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塗裝(10)
文熙淳瞥了姚景容一眼,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出去。
身後響起鈍重的腳步聲,緊接着是大門劇烈關上的聲音,“嘭”的一聲,牆上的鐘表都被震的顫了顫。
文熙淳也不想同她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好了,礙事的人走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今天上午你第一次見到你們校監時是幾點?”
“文哥哥你喜歡吃什麽呀,喜歡什麽顏色?”但白簡似乎并沒打算實話告訴他,甚至還岔開了話題,說些有的沒的。
“白簡,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這件事很重要,我煩請你,告訴我。”面對這樣的脾氣古怪的人,文熙淳已然失去了耐心。
白簡“嘩”一下站起身,眉尾上挑,她邁着修長的雙腿向着文熙淳步步緊逼,她似乎覺得這種态度的文熙淳很可笑。
“所以我對你來說不過是光輝仕途的工具人墊腳石?你找我就沒別的可說?”
文熙淳心裏煩透了,自己上午才認識這個女孩,說破大天也就是個眼熟的陌生人,而且自己是警察,向她調查是工作,自己實在不明白,怎麽不管是搭檔還是目擊者都TM瘋子一樣,說人話難以溝通。
“喜歡吃鲶魚茄子,喜歡棕色。”但,除了順着她來,自己拿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白簡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要她講理必須得先把她哄開心才行。
這一下,白簡總算是展露笑顏,她優雅地走過來挽起文熙淳的胳膊,小臉在他肩頭親昵地蹭了蹭:“鲶魚茄子啊,雖然家政老師只教過我們做西餐料理,但是為了你我會努力學中國菜的,而且以後,我只穿棕色的衣服給你看好不好。”
文熙淳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勉強支棱起笑容:“好。”
一個“好”字,透露出些許無奈。
“這不就對了,你好好對我,我當然也不會虧待你。”白簡笑笑,“我最早見到校監是上午的早會禱告,七點整,因為儀容問題,她讓我十點鐘去訓誡室找她,八點整我們去吃了早餐,八點四十到九點半之間上了國語課,就這樣。”
文熙淳點點頭:“所以七點到十點這個時間段,你沒有見過校監。”
白簡點了下頭:“不過這個時間段是校監的個人禱告時間,平時也見不到,并不只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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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帶我去的那個地下室,是誰布置的。”
“不知道,重要麽?”白簡笑嘻嘻地翹起腿,“我只負責享受那種氛圍,誰布置的我也不關心。”
典型的白簡式言論。
“那你知道牆上的頭顱,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拿下來研究過。”白簡還是在笑,語氣輕松。
“你不會害怕麽。”文熙淳好奇地問了個題外話。
“活着的人我怕,死了的還有什麽可怕的,你難道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麽?”
文熙淳不禁陷入了沉思,如果是活人頭顱,那這麽多頭顱都是哪來的,就像徐隊長說的,贊德島就是個法外之地,出點什麽事外界也根本無從知曉,所以或許這裏不止一起兇殺案,只不過都因地理位置被巧妙地隐瞞過去。
沉思的當兒,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到了白簡腿上,除了一些利器造成的傷口外,似乎還有凍瘡,不過也正常,這麽冷的天還光着腿到處穿梭,沒生凍瘡才說不過去。
雖然這女孩奇奇怪怪,但,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女孩。
文熙淳在口袋裏摸索着,找出随身攜帶的醫療小包,從警這麽多年,出外勤有點磕碰太正常了,所以就養成了這種攜帶醫療包的習慣。
“腿放松。”文熙淳找出紗布撕下一塊,在她傷口上塗了點碘伏,然後輕柔的在白簡膝蓋上纏了一圈。
白簡垂着腦袋靜靜看着,一只手不自覺伸過去摸着文熙淳的肩膀。
“原來被人關心是這種感覺啊。”她出神地喃喃着,眼眶不自覺微微泛起紅。
“你爸媽也很關心你,只是可能不善于表達,所以你也要聽話。”
白簡笑了笑:“文哥哥,未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還不相信我麽?被送到這所學校的孩子都是被父母抛棄的,如果不是殺人犯法,我們早就去見閻王了。”
文熙淳沒說話,因為他生活的環境父母恩愛家庭和諧,或許只有妹妹是個例外,所以他也無法切身體會這些孩子的想法。
“如果你的小孩是個受虐狂,是個畸形,是個精神病,你會有耐心好好把他養大麽,你受得了世俗的目光麽。”白簡的聲音悄然間漫上一絲哽咽。
這一次,文熙淳擡起頭,語氣堅定:
“我會,雖然我可能覺得惋惜覺得不公,但那是我的孩子,我有什麽辦法呢,如果別人嫌棄我們,那就不要來往好了,我的朋友圈本就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話音剛落,身體上忽然多了一道重力,帶有香氣的卷發垂下搔在文熙淳臉際。
白簡緊緊抱着他,眼淚順着眼睑流下:“如果你是我爸爸就好了。”
只是剛煽情了不到半分鐘,這女孩又忽然直起身,笑嘻嘻地摟着文熙淳的臂膀,眼角還挂着淚:“文哥哥,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用生命保護你的。”
幼稚的誓言,多少令人想笑,但感動也是真的,或許從這一刻起,白簡就不再是那個怪裏怪氣的小女孩,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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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的時候,姚景容就站在外面看手機。
文熙淳瞥了眼,輕聲道:“手機拿反了。”
姚景容收起手機,振振有詞:“我喜歡反着看。”
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那文熙淳也不打算繼續管別人閑事。
但,文熙淳不理他,一直尾随的姚景容倒是先沉不住氣。
“這女孩怎麽說。”
“時間上比較吻合,但還是先等等看那邊調取監控是什麽情況。”
“不用等監控了,剛才徐隊長那邊發來消息,說明天就是校慶典禮,查案的事校方要求放一放。”
文熙淳冷笑一聲:“一個校慶而已,比人命還重要。”
“資本的世界裏,人命是最輕賤的東西。”
在學校這麽晃悠兩天,即使是刻意尋找,但也始終沒再見到初來時那個慌張求助的女孩,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就連白簡也對她完全沒印象。
命案的陰影籠罩于頌月女高的上空,使得原本就晦暗的天空更是布滿陰霾。
禱告的鐘聲響起,身後的長桌上照例擺滿了美味珍馐,也照慣例是那血呼啦的模樣。
早餐午餐都很正常,但晚餐看起來卻不盡人意,不過好像除了文熙淳外其他人并不在意,相反的,甚至還非常期待,那個胡子花白的老人從下午四點時就開始念叨着,甚至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如果能把晚餐的廚子請回自己家中就好了。
長桌的上座是校董,那個鼻子很大的英國人,左右兩旁則是校監和行政主任,聽聞校長今天身體抱恙在房間休息,所以沒來。
那個英國人在上邊叽裏呱啦說了一通,校監太太面上始終含笑,聽完後還極有禮貌的給大家翻譯:
“哈利先生說,因為一些意外事故給大家帶來了不好的體驗,他在這裏代表頌月向各位道歉,并承諾會給予相應補償,不過還是希望大家能暫時忘掉煩擾,盡情享受每一餐,畢竟咱們國家有句古話,民以食為天,大家吃好喝好,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我們一定滿足各位。”
望着餐盤中散發着奇怪氣味兒的帶骨牛排,文熙淳拿起叉子,輕輕戳了下,沒食欲,甚至有點想吐。
姚景容也在沉默,但出于禮貌,還是簡單吃了點青菜水果作罷。
吃過晚飯,一行人站在禮堂門口聊天,說起命案的事,校監表示十分惋惜:
“楊女士可謂是醫美界的标杆人物,标杆倒下了,這個行業不知道會不會遭受重創。”
她說着,還擡手掩住嘴,眉頭緊鎖搖了搖頭。
“不過這件事說來蹊跷,楊女士為什麽忽然要走,又這麽巧合的在後山遇害。”白胡子老頭摩挲着拐杖,若有所思。
“對啊,明兒就校慶典禮了,怎麽走得這麽突然。”另一個嘉賓也跟着附和道。
“個人私事我們也不便詢問,時候不早了,大家早點回去休息。”校監畢恭畢敬對衆人微微俯身鞠了個躬,唇角依然是意味深長的笑。
白胡子老頭立馬表态,伸出手:“多謝款待了。”
只是手到半截,又忽然縮了回去。
他仿佛忽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重新将手送了過去。
雖然是極其細微的動作,但文熙淳還是注意到了,老人右手虎口處有一塊非常嚴重的傷疤,像是牙印,即使看起來已經過去很久了但還是很明顯。
衆人散了後,文熙淳卻不急着回房間,而是繞過大家視線往教學樓後面走去。
“去哪。”姚景容喊住他。
“白簡給我講了個故事,有點在意,想去看看。”文熙淳疾步穿過教學樓,又穿過宿舍樓,來到了學校角落的湖旁。
“那女孩不太正常的,你看不出來麽。”姚景容皺着眉頭,字裏行間透露出對白簡的不滿。
文熙淳望着平靜的湖面,頭也不回:“那什麽是正常,像你這樣沒有經過驗證就随意下結論就正常了?”
姚景容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兩人來到湖旁邊的草叢裏,一個猛子蹲下去,文熙淳悄聲道:
“聽說建校初期,這裏曾經有個被霸.淩的畸形女孩跳湖自殺,後來冤魂索命,還衍生出一系列怪談,以至于這裏陸續出現了不少溺水案,再加上前不久那個叫姜瑜的女孩離奇失蹤,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鬼怪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