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血祭(6) 陪酒女離奇死亡
回到警局, 文?熙淳将外套往沙發上一?甩,疲憊地?窩進轉椅中,擡頭望着天花板, 心中一?片死寂。
雖然不是兇殺案, 但一?個上一?秒還活蹦亂跳的女孩,下?一?秒便死在了自己眼?前, 說?實話,很難接受。
文?熙淳本?來就不太愛吃東西,一?想到這件事,再看看桌上童嗣特意為他買的晚餐,更是一?陣反胃。
他擡手将餐盒推到看不見的位置。
但難受歸難受, 工作還是得繼續。
他拿着裝有紅色鑽石的證物袋失魂落魄地?往法醫科走。
這種時候還能氣定神閑坐在電腦前喝咖啡的,恐怕只有姚景容一?人?。
“來了?聽說?你剛才見證了奇跡?”
文?熙淳擡頭,眼?神冷漠:“你還會說?點人?話麽?一?個女孩就這麽死了, 你竟然還能開她的玩笑。”
姚景容放下?杯子, 聳聳肩:“可不就是奇跡麽,活人?被?撐死,你還能找出第二例?”
文?熙淳實在沒?心情同他吵架, 話鋒一?轉:“我要看看賀嫣的屍體。”
經過二氧化碳的貯存,賀嫣的屍體還保留着生前的明豔動人?, 只是因為死了太久,皮膚明顯發青僵硬。
“她頭上的帽冠呢。”
“幸虧你來得早,我剛打?算送到痕檢科去。”姚景容打?開證物櫃,将賀嫣戴的帽冠拿出來擺在解剖臺上。
文?熙淳拿着那枚紅色鑽石,轉動着帽冠細細檢查過去。
果然, 在帽冠的一?排紅色菱形鑽石裝飾中,少了一?顆, 而在案發現場發現的這枚紅鑽石,與其完全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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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熙淳擡眼?:“死者見過賀嫣?或者說?,他去過存放賀嫣屍體的山洞?”
“誰?”姚景容禁不住好?奇問道。
“剛從菜市場碰到個自殘自殺的,屍體送到了分局,但是我們過去二次勘察現場,就在死者血跡中找到了這枚紅色鑽石,可能是從賀嫣的帽冠上扒下?來的。”
姚景容看向那枚紅色鑽石。
“但是很奇怪,據說?死者是國企員工,家住市區,他是怎麽和賀嫣扯上關系的,而且,他摳掉帽冠上的鑽石是為什麽,圖財?但将死之人?,還留着這個做什麽。”
“圖財不可能,這些都?是假鑽石假翡翠,唯一?一?顆真的,是帽冠中間那枚鴿子蛋藍寶石。”姚景容很快否定了這個說?法。
“我去趟分局,你先忙。”說?完,文?熙淳也不等姚景容回應,便一?陣風似的刮出了辦公室。
****
分局的人?與總局的人?向來水火不容,不為別的,他們就覺得大?部分重大?案件都?是由分局破獲,總局只需坐享其成,辦個連環殺人?案還要從分局請求支援,簡直是一?幫廢物。
所以見到文?熙淳,大?部分警員對他是沒?什麽好?臉色,愛答不理的模樣。
見到負責自殺男子屍體解剖的王法醫時,他正坐在辦公室裏?吃水煮魚,辣的滿頭大?汗。
“你們這邊做完屍檢了麽?”文?熙淳張口就問。
王法醫瞥了他一?眼?:“是啊,所以麻煩你讓我喘口氣吃點東西,我是人?不是神,也需要休息。”
意思很明顯了,讓文?熙淳哪來回哪去。
“不好?意思,報告可以給我看一?下?麽?我有點事想了解下?。”但文?熙淳沒?那個眼?力勁兒,或許是明白?也裝不明白?。
“刑偵支隊已經拿走了,管他們要去。”王法醫扒拉口米飯,含糊不清道。
“但你們這肯定有備份的吧。”文?熙淳沒?別的,就是耿直。
王法醫深吸一?口氣,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盒裏?的辣魚湯跳了出來,在文?熙淳的襯衫上崩出了三個紅色點子。
王法醫打?開抽屜,從裏?面扯出一?封牛皮文?件夾,往桌上一?扔,繼續拿起筷子冷着張臉吃他的水煮魚。
知道王法醫煩自己,文?熙淳也自覺的不在他面前繼續晃悠,拿起文?件躲到角落。
死因是刀傷和失血過多這點沒?跑了,但在王法醫的屍檢報告中寫了一?條:
死者的斷肢手腕處有一?條長五公分的刀疤,大?概是一?周前形成,痂皮并未完全褪掉。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傷口處照片。
“這個我可以複印一?份帶回總局麽。”文?熙淳小聲問道。
王法醫吐出魚刺,滿臉不屑:“屍體幹脆也運回總局吧,讓你們神勇的姚科長親自屍檢。”
反正分局和總局的仇也不是一?年?兩年?,文?熙淳覺得自己問這一?嘴純屬脫褲子放屁,他直接走到打?印機旁,将文?件一?張張放進去,按下?複印鍵。
拿到了文?件,再看看依然滿臉不悅的王法醫,文?熙淳笑笑:
“我只是想看看有什麽能幫到你們的,畢竟我這人?一?向好?管閑事,這事我不會和領導說?。”
王法醫握着筷子的手頓了頓,忽然起身,走進解剖室,從裏?面拿了幾張照片遞給文?熙淳:“這個也印一?份,照片比報告上的要清楚。”
“謝了。”
回到總局,文?熙淳直奔法醫科。
而姚景容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則是:“你竟然沒?有被?分局的人?攆出來,簡直是奇跡。”
“什麽對您來說?都?是奇跡,沒?見過世面。”文?熙淳翻了個白?眼?,将屍檢報告遞過去,“這是我複印的報告,你看看。”
“這你都?要過來了,我還以為那邊的人?肯定要說?‘幹脆屍體也送到總局吧,由你們神勇的姚科長親自動手’。”姚景容笑道。
文?熙淳: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竊.聽器。
姚景容抖出報告,翻看了會兒,又?拿出照片,一?張張翻過去。
在翻到其中一?張照片後,他忽然頓住了手。
觀察到他細微的神情變化,文?熙淳也跟着好?奇湊過去看了眼?。
姚景容手中拿的是一?張針對死者身體細節拍攝的照片,其實就是死者身體上的奇怪圖騰。
他忽然想到什麽,從抽屜裏?翻出賀嫣的屍檢報告,翻到其中一?張。
“你看,這兩人?身上的文?身,是不是一?樣的。”
“好?像是……”文?熙淳瞪大?眼?睛,“一?模一?樣。”
“一?個國企員工,和賀嫣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拿到了賀嫣帽冠上的寶石,還和賀嫣有同樣的文?身,所以他倆認識?”
文?熙淳搖頭:“我打?聽過,賀嫣一?周前才離開了賀家莊,在此之前從未走出過那個村子,要認識也是一?周前,這文?身明顯不是情侶文?身,而是一?種趨向于咒語的文?身,所以他們背後一?定有個中間人?在操控此事。”
“想不通,這樣做有錢賺麽。”
“萬變不離其宗,大?概還是為了錢?”文?熙淳也不太敢确定。
“我先拿這兩張照片去找下?雲科長,他是專門研究民俗學的,可能會有頭緒。”
聽到“雲科長”三個字,姚景容一?下?子擡起了頭。
他看着文?熙淳,眼?神中是難以拿捏的情緒,總之和開心無關。
****
咖啡廳——
“真想不到,你竟然會主動找我。”面容昳麗的男子端起面前的咖啡杯,看着淡褐色液體表面映照出自己的臉,唇角是意味深長的笑意。
“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說?得好?像老死不相往來一?樣。”姚景容笑道。
“剛才文?熙淳來找過我了。”雲牧遙擡眼?,悄悄打?量着姚景容的表情變化。
姚景容一?攤手:“我知道,關于兩名死者身上出現的同樣文?身,研究出什麽沒?。”
雲牧遙搖搖頭:“超出我的認知範圍,但想知道的話,不是很簡單麽。”
他說?完,湊近幾分,瞳孔中是姚景容故作淡定的臉:“就像你當年?做的那些事,想知道,不是很簡單麽。”
姚景容頓了下?,随即勾起嘴角:“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個字也聽不懂。”
雲牧遙放松了身子向後倚去,修長的雙腿優雅交疊在一?起:“別裝了,我原先一?直以為,文?熙淳是妨礙我們的那個,現在才知道,真正的惡魔——”
“是你。”冰冷的目光射過來。
“那你是打?算對他全盤托出?”姚景容一?挑眉,雖然表面上雲淡風輕,但聽到這句話後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看我心情咯。”雲牧遙吹了吹咖啡,“不過就算我實話實說?,也影響不到你什麽吧。”
“聰明,況且文?熙淳也不會信的吧,畢竟現在對他來說?,我才是唯一?的救世主。”姚景容笑得邪魅,順手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一?部手機,遞過去,“其實這次找你沒?別的意思,看你手機好?像用蠻久,送你部新?的。”
“你知不知道有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雲牧遙笑道。
“想多了吧你,你以為我真想送你禮物?我可沒?那麽喜歡你,只是上次聯系你,你手機卡的關了機,很影響工作,這是于副局讓我買給你的,他不希望這種情況再發生,懂麽。”
“是,老大?說?話,豈有不從之理。”雲牧遙拿過手機盒打?開,看了眼?手機,“謝了,那我收下?了。”
雲牧遙是個電子産品盲,這是衆所周知的事,他的全部精力好?像都?投入進民俗研究中,用的手機還是七八年?前的老牌子,卡的不能再卡,對于電腦也是一?竅不通,打?個字還要用雙手食指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找。
用他的話說?就是:研究過太多老氣橫秋的東西,想接受新?科技實屬有難度。
“沒?事我先走了。”姚景容站起身。
只是在轉身的一?刻,餘光瞄到雲牧遙還在拿着手機來回研究時,他的嘴角漾起一?抹邪笑。
那種得意的,不屑的笑——
****
第二天,那名因為暴飲暴食致死的女子屍體也被?送到了法醫科。
原本?按照程序,确認死亡後直接送到火葬場,一?把火燒了了事,但醫院那邊在處理屍體時,卻覺得不對勁。
他們在女子的胳膊上發現了很多奇怪的細小劃痕,并且女子的左手手腕處有一?道剛結了痂的五公分傷口。
雖然暴飲暴食致死是事實,但本?着真相不容置喙的态度,他們還是和女子的母親商量後,把屍體送到了法醫科,打?算讓法醫進行屍檢。
這次主刀的法醫依然是姚景容,不過多了個幫忙的岑法醫。
四小時後——
“這是屍檢報告,你看下?。”姚景容将報告送到文?熙淳手中。
“你是說?,這名死者的背部也有和前兩名死者相同的文?身?并且手腕處也有一?道傷痕?”文?熙淳愕然。
“對,細小的傷口是被?樹枝劃傷造成,手腕的傷口是末端尖銳的利器造成。”
“那這樣說?來絕對不是巧合,我去調取兩名死者三個月內的聊天記錄,如果真的有這個中間人?,那麽他們一?定有過記錄才對。”
但是翻出了兩名死者之前的聊天記錄,卻并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物,甚至在男人?自殺的前一?天,還在和同事讨論公司慶典的準備事宜,看起來情緒并無異樣。
查了三人?的生前人?際關系,也可以确定,這三人?完全不認識,沒?有任何交際。
但男子自殺是真,女子因暴飲暴食致死也是真,只有賀嫣可以确定是涉及謀殺或者誘.殺,而這身體各處相同的文?身和手腕上的刀疤形成時間,又?某種意義上證明他們起碼見過面。
下?午,文?熙淳拿着文?身的照片帶着全體刑偵一?隊的警員走訪了徽沅所有的文?身店,但文?身師都?說?沒?有做過這種文?身。
一?行人?打?算先回警局。
車子駛入鬧市區,文?熙淳正專心致志開車。
“文?隊,你看那人?是不是有點眼?熟。”童嗣忽然探出腦袋。
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個衣着樸素、瘦削的女人?戴着副大?墨鏡,神色匆匆的進了路邊一?間公司。
公司門牌上寫着“XX保險公司”。
“這女的,不是死者孟芳茹的母親麽。”文?熙淳皺着眉,仔細打?量着,生怕認錯人?。
“閨女屍骨未寒,這麽急着來領保險金?”童嗣不齒道。
“正常啊,單親家庭,唯一?的女兒也去世了,總不能讓人?一?輩子就渾渾噩噩過吧,來領保險不是很合理?”黃赳覺得童嗣倒也不必這麽道德綁架。
文?熙淳将車停在一?邊:“我去看看什麽情況。”
進了保險公司大?廳,就見那瘦削的身影佝偻着腰站在窗口前填表。
文?熙淳輕輕走過去,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然後伸手按住了女人?寫字的手。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明知道女人?是見過他的,可還是拿出警員證給女人?看了眼?:“刑偵總局。”
窗口後的工作人?員眨眨眼?,下?意識站起身。
女人?神色慌張,趕緊低下?頭。
文?熙淳抽過她手中的保險單,看了看。
“你給女兒買了這麽貴的保險。”
女人?低着頭,嚅嚅道:“我就一?個家人?,她死了我下?半輩子怎麽過。”
嗯~說?法合情合理。
“八十萬的意外險賠償,你該不會把全部身家都?用來投保了吧。”文?熙淳笑眯眯道。
女人?一?把抽回保險單:“不知道你想說?什麽,我為自己下?半生做打?算有錯了?”
“沒?錯呢,買塊好?點的風水寶地?安置你女兒也是不錯的選擇。”文?熙淳拍拍女人?的肩膀,“那我不妨礙你了,回見。”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正常的道別語,但這句“回見”還是令女人?極度不舒服。
回到警車,童嗣馬上湊過去:“文?隊,什麽情況。”
“孟芳茹死後二十四小時便可以領取保險金,賠償額高達八十萬,你覺得是什麽情況。”
“沒?證據不要亂懷疑別人?啊,咱們這麽多雙眼?睛親眼?所見孟芳茹是被?撐死的,殺人?騙保不太可能吧。”童嗣道。
“你作為一?個母親,唯一?的女兒意外死亡,但醫院懷疑其他可能将屍體送到法醫科,你會在女兒還躺在解剖臺上的時候急着過來領取保險金麽。”
童嗣眨巴眨巴眼?:“可能,不會……”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剛才我看過孟芳茹的保險單,受益人?除了她母親外,還有另外一?個叫李建業的人?。”
“那也就是說?,她所謂的單親家庭是假的?她早就給死者找了個繼父?”
文?熙淳點點頭:“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懷疑她,就因為她急着領保險?我懷疑的是,既然她早已有了丈夫何必和我們說?謊。”
正說?着,手機鈴聲赫然響起。
接起一?看,是總局打?來的電話。
“喂,文?隊長,你們現在在哪。”對方火急火燎問道。
文?熙淳擡頭看了眼?路标:“勝利橋這裏?。”
“那正好?!麻煩你去一?趟南口,那裏?有個陪酒女離奇死亡了!”
童嗣聽後一?聲哀嚎:“不是吧!這次又?是什麽事啊!行行好?讓我正常下?班吧!”
但這聲哀嚎很快淹沒?于車子的發動機聲中……
趕到現場時,法醫科的人?已經早早抵達現場。
南口是出了名的紅燈區,這裏?的女人?說?好?聽一?點是陪酒,可說?白?了就是專門提供性.服務。
一?大?群衣着暴露的女人?就站在自家店門口看着這些警察竊竊私語。
文?熙淳三步兩并做上了樓,老遠就聽到女人?的叫罵聲:
“你還敢背着我找小姐?!現在鬧出人?命了,我看你怎麽辦!”
男人?的乞求聲傳來:“老婆我是一?時糊塗,你可千萬要幫我啊!你找找小舅子,他一?定有辦法的!”
“小舅子幫不了你,抱歉。”陰恻恻一?聲在文?熙淳身後響起。
他回頭一?看,說?這話的竟然是黃赳……
果不其然,女人?見到黃赳,立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來:“表弟!你瞧瞧這個死人?腦袋!氣死我了,你可千萬別輕饒他,關上他一?年?半載的讓他長長記性!”
進了亮着暧昧粉色燈光的房間,文?熙淳無奈地?擋了擋眼?:“玩這麽開,佩服。”
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屍以一?個極度詭異的姿勢躺在床上,她的右腿高高擡起架在肩膀上,左腿被?繩子綁在腰間,雙眼?大?張,眼?球幾乎要蹦出眼?眶,嘴巴張成一?個“O”型,臉上是強烈的驚恐表情。
姚景容将號碼牌放好?:“死者名叫趙小琪,二十六歲,從事皮肉生意已經七年?,根據剛才的目擊者稱,他們完事之後就一?起睡了,但再睜眼?時趙小琪就以這種奇怪的姿勢死在了床上。”
“是否毒殺。”文?熙淳問道。
“不是,根據表面判斷是死于心髒驟停。”姚景容從勘察箱裏?拿出一?包東西扔到文?熙淳手中,“但是我們在床頭櫃裏?發現了這個。”
白?色的,粉末狀的,可.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