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椁(8) 是誰對蘇冉抱有這麽大敵意呢
文熙淳:“我不去, 一頓宵夜而已,可吃可不吃。”
關了電燈,文熙淳推開門徑直往外走, 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姚景容。
但?走到半道, 腦海中卻倏然浮現出當時?在頌月女?高姚景容把他們推上去後自己葬身蟲海的場景,心頭怪怪的, 明知?道這人對于自己來講并?不讨喜,但?胸腔裏還是被什麽紮了下,嗖嗖地疼。
他放慢了腳步,悄悄回過頭看了眼。
姚景容也緊跟在身後,臉上沒什麽表情。
生氣了麽?說起來, 大大小小也經歷了不少,倒真沒見過他生氣是個什麽模樣。
文熙淳佯裝清了清嗓子,一張口, 語調晦澀:
“雖然很不想去, 但?我從來不跟自己肚子過不去。”
沒有直接表達,但?話中明裏暗裏都在給對方臺階下。
姚景容擡眼,血絲于白?眼球附近延伸開來。
他看起來真的很累, 眼睛也睜不大,只是疲憊地露出一抹輕笑:“謝謝你賞臉。”
文熙淳暗暗低下頭, 被他這句話弄得有點不好意思。
“架子比于副局還大,上次他來我家都沒你這麽難伺候。”姚景容打了個補丁道。
文熙淳是建議他送回幼兒園重修中文。
兩人一路就?這麽相默無?言,文熙淳走得極快,仿佛在參加競走比賽,沒走兩步就?把姚景容遠遠甩在身後。
文熙淳雖然覺得氣氛詭異的尴尬, 但?從來也不是主動開口打破沉默的那個,倒是姚景容先沉不住氣, 邁着大長腿兩步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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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仔細想想,那天我不該問你那句話。”
文熙淳斜了他一眼:“你問過的多了,不知?道你說的哪句。”
“就?是問你,如果說進入頌月的都是戴罪之人,那你的罪名是什麽。”姚景容笑笑,晚風扶起他額間的發絲,“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較幸福。”
“不用?自責,我本來也沒打算理你。”
雖然在被問及這個話題時?,腦海中總會乍然浮現妹妹的身影,但?文熙淳自認為?還算個正常人,總不能喪心病狂到對妹妹做什麽壞事吧。
說起文熙媛這丫頭,也不知?道她在現實世界過得怎麽樣,現在也該大學畢業了吧,找到工作了麽?不過以她的能力學識,肯定也會有不少大公?司争相聘請吧。
跟着姚景容走了十幾?分鐘後,倆人在一棟大平層公?寓外停了下來。
看着簡約卻不簡單的象征着土豪身份的大平層,文熙淳産生了深深的疑惑。
在徽沅這種寸土寸金的大城市,能買得起高級公?寓樓的怎麽着家裏也得趁個千萬上億,姚景容是怎麽做到的,憑他一個月七千塊的死?工資?
看到文熙淳在發呆,他心中的想法姚景容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房子是家裏人給買的,憑我七千塊的死?工資可能要一百年,然後向天再借五百年。”
文熙淳沒說話。
只是想起了白?天上班,晚上在外面擺攤賣衣服供養自己和妹妹的老媽。
乘着電梯緩緩上行,文熙淳靠在角落裏盡量離這位二世祖遠一點。
“站那麽遠做什麽。”姚景容眼睛望着數字顯示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瞧了瞧這邊。
“喜歡角落,有安全感。”
姚景容笑笑,沒再說話。
電梯門打開,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指紋解鎖,随着“嘀嘀”一聲?,雙開高檔防盜門開了鎖。
屋子裏比文熙淳想象的還大,裝修的雖然別致,但?沒什麽家具,所以更顯空曠,大門一關,回聲?響起。
“一個人住,也懶得折騰,坐吧。”姚景容指指大廳中央孤零零的一只牛皮沙發。
文熙淳稍顯拘謹,在原地愣了會兒才慢慢窩進沙發。
“想吃什麽。”姚景容走進廚房,随手拿下挂在一旁的圍裙。
這圍裙實在可笑,粉色百褶花邊不說,胸前還印着“好太太”的字樣。
“随便。”說着話,文熙淳的目光早就?落在了“好太太”上。
姚景容在廚房忙活了半天,動靜堪比拆家,讓文熙淳一度懷疑是不是誰家的二哈跑廚房去了。
不大一會兒,香氣順着門縫鑽了出來。
三菜一湯,兩葷一素,大小米混合米飯,雖然文熙淳對營養學是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出來,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筷子遞過來:“嘗嘗吧,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文熙淳坐在桌前,看着盤中珍馐佳肴,不自覺饞蟲被勾了出來。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肉——
“好吃。”
肉塊入口即化,軟爛香甜,以至于他都忘了對面是那位煩人精,不由自主發出了由衷贊嘆。
“聽你誇我一次真不容易。”姚景容笑眯眯夾起自己做的紅燒肉嘗了一口,“嗯~果然是大廚級別。”
一盤紅燒肉一盤素炒青菜差不多見了底,但?旁邊的水煮蝦卻紋絲不動。
“不愛吃蝦麽?”
文熙淳搖搖頭:“麻煩。”
其實是因為?手笨,剝蝦必被紮。
姚景容放下筷子進了廚房,不大一會兒拿了副一次性手套。
他挑了個頭最大的一只,動作娴熟麻利,剝出蝦肉挑出蝦線往文熙淳碗裏一扔:“那我負責剝,你負責吃,OK麽?”
文熙淳怔了怔,擡頭。
“你很奇怪,正常情況下應該拿蝦頭紮我才對吧。”文熙淳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先說好,沒錢。”
姚景容“噗嗤”笑出了聲?:“算了吧,街上的乞丐都比你有錢,我找誰借錢不好找你?”
文熙淳看着那只肥美?的大蝦,還是猶疑不定。
“大家都是同事,也算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戰友,人這一輩子很難找到這樣一位知?己不是麽,所以我想好好珍惜你,這個回答合理吧。”
“前面我贊同,知?己就?免了,咱倆不是一條道上的。”文熙淳咬過蝦肉。
蝦肉津甜,爽口彈牙。
文熙淳放下筷子:“謝謝招待,我吃飽了。”
“去洗漱,早點休息。”姚景容端起碗筷,起身往廚房走。
只是等他洗完碗出來之後,空蕩蕩的大廳裏早已不見了文熙淳的身影,只有擺滿殘羹的飯桌上慘兮兮放着一塊紙幣五毛硬幣,以及一張小紙條,上面用?隽秀的小字寫?着:
“囊中羞澀,你算算飯錢,發薪日還你,謝謝招待。”
小紙條從指間飄了下來,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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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六點鐘,文熙淳還在睡着,徐科長一通電話打了過來,通知?他速速到警局開會。
聽徐科長這語氣,好像事态非常緊急。
拖着疲憊的身軀下床洗漱,趕到警局後才發現,原來不光刑偵科,幾?乎全局警員都齊聚于此,在這擁擠的會議室裏熙熙攘攘。
“文隊長,你聽說了麽,連啓年的父母正準備起訴公?安廳和我們刑偵總局。”黃赳拉着文熙淳急色道。
“告呗,法院還能判了不成。”文熙淳覺得這根本就?是無?理取鬧,警察又不能二十四小時?盯着他們,再說,就?算破案也需要時?間,大家已經在沒日沒夜加班加點,為?了這一個月四千塊的工資拼命。
“你少說風涼話,現在有什麽線索都速速報上來!”徐科長一拍桌子,怒目圓睜,“短短幾?天內發生了多起命案,現在群衆對我們極度不信任,已經在網上把咱們噴成了篩子,一周之內,只有一周,破不了案就?等着引咎辭職。”
雲牧遙轉着筆,眉目間若有所思。
“徐科長,我有個建議,現在各個科室間負責的案子多且雜,而且各方均給到壓力,同時?進行的話只會耗費警員們的精力,反而事倍功半,不如就?由我和幾?位隊員與刑偵科一隊成立專案小組,專門負責此事。”
徐科長思忖半晌,似乎覺得可行,趕緊道:“既然如此,文熙淳,你帶黃赳和其餘幾?名幹将配合刑事調查科專門負責鄭成軒的案子。夫妻二人的案子則由重案組接手。”
“徐科長,我覺得這樣不妥吧。”就?在衆人紛紛表示贊同之際,對面一道冰冷的聲?線響起。
姚景容倚着靠背,手裏閑極無?聊地按着圓珠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所以我們法醫科就?等着吃現成的?”
徐科長暗暗擦了把冷汗,擺出虛假笑容:“姚科長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自然有你們的工作要做,只是現在分工是這樣的。”
姚景容擡眼瞥了下對面的雲牧遙,嘴角那絲意味深長的笑始終未曾淡去:
“我是說,上前線的話,帶我一個。”
文熙淳覺得,這個人真的很愛管閑事,之前崇門村的案子也是,本來勘察現場是交由刑偵科來做,但?這人非要半道橫插一腳,雖然是幫助快速破案了,但?刑偵科全體成員的面子都被他掃在了腳底。
不過現在這些不重要,管他什麽牛鬼蛇神?,快速破案才是王道。
徐科長思忖半天,終于絆絆磕磕道:“那,姚科長決定就?好。”
一行人驅車趕到愛倫酒店,現在首要任務是查出丢失的那一天的監控裏到底記錄了什麽場景,或是拍到了什麽人。
剛進了酒店大堂,還不等走近,一陣争吵聲?從前臺傳來。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管是誰來都一定要登記,現在年關人員混雜,你知?道混進來的是什麽人?”一個滿臉戾氣的前臺小姐A正在那不滿地嚷嚷着。
“他又沒要開房,我去找人作登記不是很奇怪麽?我說你也不必這麽矯枉過正吧。”另一個前臺B不滿回怼道。
“做工作也能這麽随随便便?出事了你負責?”
“你還是先考慮你自己吧,上次還跟強追着人家老總的二奶作登記,你是真不想幹了?我看你這個月不乖乖走人的。”
雖然不好意思,但?文熙淳還是過去打斷了她們:“不好意思,警察,有點事想向你們詢問。”
看到警察造反,兩位前臺小姐瞬間偃旗息鼓。
“這個月十三號那天酒店停電了對麽。”
前臺A翻開記錄本,肯定地點點頭:“對那天全區停電維修。”
“你們酒店沒有應急發電機麽?”
“有的啊,沒有應急發電客人豈不是要爬到三十多樓去。”
文熙淳點點頭,繼續道:“那天的監控不見了,或者說沒有開監控攝像頭,你知?道為?什麽麽?”
前臺A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應急發電機非常耗電,而且電壓不穩,只能停掉監控和低樓層的電梯保證電壓穩定。”
原來不是故意所為?,只是恰好撞上了意外。
文熙淳指指上方:“我們現在要去天臺做二次勘查現場,需要作登記麽。”
“不用?不用?,警察哪用?得着作登記啊。”前臺B趕緊搶答道。
只是一旁的前臺A并?沒有理會同事,自顧點亮電腦:“需要,請您出示您的身份證和相應搜查令。”
前臺B翻了個白?眼。
和案發當日不同,天臺的過期食品已經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只剩一只黃花梨棺椁于冷風中獨自憂傷。
“現場的指紋和腳印比對結果如何。”文熙淳問道。
“大部分對比出來了,都是酒店的員工和維修人員,只剩下三組,指紋庫中沒有記錄,之前應該是沒有犯罪記錄。”
“案發當日上過天臺的有誰。”
“有酒店的廚師,兩位前臺,以及一名電路維修師傅,但?是他們轉移屍體的可能性不大,這棺材板那麽重,五六個人一起才能推開,我不覺得這幾?人有這麽大力氣。”
文熙淳覺得也是。
只是他不明白?,就?算鄭成軒是自願服毒,先不說原因是什麽,他為?什麽要躺進棺材裏,誰幫他推開的棺材板,後來又是誰把他的屍體轉移到水箱,目的又是什麽。
“對了,雲科長,您不是專門做民俗學研究的麽,您看看,鄭成軒死?前這一系列詭異的動作是在進行什麽儀式麽?”小劉将手機遞過去。
雲牧遙看着屏幕中鄭成軒奇怪的跪拜禮,想了半天,搖搖頭:
“我不知?道該說這不在我的認知?範圍內還是說着跪拜禮根本就?沒有意義,我倒是覺得,如果他是服.毒自殺,跪拜最大的可能是向他的父母下跪道歉。”
“确定?”
沉吟片刻,雲牧遙又搖搖頭:“不能确定,我知?道在樓頂放棺材有見棺發財之意,但?除了棺材擺放的位置方向有講究外,沒聽說還有別的什麽儀式,而且你不覺得奇怪麽,鄭成軒是怎麽知?道樓頂有口棺材的。”
一句話醍醐灌頂,就?算是鄭成軒想自殺,就?算是他有這個本事推開重似大理石的棺材板,那他又是怎麽知?道這裏放着口棺材的呢。
“而且另一點,棺材裏有具屍體,轉移屍體的人又是怎麽知?道的呢,只能說,這案子并?不是個人行為?,一定是多方讨論過後的決定,而且最重要的是,轉移屍體的人是知?情人,但?并?不是參與讨論的人。”
文熙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最巧合的是,就?在蘇冉和連啓年入住酒店的時?間段裏,屍體被轉移到水箱了,被發現了,而且說巧不巧,被蘇冉發現了。”
綜上所述,轉移屍體的人可能是故意想讓蘇冉發現,就?算她不是第一個發現的,只要她住在酒店裏就?确保她能看到舊情人的屍體。
是誰對蘇冉抱有這麽大敵意呢。
“吳浣羽”三個大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5-26 23:41:47~2021-05-28 00:43: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洛雨啊 10瓶;TorranB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