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身後

第2章

格林德沃幹癟的手指在床下摸索着，舊袍子刮擦着石頭。一開始，他只掏出了只僵硬的黃斑耗子——那是他前晚上扼死的，在指縫間沾滿了雜草甚至發黴的渣屑後，他似乎夠着了某件東西 ，于是騰出條胳膊抵住床沿，另一只手則繼續在黑暗裏奮力掙動着……

青苔濕漉漉的，摸到的一角又滑開了兩英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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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臺上正栖着只藍冠山雀，渾圓的腦袋滾胖的身子，那短小的喙剛剛撅起來就被一枚種子擊中了，頓時栽了個徹底。

一旁瞧着的少年頗不贊同地瞪着男人的手指，對方卻渾不在意：“多狡猾的小東西，這樣的季節找到一枚成熟的覆盆子果實并不困難，只是及不上讨來的甜美，對不對？”這個英俊的家夥快活地眨了眨眼，“你看，下一次它一定能逃的再快些。”

“這必須取決于這枚種子，先生，”畫中的男孩清了清嗓子，“它的個頭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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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彎被石頭硌得發疼，他把額頭也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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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那些毫無建樹的羊皮紙侵占了你的大腦，我親愛的教授，你得像警惕樹蜂的尾刺一樣警惕‘鐵肚皮’的爪子……”男人仰躺在只屬于自己的大床上，盯着頭頂上風雨欲來的天空，“那灰色的屋子①會壓垮你，阿不思……”

“您睡着了麽，先生？”少年輕聲詢問，作為一幅常年被挂在卧室的魔法畫像，他已經完全适應四壁的昏暗了——厚重的窗簾遮蔽了外界的光線，房內常常只有男人的床帳間能透出光亮來，而他過去沉湎于那些被擄獲的星光，無法自拔。

“睡眠總是不期而遇的，孩子。”杖尖的光芒一點一點地暗下去，那些遙遠的塵屑随之崩散，男人的面孔也完全融入了黑暗裏，“你在尋找什麽？”

“也許是陽光，先生，我得承認那遠勝于螢火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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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說過什麽來着？陽光！啊哈，那個只為光明活着的阿不思鄧布利多，也許現在還得加上一個大難不死的男孩！嘿，你帶着屬于我的銀色花火去了哪裏，我親愛的死敵？

所幸的是，這裏沒人樂意翻撿他那些破破爛爛的仇恨，否則聰明如老弗裏克，準會擡一擡他僅剩的半邊眉毛罵出聲來：“死敵，當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當然，老弗裏克此刻也沒空理他，因為比利死了，他的老夥計。

事實其實顯而易見，沒有傷痕和血跡，也許比利只是想念女主人海倫娜那闊別三十多年的手藝了，而弗裏克自己卻半點也不想念那個瘦瘦小小的婦人——他始終相信能比男人先一步跨進天堂的女人一定擁有這世上最狠毒的心腸。

老人撈起腳邊已經僵硬的老貓，一手扶着塊巨大的岩石站了起來，他踢了踢麻木的右腿——這又一次被留下的滋味畢竟不太好受，但他接受。

而在塔的最高處，夕陽的餘晖斜斜地落在窗沿上。石藓堆積在窗角，鏽損的欄杆上有指甲刮過的痕跡。

幾只海雀剛沿着塔尖打了個旋兒，就被一聲悶響吓歪了翅膀——

躺在冰冷的牢室地面上的，是一個約有12英寸長9英寸寬的畫框，木色暗沉，已看不出年月。蓋勒特格林德沃垂下手，靠在一旁冷眼瞧着，手心的皮肉裏紮着木屑和一些別的穢物。早前的急喘已近平息，唯有幾聲零星的咳嗽能顯出他此刻極度的疲憊和憤恨。

這是個絕頂的笑話，他想。

眼前，一只禿毛老鼠匆匆跑過，在空空蕩蕩的畫布上留下了幾星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