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塗裝(17)
“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周老先生不禁擡手捂住嘴巴。
“從傷口特性來看,致死原因是由末端尖銳的利刃型工具造成了頸間創緣失血過多而亡,這種工具主要包括,刀具、末端尖銳的發卡等。”
文熙淳掰過屍體的腦袋,眼底一瞬而過一絲晦暗。
“怎麽了。”弗雷德見文熙淳陷入沉思,好奇問道。
文熙淳搖搖頭:“沒什麽。”
他站起身,目光開始在衆人身上的裝飾性物品間游走。
“他是在我們熟睡的時候遇害的,這個密不透風的地方,兇手只可能是我們中間的人吧。”弗雷德推了推眼鏡,不着痕跡地擡頭看向文熙淳。
“是啊,大家靠得這麽近,如果李先生遇害時有過掙紮,我們不可能聽不見。”周老先生表示贊同。
“會不會是那個法醫的冤魂過來找他報仇呢,如果兇器是刀,我先聲明,我的制服沒有口袋,渾身上下都沒有能藏匿兇器的地方。”白簡忽然扯起嘴角,笑出一個詭異的弧度,“而且,冤有頭債有主,為什麽死的偏偏是這個作惡多端的人渣不是別人呢。”
弗雷德也跟着笑,笑容怪桀:“好一句冤有頭債有主,小妹妹,你不會真的信奉鬼神的存在吧。”
即使不明着說,這句話的意圖也再明顯不過。
縱觀在場所有人,唯一和李源結下梁子的,可不只有文熙淳一人嘛,再結合周老先生剛才那句“如果遇害時有過掙紮,大家不可能聽不見”,很明顯,他是在暗示只有文熙淳這種反偵察意識極強的警察才有可能殺人于神不知鬼不覺。
文熙淳不想解釋,他剛才查看了死者傷口,只一眼就知道真兇到底是誰,但這個時候再去追溯真兇只是浪費時間。
更何況,誰的心裏沒有黑暗面呢,區別只在于有沒有将它擺到表面上,如果剛才不是他将出口堵住拖慢了救援進程,姚景容怎麽可能命喪蟲海。
他不該死麽?他就是該死啊。
“算了,大家還是先找出口吧,想要找到真兇也好,想要為逝去之人報仇也好,前提條件是,活下去。”周老先生拄着拐杖,扶着牆壁慢慢向前走去。
Advertisement
文熙淳蹲下身子在李源的口袋裏摸索一番,找到他的手機帶上,最後看了眼那具睜着不甘雙眼的屍體,沒有再逗留,轉身踏入無盡的黑暗中。
距離幾人被困至今,已經過去了二十一個小時,這二十一個小時中所有人滴水未進,不過還好,還在人體可承受的範圍內。
但文熙淳覺得,繼續找下去也只是徒勞,他們陷入了一個誤區,大家都以為暗道是在牆壁某處,但只要回過頭想想自己是從哪上來的,大概就能猜到,暗道或許是在地板上。
“我們不要從牆壁上找,從地板上找。”文熙淳努力打起精神,對着衆人吩咐道。
幾人一聽,也是二話不說往地上一趴,開始對着地板敲敲打打。
“剛才我們上來的那個房間洞口有蟲子的屍體,那個位置注意避開。”說這話的時候,不免又想到了某位鼻孔沖天的姚姓人士。
以及他動不動就愛給別人人生建議的性格,現在再回想起來,心頭莫名湧上一股澀意。
“你們過來!這塊地磚下面有風聲!”
阿爾弗雷德忽然一聲呼喚,幾人忙從地上站起來,也顧不得拍去褲子上的灰塵。
一塊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接縫的琉璃磚,文熙淳俯下身子将耳朵湊過去,閉上眼睛仔細傾聽——
細微的風聲緩緩吹過。
文熙淳趕緊打開手機裏的指南針,指針正正指向“北”。
記得這座禮堂大門是朝南開的,北的話應該是禮堂後面,而且現在是冬天,風是從北面吹過來的,所以下面的房間應該是在禮堂後面沒錯。
周老先生拿下領帶夾掰成兩塊,将剩下那塊薄且尖銳的鐵片插.進地板磚縫隙裏,微微一使勁——
地板磚翹起一塊棱角。
文熙淳沖周老先生點點頭,示意他先到一邊躲好,以防下面出現什麽不可預測的危險。
掀起地磚,文熙淳随即也起身躲到一邊,阿爾弗雷德則伸長手臂舉着手機向下照去。
“好像……沒什麽危險。”弗雷德推了下眼鏡,“不然我打頭,我們趕緊下去看看,當務之急是找到水和食物。”
文熙淳搖搖頭:“還是我下去,你們在上邊等着,如果有什麽突發狀況要及時把我拉上去。”
弗雷德點點頭:“也好,你身手敏捷,我下去可能只是送死。”
“文哥哥,小心啊。”白簡憂心忡忡地望着她,雙手緊緊攥住脖子上挂的那枚金制吊墜項鏈。
吊墜上是一只光屁股的小天使,正揉着自己肉乎乎的小臉,十分可愛。
弗雷德跪坐在洞口處幫文熙淳打着光,文熙淳将腦袋探出去看了看。
下面是一個看起來極其複古化又很普通的房間,隐約能看到有一組歐式牛皮沙發,一只壁爐,壁爐上方還挂着臺電視機,像是什麽人用來休息的房間。
從這邊跳下去的話剛好能落到沙發上且絕對不會受傷。
文熙淳還是小心翼翼扒着洞口邊緣,伸出一條腿在下面試探兩下,當腳尖探到沙發靠背頂端後,他才敢将另一條腿放下來。
落到沙發上後,他用手機最後剩餘的百分之五的電量照了下周圍,這裏非常安靜,而且沙發幹淨沒有積灰,看起來最近應該是有人在使用或者經常有人來打掃。
他舉着手電在房間裏警惕地轉了一圈,看到壁爐對面有一張辦公桌,上面還放着只雕花相框,相片上是一男一女兩人相互依偎着笑得很甜,而且看起來都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
“文哥哥,下面情況怎樣。”遲遲沒有得到文熙淳的回應,白簡探出腦袋擔憂地問了句。
文熙淳趕緊回神:“沒有危險,下來吧。”
等所有人下來後,文熙淳馬上開始尋找看有沒有電燈開關,找是找到了,但是按了兩下,不知是壞了還是沒通電,屋內依然一片漆黑。
“這間屋子是做什麽用的,白簡你知道麽?”
白簡借着昏暗的燈光環顧一圈,搖搖頭:“沒來過。”
文熙淳則自顧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試圖尋找看有沒有能充電的工具。
抽屜裏都是成沓的文件以及一些鋼筆筆記本之類的文具,文熙淳有點煩躁,猛地拉開最下面的抽屜。
一只信封就孤零零躺在裏面,而且信封上的标志是國內某航空公司。
他拿出信封打開,果不其然,一張機票飄了出來,而機票上的姓名很可能就是這間房的主人。
“辛錫康,國內飛新西蘭頭等艙,這個月十八號的機票。”文熙淳喃喃着機票上的信息,“辛錫康是誰。”
“是我們校長!”這次,白簡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十八號就是新年了,這個時候飛新西蘭,你們校長之前一直定居新西蘭麽?”
“不是,記得是在英國啊,他這次和英國校董一起回來的,去新西蘭的話可能是去旅游吧。”
文熙淳點點頭:“看來這房間是你們校長的臨時辦公室了。”
他将機票塞回信封原位放好。
“等一下,新西蘭?”弗雷德忽然喊住他。
“怎麽。”文熙淳的手頓住。
“我記得那個保存幹屍以及使用招魂術的莫蘭族就是新西蘭的一支少數民族。”
聽到這句話,文熙淳再次拿起機票,目光投在“新西蘭”三個大字上。
難道猜錯了?這件事和校監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但校監的舉動也是古怪異常,還是說,兩人是合謀?
周老先生那邊也沒閑着,檢查過所有門窗後才失落地對衆人道:“門窗全部封死了。”
“你們應該都收到了那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吧,內容說只有真正忏悔自己罪過的人才有資格離開。”弗雷德忽然話鋒一轉,“繼續待下去也不是辦法,難道這真的只是無聊人士設計的一個游戲,只為看我們忏悔時的醜态?”
文熙淳冷笑一聲:“就算是忏悔,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
周老先生手指微微瑟縮了下,随即下意識摸上自己右手的虎口處。
“那麽作為裏面的年長者,我願意做這個忏悔帶頭人。”他長長嘆了口氣,慢慢摘下手套。
那道醜陋的咬痕再次暴露于衆人視線中。
周老先生慢慢擡起頭,望着天花板,嘴角勾出一抹苦澀的笑:“如果我真心誠意地忏悔能讓你放過這些年輕的孩子,那便有什麽都沖我一人來吧。”
白簡抱腿坐在沙發上,眼睛牢牢盯着某個點,不知在沉思什麽。
“我在十七歲那年,親手殺死了我的母親。”周老先生閉上眼睛,手指摩挲着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