第12章 :喪子之痛
蕭越心和枕歌相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裏都看到了震驚。
這便是堂堂莊主夫人的居院?
如果不是看到有婢女在在旁邊伺候,她們真的要以為,是進了一處破敗或是荒廢之所了。
冷夫人仿佛沒看到兩人的驚詫神色,也并不打算多說什麽,只是伸手朝正屋一引,“兩位貴客請屋裏小坐。”
枕歌和蕭越心進到屋裏一看,才略略松了一口氣。好在,這屋裏看上去還算正常,雖然擺設器具顯得樸素簡潔了些,但還不至于驚吓到兩人。
蕭越心沒聽到之前徐東調查的消息,枕歌卻是明白的。想來,冷夫人一直還困在喪子之痛中,所以,在平常的生活中,也就近乎于有些虐待和苛刻自己了。
冷夫人引着兩人坐下,又吩咐婢女準備茶點,自己便進內室換衣服去了。
蕭越心打量一圈屋裏,不由輕嘆,“冷夫人打扮地素淨,這屋裏也是一樣,沒什麽太多的擺設,身為洗秋山莊的夫人,倒是難得。”
枕歌看了一眼倒茶的婢女,有心想說什麽,正巧冷夫人換完裝走了出來,“讓兩位久等,剛才耽誤了不少時間,還是不要叫萬六爺與伍爺久等了。”
蕭越心瞥了一眼桌上冒着熱氣的茶,與枕歌站起身,“也是,時辰晚了,就不盡興了。”
三人剛剛跨出正屋,就見院外走進一個少年,朝着冷夫人一禮,“弟子冬翔見過夫人,莊主有事,恐怕不能抽身相陪,特命弟子率人護行。”
冷夫人淡淡一笑,“莊主想地真周到,走吧。”
出了院子,枕歌看向那立候在一邊的幾十名山莊弟子,不由暗想,這架勢擺地可真大,她們不過去附近閑逛而已。
蕭越心也是微有詫異,不過面上還是笑呵呵地與冷夫人不時聊上兩句。
與萬若塵幾人彙合,萬若塵看了看跟着的山莊弟子,也是微眯了眼睛,不過,仍然也只帶着徐東和飛濛兩個随侍而已。蕭越心身邊的護衛留雲與游容自然要跟上,這邊算起來不過八個人,洗秋山莊的人完全呈碾壓之勢。
枕歌看了一眼氣定神閑的萬若塵,連她都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對,可這主倒是一點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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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若真論景致,律城也有不少好地方。”冷夫人領着幾人走在前邊,洗秋山莊的人吊在後面。
“哦?”萬若塵不禁問道:“聽冷夫人這意思,還曾去過律城?”
“嗯。”冷夫人一點頭,“不過那時尚且年幼,流落街頭,吃了上頓,還不知下頓在哪,也就沒有什麽賞景的心情了。”
聞言,枕歌不由看了冷夫人一眼,這經歷她也有過,自然感同身受。
蕭越心道:“過去的事,便過去了,冷夫人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這樣,等我們從芙城回來,便相邀冷夫人作客律城,我一定帶冷夫人好好游遍律城美景。”
冷夫人不答反問,“幾位要去芙城?”
“正是。”萬若塵接過話頭,“我與蕭孟爺,各自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去芙城處理。”
“芙城也是個好地方。”冷夫人似乎輕嘆了一聲,然後伸手一指不遠處的一座山峰,“那處算是未歡嶺的腹地,瀑布流泉,奇山異石,好景致不少。只不過,去的人不多,山路有些難行,不知幾位貴客可受得住?”
冷夫人的話說完,氣氛詭異地冷卻了幾秒,但很快,萬若塵便接話道:“山景便勝在奇字,若是太過平平無奇,反倒無趣了。”
冷夫人輕笑,“六爺好氣度,不愧為驚寒莊掌事人。”
既然是好山好水之處,為什麽會沒有什麽人出入呢?冷夫人這話本身便有矛盾之處,現在連枕歌也覺得,這個冷夫人真是古怪非常。
“枕歌姑娘小心。”冷夫人突然拉了枕歌一把,枕歌這才發覺頭上擦過的樹枝上,伏着一條小蛇。因為蛇身與樹枝的顏色太過相似,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後面跟着的洗秋山莊弟子,用劍柄将那條小蛇給挑開了。
“多謝冷夫人。”枕歌朝冷夫人道謝。
“不客氣。”冷夫人松開枕歌的手,“山中多奇物,枕歌姑娘多多小心才是。”
冷夫人轉而與萬若塵聊去別的話題,枕歌看着冷夫人的側臉,卻是恍惚了一瞬。這感覺,真的好熟悉。
眼見山路開始崎岖,原本在後邊跟着的護行弟子冬翔趕了上來,朝冷夫人道:“夫人,前邊路險草深,還是由弟子們來開路地好。”
冷夫人點點頭,“還是你想地周到。”
冬翔一禮,轉而招呼了十來個人,去到前邊引路。
“聽說,昨日你們碰上了邪巫?”冷夫人突然問道。
“可不是?”蕭越心有些咬牙切齒,“那些個肮髒東西,只恨我們來地晚了。抓了幾個小的,卻讓大的給逃了,若是逃到了別處,只怕又不知會有多少無辜之人受害。”
“說起來,昨日那祭祀之地,倒與洗秋山莊相隔不是太遠。”萬若塵狀若無意道:“不知冷夫人從前可有聽聞?”
冷夫人搖頭,“我近幾年來,一直不曾出得山莊,莫說是莊外之事,便是莊內的情況,我也未必清楚。昨晚聞得動靜,才從小婢口中略聽得些消息。至于那邪巫,莊中上下,想必是會齊力捉拿的。”
蕭越心道:“我看冷夫人的确身子單薄了些,可是有什麽頑疾?倘若不介意,我倒是認得幾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不妨請過來給冷夫人瞧瞧。”
“咳……”伍歲晏輕咳兩聲,“江湖中不乏隐醫高士,冷莊主在江湖中又頗有聲望,想來,識得的大夫不在少數。”
蕭越心有些不解地看了伍歲晏一眼,枕歌也拉了拉蕭越心的手臂,蕭越心有所領悟過來,便沒再說什麽。
冷夫人卻突然停住腳步,一嘆道:“多謝蕭孟爺的好意,我這疾,不在身,在心。”
見冷夫人的目光看着不遠處一片斜坡,蕭越心不禁看向枕歌,用眼神詢問。枕歌現在哪好明說,只得搖了搖頭。
前頭的人見幾位貴人不走了,領頭的冬翔不禁倒回來朝冷夫人道:“夫人?”
冷夫人收回目光,朝萬若塵幾人一福,“妾身實在失禮。原本作為陪客,我不該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只是……”
冷夫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那處斜坡,聲音有些沉緩,“我難得出來一趟,既經過,便想順道去看看我兒,還請幾位稍待。”
蕭越心一愣,萬若塵連忙回禮,“冷夫人自便。”
眼見冷夫人朝斜坡處走去,冬翔連忙點了幾個人跟了上去。
蕭越心拉着枕歌走到一邊,小聲問道:“枕歌,這是怎麽回事?似乎就我不知情?”
“你昨晚喝地昏昏沉沉,知道才奇怪了。”枕歌簡單地說了一下昨晚的事情,以及後來徐東打聽到的消息,蕭越心這才了悟過來。
“真想不到……”蕭越心看向冷夫人一行的背影,“難怪她年紀輕輕,看上去卻憔悴不已。還有她住的那院子,冷冷清清,原來竟是因為這樣。
只不過,她也陷地太深了些。到底年歲不大,再生一個便是了,何苦如此?她這樣,只怕冷莊主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我們又不是她,哪裏能明白她心裏的苦?”枕歌感嘆。
蕭越心一拍枕歌的肩,“喲呵,突然說出這話來,倒叫我刮目相看了。不過也是,有些滋味,旁人也是不明白的。”說着,蕭越心的目光看向了另一邊正與萬若塵說着話的伍歲晏。
枕歌順着蕭越心的目光看去,一嘆,“你真的想清楚了?如果他這一輩子都放不下他的未婚妻,難道你還要追着他一輩子嗎?”
“覺得我很傻,是不是?”蕭越心垂下目光,“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挺傻的。放在嘴邊的不啃,卻偏偏要去撞他那塊又臭又硬的爛石頭。”
枕歌被蕭越心逗樂了,“得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雖然作為朋友,我并不希望你深陷,但我相信無論我說什麽,你也不會聽進去的。”
“嗯。”蕭越心點頭,“知道就好。是朋友的,就別勸我放棄,給我鼓勁就好。當然,如果能夠暗中給我們倆添把火之類的,我會更感激。”
枕歌翻了個白眼,轉身看向另一邊,“我什麽都沒聽到,你也別指望我會煽風點火。不然,将來有一天你後悔的話,第一個恨的就是我……”
尾音含在了嘴裏,枕歌看着面前的灌木叢,腦中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腳步不自禁地朝前移去……
奔跑中急喘,撞開眼前的密草矮枝,因害怕而狂跳的心。撲嗵,伴随着一聲低呼,摔倒在地。
“我背你。”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個背影在面前蹲下,“別害怕,我們一定可以逃出去。”
緊張的情緒稍稍一松,趴在那背上,全身松懈下來,有疲憊、害怕,還有深深的難過……
“枕歌!”蕭越心剛想說枕歌這個鬼機靈真沒良心,卻斜眼瞟見枕歌朝灌木叢走去,那裏邊可都是荊棘,蕭越心吓了一跳,趕緊拉住好像魔怔了的枕歌,“你別吓我,又不舒服了?”
“五哥哥……”枕歌喃喃道。
“五哥哥?”蕭越心一臉莫名,“你有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