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囍(9)
确實,這個人白到了一種境界,整個人都像在發光,就連文熙淳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剎那都在心裏感嘆了句“卧槽”。
完全仿照校園日漫中的“王子”一比一全比例複制出來的一樣,好看到人神共憤,但有一點,文熙淳覺得他長得和姚景容有那麽一丢丢像。
“這位是刑事調查科剛從臨市調來的科長,雲牧遙,啊,這位是我們刑偵科第一支隊的隊長,文熙淳。”于副局一一介紹道。
“你好。”文熙淳難得主動一次先伸出了手。
雲牧遙這個人,看起來很溫柔,也很有禮貌,他輕輕握住文熙淳的手晃了晃:“久仰久仰。”
他的手指也是難得一見的趕緊細白,指甲瑩潤像玻璃,可以說是文熙淳出生二十七載裏見到的手中頂流。
“正好小文你來了,崇門村的案子有什麽進展沒。”
文熙淳将裝有證物的文件袋放到桌上,稍稍整理了下思路:
“經過多日調查,我們找到了死者兒子兒……媳的線索,我和姚法醫經過簡單分析後一致認為,死者的兒子袁建宏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因為癌症去世,而他們所謂的兒媳,也并非通過合法渠道嫁娶,很有可能,是被配了冥婚給袁建宏。”
于副局點點頭,打開證物袋,裏面有兩塊帶血木樁,一根帶血銀針,以及幾組吊腳樓、袁建宏的幹屍和死者床底的腳印照片。
“但是何盈盈的屍體已經不見了,可能是被人擡走了,而且這個村子詭異之事太多了,裏面有兩個外來人,一個男扮女裝在這裏生活了兩年,另一個腿腳有殘疾,并且極有可能是将何盈盈屍體搬走的人。”
“結陰親啊結陰親……”于副局沉吟片刻,搖搖頭,“這條産業鏈其實遠比我們想象的要龐大的多。”
“我了解過,這是個一本萬利的勾當,剛死沒多久的鮮屍能賣到十多萬以上,就算是年歲久遠的幹屍也是一萬起底,還要根據女性的相貌身材以及學歷來擡價。”文熙淳冷笑一聲,“欲望是很可怕的東西。”
“這兩個是在何盈盈的棺椁裏發現的?”于副局點了點将木樁和銀針。
“對,但至于什麽用途我們還在查。”
這時候,一只細白的手伸了過來,拿過裝有木樁和銀針的證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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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牧遙反複看了下這兩樣東西,又看了看頭前文件裏兩位年長死者的屍體照片,薄唇微微抿起。
“雲科長有啥高見?”于副局一見他這架勢,立馬湊了過去。
“高見談不上,之前做過冥婚的實地調研,這些都是行冥婚禮時用的。”雲牧遙輕聲道。
“怎麽用?”
“封建思想中,人有三魂六魄,銀針紮入頭頂為封穴,因為他們認為人死後魂魄從頭部離去,用銀針封穴,以使三魂無處離去;木樁釘腳,六魄無法遁走,如果沒猜錯,被配了冥婚的女孩嘴巴應該是被縫住了,這樣她下了地府之後就無法在閻王爺面前喊冤。”
話一出口,兩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于副局一拍桌子,老臉憋得通紅:“這也是人幹事?!良知喂了狗的東西。”
眼看着倆人都直勾勾望着他,于副局自知失态,裝模作樣清清嗓子,一擡手:
“繼續說,關于死者床底腳印被擦掉一事,殺害老兩口的兇手極有可能就是這個人。”于副局道。
“當時視線昏暗,沒有看清那人的臉,只能通過身材判斷,身高一米七左右,偏瘦,至于男女,也很難分辨,但你看這組腳印,左腳有明顯不良于行的擦蹭痕跡,但當晚處理腳印的人腿腳并沒有問題,其中最大的疑點是,如果真是這個殘疾人幹的,那麽高的房梁他是怎麽把屍體吊上去的,普通人都費勁兒。”
“搬走屍體的人左腳有殘疾,床底的腳印,左腳也有殘疾……”于副局沉思片刻,“你說的這人和何盈盈有什麽關系。”
“很難界定,何盈盈不是崇門村的人,這個殘疾人也是兩年前才到崇門村,村民說之前沒有見過何盈盈,只在婚禮上見了一面,但那個村子的人說話沒什麽可信度,所以明天我們打算去查到的兩個何盈盈家裏走訪一下,看到底什麽情況。”
于副局點點頭,扣上電腦:“那行,時間也不早了,你這幾天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我一會兒去一趟姚法醫那。”
文熙淳站起身,對着于副局敬了個禮,又最後看了眼這個渾身散發暖意的雲牧遙,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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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六點不到,天還大黑着,文熙淳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匆匆奔赴警局。
推開值班室的門,還未見人并聽到陣陣堪比拖拉機的呼嚕聲,以及空氣中彌漫的連屍臭都自嘆不如的味道。
文熙淳看了眼躺在折疊床上呼呼大睡的黃赳,又看了看他放在床邊的皮鞋,那鞋子似乎肉眼可見地散發着黃綠色的毒氣。
文熙淳把那雙生.化武器踢到門外,拉開窗簾打開窗通風換氣。
窩在九十公分小床上的黃赳打了個哆嗦,慢慢睜開眼。
“不是,頭兒,你什麽毛病啊,現在才六點半。”黃赳睡得一臉印子,嘴角還有哈喇子的痕跡。
“沒聽過那句名言麽,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黃赳揉着惺忪睡眼緩緩坐起身:“是啊,早起的蟲兒也被鳥吃。”
“少貧,去洗漱。”文熙淳毫不留情道。
黃赳蒙着被子在床上緩了半天勁兒,才極不情願地下了床。
“欸我鞋呢?”
簡單吃過早餐,警局才陸陸續續來了人,其中就有白面袋子同志,一身筆挺合身的西裝,握着star巴克的手上是一款百達翡麗限量手表,那滿屏的細腰滿屏的長腿滿屏的高定,看起來不像警察,倒像是哪家上市公司的CEO。
路過值班室,雲牧遙餘光瞥了眼,正看到文熙淳坐在電腦前忙工作,他從手提包裏拿出另外一杯咖啡,敲敲門。
文熙淳眼都沒擡随口喊了聲進。
“正好你在這,昨晚于副局給我打電話說讓我今天和你一起去查何盈盈的消息。”
文熙淳依然沒擡眼,心不在焉點了點頭。
修長的手指舉着咖啡杯緩緩放下:“咖啡。”
文熙淳點頭:“放那吧。”
雲牧遙微微摩挲下手指,嘴角是淡然的笑意:“好,走之前喊我。”
這一次,文熙淳甚至都沒有回應他,不是看不起更不是讨厭他,只是腦子裏正在加緊整理着一條線,一旦斷開再接上就難了。
“還有。”剛邁出值班室的雲牧遙又探了半截身子進來,“要保持良好個人衛生。”
文熙淳:???
過了大半天,文熙淳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這是為黃赳的汗腳背了黑鍋,很沉,直接給壓到了地底。
黃赳、文熙淳和雲牧遙打算前往住在縣城的那個何盈盈家,昨晚給住在市區的何盈盈打過電話詢問,她表示什麽崇門村聽都沒聽過,并且人家現在過得也很好,月底就要準備研究生考試,所以這件事看起來似乎和她沒什麽關系。
上午九點出發,等進入臨市地界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幾個人在休息站簡單吃了點東西繼續前往目的地。
下午三點,終于到達了另一個何盈盈曾經的住址。
“這小縣城發展得很一般啊。”黃赳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啧啧感嘆道。
“其實現在國內大部分縣城都是這個模樣,徽沅下面的縣城算是發展得比較好的。”從小縣城出生的文熙淳如是說。
下午三點半,終于抵達了何盈盈家。
說是在縣城,其實就是在鎮子與縣城的交界處,算是城鄉結合部,一條蜿蜒的水泥路将房子劃分開來,路兩旁也都是自建式的二三層土摞房,看起來有些年歲,牆皮就跟劣質牆紙一樣一層層往下揭。
文熙淳剛下車,電視機大小的一塊牆皮正落在他腳邊,瞬間碎成了渣。
“文隊,你差點就中頭獎了。”黃赳嬉皮笑臉道。
“這邊房子不結實,你們可得小心點。”旁邊坐了個六七十歲的老頭,他一邊說話一邊随手将小米灑給散養的雞吃。
話音剛落,一旁的房子裏傳來嘩啦啦打麻将的聲音,緊接着,一根還垂死掙紮的煙屁股從二樓的窗戶裏扔了下來,火星四濺。
文熙淳微微皺了下眉,走到大門前,敲敲門。
不大一會兒,大門打開,裏面站了個衣着暗沉樸素的中年女人,看起來灰撲撲的,頭發也是随便一绾,皮膚是病态的黃。
她擡眼看了眼來人,怔了怔。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徽沅市刑偵總局的,有點事情想登門詢問一下。”文熙淳将警員證遞給女人看了眼。
中年女子不安地瞅了眼二樓的窗戶,本就愁苦的面容更加滄桑,她聲音壓到最低,語氣裏是難以掩飾的焦灼:
“警察同志,是不是俺對象犯啥錯了。”
“你對象?”文熙淳又低頭看了眼何盈盈的個人信息表,“何盈盈是你什麽人。”
聽到這個名字,中年女子明顯愣住,幹裂的嘴唇不安地上下翕動,繼而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怎麽了,我的問題很刁鑽?”
女人低下頭,搖搖頭:“不,不是,何盈盈她……是俺小姑子。”
文熙淳若有所思點點頭:“她人呢。”
女人粗糙的手指緊緊把住門框,始終低着頭:“出、出去打工了。”
“去哪了。”
“不……俺不知道。”
“草你媽!紅中!老子就不信你他媽還能糊紅中!”突兀的,二樓傳來一聲粗粝的叫罵聲。
“草你媽了隔壁!老子還就糊紅中,桌上一個紅中都沒有你就不尋思尋思?打牌不用腦子用褲腰帶打?”
黃赳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樓上是你丈夫?”文熙淳瞪了黃赳一眼,轉臉問道。
女人點點頭。
“你公公婆婆呢。”
“前天回老家探親了……”
“你們住一起?”
女人還是點頭。
“你別害怕,你丈夫沒犯什麽事,我們就是過來确認下個人信息。”文熙淳将何盈盈的信息表遞給女人,“這個是你小姑子麽?”
女人望着手中的信息表,半天沒了動靜,只有捏住紙張的手指不住地顫抖。
文熙淳似乎是看出了什麽端倪,剛要開口繼續詢問,屋內忽然傳出一陣噼裏啪啦的腳步聲。
很快,一個穿着老舊黑色羽絨服的男人趿拉着破拖鞋從樓上走了下來,看到大門口的異動,三步兩并做走過來,一把抓起女人的頭發:“晦氣,我說怎麽一直點炮,感情是你他媽又在這和野漢子發騷呢!”
女人疼得臉都皺做一團,雙手無助的護住自己的頭發,瘦骨嶙峋的身子佝偻起來,疼得直倒吸涼氣。
“诶呦!警察同志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一見三個警察正冷臉望着他,趕緊松開手,轉而握住文熙淳的手,“什麽風把您們給吹來了。”
文熙淳默默抽回手:“你妹妹何盈盈最近去了哪裏。”
男人呲着個大牙笑得跟個什麽似的,一口咬定:“死了。”
女人猛地擡起頭看向她的丈夫,眼中似乎有水光點點。
“什麽時候死的。”
“就上個周的事吧,從山上摔下去跌死了,警察同志,這事跟我們可沒關系,都是她自己命不好。”男人理直氣壯的嘴臉看得人心生不爽。
“畜生啊!簡直是畜生啊!”突然,旁邊那老頭沒頭沒尾罵了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