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了7月下旬,陽光已經讓人有些着惱。
哈利波特仰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只腳上還趿拉着大了足有一碼的舊球鞋。床邊的地板上是一團揉皺的《預言家日報》,那上面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臉被扭出了一個奇異的弧度——但這絕對有讓他變得好看了些,哈利不無惡毒地想到。
這個懦夫會把他的坩埚搬進那個滿是書和銀器的房間,福克斯的栖架将被清理出去,還有——
“鄧布利多……”他阖上酸澀的眼皮,那些愧疚的惱火的情緒正像蛛網一樣把他包裹。
遙遠的陋居裏響起一聲怒吼:“這只歹毒的老蝙蝠!”
“羅恩!”
“這一次我不會道歉的,媽媽,絕不!”紅發男孩揮舞着手中的報紙和勺子嚷道。
是夜,角塔的矮窗被人推開了,粘稠的空氣鑽了進來。
“沒什麽可擔心的,鄧布利多,我嘗過仇恨的滋味,更知道它的力量。”
遠處的大湖裏,幾尾銀光劃過。
而在更為遙遠的海上,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擁有雷電和雨水,紐蒙迦德的夜晚就斷不會無趣。
在這樣脆弱的夜裏,自由和束縛交疊着,在雲層中噼啪爆炸。一些靈魂會附着在雨珠上,被氣流推往更遠的田野,或者山脈。
小島上,老弗裏克窩在自己的岩洞裏,面前放着一罐吃剩的麥片和魚幹。火還很旺,他惬意地撥了撥下面黑乎乎的小木頭,順便把手指烘烤得更幹燥些。
“這樣的雨夜,并不會有一個獄卒會上塔去給惡棍送食物,”他想,“除非他的腦瓜子全泡了水,而我,幹的,哼,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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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鳥幾乎抓斷了我的脖子,阿不思。人們不常惹怒一只鳳凰,但是蓋勒特格林德沃總算擁有更多的經驗,對不對?”黑巫師避開一道焰流,朗聲大笑。
他的腳下是無邊曠野,林浪翻騰。
“一再提及過去只會徒增負疚,格林德沃,時至今日,我是否還能夠指望你懂得回頭?”短暫的停頓裏,男人的目光令人生畏。下一瞬,魔法催動的鎖鏈如同靈蛇一般穿梭出擊,如臂使指。
“懂得?老友,讓我來告訴你,從這番甜蜜的論調裏我嗅到了一絲軟弱和不安。你如願遵守了你的法則,是不是,保守的老獅子?這長達四十多年的對峙無非讓我看清楚了這點——是誰在固執己見,自欺欺人,呵!”他敏捷地捉住了那鏈子的尖端,寒流很快咬了上來,但他卻毫不在意,“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為何那個最初的阿不思消失了?那樣兩個密不可分的小腦袋中的一個如今卻裝滿了道德的繁蕪——”他目色如刀,“你讓它們束縛你,就像在那個山谷中一——”
“轟——”
“是我的錯,”阿不思鄧布利多緩慢而堅定地點頭,“沒能幫你完成這個錯誤——在你和你的手下們鼓吹建立所謂的新秩序的近半個世紀裏。蓋勒特,我遠比你遺憾,比你慶幸,更相信你從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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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
雨水仍舊落個不停。
“幽靈,你偷走了我的夢。”蓋勒特格林德沃恹恹地閉着眼,想象自己正揪着某人的小胡子,從熱情的赤褐色直到銀白,啧。
石床很硬,也很涼,然而在夏季,這一切就變得容易忍受得多。
這位半個世紀前的黑魔王讓自己背對着牆壁側卧着,雙腿一點一點地彎曲起來,然後,理所當然地,它們磕到了一件東西——是他早前找到的畫框。
“那就動用你額上的每一條足以媲美韋爾東峽谷的皺紋來想像吧,想像我能有多在乎,”他把它拿起來,緊緊地貼着自己的鼻子,“阿不思鄧布利多,你這個懦弱的老傻蛋!”
然後,他的鼻尖感到了一陣久違的溫暖,如同觸到了一塊山羊毛毯。
“那是獨屬于畫像的魔法,”少年盯着小桌後半醉的老人,搖了搖頭,“他會見識到的。”
“哼,那家夥見識過什麽,我那聖人哥哥帶血的鼻梁?嗝……”灰色的胡子上似乎沾了酒漬,老人恍惚道,“你想做什麽呢,阿不思?”
過了幾秒,他把頭埋了下去,重重地打起呼嚕來。
“這大概是唯一的機會,不過……”年輕的畫像先生自言自語着,憂愁的樣子随着一聲“噼啪”輕響而徹底淹沒在黑暗裏。
“晚上好!噢,抱歉,或許我們可以來點亮光?”磨磨蹭蹭的衣料聲夾雜着一句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