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三天的時間有的時候對于一個毫不在意的人,總是流逝的像是川流不息的人群,然而對于在痛苦黑暗中掙紮的人來說,仿佛永無止境的痛苦,被放下刑架的未婆娑摔倒在地上,就這樣跌坐在地上一動未動,四肢因為長時間的捆綁,早就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動彈一下,甚至因為長時間的掙紮,在手腕和腳腕處全是面目全非的傷痕,有的因為結痂,有的因為繼續磨破而添加的血肉模糊,而此時憔悴的未婆娑只是如同死了一樣躺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
阿婆将暗室裏面的通風口打開,一瞬間一縷陽光慢慢的打在了未婆娑的臉上,而以可見的速度,蒼白的皮膚上泛起了紅暈,未婆娑慘叫一聲,躲避着光芒,躲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裏,幹涸的嘴唇無聲的說道:“疼。”
阿婆沒有說話,只是将未婆娑眼睛上的布條摘了下來,因為不能适應周圍的視線,眯起眼睛,好半天才緩過神說:“阿婆,跟我來的姑娘呢?”
“她啊,因為你長時間的慘叫聲,大概睡眠不好,休息去了吧!”
“哦。”未婆娑神色黯然的看着暗室的大門,支撐身體,費勁全身的力氣要站起來,一步一踉跄,明顯體力不支的樣子。
阿婆面樓不忍,最終出聲道:“婆娑,她這樣不關心你,你的付出根本就不值當。”
未婆娑停頓了一下,最終頭也沒回的走了出去,從包裹裏面取下自己的面具,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熟睡的樓月蘭,那一刻她不知道用什麽話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劫後餘生?是萬分慶幸?沒有,什麽都沒有,她此時此刻只想将自己的頭輕輕的依靠在心上人的肩膀上,毫不在意的放肆哭出來,阿婆說的很對,這種疼痛深入骨髓,她無法忘懷,甚至會成為自己的夢魇。
白色的衣服纖塵不染,腰間的緋月沉沉的墜落着,“月蘭?”
睡夢中的樓月蘭輕輕的皺了眉頭,最終一個反轉身背過去了,見此,未婆娑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樓月蘭的後背處,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頭輕輕的靠在了樓月蘭的後背上,眼淚就這樣哭了出來,但是滑落的過程中卻讓未婆娑更加疼痛起來,只好忍住,哽咽道:“月蘭,我好疼,真的好疼啊,當時我在想,為什麽這種疼痛沒有停止呢?我睡夢中在疼痛,我醒來的時候在疼痛,仿佛這種痛徹心扉的疼痛已經深入骨髓了,可是我只要想着你,便都能忍受下來,我若是死了,誰來保護你呢?記得小時候,你是那麽的膽小,今天不是哪個娘娘想要你死,明天就是哪個娘娘陷害你?每每你在夜晚哭泣的時候,我都不能陪伴在你的身邊,我怎麽忍心呢?”
說着說着,像是累極了,未婆娑輕輕的靠在樓月蘭的後背處睡着了,只有樓月蘭這個時候将這身體不敢動一下,只是将眼睛緩緩的睜開了,眼角的淚水就這樣流了出來,帶着小幅度的顫抖,低低的說道:“婆娑,婆娑,婆娑。”
似乎哭泣的時候有千言萬語在心頭上,在唇齒間翻湧,可是說出來的只有兩個字,她只能低低的呼喚着她的名字,明明自己在這裏,在她的身邊,缺什麽都不能給她,她本不該這樣心軟的,是的,她心軟了,她想帶着未婆娑,這個信誓旦旦想要帶自己走的人一起離開這個紛雜的塵世,找一個沒有國仇家恨,沒有陰謀算計的地方度過一生,可是她怎麽敢?她忘不了,她是大燕國的公主,為自己的父母報仇,為國家雪恥,這是她的信仰,她怎麽可能将這些抛之腦後?
這三天裏的凄厲聲音,這樣帶着無助的嗚咽聲音,帶着絕望的疼痛,她聽見了,她記住了,她卻怎麽都不能說服自己忘記,她的心跟着緊緊地揪着,她承認了,她是喜歡她的,可是喜歡又怎麽樣?當她在彼岸花盛開的地方,從郎玉那裏知道了未婆娑所做的事情,竟然有一瞬間的心疼,接下來則是鋪天蓋地的愧疚,原來錯的是自己。
她明白了,在這樣的亂世當中,一直有一個像是傻瓜一樣的人默默的守護在她的身邊,她不能說愛她,她甚至希望她死,可是她如同亂世當中唯一的浮萍,讓自己不會沉溺在這樣的飄蕩歲月裏,她是愛她的呀,卻要折磨着她,她想,再也沒有自己這樣鐵石心腸的壞女人了吧!
樓月蘭啊,樓月蘭,她未婆娑為了護送大燕國的太子逃走,為了成為大燕國最重要的細作,愣是頂住了大燕國百姓的謾罵聲,愣是頂着自己仇恨的眼神,婆娑,你是怎麽挺過那樣艱辛的歲月的?
窗外大雪漫天飛揚,可否有你心裏面一絲的寒冷?
樓月蘭緩緩的轉過身,輕輕的抱住未婆娑的頭在懷裏,輕輕的拿開了未婆娑覆蓋在臉上的面具,看着這樣紅白交加的皮膚,嘴唇因為過分的心疼打着哆嗦道:“婆娑,其實我從來沒有喜歡你的哥哥,可是屬于一個公主的驕傲,讓她如何告訴你,她喜歡的從來都是你?”
冰涼的手指從未婆娑的臉頰上劃過,帶起了一陣冰涼,睡夢中的未婆娑皺起眉眼處的星芒,慢慢的睜開呆滞的眼睛,将沒有焦距的眼睛彙聚在樓月蘭的臉上,冒出了傻傻的笑容,伸出手掌捏住了樓月蘭的下颚,滿臉幸福道:“哦,原來又夢到你了,真好。”
一句話說的樓月蘭再一次哭了下來,心疼的樓月蘭哽咽道:“婆娑,你在夢裏總是能夢到我嗎?我不是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嗎?”
看見樓月蘭哭泣的樣子,吓得未婆娑手腳慌亂的坐了起來,想要擦拭樓月蘭眼角的淚水,但是最終在快要碰到樓月蘭的臉頰的時候,生生停住,只是心疼的看着樓月蘭,一臉黯然道:“別哭好不好?是我做錯了什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靠近你,難道我在夢裏面夢到你都不可以嗎?”
樓月蘭用袖子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努力的去露出笑容,“沒有啊,你什麽都沒有做錯,做錯的都是我,一直都是我。”
未婆娑露出一個笑容,傻裏傻氣的樣子,讓樓月蘭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傻裏傻氣,天真浪漫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陰暗,讓自己很羨慕,如今卻只能在她的臉上看到淡漠,這也許只是天真的你唯一的保護色吧!
沒能堅持到很久,未婆娑再一次的沉沉的睡了過去,努力的掩飾目光當中的心軟,冷冷的推開房門,毫不意外的看到房門外面站着的阿婆,亦或者說成是祖藍,只見樓月蘭冷冷的注視着祖藍道:“當初大燕國滅國,婆娑收到的那個僞造密信,究竟是誰僞造的?如果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樣的密語,究竟是誰讓大燕國一夕之間全部覆滅?”
祖藍定定的看着樓月蘭帶着犀利的眼神,最終苦澀道:“太子都告訴你了?”
樓月蘭點點頭,道:“太子已經命令郎玉告訴自己了,本宮已經知道了大燕國覆滅的原因,如今只有不知道就是誰僞造了密信。”
祖藍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面具,冷冷笑道:“丫頭,如果你心疼了她,就該放了她,而不是讓她如同一個死人一樣為你的大業奔波。”
樓月蘭轉過頭,注視着睡夢中仍然一臉痛苦的未婆娑,緊緊攥緊雙拳,長長的指甲攥的手心裏面全是指甲殘留的痕跡,努力壓下心裏面的愧疚,最終只是緩緩道:“如果她愛我,便應該愛我所愛,複國後,天涯海角,我願意和她在一起。”
祖藍不再說話,注視良久樓月蘭,俯下身體,尊敬道:“主子,其實這封密信不光光是未家知道這件事情,還有西源國皇室。”
“西源國皇室?“樓月蘭皺了皺眉頭。
“是的,其實公主身體裏面流淌着西源國皇室的血脈,您是西源國皇室公主和大燕國皇帝的女兒,您的身體裏面流淌着兩個國家最高貴的血統。”
“什麽?”樓月蘭因為這句話,心裏面翻過了很多種的畫面,為什麽自己的母親能得到父皇的青睐?為什麽母親可以舞蹈出那樣的舞蹈,為什麽母親可以有這樣精美絕倫的緋月?為什麽父皇總是閉口不提自己的母親?原來,原來這一切的背後隐藏着這樣一個真相,怪不得,在大燕國覆滅的時候,父皇居然向西源國請求援兵,原來仗着這樣的關系,但是為什麽西源國毫無動靜呢?
祖藍像是看出了樓月蘭的疑惑,連忙解釋道:“公主想必是疑惑為什麽大燕國在危急時刻,向西源國求助的時候,西源國雖然口頭上答應,但是始終沒有見到援兵吧!”阻攔苦笑道:“那是因為您的父皇間接殺死了您的母親啊,西源國皇室早就對你的父皇有怨恨了,再加上西源國和大燕國一直有一個天塹,所以即便是大燕國被攻克,也不用防範雪國的。”
樓月蘭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震驚的看着祖藍,顫聲道:“你是母親的暗衛?”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這裏,大家不會以為真相了吧!嘿嘿,不會這麽簡單的,月蘭只是知道了是婆娑的失誤才導致大燕國覆滅的,卻不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她的父皇設下的一個局啊
诶,婆娑和月蘭愛的好苦啊,嗚嗚。
我寫這裏的時候,我都哭了,嗚嗚。
不過姑姑虐點低,大概還沒到最虐的時候,估計你們不會覺得很虐吧!
☆、掩仙樓
一切的真相似乎都已經付出了水面,但是樓月蘭卻有一種深陷其中的感覺,她們已經離開了交易阿婆的城鎮,趕往裴齊瑞去往的方向,而這一路上樓月蘭能明顯的感覺到,未婆娑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着自己,但是卻已經不再像是往西一樣了,那張臉上除了有厚厚的面具阻隔,還有一層隔離的寒冰。
馬車內的樓月蘭,心情如同馬車晃動一樣,搖擺不定,掀開馬車的簾子,看着坐在馬車外面的未婆娑,凝神道:“婆娑?”
恍惚間,才聽到了樓月蘭的問話一樣,話語輕飄飄的回答道:“怎麽了?”
樓月蘭張張嘴,神色複雜的看着未婆娑連回頭都不肯的背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的,可是這樣的安靜的環境,卻迫使樓月蘭想要和未婆娑說些什麽,“你你”
躊躇之間,被未婆娑打斷了,只見未婆娑戴着面具的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眷戀的一樣,讓看到的樓月蘭心底募的一驚,只聽見帶着寒意的話語頃刻間飄了過來,“公主,你想說什麽?”
馬車外面的風輕輕的刮過樓月蘭的臉頰,有一種生疼的感覺,垂了垂眼眸,吐出一口濁氣道:“沒什麽,你繼續吧!”
過了良久,周圍寂靜的好像只能聽到馬車外面的鬼哭狼嚎,隐隐混雜着外面的風聲,才聽到未婆娑說着,前方不遠處便是城鎮了,到時候會休整一下。其它的,多餘的,竟然是不多出一個字,莫名的讓樓月蘭心慌。
其實還沒有等待多久,樓月蘭感覺到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疑惑的掀開簾子,看着前方究竟是什麽人擋住了路,卻沒有想到歸程是這麽短,她還沒有想好,她與未婆娑只見究竟怎麽了,便已經到達了裴齊瑞的目的地,亦或者說裴齊瑞一直都在這裏等待她們的歸來一樣。
不知道怎麽的,本該憤怒的樓月蘭,本該羞憤的她,這一刻卻平靜的再也不能平靜下來,因為她的心裏裝不下這樣的小事情,滿滿的都是婆娑怎麽會變了,變得如同鍍上了一層寒冰,良久,樓月蘭眉眼彎彎道:“殿下,臣妾甚是思念與你。”
裴齊瑞穿着一身暗金的袍子,端坐在馬背上,一身融化不可侵犯,聽聞此話,也只是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沒有看向樓月蘭,而是望着未婆娑的方向說:“孤也是很想念與你。”
樓月蘭順着裴齊瑞的眼光望過去,只看見未婆娑已經站在自己的馬車旁邊,一雙眼睛深邃且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嘴唇緊緊地抿着,她想,婆娑應該是皺着眉頭的吧,想到這裏,不知道怎麽只是因為婆娑多出了一種感情,而莫名的歡喜起來,同樣笑着回應道:“殿下,您離開了我們兩個人,我們兩個人過的甚是凄慘,不但馬車丢失了,連性命差一點也丢了,殿下心疼嗎?”
裴齊瑞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翻身下馬,動作形如流水,但是落在旁人眼中卻不單單只是花架子那麽簡單,透露出裴齊瑞身手矯健的樣子,只是幾步而已,走的樓月蘭心驚肉跳,裴齊瑞笑意加深的面對着未婆娑,剛要捏起未婆娑的下颚,卻被未婆娑先人一步的躲了開,倒是惹得裴齊瑞神情一頓,不可思議的拍起手掌,笑的越發邪氣,“玉面将軍,你竟然這樣無禮?嗯?”
本以為未婆娑只是如同寒冰一樣會退後一步,等待着裴齊瑞消氣,可是卻迎了上去,将整個身體輕輕的依偎在了裴齊瑞懷裏,仰着頭,那雙淡漠的眼睛裏,出現了漫天的水霧,模模糊糊,叫人看不清,卻引人心疼。
可是這樣的畫面落在了樓月蘭的眼睛裏面,卻是狠狠的皺着眉頭,努力的壓制住心裏面的不快,冷冷道:“殿下,臣妾怎麽不知道殿下竟然有這樣的愛好?”說着兩只眼睛在裴齊瑞和未婆娑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
裴齊瑞心裏面正是滿心的歡喜,心裏面正是有一點點的悸動,最終閉了閉眼,深深的看着樓月蘭一眼,才不舍得推開了未婆娑,幹幹的笑道:“玉面将軍,雖然孤知道孤魅力驚人,但是你也不用如此吧!”
未婆娑被推開後,垂着頭,距離裴齊瑞一步之遠,半響才回應道:“是啊,殿下俊朗神韻,真是微臣頃刻間拜倒在了殿下腳下。”
裴齊瑞眉頭緊鎖,仔細打量着未婆娑一眼,只是覺得未婆娑經過這一次的事情,恍惚一夜之間長大了,那種感覺是說不上來的怪異,卻也帶着一種說不上的心安,難以理解這樣的自己,不禁曬笑,轉身走到自己的馬匹上,一個利落的上馬,便又一次恢複了高貴不能侵犯的雪國太子,沉聲下命令道:“先走,等到下一個城池的時候,在歇息片刻。”
而未婆娑也是擡起頭迷茫的看着裴齊瑞的背影一眼,最終望了望沿途的風景,便也上了馬車,開始跟随着裴齊瑞的步伐,而馬車內的樓月蘭則是看着未婆娑說道:“婆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幾日都不曾這樣理我。”
未婆娑終究還是回頭看一眼樓月蘭,微微勾起苦澀的唇角,才說:“公主,微臣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你想讓微臣做得到的嗎?以前微臣年幼,不懂世事,如今已經成長了,再以後都不會違抗您的命令了。”
這一番話,将樓月蘭神情一噎,竟然是半分反駁的話語都沒有,像是賭氣一樣将馬車的簾子放了下來,重重的坐回了馬車裏面,任由未婆娑在外面趕車,原本以為未婆娑會是向往常一樣來哄着自己,但是這一次卻只有平靜中的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一聲聲,一聲聲,漸漸的将心歸為平靜。
一路無話,未婆娑的冷峻,裴齊瑞的平靜,樓月蘭的心焦,在這一場焦急的行程中顯得如此的壓抑,而且這一次旅途之中再也沒有刺客進行刺殺,而裴齊瑞也沒有再一次的抛棄她們,仿佛那一場經歷只是一場噩夢,但是那一場噩夢卻讓人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因為裴齊瑞等人因為在路途當中一直都在等待未婆娑和樓月蘭兩個人,耽擱了行程,現在既然兩個人都平安的回到了裴齊瑞的身邊,那麽裴齊瑞則是下了命令,大家日夜兼程的趕路,至于兩個人消失的這段路程當中,裴齊瑞竟然沒有詢問半點信息,好像她們兩個人做了什麽,經歷什麽,他都了如指掌,不需要再細細盤問一樣。
十日後,裴齊瑞等人風塵仆仆的趕到了這個平安城,發現果然有很多難民,而這裏竟然有很多餓死在街頭的百姓,滿目蒼涼,但是與之相反的是在縣衙的周圍,卻是繁華異常,這樣極端的對比,更是讓裴齊瑞陰沉着臉。
本來作為雪國的太子,既然朝廷已經下達聖旨提示了當地官員,太子駕到,但是城中卻無一人迎接,反而是讓雪國的太子看到了這樣滿目蒼涼的景象,當真是将雪國太子的臉面放在了灰塵上,踩上了好幾腳的樣子。
裴齊瑞帶領着一群人,陰森森的跨馬走到了平安城的官員縣衙那裏,可是從門衛那裏聽見,這個平安城的大人竟然醉倒在了溫柔鄉裏,至今未歸,這一瞬間将裴齊瑞的怒氣升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一張臉陰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殺死一個人。
那些門衛看着雪國太子陰沉一張臉,更是吓得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縮着身子,試圖不想讓裴齊瑞看到自己,避免讓裴齊瑞将怒氣撒到自己身上,但是可惜,不管門衛怎麽縮着身子,裴齊瑞還是照踢不誤的将其中一個門衛踹倒在地上,剩下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想了半天,總覺得自己不能親自去把這個平安城的官員請出來,只能狠聲道:“婆娑,你去,把這個廢物給孤拎來。”
未婆娑愣了一下,最終點着頭,垂着頭說:“是。”
問了一下究竟是在哪一個妓院,佩戴着手裏面的利劍,将其中一個門衛拿着去帶路,沒走多遠,便看見了一個華麗的三層閣樓,精致非凡,妓院的名字更是大氣非凡,未婆娑疑惑的看了兩眼,才沉聲道:“掩仙樓,真是氣派。”
門衛瞧了一眼未婆娑一眼,最終敲開了掩仙樓的大門,許久不見人開門,看着未婆娑面具下的唇角生硬,只好硬着頭皮繼續敲了下去,又是過了半天,才聽見屋子裏面有一個細嫩的嗓音不耐煩的喊道:“老娘睡着覺都被你們吵醒了,姑奶奶倒是看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個時候敲門?”
打開房門,一個穿着黑色毛皮披身的大衣女子,露出一張風韻猶存的臉,起先看着門衛那張臉,張嘴要開罵,卻看見了另一個不認識的男子,帶着面具,一身寒冷的立在了眼前,不禁眼前一亮,調笑道:“公子,我們這裏晚間營業。”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放心啦,接下來都不會很虐心啦,姑姑也不想再欺負婆娑了,其實姑姑是親媽真滴。
☆、夏三娘
未婆娑平靜無波的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盡管眼角處有很多的細紋,但是不得不說是個風韻猶存的美人,而這樣的人居然是這個妓院的主人,但是想到裴齊瑞寒着的臉,還是生硬的說:“我來找平安城主事官員,煩請帶路。”
掩仙樓的老鸨笑了笑,側開身子,哧哧笑道:“公子,姐姐我不擋着你,可是姐姐只想看看公子究竟是什麽容貌可好?”
未婆娑目光一冷,随即笑着說:“我的面容?這場交易我不會做的,因為本身我都能找到平安城主事官員。”
掩仙樓老鸨聽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只是柔若無骨的站在了未婆娑的面前,一身清香若有似無的飄入了未婆娑的鼻尖,充斥了整個頭腦,整個人更有一瞬間的暈眩,只是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仿佛間百花齊放,香氣怡人,隐約有一個穿着青色薄紗的女子緩緩走來,卻看不真切女子面容,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想到了那個夢,大紅色嫁衣的樓月蘭,手比腳先反應過來,只是緩緩的走了兩步就抱住了眼前的女子,情不自禁的說道:“月蘭。”
帶路的門衛一看這樣的情景,早就吓得不知道該怎麽做了,一溜煙兒躲在了遠處,這平安城誰不知道這個掩仙樓裏的老鸨,人稱夏三娘,無論是鬥狠還是耍陰謀詭計那都是一個姑奶奶級別的,今日知道開門的是這個夏三娘,早就心裏怕到了極點,沒有想到這個姑奶奶竟然是看上了未婆娑,門衛擡眼瞧了瞧未婆娑的摸樣,雖然戴着面具,但是隐隐的能看出是個不凡的俊臉,今日怕是又被夏三娘得手了,早就得知平安城的夏三娘是個主兒,專愛俊美男子,倒是也有不少男子拜倒在夏三娘的石榴裙下的,雖說青春不再,可是這一身媚骨天成,柔柔弱弱的身段,倒是也能讓人愛的不得了。
端看未婆娑神智不清醒,任由夏三娘摘下了面具,這一看可不要緊,門衛看着夏三娘瞪大了眼睛,顯然也是驚嘆于這樣的美貌,門衛好奇,這夏三娘也是見慣了美貌的男子和女子,究竟還有什麽樣的容貌讓她驚呼?也不過是不經意間轉了個頭,差點也把門衛的魂兒勾了去,這樣一幅容貌,真真是堪比女子啊,只是眉宇間的英氣,更顯的讓人蕩氣回腸,只是這臉蒼白了些,配上那雙誰蒙蒙,迷茫的眼睛,更是讓人恨不得疼在了骨子裏的人物喲。
只看那夏三娘也是面露癡迷,伸出了常年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手便要愛憐的摸了上去,入手滑滑嫩嫩的,竟然讓人愛不釋手,只是卻看見未婆娑如同受到了酷刑一樣,皺着眉頭,最裏面發出低吼,用力的推開了夏三娘。
本來已經将身上的皮毛褪了下去,只露出青色的薄紗,如今這麽一個推開,竟然雪白肌膚露出來大半,倒是讓一旁的門衛看直了眼,挪不動腿。
夏三娘正在想這樣的迷疊香,每次用了出來總是得手,如今怎麽用不上了?難道是剛才因為最裏面吐出來的月蘭?這個月蘭究竟是誰?竟然能讓一個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男子,清醒了過來?擡眼看着這個未婆娑,痛苦的捂住整張臉,顯得痛苦萬分,好像正在受着什麽樣子的酷刑一樣,恍惚間才撿起地上随意放着的面具,戴在了臉上,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但是夏三娘能明顯的看到未婆娑的臉上冒出了許多的紅痕,這是怎麽回事?
正想不管怎麽樣自己是個女子,只要自己賣個好,怎麽也不會生氣的,正要垂淚擡眼看看未婆娑,這一看,竟然讓夏三娘打了一個哆嗦,這樣如同實質的殺氣從未婆娑的眼睛裏面噴發出來,血紅色的眼睛像是從地下剛剛爬出來的厲鬼,吓得夏三娘向後蹭開一步,愣是不敢靠近。
未婆娑只是覺得臉上這樣的疼痛,又讓她想起了密室當中那痛徹心扉的感覺,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碰了她的臉,這一刻,她只想親手宰了她,多日來的陰暗,疼痛,委屈,偏偏的化成了怒氣,只是想讓鮮血安慰自己的心靈。
夏三娘看着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未婆娑,心中恐懼更甚,甚至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兩腿發軟,動彈不得,良久只看見未婆娑拿着手裏面的劍指着她的喉嚨,那一刻,死亡理她這麽近,仿佛多一個呼吸都是奢侈的,眼淚就這樣一滴一滴的流了下來,哭泣的聲音在整個掩仙樓如此突兀。
不過這樣細碎的聲音倒是将掩仙樓裏面的練家子都給弄了出來,看見自己的主子被一個帶着面具的男子這樣對待,更是怒不可竭,但是又怕傷害到夏三娘,愣是不敢動作,但是卻将未婆娑圍成了一個圈,這個時候夏三娘才反應過來,淚眼婆娑道:“奴家我只不過是一見鐘情,才耍出這樣粗鄙的手段,公子,如何要将奴家殺死?“
臉上的疼痛讓未婆娑清醒了幾分,看着眼前哭成一個淚人的夏三娘,皺了皺眉頭,将劍尖右偏,在夏三娘的右肩膀上劃開了一個口子,這才冷冷道:“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
說完轉身上樓,夏三娘的人要上前阻止未婆娑,但是最終都被夏三娘給阻止了下去,夏三娘捂住直直的流下鮮血的肩膀,站了起來,深深的看上一眼未婆娑,看着未婆娑挺拔的身形,一間一間的開門,驚擾姑娘,只好沉聲說道:“在三樓右側。“
未婆娑轉身,看了一眼夏三娘,才轉身繼續上樓,奔着右側而去,而夏三娘還是維持着站姿,思索了一番,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習慣性的要伸出右手指揮自己手下的人做事,卻被傷口牽動,轉身回到了房間,想要上一點藥罷了,看了看傷口的深度,估計是要留下疤痕的。
果不其然,未婆娑還是找到了睡在溫柔鄉的平安城官員,與預想當中的一樣,是個肥頭大耳的官員,被未婆娑抓住,更是喊出了殺豬一樣的聲音,一路衣冠不整的被未婆娑拽着回到了縣衙裏面,而這一路上這個平安城官員,叫嚣不絕,只是覺得自己平生的面子都被這樣消失殆盡了,想着等到了地方,一定要狠狠的懲罰這個人。
只是等到了地方,平安城的官員便傻眼了,這上首坐着的是誰,想起今天是太子到了的地方,一身的肥肉更是哆嗦到了顫抖,吓的服拜在地上,就不肯起來,只是嘴裏面恭敬無比的說:“太子殿下,容臣去更衣再來面見,可好?“
裴齊瑞觀看下方衣冠不整的官員,眼睛裏面閃現過一絲厭惡和殺機,但是最終都被掩藏下去,只是溫和的說:“下去吧!“
官員如同得到了大赦一樣,哆哆嗦嗦的退了下去,只留下未婆娑皺着眉頭,看着裴齊瑞,心裏想着,原來這就是上位者的不喜形于色,而這一手怕是已經玩到了融入骨子裏面了吧!
而樓月蘭則是沒有觀察裴齊瑞究竟是什麽動作,只是看着未婆娑的神情,她甚至能清晰的從她的身上,聞到一種若有似無的香氣,而這種香氣是未婆娑身上從來都沒有過的,一顆心竟然這樣慢慢的沉入谷底,更是想要好好的質問這個女人,剛才究竟是去幹了什麽,但是想着自己的身份,想着自己計劃,便将這樣的不安放在了心底。
良久,那個平安城的官員才穿戴整齊,慢慢的走到了裴齊瑞的面前,說道:“下官平安城王寧參見太子殿下。“
裴齊瑞沒有說話,而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踱步走到了這個王寧的面前,轉了一個圈,細細打量,更是将這個官員王寧吓得如同抖篩一樣,低着頭,始終都不敢擡起頭。
還沒等那個官員暈了過去,裴齊瑞才雲淡風輕的拿起了腰間的劍,一劍揮了下去,便将這個官員斬首在了大堂內,一時之間整個下人和未婆娑等人都是愣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裴齊瑞一身血氣的站在那裏,更是讓人望之生畏,裴齊瑞只是掃視了周圍的人,然後笑道:“孤将雪國的貪官斬首于此,只是為了雪國江山社稷着想,接下來的日子裏,孤會選擇更好的官員管理這裏,這裏的土地也會有一定的改善,只要孤在這裏,問題就一定會得到解決。“
其他原本都是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心裏面歇了心思,而不遠處的一個家丁則是要偷偷溜走,卻被早就等待在那裏的太子暗衛殺了一個幹淨。
而未婆娑看着一眼樓月蘭蒼白的臉,一抹心疼一閃而過,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也許是因為自己的保護,她可能才長不大。但是她必須讓公主看到這滿世界的殘酷,如此她才能複國,完成心願。
作者有話要說:
☆、下毒之人
接下來的幾日裏,裴齊瑞仿佛忙的腳不沾地,在沒有時間去看望樓月蘭和未婆娑兩個人,而未婆娑卻不再像是以往一樣,總是去偷偷的看望樓月蘭,而是真正的在房間裏發呆,亦或者在庭院裏面習武,仿佛她的生命裏再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引起注意的了。
而樓月蘭的心髒卻在每日的思念與煎熬當中忐忑不安,說來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以前自己不在意,甚至去毫不猶豫傷害的人,如今不再這樣讓人反感,讓自己得償所願,卻反而生出了焦躁的感覺來,她想她是不是生病了?怎麽會如此的想放下身段,見一見未婆娑這個人,想要和她談談心?
庭院深深,積雪覆蓋了整條通向婆娑的道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留下遍地孤獨焦慮的印記,不知不覺間,紅梅之旁,芬芳之處,這個自己心裏面挂念的人無聲的練劍,每一個姿勢揣度千便,每一劍力度氣勢恢宏,而她只是站在一個角落裏,盡可能的縮着自己的身影,她知道婆娑始終在那裏,可是她卻不敢邁向她一步,她的驕傲,她的自尊,她的國仇家恨,這一道道鴻溝,究竟讓她如何走到她的身邊?
良久,未婆娑練劍似乎已經結束,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突然起來的,直直的撞進了樓月蘭的心扉當中,一瞬間怔楞在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未婆娑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每一步踏在了皚皚白雪之上,細碎的聲音奏起了一場音樂,紅梅的鮮紅恍惚着人眼,看不清周圍任何的精致,便是這樣的芬芳都是帶着一種擾亂神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