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椁(6) 現在,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了麽?
得知蘇家明莅臨警局的消息, 原本還在産房外等着抱外孫的于副局,女兒外孫都不要了,打車直奔警局。
一進門, 就看到文熙淳正領着蘇家明要上樓。
“蘇先生, 這邊,您這邊請。”他?趕緊把人攔下, 沖着文熙淳一個勁兒擠眉弄眼。
文熙淳假裝沒看見,硬着頭皮也跟着去了。
有幸被于副局請到辦公室的,除了那些官大一級的同?僚,商人倒是頭一個。
于副局似乎也在思忖着該如?何開口,倒了杯熱茶送到蘇家明手邊, 為難地張了張嘴。
“其實,您的女婿遇害一事,您也應該知道了吧。”
蘇家明冷冷瞥了他?一眼:“全?世界都知道了, 現在親家們正從?臨省往這趕, 你們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麽同?他?們解釋吧。”
“是是是,在我們管轄的區域出?了問題,我們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于副局賠着笑, 心裏?卻把這無良的資本頭子罵了個千萬遍。
什麽叫有因必有果吶,當初這老東西真要把一千萬一分不少?地給了, 興許鄭成軒現在人已經在國外逍遙快活了,哪還會有後面?這麽多破事。
文熙淳終于是憋不住了,他?了解于副局的性格,就怕和熟人傷了和氣,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與其繼續在這裏?說些有的沒的,不如?趕緊實話實說, 蘇家明錢多人脈廣,興許還能幫着想想辦法。
“蘇先生,是這樣的。”文熙淳将從?現場帶回來?的證物袋掏出?來?,往桌上一放。
透明的薄膜袋裏?,兩根沾着血跡的手指靜靜躺在裏?面?。
“這……這是。”蘇家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因為指甲上的美?甲圖案,實在是太眼熟了,眼熟到令人心生恐懼。
“這是在案發現場發現的,懷疑可能是蘇冉女士的手指,并且我們勘察過現場後發現,有一條從?二?樓通往玄關?的拖行血跡,這血跡并不是連啓年先生的,至于具體是誰的血跡,痕檢科那邊還在做DNA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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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副局絕望地一拍腦門,帶着殺意的目光射過去,示意文熙淳識相的就趕緊閉嘴。
文熙淳躲過那道殺人目光,繼續道:
“現場門窗又被人撬過的痕跡,不排除入室搶劫,因為那邊是新別?墅區,安保措施不夠完善。”
“所以你的意思是……”蘇家明慢慢拿起證物袋,隔着袋子摩挲着裏?面?兩根纖細的手指,“你的意思是,我女兒小冉,很有可能……”
“是。”文熙淳幾乎是斬釘截鐵,“根據現場出?血量來?看,可能是沒有生命危險,但現在人不在我們視線範圍內,會發生什麽我們也無法預測,不過警局已經派出?大部分警員出?發尋找蘇冉女士,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你們說的,這叫人話?”蘇家明驀然擡頭,眼眶紅了一圈,猶如?一頭處于極怒邊緣的獅子。
“這是我們所能提供的消息,所以還請您協助我們調查,進一步分析犯罪嫌疑人,為蘇冉女士争取時間?。”
文熙淳實在是過于冷靜,以至于在說這話的時候就想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
“蘇先生,不然咱們換個安靜點的地方,您也平複下情緒,咱們慢慢談?”于副局趕緊橫插到兩人之間?,笑眯眯地推了推茶杯。
“不必了。”蘇家明長長嘆了一口氣,“我覺得這個年輕人說得沒錯,現在不是該生氣着急的時候,我信任警方,應該全?力協助調查,為我家小冉争取最快的時間?。”
文熙淳點點頭,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冷。
他?一擡手:“那麽蘇先生,這邊請吧。”
文熙淳認為,現在案情的切入點應當是快速分析出?三?名受害者之間?潛在的共同?敵人,不然即便是在現場檢查出?了嫌疑人的腳印指紋,也很難判斷它們的主人到底是誰,徽沅幾千萬人,還存在大量流動人口,挨個排查無異于大海撈針。
“我想知道,您當初答應給鄭成軒一筆錢讓他?離開國內,但我們卻并沒有查到這筆錢的流水,您能解釋一下麽。”
蘇家明沉默半晌,緩緩道:“因為我覺得,他?不是真的喜歡小冉,只是為了我們家的錢,我雖是答應了,但說實話我也沒有這個義務,他?離開我女兒才是應該的,雖然我不缺錢但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所以,最後決定不給。”
“鄭成軒是徽沅本地人,您家是在臨省,那麽蘇冉女士和鄭成軒在戀愛期是一直待在徽沅麽。”
“應該是,因為我工作?忙,到處跑,有時候顧不上小冉,大概兩年前吧,小冉來?徽沅旅游,就在這裏?認識了鄭成軒,後來?和我說喜歡徽沅,想在這裏?住兩年。”
“我知道了,那麽您和您親家在生意場上曾經得罪過什麽人麽?”
蘇家明又是一聲長嘆:“生意人不會把真情實感表現在臉上,大家都是表面?和氣,內心誰又能探究得到呢。”
這話倒也沒錯。
“鄭成軒的屍體出?現在愛倫酒店的水箱中,這件事您了解多少?。”
“他?的事我并不想過問,怎麽死的,為什麽死在那,我一概不知。”一提起鄭成軒這個人,蘇家明的表情就變了。
“好?的,感謝您的配合調查。”
送走了蘇家明,文熙淳疲憊地靠在椅背上,腦袋裏?一片混亂。
調查過愛倫酒店老總,他?對于鄭成軒的事一問三?不知,說都不認識這個人,還罵他?死都不會找地方死。
線索好?像在某個點斷開了,剩下的也全?數分崩離析。
文熙淳打算一會兒去一趟鄭成軒以前工作?過的酒店找他?的同?事打聽下情況。
他?擡手剛拉開門——
一張令人不爽的臉出?現在眼前。
但仔細一看,好?像也不是那個總是愛給出?人生建議的二?百五。
“雲科長怎麽站這兒。”文熙淳繞開他?,徑直往樓梯走去。
他?有點好?奇,雲牧遙和姚景容倆人是不是有什麽血緣關?系,不然為什麽會長得這麽像,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剛從?案發現場回來?,找你商量下案情。”雲牧遙笑眯眯的,那表情一點也不像剛出?完警回來?。
“你那邊有什麽線索沒。”
“沒什麽有用線索,現場只有三?組指紋和腳印,除了夫妻二?人的就是房東的,但房東有充分不在場證明,他?最近一個月都在澳洲旅游,兇手極有可能穿着腳套,戴着手套作?案,因此?沒有留下痕跡。”
“那床上的精.斑?”
“還在鑒定DNA。”
“留下精.斑的原因有兩種,要麽是兇手自己沒有注意到,要麽是沒有犯罪記錄不怕被查的。”
“監控呢,堂而皇之溜門撬窗,應該會被小區門口的攝像頭拍下吧。”
雲牧遙搖搖頭:“說起來?,還真沒有,那邊是專門用來?出?租給游客的別?墅,人口流動性大,很多房東甚至沒有登記租客身份證,單靠面?部辨認……再碰上那麽一兩個臉盲的。”
“如?果要躲過監控将蘇冉帶離小區,唯一的辦法就是将她裝進行李箱,但這邊游客多,進出?小區的幾乎人手一杆行李箱。”文熙淳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所以這就是人口流動密集區域治安差的原因。”雲牧遙聳聳肩,“你這是打算去哪。”
“哦,去之前鄭成軒工作?的酒店問問情況。”
“那走吧,我和你一起。”雲牧遙笑道。
****
局裏?的警車都被外出?打探蘇冉消息的警員開走,兩人只好?打車往鄭成軒工作?過的酒店去,但剛招到車,文熙淳又忽然意識到——
剩下那點錢都給了鄭父,如?果打車到三?十公裏?外的地方,別?說袋裝泡面?,剩下幾天只能飲朝露食落英神活了。
他?目送着出?租車離開,長籲短嘆走到了公交站。
“怎麽不打車。”雲牧遙不解。
“不想打。”文熙淳随口應付着想敷衍過去。
“沒錢了?”
“哐當”一聲,天降巨石。
文熙淳尴尬地點點頭:“剩下幾百塊攢吧攢吧給了鄭成軒的父親了。”
“沒關?系,我來?打。”雲牧遙随手招了輛出?租車,将文熙淳塞了進去。
到了目的地後,倆人才發現所謂的酒店其實是一間?有可提供住宿的文藝小酒吧,倆人來?得也不湊巧,酒吧門口還挂着個大牌子:
【營業時間?:下午19:00——3:00】
“還有一小時才開門。”雲牧遙惋惜地摸了摸臉。
文熙淳覺得他?這個動作?很奇怪,像是電視劇中貴婦經常做的動作?。
“找個地方先把晚餐解決?”雲牧遙提議道。
從?早上到現在,就早飯吃了個肉包子,之後到現在滴水未進,文熙淳不是不想吃晚餐,實在是囊中羞澀而已,又不能一直讓雲牧遙請客。
“你去吧,我不餓。”
剛說完這句話——
“咕嚕——”肚子适時響了一聲。
雲牧遙假裝沒聽見,擡手指指酒吧後面?的小吃街:“那我去吃點東西,你在這看着,人來?了給我打電話。”
文熙淳點點頭,雙手揣進外衣口袋,低着頭,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沉默地面?對着酒吧大門。
雲牧遙走出?去幾步,悄悄回頭看了眼。
他?還是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肚子越來?越癟,文熙淳在心裏?暗罵自己,沒錢充什麽大頭,幫人也不是這麽幫的。
倏然間?,食物的香氣于冷空氣中蔓延開來?。
一只細白的手握着一只塑料袋伸到了面?前。
文熙淳怔了怔,擡起頭,對上雲牧遙滿含笑意的雙眼。
“去看了看,沒什麽好?吃的,将就一下?”
“不用,我不餓。”這個時候,文熙淳還在死要面?子。
雲牧遙揚了揚嘴角,從?袋子裏?掏出?一只散發着熱氣的漢堡,輕輕碰了下文熙淳的臉頰:“再不吃就涼了。”
“謝謝……”文熙淳還是接過了漢堡。
本來?還想繼續端着,但這該死的漢堡一直在散發它該死的魅力。
雲牧遙笑呵呵在一旁長椅上坐下,修長的腿優雅翹起,他?單手托腮,饒有興趣地打量起正在大口大口吃漢堡的文熙淳。
雖然他?的臉很小,但還是有點嬰兒肥,特別?是吃東西的樣子,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倉鼠。
好?像以前就這樣,臉一直肉肉的。
文熙淳忽然回頭,兩人視線瞬間?交疊。
他?的嘴角沾了一點白色的沙拉醬,但自己渾然不知,那點沙拉醬就随着他?咀嚼的動作?上下浮動。
雲牧遙單手托腮,笑着把頭別?過去。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文熙淳來?到他?旁邊,乖巧坐下。
“你問,我很樂意回答。”
文熙淳嚼着漢堡,擡眼思考半晌,組織了下措辭:
“你和法醫科的姚科長,你們倆……是兄弟麽。”
只是在聽到這個問題後,雲牧遙臉上原本溫和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
“不是。”他?想也不想回答道。
“那為什麽你們倆長得這麽像,是巧合麽。”文熙淳實在是沒眼力勁兒,還在那孜孜不倦地問道。
“是命運吧。”
雲牧遙生怕自己此?時的冷漠表情吓到他?,趕緊擡手揉了揉臉頰,努力擺出?笑容。
“在這個世界上,會有另外兩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雲牧遙忽然伸出?手,輕輕附在文熙淳冰冷的手背上。
溫暖透過掌心覆蓋而來?。
文熙淳覺得不自在,趕緊縮回手。
這一舉動,令雲牧遙很受傷。
“為什麽要縮回手呢。”
文熙淳反倒覺得他?這個問題令人匪夷所思,兩個大男人在大街上這樣拉手手不是很奇怪麽,理所應當也要縮回手吧。
“現在,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了麽?”
雲牧遙接下來?的這個問題,才是真正的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第43章 椁(7) 第三者就該有第三者的自覺,像蟑螂一樣老老實實躲在暗處不就好了。
“你在說什?麽?。”文熙淳舉着咬了一大半的漢堡, 表情?逐漸僵硬。
自己是被莫名其妙卷入書中?來的,當時看過主角配角介紹,黃赳什?麽?的都有, 但唯獨沒有雲牧遙, 按常理來講他?應該算得上是個醬油角色,但現在看起?來, 他?和?主角之間應該是有什?麽?目錄中?沒有提及的關系。
而且從他?說的那句“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了麽?”來看,甚至有可能還是不可告人的關系。
文熙淳咬了口漢堡,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和?雲牧遙兩人手拉手在霞光彌漫的沙灘上快樂追逐的場景……
= =打住打住!
“沒有呢,和?你開個玩笑。”雲牧遙轉過頭,目光看向不遠處某個點, 好?似在刻意隐瞞自己的心情?。
至此之後?,兩人中?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就?這樣默不作聲做自己該做的。
文熙淳咬掉最?後?一口漢堡, 摸了摸口袋, 只摸出來一張20面額的紙幣。
他?将紙幣塞過去:“漢堡的錢,不知道夠不夠,如果不夠發了工資還你。”
雲牧遙直起?身子, 詫異望着那二十塊錢,半晌, 笑了笑:“不用,都是朋友,不需要分?你我。”
親兄弟還得明算賬,更何況是見了沒幾次的同?事而已。
文熙淳把二十塊塞到他?手裏,自顧站起?身:“時間差不多了, 過去看看。”
雲牧遙看着那破破爛爛的二十塊錢,瞳孔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文熙淳剛湊到酒吧門口, 就?見一穿着馬甲制服的男人随手将門口的牌子翻至“營業中?”。
他?把警員證往男人面前一擺:“你好?,刑偵總局,有點事想向你打聽一下。”
****
“這是鄭成軒的個人檔案,工資記錄等,都在這裏。”薄薄一沓文件落到文熙淳面前。
他?拿過文件翻了翻。
鄭成軒每天的工作時間是晚上七點到淩晨三點,但據同?事稱,他?在上午十點到晚上六點這個時間段會出去打打零工。
“他?有個少了條腿的老父親,還有個在讀高中?的妹妹,全家?都靠他?一人頂着,真是挺不容易的。”
文熙淳點點頭,話頭一轉:“他?之前和?一個名叫蘇冉的女人談戀愛,這事你們知道多少。”
“哦這事啊,酒吧的人都知道,蘇冉是什?麽?珠寶大老板的獨生千金嘛,來過我們酒吧一次,當時有幾個喝醉酒的客人對她動手動腳,那幾個客人都是當地的混混頭子,沒人敢管,就?鄭成軒沖過去了,結果挨了一頓胖揍,在醫院躺了半個月。”
馬甲男摩挲着下巴,仔細回?想一番:“對,就?是在他?出院後?,倆人就?在一起?了。”
“那他?有沒有跟你們提過特別缺錢。”
“有過,說是老父親患了尿毒症,想跟酒吧預支幾個月工資,但說實在的,這酒吧一直也?半死不活的,指不定哪天就?關門大吉,勉強維持運營罷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錢開給他?。”
“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
“上個月月底吧。”
上個月月底?很好?,時間對上了,也?就?是在這走投無路之際,蘇家?明找到他?,提出給他?一千萬讓他?離開自己女兒?,但後?來這筆錢遲遲未到賬,在将近一個月後?,鄭成軒的屍體出現在了愛倫酒店的水箱中?。
如果鄭成軒是死于劇毒,那麽?毒物進入身體的過程就?有待考究,是別人強迫他?服下的?誘.騙?還是自願服下。
氰化.鈉的氣味非常刺鼻,即便是易于潮解,遇水則融,可如果有人将一杯帶有刺鼻氣味的水送到面前,除非智商不足65,不然是不可能乖乖接受吧。
“你最?後?一次見到鄭成軒的時候,有沒有察覺他?有什?麽?異樣。”
馬甲男點點頭:“當時他?是來辦理離職的,我就?覺得他?狀态不太對,別人和?他?說話他?也?不理,整個人魂丢了一樣,我有個同?事說,臨走前還見他?站在酒吧後?門偷偷掉眼淚。”
文熙淳慢慢托起?腮,陷入了沉思。
鄭成軒傷心的緣由是什?麽?,因為蘇冉結婚?可即便這樣也?沒必要辭職,媳婦沒了也?得繼續好?好?活下去啊。
“嗡——”
一聲震動,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摩擦着大腿。
文熙淳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黃赳”兩個大字。
一接起?來,還不等自己開口說話——
“頭兒?!頭兒?!查到了!我們查到鄭成軒的生前監控了,你快回?來!”
出租車于跨海大橋上疾馳而過,司機師傅怒挂檔位,油門踩死,動作幹脆利落。
一個急剎,警局門口的地磚上出現兩道淺色輪胎痕跡。
文熙淳匆匆下了車,後?面跟着雲牧遙,倆人直奔刑偵科。
一進屋,辦公室裏已經聚集了一堆警員,都湊在電腦前議論紛紛。
“頭兒?!你快來看監控,真的好?他?媽詭異。”
推開熙攘人群,文熙淳坐到電腦前。
灰白屏幕中?,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瘦削高個的男人慢慢從裏面走出,步伐沉重緩慢。
電梯顯示板上的數字是“32”,是愛倫酒店的頂樓,只要上了樓梯,打開門,外面就?是天臺。
“這個是鄭成軒麽??”文熙淳頭都快鑽進屏幕中?,使勁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男人的長相。
“是他?沒錯,通過着裝以及他?脖子上挂的那個半顆心小吊墜來看,确實是他?。”
緊接着,男人慢慢擡起?腳站在了樓梯上。
這個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他?忽然跪倒在地,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然後?緊緊抵住額間,身子緩緩彎下——
重重磕了個響頭。
他?起?身,擡起?頭,迷茫地望向某處,嘴裏好?像還在絮絮叨叨說着什?麽?。
天臺的門被鄭成軒推開後?緩緩關閉,自此以後?再也?沒有開啓過。
文熙淳盯着屏幕,眉間形成一道“川”。
這突如其來的跪拜是在進行什?麽?儀式?除此之外,就?算是鄭成軒主動進入棺材裏,原因是什?麽?;他?自己躺進去,誰給他?蓋的棺蓋,後?來又為什?麽?出現在水箱中?。
“法醫科那邊現在什?麽?情?況。”文熙淳問道。
黃赳揉了揉眉心:“頭兒?你自己去問吧,現在法醫科忙得不可開交,下午我和?小劉去了一趟,讓姚科長給攆出來了,也?不知道他?發的哪門子火,只說屍檢報告一會兒?他?會送過來,其他?的只字不提。”
文熙淳只是聽着,并沒太當回?事,畢竟姚景容也?不是第一次發瘋了,只要他?完成了他?的工作,其他?的随他?去吧。
“那,頭兒?,我們現在應該幹點啥。”黃赳搓搓小手,眼神不自覺瞟向牆壁上的挂鐘。
“嗯,早點回?去休息吧。”文熙淳頭也?不擡,眼睛還牢牢黏在屏幕上。
辦公室的人一個個離去,原本?擁擠的房間也?瞬間變得空曠。
文熙淳還坐在那裏,眼中?是不斷回?放的鄭成軒的死前錄像。
監控錄像往後?拉,一直拉到三天後?,也?沒有人再出入過樓頂天臺。
一直到第四天下午三點鐘,有個穿着廚師服的男人去了天臺,三分?鐘後?就?出來了,手裏還抱着只隔着屏幕都能聞到臭味的過期食品箱。
時間繼續往後?調,但就?在鄭成軒進入頂樓後?的兩周後?,有一整天的監控都消失了。
文熙淳望着黑乎乎的屏幕,總覺得不對勁。
就?算是停電,這些大酒店也?有自己的應急發電機,那麽?這消失了一天的監控是為什?麽?,是因為拍下了和?鄭成軒有關的內容,所以被人刻意抹了去?
文熙淳還在思忖着,全然沒有注意到挂鐘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
“嘭”的一聲,面前大門猛然被人推開。
“你們刑偵科真會催,強調了一萬遍屍檢還沒做完,一下午去了三趟——”
來人話說一半,對上文熙淳面若冰霜的小臉蛋,瞬間閉了嘴。
看着空蕩蕩的屋子,那些個煩人精早已不見了蹤影,只剩下萬年冷臉王文熙淳端正坐在那,正試圖用眼神将自己射殺。
姚景容聳聳肩,裝作什?麽?也?沒發生,将屍檢報告拍在桌子上:“你們要的報告。”
文熙淳不發一言拿過報告抽出來,明明才二十幾歲的年紀,偏擺出一副老幹部姿态,特別是旁邊那只大保溫杯,姚景容憋住笑把頭轉向一邊。
“死者連啓年胸口處的致命傷周圍提取出少量蛋白質?”
姚景容點點頭:“所以我們猜測可能是兇手使用切豆腐的刀将他?殺害,因此傷口處會提取出蛋白質成分?,但現場沒有找到兇器,應該還是被兇手帶離了現場。”
“奇怪,死者沒有掙紮痕跡,又是正面遇害,熟人作案?”
電光火石間,文熙淳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當時蘇冉報案,自己随她進房間查看情?況時,連啓年就?躺在床上行一些不可描述之事,他?的手機外放裏傳來女人的叫聲,那個女人是誰?婚外戀的對象?
文熙淳立馬直起?身,調出連啓年的文檔,打開手機近期記錄,一條條看過去。
其中?,通訊記錄最?多的是一個備注為“傻丫頭”的用戶,兩人聊天內容極其露骨,而最?近的一條記錄是:
連啓年:【本?來打算今天回?去,但出了點事,警方要求我們暫時留在徽沅,近期可能回?不去了。】
傻丫頭:【哥哥別生氣,你回?不來我就?去找你,給我發個你的暫時住址吧(*^▽^*)】
連啓年:【別,最?近我和?蘇冉一起?住,她這幾天本?來就?瘋得不輕,你過來幹嘛,挨她耳光?】
傻丫頭:【哼!蘇冉姐姐讨厭讨厭,她又不喜歡你為什?麽?還要和?你結婚,求求她成全我們叭。】
連啓年:【聽話,不會很久,回?去給你買輛奔馳小跑補償一下?】
傻丫頭:【不要!╭(╯^╰)╮我不要聽話了,我買了機票,到時來機場接我![小拳拳]】
連啓年:【真拿你沒辦法,只這一次哦。】
接着連啓年就?給這個傻丫頭發了個定位過去。
“這女的……”一旁的姚景容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感?嘆。
文熙淳沒理他?,反正不用聽也?知道這位道德小标兵要說什?麽?,索性繼續翻記錄。
“第三者就?該有第三者的自覺,像蟑螂一樣老老實實躲在暗處不就?好?了,偏要爬出來招人不痛快。”姚景容笑眯眯的,這語氣一點也?不像在口誅筆伐一個第三者。
再往後?翻翻記錄,是“傻丫頭”發來的機票截圖以及連啓年給她的轉賬記錄,不多不少,剛好?轉了機票錢。
機票個人信息顯示,“傻丫頭”真名吳浣羽,今年二十二歲,查查她的個人檔案,還在讀大學?,并且還是臨省一所挺有名的高校,就?讀營養學?專業。
再查查她的個人行蹤,除了前天一條臨省飛徽沅的機票購買記錄外,就?是今天飛往洛杉矶的記錄,就?時間和?轉機記錄來看,如果不出意外,她人現在已經于仁川機場上空翺翔。
“看看案發現場附近的監控,看有沒有這個女人的蹤跡。”姚景容提醒道。
調出別墅區的監控,果不其然,在案發當天,蘇冉獨自一人離開後?,吳浣羽拖着一只超大號行李箱來到了別墅,但還不等她出來,蘇冉就?回?來了,五個小時後?,吳浣羽再次出現在監控中?,手裏依然拖着那只巨大行李箱,戴着一頂棒球帽急匆匆離開了別墅區。
二話不說,文熙淳拿起?電話打給航空公司,通知他?們聯系航班,在吳浣羽下一個轉機地緊急攔人。
但案發現場絕對不止她一人,因為床上的男性精斑DNA和?連啓年的并不匹配,假設說她就?是嫌疑人,那麽?她一定是事先通知了幫手。
而且就?作案動機來講,她也?是最?有可能對蘇冉下手的那個。
“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們查過吳浣羽乘客的登機記錄,她本?人并未登機。”航空公司客服道。
沒上飛機?那就?是還留在國內?
姚景容拍拍手,臉上的諷刺意味愈發明顯:“文隊長行動可真快,要不是航空公司幫查,您現在差不多已經動身要飛去韓國了吧。”
“你有病?不會好?好?說話?”文熙淳反問道,“但凡你們動作麻利點,估計兇手現在都落網了。”
姚景容一挑眉,似乎并沒有和?他?嗆聲的打算,而是迅速轉移了話題:
“時候不早了,就?算查案也?不能這麽?拼命,一起?去吃宵夜?”
文熙淳自知理虧,索性偃旗息鼓,态度也?跟着軟了三分?:“先聲明,我的錢都給了鄭成軒父親了,現在身無分?文。”
姚景容笑笑,唇角是意味不明:“那不如來我家?,我自認手藝勉強可以入口。”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上夾子之前心情很忐忑,總時隔一年再來寫刑偵該忘的也差不多忘幹淨了,最近上班又忙,沒有時間回頭檢查,空閑了回頭看看,發現了不少漏洞和沒有講清楚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指正,謝謝。
碎碎念:還是刑偵寫起來輕松,有條線支撐着就能不卡文寫下去,想我當年寫所謂的感情流文章時,真的是每天都在痛苦哀嚎,以頭搶地,發着毒誓下一本再也不寫感情流,所以這篇文裏面感情線不多,後面會相對密集一些,大家湊合看吧。
最後:不要養肥我啊!我已經很肥宅了!
感謝在2021-05-25 02:35:28~2021-05-26 23:41: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浪千疊 2個;水衛十四、你的小月亮呦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