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癡情錯付
“你在逗我嗎?”萬若塵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你朋友是什麽身份,叫什麽名字,又被什麽人給捉走了,具體是關在哪裏,你一樣都不說,我怎麽幫你?”
枕歌眨了眨眼睛,無比真誠地道:“可我真的,一樣都不知道。”
“噗……咳咳……”飛濛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又嗆了起來,他一邊強忍着,一邊朝萬若塵請罪。
萬若塵沒功夫理會飛濛,而是像看傻子一樣地看着枕歌,“枕歌姑娘,你該不會連你自己叫什麽名字,是什麽身份都不知道吧?”
枕歌往旁邊榻上一坐,脫了鞋子,然後蜷腿往牆上一靠,側眼看向窗外,“六爺說地不錯,我的确不知道。十歲以前,人家都是‘那小子,那小子’地使喚我。
後來,遇到了怪老頭,才給了我一個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沒問過怪老頭是誰。他教我讀書認字,采藥磨藥,還帶着我游歷了兩年。這樣,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了吧。”
屋內一陣沉寂,飛濛怔怔地看着枕歌,他真沒想過,眼前的女孩,居然是這麽個來歷。
而萬若塵則是微微凝眉,顯然不太相信枕歌的話,因為,枕歌整個人給他的感覺,用矛盾兩個字來形容,最恰當不過。
初見她,只覺得她是個有些伶俐,眼神靈透的小丫頭。後來,她盯上了自己的玉佩,自己也曾懷疑她的真實身份與目的。
再後來,看着受傷的她渾不在意地指着藥草,交待着解毒之法,又覺得她很淡然。
驚寒莊裏與她對話,她并不懼自己半分,似乎又像帶了些貴氣。到現在,她竟然說自己是個孤兒,而且還是毫無背景的孤兒。
萬若塵真是不信的,可心裏卻又信了那麽幾分。只因為,她的眼神實在太純澈。一個人的表情或許可以騙人,但眼神,很多時候,才是內心最真實的表達。
當然,萬若塵并不會因此全然相信。世間人千千萬,他看不透的,沒見過的,并不代表不存在。反正,自己的人已經去調查她的來歷了。是人是鬼,是真傻還是裝模作樣,遲早會現形。
黃昏的街道上,來往路人皆是行色匆匆。伍歲晏緩步而行,遠處天邊的豔霞映紅了他一身的白袍,也映透進了他那雙清淡的眸子。
離着伍歲晏十來步的距離,蕭越心也追随着那步子的節奏,只不過,她的目光始終膠着在伍歲晏身上。
他此刻在想着什麽心事呢?為什麽,他的背影看上去,總是如此地蕭索,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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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歌曾問過自己,為什麽偏偏是他,伍歲晏。
蕭越心很努力地想過這個問題,論才華氣質,論相貌談吐,的确有很多人都比伍歲晏更出色。
然而,那些人卻沒有一個能觸動自己的心。
索性,蕭越心便不糾結了。喜歡了,便是喜歡了,需要什麽理由嗎?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美好。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也很苦澀。
但即便如此,蕭越心也不願罷手。怎麽罷?已經交出去的心。
夜幕降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月華。
終于,伍歲晏停住了步子,蕭越心也跟着停住了步子。
伍歲晏回過頭看向蕭越心,背着月光,蕭越心看不清伍歲晏的神情,但一顆心卻呯呯亂跳,既期待着什麽,又害怕着什麽。
“我有話對你說。”伍歲晏開口。
“好。”蕭越心應聲。
伍歲晏的小侍寒清與蕭越心的護衛留雲、游容沉靜立在橋上。
橋下流水靜靜淌過,石階上,蕭越心與伍歲晏并排而坐,卻又隔着兩人寬的距離。
似近似遠,蕭越心這樣想着。
伍歲晏取下腰間兩支玉簫,一青一紫,一長一短。借着月光,蕭越心仔細看去,玉質溫潤,雖沒有雕飾,卻看地出,做工精細,并非凡品。
也是,伍歲晏能有如此的氣質,又怎麽會是普通人?
“這是我和雪岫的定情之物。”伍歲晏輕聲道。
蕭越心緩緩擡眸,看向了伍歲晏的側臉,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放下青玉簫,伍歲晏平靜地吹奏起了紫玉簫。蕭聲嗚咽,悠悠散開。
一曲畢,伍歲晏放下紫玉簫,拿起青玉簫,重奏了一遍方才的曲樂,卻又略有不同。
蕭越心說不上是哪兒不同,只知道,這是她沒聽過的曲子,也是,令人心動的曲子。
她明白,這首曲子,屬于他,還有他口中的雪岫。
吹奏完最後一個尾音,伍歲晏長長一嘆,“這是我和她的斜陽曲,然而,這世間,紫青兩簫再不能合奏。不過,又有什麽關系呢?”
伍歲晏拿出帕子,輕輕撫拭着兩支玉簫,“在我心裏,她從未離開。我們一起賞月、飲酒,看花、吟詩,讀書、吹樂……太多的美好過往,足夠我回憶一生了。”
伍歲晏轉頭看向怔怔看着自己的蕭越心,“蕭孟爺錯愛,伍某只能辜負了。”
蕭越心如琉璃般的水眸漸漸黯淡,伍歲晏垂下目光,起身緩步而去,輕緩卻又堅定的聲音飄散在夜空中,“一生一心……只付一人。”
“伍先生和蕭孟爺都出去了。”飛濛擺上碗筷,徐東在一旁道。
“嗯。”萬若塵應了一聲,起筷用膳。
坐在對面的枕歌吃了兩口,不由問道:“伍先生,是不是有什麽故事?不然,蕭孟爺那麽出色的人,他為什麽看不上呢?”
“不是看不上。”萬若塵答道:“是被前塵所絆。”
枕歌擡眸看向萬若塵,“伍先生有妻室了?”
“未婚妻。”萬若塵放下筷子,輕嘆一聲,“兩家自祖輩便交好,兩人更是青梅竹馬,志趣相投,婚約也是一早就定下了的。”
枕歌不明白道:“那為何卻是未婚妻?我看伍先生年歲也不小了吧。”
“十年前便要完婚的。”萬若塵話語頓了頓,“奈何天意弄人,陰陽兩隔。伍先生,至今也不肯放下。”
枕歌頓住了手中的動作。
“咚”地一聲,門被撞開,蕭越心的身影沖了進來,不顧衆人驚詫的神色,一把拉起枕歌便往外走,“走,陪我喝酒去!”
兩人很快離開了房間,留下萬若塵、徐東和飛濛三人面面相觑。
萬若塵很認真地想了想,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這個萬六爺的威風越來越擺不開了?
“枕歌,你有沒有這樣喜歡一個人?”蕭越心咕咚咕咚灌下幾口冷酒,然後苦澀一笑,“夢裏是他,醒來是他,吃飯時念着他,做事時想着他……”
“你知道伍先生未婚妻的事了?”枕歌将目光從檐下的石榴花上收回,前邊燈火如晝,她和蕭越心孤坐在這寂靜的屋檐上,曬着清冷的月光,更添了兩分落寞。
“他說……”蕭越心淡淡一笑,“一生一心,只付一人。”
“雖然世間沒有絕對之事。”枕歌看向蕭越心,“我還是想勸你放下這段感情。感情上,最争不過的,便是已故之人,還有初愛。而,伍先生的未婚妻,兩樣占全。”
“我知道。”蕭越心松開手中的酒瓶,瓶子便順着屋檐滑落,眼見着要摔碎在地,檐下伸出一只手,利落地接住了酒瓶。
底下,還站着蕭越心的兩個貼身護衛,留雲和游容。
蕭越心仰頭望月,“看着他的眼神,我便知道了。這世間,不可能再有人,取代他口中雪岫的位置。”
“天涯何處無芳草。”枕歌遞過自己的酒瓶,“我相信孟爺會遇到更合心意的如意郎君。”
蕭越心朗笑了起來,伸手接過枕歌手中的酒瓶,猛灌了兩口,然後丢回給枕歌,“我就喜歡你這性子,不扭捏,不迎合。怎麽樣,考慮回來我身邊?也不叫你做下奴,只陪着我就好。”
枕歌也飲下一大口酒,點點頭,“好啊,管吃管住就行。”
蕭越心搖頭一笑,“做人可以這麽簡單,就好了。”
枕歌聳了聳鼻子,眉頭微凝。蕭越心正好瞧見,不禁好笑道:“怎麽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枕歌猛地一拉,然後兩人朝檐下跳去。
蕭越心驚呼一聲,下一刻,兩道身影輕躍,各自接住了蕭越心和枕歌兩人。
留雲和游容松開蕭越心和枕歌,并将兩人護于身後,各自祭出武器,揮開了自檐上飛下的數枚暗镖。
見狀,蕭越心大怒,“什麽人,鬼鬼祟祟!”
遠處一道嘲諷的女聲響起,“蕭越心,你蕭家助纣為虐,亡了霄國。如今卻還活地風光無限,今天我特來問你一聲,可知羞恥二字怎麽寫!”
數十道身影,由四方湧出落下,将枕歌、蕭越心、留雲和游容四人團團圍住。
枕歌略瞟了一圈,發現這些身影都是女子,雖然個個輕紗覆面,卻還是不自主地透出一股媚意。呃,真的是來打架的?
“笑話!”蕭越心铿锵道:“北霄兩地早已升平十數年,淮國上下安居樂業,你又是哪裏冒出來的雜碎,竟敢在這裏大言不慚。你今天最好動得了我,不然,我會叫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麽寫!”
枕歌暗贊,蕭越心還真是能耐,管得了大盤生意,也能罵得了小人,值得學習。
“好好好!”領頭一個粉色身影冷笑道:“且看你還有沒有這機會。”
那女子一揮手,周圍的身影瞬間逼向了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