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人選你選擇了未婆娑。”
說到這裏,大燕皇帝臉色不變,只是帶着惆悵說道:“自從聽到你的占星之術,皇宮就開始時不時的有烏鴉聚集在皇宮之中,雖然朕已經讓人射下,可是終究是讓人知道了,星象隐匿,只有破而後立才可以讓大燕國更強大。”
黑衣人蒙着臉,全身上下一片漆黑,在這個黑暗的密室當中,簡直就要被黑暗吞并,卻唯獨那雙露出來的眼睛格外的有神,仿佛你心中想的什麽,他都能看穿,不自覺的讓人打了一個冷戰,盡管大燕皇帝見慣了這樣的眼神,也是不願意輕易的看着這個眼神的,冰冷的聲音響起:“所以你和丞相合夥設計演出了這一出戲,然後殺光了匡扶大燕國的未家所有人,只留下未婆娑一個人,而且将消息透漏給雪國,雪國得知此消息必定出兵,這個時候你再利用未婆娑對待公主的感情,讓她帶兵出戰小梁莊,然後假意傳遞消息,讓未婆娑對你們大燕國身懷愧疚,這樣就可以讓她一心一意的為你們大燕國賣命?”
大燕皇帝卻是有些狠厲,沒有一絲愧疚的說道:“她是大燕國的臣女,難道就不應該為大燕國做些什麽嗎?更何況到時候她也能得償所願。”
黑衣人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陰測測的笑了起來,回蕩在密室當中,連裏面的燭火都忍不住的跳了一跳,黑衣人老淚縱橫道:“真是笑話,且不說長公主是否能同意和未婆娑在一起,且說你囑咐未婆娑将真相告訴樓月蘭這件事情,就可以說如果大燕國崛起,那麽必定是未婆娑滅亡之時,屆時還有什麽得償所願之說?“說完竟然陰霾的看着大燕皇帝道:”也許當初就是因為你這樣的性格,她才會那樣枉死吧!”
大燕皇帝這一回卻沒有在辯解什麽,只是感慨道:“婆娑這孩子,朕也是看着長大的啊,朕還記得這個名字是她臨終前的母親親自為她取的名字,婆娑為忍耐,意味着沒有生母的對待,一定都要忍耐啊,只此名字卻讓未将軍再沒有續弦。”
卻不知道這一聲感慨那個黑衣人聽沒有聽見,只留下大燕皇帝久久的嘆息聲,站立良久才緩緩的走出密室,拿起從小佩戴的佩劍,感慨道:“大燕國的崛起就從我這一劍的鮮血開始洗禮吧!”
哐當一聲,大燕皇帝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禦書房內,而不知道從哪裏火光一點點的沖天而起,帶着撲面而來的灼熱感和沖天的火光肆虐在整個皇宮之中,而其她的妃嫔包括皇後都被黑色的身影暗殺在房屋之間,整個大燕皇宮瞬間被整個火海燃燒了起來,宮女太監刺耳的尖叫聲,血流成河,而背對着整片火海的未婆娑終于跪在了皇宮門前,連一句哽咽都不敢大聲說了出來。
從城門外因為號角聲急匆匆趕回來的樓月蘭就這樣停在了皇宮門前的不遠處,她自然沒有見到未婆娑跪在地上,因為那樣沖天火光着實太絢爛了些,甚至站在不遠處的樓月蘭都覺得那樣的熱氣烤的她流不下一滴淚水,那樣震驚的美目滿滿是呆滞,直到身邊的宮女驚慌的提醒道:“公主?”
像是得到了瀕臨的宣洩點一樣,樓月蘭的哭聲尖銳的響了起來,“父皇——”說完就要沖進去,卻被不知道是什麽人緊緊的抱住,樓月蘭這才發現抱住自己的是未婆娑,怒氣,沖天怒氣,只是恨不得将眼前版主自己腳步的人都殺光,她用力的捶打未婆娑,将平生能用到的招式全用在了未婆娑一人身上,可是一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又怎麽比得上練武多年得未婆娑呢?
最終是樓月蘭跌坐在地上,被未婆娑緊緊的抱在懷裏,而樓月蘭則是在未婆娑的肩膀上哭的歇斯底裏,仿佛要将平生所有的眼淚都要流幹。
火光越演越烈,仿佛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一樣,也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本來不甚晴朗的天氣瞬間凝結了許多黑壓壓的烏雲,擡眼處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天上的雲彩拽下來一樣。
一場前所未料的大雨傾盆而下,這樣的雨水根本不是類似于眼淚一樣,而是如同雨箭一樣,那樣密,那樣涼,也是一刻鐘的時間就将皇宮內的大火澆滅,火已經滅了,雲彩便也都散開了。
而皇宮門前外擁抱着的兩個人,早就被雨水澆了個透,未婆娑沙啞着嗓子說道:“月蘭。”
樓月蘭身子動一動,緩緩的站了起來,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已經成為一縷青煙的大燕皇宮,一步一步的靠近,然後用手輕輕一推開大門,皇宮的大門發出一股陳舊的聲音,然後樓月蘭毫無意外的看見了幾乎成為焦炭的皇宮,終于沒有向前走去,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一滴一滴的淚水滴落在大雨過後的水坑裏,在這樣格外寂靜的附近,卻是格外的清晰,良久,樓月蘭站起身走到未婆娑面前,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未婆娑,冷冷的道:“擡起頭,看着本宮。”
未婆娑依言擡起頭,看着憤怒當中的樓月蘭,電閃石光中,右邊臉頰疼痛起來,緊接着左邊臉頰也疼痛起來,未婆娑眼光當中的光芒黯淡下來,一句也沒有說出口。
樓月蘭輕輕的皺起眉頭,狀似癫狂的說:“本宮在皇宮之中學會了很多刑法,其中扇巴掌最是拿手,究竟怎麽樣的力度才能讓別人的臉頰更疼,你現在的滋味怎麽樣?”
未婆娑低下頭,沒有言語。
樓月蘭毫不在意,低低的笑出聲音來,指着皇宮的方向說:“你看,你看啊,婆娑,你的親人半個月的時間都死光了,我的家人一夕之間也都死光了,現在我的身邊也只有你了,你開心嗎?“
未婆娑眼光像是閃出一道希冀的光芒,壓着嗓子說:“佩湘,只要你願意,我便帶你走,天涯海角,忘記這樣的國仇家恨好不好?”
樓月蘭卻再一次的給了未婆娑一個巴掌道:“未婆娑,你還有臉說要帶本宮走?你不是答應本宮,要替本宮守護好這大燕國嗎?可是現在你在幹什麽,你都幹了什麽?“說到這裏,經受不住一樣哭泣出來。
未婆娑這一次狠狠的對樓月蘭磕頭,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下都是實打實的在地上磕出了響聲,而額頭已經漸漸的黑紫,甚至流出了血絲,在剛剛經過大雨洗禮的時候,在地上暈染出一片鮮紅。
樓月蘭的心裏面閃過一絲不忍心,但是處眼可及的衰敗皇宮,卻再一次的讓樓月蘭心狠起來,對于未婆娑制造的磕頭聲音充耳不聞。
雪國的軍隊在不遠處響了起來,混雜着馬蹄的聲音,未婆娑的聲音反而被掩蓋住了,樓月蘭神色複雜道:“本宮是大燕國的公主,大燕國已滅,本宮豈能獨活?還是請未将軍在敵軍到臨之前,用你手中的武器殺了本宮。”
未婆娑猛然之間擡起頭說:“不可,只要有婆娑一日在,公主就不許死。”
作者有話要說:
☆、未婆娑,我恨你
樓月蘭卻沒有等待未婆娑勸說,直接随手拿出了佩戴在未婆娑腰間的一把劍,□□正要抹向脖子,還在未婆娑來不及阻止,就被不遠處一個利箭掃到了一旁,而樓月蘭的手腕處則是被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兩人劇是一驚,原來雪國的十萬鐵騎大軍已經跌重而至,而為首的雪國太子則是剛剛放下手中的彎弓,也不過是幾個瞬息的時間就已經騎馬到了樓月蘭和未婆娑面前。
緊接着是跟随在身後的十萬鐵騎兵,一雙雙眼睛就這樣注視着兩個人,還有充斥着不屑與鄙夷,裴齊瑞笑意吟吟的矗立在那裏,并不開口說話,任由自己的士兵肆無忌憚的打量着面前的兩個人,就像是這樣才算是最終的勝利一樣,将大燕國的尊嚴狠狠的踩在腳底下,這樣的快感甚至充滿了整個感官。
馬蹄的腳步因為停下來,不安分的跺了跺腳,在大雨過後的地面上拍打出水珠聲,這樣的态度最終将樓月蘭惹怒,樓月蘭盡管因為剛才被雨水澆成了落湯雞,但是仍然滿滿的都是傲氣,盡管仰視着裴齊瑞,冷冷道:“你就是雪國太子裴齊瑞?”
裴齊瑞充滿挑逗的彎下腰看着樓月蘭,笑嘻嘻的說:“你就是大燕國公主樓月蘭?”
樓月蘭目光一凜,顯然這個裴齊瑞面對這樣的樓月蘭很感興趣的樣子,但是樓月蘭不依不饒道:“為什麽救下本宮?本宮死了對你不是有很多好處嗎?“說完裴齊瑞的馬匹一個蹬地,将水坑裏面的污水一下子潑到了樓月蘭的衣裙上,惹得身後的雪國士兵哈哈大笑。
未婆娑見此,連忙跪行到樓月蘭身前,低下頭說道:“不知道太子殿下之前說的話究竟做不做數?”
“哦?什麽話?“裴齊瑞眉梢向上揚了揚,勾起唇角的看着卑微的未婆娑。
未婆娑閉了閉眼睛,緊緊攥住手裏面的拳頭,但是耳朵當中響起了皇上囑咐自己說的話,讓自己假意投誠,而雪國太子能接受自己的理由就是,這整個皇宮都已經被她毀滅,想到這裏,她的身體微微一顫,猛然間擡起頭就這樣看着裴齊瑞,一字一句的說道:“太子殿下曾經說末将算是個人才,現在大燕國已滅,末将願意跟随在太子殿下左右。”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這個之前一臉傲然的玉面将軍此時正跪在地上低聲下氣的說出讨饒的話語,真的讓他們不敢置信,更何況當時的她更是差一點就殺死了他們的太子,顯然裴齊瑞聽到這樣的話也是一愣,但是卻是目光一沉,充滿詫異的說:“原本以為大燕國的玉面将軍是個英雄,沒有想到竟然是個狗熊。”
未婆娑羞憤的目光緊緊的看着裴齊瑞,但是随機向裴齊瑞叩拜道:“還請太子殿下收下末将,太子殿下已經失信于末将一次,難道還想失信于第二次嗎?”
裴齊瑞聞言也不惱,哈哈大笑起來,不過大概是因為沒有人附和他的笑聲,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戛然而止,皺着眉道:“劉雲何在?”
雪國士兵緩緩的讓出一條道讓劉雲能走出來,而顯然看到劉雲能出來,未婆娑則是深深的看着劉雲一眼,随即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喋喋殺機。
裴齊瑞則是暴喝一聲道:“看着孤。”
而在未婆娑擡眼時,裴齊瑞手起刀落,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将還在忐忑不安,毫無防備的劉雲斬下了首級,鮮血噴薄而出,而他的下半身則應聲倒地,血水很快就蔓延在了未婆娑的膝蓋處,可是未婆娑卻是猛然之間翻轉身捂住了樓月蘭的眼睛,在樓月蘭耳際處輕聲低語道:“月蘭,不要怕。”
裴齊瑞則是驚訝于未婆娑竟然如此護着樓月蘭,她懷抱當中的長公主,輕聲一笑道:“孤确實在小梁莊城池前做過約定,不過那是和玉面将軍做的約定,可是孤聽聞玉面将軍早于數天之前死在家中,不知身亡,而眼前的你,孤是該稱呼你為未婆娑,還是別的什麽?”
樓月蘭掙紮間狠狠的将未婆娑推開,露出厭惡的表情道:“你這個貪生怕死之人,不要碰本宮。”
裴齊瑞笑道:“看來這個長公主倒是不領你的情啊。”
未婆娑只是心髒一抽,慘白了臉,繼續說道:“不管怎麽樣,太子殿下終究是欠下婆娑一個交代,更何況更何況婆娑為了太子殿下更是将大燕國的皇宮都給燒毀了,連同裏面的所有人。”
聽聞此言,還沒等裴齊瑞發表什麽言論,倒是樓月蘭瞪大了眼睛看着未婆娑,仿佛今天才認識未婆娑這個人一樣,顫抖着指着未婆娑說:“你說什麽?”
雪國太子示意,身後的一些士兵就抓住了樓月蘭的手臂,将其拖走,而這期間未婆娑始終都不敢擡頭看樓月蘭一眼,直至樓月蘭快消失的時候,她猛然間聽到樓月蘭哭啞了嗓子喊道:“未婆娑,我恨你。”
身形一震,莫名的恐懼感莫名的襲來,原來被人這樣誤解,可以如此的痛入骨髓,仿佛每一刻都有刀片狠狠的剜除自己心上的肉一樣,這一次,也許她距離月蘭的距離更遠了。
裴齊瑞終于下馬,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未婆娑面前說道:“看你這麽喜歡她的樣子上,卻可以如此狠心将她的親人殺死,看樣子你真的算是心狠手辣,不過,孤喜歡。”
未婆娑聽到這樣的話,就知道自己已經算是通過了裴齊瑞的第一關考驗,接下來雖然不會很輕松,但是卻要更好掌握一些,正暗暗的松開緊緊繃着弦,突的,額頭上的傷口一涼,原來是雪國太子的手,只見他透露出關心的模樣,将自己懷中的錦帕拿了出來緩緩的放在了她的傷口上,然後另一只手在她的頭上一挑,瞬間青絲散落下來,配上那張慘白色的臉,落在裴齊瑞的眼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憐惜之感,“婆娑,你還是贏了。”
她不懂這句話的含義,滿腦子想到的就是樓月蘭的安危,雖然現在剛剛認主,現在提出來有些不适時宜,但是她還是提了出來,“公主會怎麽樣?”
裴齊瑞輕輕的笑出了聲音,毫不在意道:“她會成為孤的妃,而你想要她安全,最好聽孤的話。”
未婆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這也是皇上說出來的話,盡管這樣已經讓月蘭成為了棋子,可是她有辦法能讓太子殿下不碰她,這樣就夠了,只要她好好的,她自己怎麽樣都無所謂。
裴齊瑞深深的看着未婆娑一眼,最終道:“這個樓月蘭将是懸在你頭上的一把刀,稍有不慎,你就會因為她喪命。”
話音剛落,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烏鴉從大燕國皇宮慢慢的飛上天空,漫天黑漆漆的烏鴉,那樣的烏鴉叫聲,在這樣荒涼的皇宮門前盡顯凋零。
未婆娑擡眼看着烏鴉,飛向了南方,而她茫然的站在這裏,只是感覺好累,好累,就像是一片黑夜慢慢的襲來,大腦一陣眩暈,栽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裴齊瑞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道:“徹底搜查大燕國皇宮遺址,不得放過任何可疑地方。”
想象中的痛疼感沒有襲來,好像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當中,那樣的懷抱就像是冬日裏,寒冷的風習習吹來,只有這僅存的溫暖給予自己最後的支撐。
連續了好久,她只是緩緩的回想起自己以前的記憶,雜七雜八的,也許上一刻還在皇宮,下一刻就已經到達了未家,早些年的紛紛咋咋都是這樣的,如同潮水一樣襲來,很奇怪的是,她時常能感覺到自己的馬車在晃動,耳朵邊總是有人在細細的說些什麽,可是她卻聽不真切,心裏面總是很煩躁。
可是自己的手掌又總是偶爾接觸到一個很涼的東西,她自然不知道那是什麽,只是覺得全身都熱極了,只想緊緊的握住這樣的冰涼,可是這樣的感覺總是會消失,不管她怎麽努力,就是抓不到。
再後來,她就想起了當年在月蘭沐浴時候的事情,那件事情是多年來自己都不敢去回想的,因為那一天是自己向月蘭表白的時候,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明白自己對待公主是什麽樣子的感情,盡管她不知道月蘭是怎麽想的,但是那時候的她們好的跟一個人一樣,她問過她的哥哥,究竟怎麽才能追到喜歡的人?
她的哥哥滿臉自得的站在桃花樹下,好不經意的說:“當然是直接表白了,要不然對方怎麽會知道你的心意?妹妹,你喜歡上誰了?哥哥将他綁來可好?”
她不語,因為她喜歡的人,她的哥哥是不敢綁來的,只是直接表白這四個字卻印入心底,所以她興致沖沖的跑到了公主的寝殿。
因為公主受寵,在大燕國的宮殿當中有浴池的也不過是三個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皇後,一個就是她的,因為兩個人十分要好,所以她經常也在這裏和公主一起享受。
只記得那天自己興致沖沖的去表達自己感情,毫不在意的看着公主裸着身體浸泡在池水當中,說道:“公主,我喜歡你。”
那一刻,她分明看見了公主變得僵硬的臉色,和緊接着就是離奇的憤怒,在以後她就不能靠近公主了,因為公主已經下達命令,不得靠近她十步。
作者有話要說: 诶,這兩章寫的我心情這個不好,不過讀者君看完之後應該不會很傷感吧!我家婆娑好可憐的說,樓月蘭也是好可憐啊。
☆、直到你死,本宮都會好好的活着
“月蘭?”
這一聲帶着焦急和心碎的呼喚在這個晃動的馬車當中顯得突兀,可是卻讓馬車當中的另外三個人神色各異,未婆娑更是因為這一聲呼喚,閉着眼睛突然的坐了起來,但是因為多日積壓的疲憊,終于榨幹了未婆娑身體裏最後的體力,只是将自己的上半身擡了一擡就狠狠的砸到了榻上,這樣的疼痛感,讓她終于有點清醒過來,微微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幹啞道:“水。”
小六此時看到自家小姐已經醒了,早已經是喜極而泣,甚至因為激動而顫抖的端着水杯遞到了未婆娑面前,哽咽道:“小姐,你已經高燒昏迷三天了,如今你可算是從鬼門關回來了。”
未婆娑伸出手掌緊緊的握住小六的手道:“你沒事,你沒事就好。”
小六用力的點點頭,這才準備看看馬車裏面湯罐裏面是否還有藥水,而這一轉身就讓做起來的未婆娑看到了端坐在小六身後的樓月蘭,此時的樓月蘭早就已經不見了常年的紅潤氣色,一張臉慘白慘白,未施粉黛,一身純白色的白衣,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腰間的緋月挂在腰間,随着馬車的晃動發出輕微的響聲,如天蠶絲一樣的長發用一個白色的發帶束在了腦後,而那雙如同黑曜石一樣的眼睛帶着滔天恨意,化成一柄利劍直直的戳進了未婆娑的心底,濺出一片血色的浪花。
未婆娑苦澀的呼喚道:“月蘭。”
樓月蘭手裏面捧着的一個白色小瓶子,此時更是因為未婆娑一聲呼喚,緊緊的握緊,那樣蒼白的唇色一開一合道:“未婆娑,你為什麽還活着?你為什麽沒燒死在這場大雨裏?”
未婆娑的眼睛狠狠地一縮,想起了之前的種種,面對這樣的質問,她甚至不敢說出一個字,因為她好害怕自己将真相說出來,告訴她事實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可是她怎麽敢?就算是現在說了,那麽自己和她真的就會萬劫不負,所以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低着頭什麽都不肯說。
樓月蘭看到未婆娑低下頭,掩飾去了面部表情,但是覺得她一定是在忏悔,冷笑道:“哼,原來你也知道羞恥啊,為了活命可以将整個大燕國毀滅掉,甚至是可以殺死看着你長的,你口中的樓伯伯。”
是啊,她雖然不是真兇,但是自己和真兇又有什麽區別?是她的失誤讓存活千年的大燕國基業轟然倒塌,她是大燕國的罪人,永遠都贖不清的罪人。而她更是對不起月蘭,更是讓她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她的心裏應該是恨極了我吧!
“對不起。”
樓月蘭不屑于顧的看着小六端着的冒着熱氣的湯藥,一個揚手就給打翻了,狠聲道:“未婆娑,本宮恨你,所以本宮會好好的活着,本宮要成為你的夢魇,讓你的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直到你死,本宮都要好好的活着,看着你這樣沾滿大燕國鮮血的人究竟是怎麽樣死去的。”
未婆娑緊緊的咬住牙齒,一股腥甜的味道湧現在口腔中,緩緩的沿着嘴角流了下來,未婆娑猩紅了眼睛,想要緊緊的抓住樓月蘭的衣角,說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月蘭,不要這樣對我,不要這樣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啊。”
這樣病弱的身軀卻被小六一把抱住,小六心疼的說道:“小姐,別這樣,別這樣,地上還有碎片。”
樓月蘭微微低下頭,用食指輕輕的拂去未婆娑眼角的淚珠,放在嘴邊償了又償,忽地滿臉笑容,微眯起眼睛,像吃到了最美味的食物一樣道:“你的淚水放在我的嘴裏是這麽的讓我惡心,可是确實讓我這麽的開心啊,你的淚水好像能緩解本宮心中的痛苦呢!”
小六卻猛然之間跪在馬車上,對着樓月蘭跪拜三次,哭着說:“公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對小姐好不好,你這樣,小姐會死的,真的會死的,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求公主看在以往與小姐的情誼,不要這樣好不好?”
碎裂的碎片就是這樣,用最尖銳的地方狠狠沒入了小六的膝蓋中,血水緩緩的暈染開在馬車上,配合着充滿藥香的氣息在馬車裏面翻滾,淚水卻是肆意飛揚,仿佛這一場人間悲劇就發生在這一個小小的馬車當中。
冰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夠了。”
未婆娑這一次才看到馬車當中的另一個人,一個被她忽略的人,裴齊瑞,除去了一身黑亮的盔甲,換上的是一個藏藍色的衣服,衣服上也是沒有圖案,但是卻能看出這通身的華貴和該有的氣場,只見他搖着手中的折扇,眉眼如畫,可惜眉宇之間皺成了川字型道:“月蘭公主,你的話實在是太多了,孤叫你來不是讓你再一次氣暈玉面将軍的,而是要你喚醒她,如今她已經醒了,你還是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吧!”
樓月蘭擡眼瞧了一眼裴齊瑞,收掉了所有的犀利目光後才說:“劉雲劉将軍因為賣信于你,被你斬殺在大燕國皇宮門前,殿下說你讨厭不忠誠的人,那麽她呢?她可是比劉将軍還不忠誠的人啊。”說完将手指指向了未婆娑,然後再未婆娑愧疚的眼神中下了馬車。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是沒有說話,小六則是轉過身道:“奴才的小姐既然已經說出了要效忠與您,想必是絕對不會背叛您的,希望殿下不要懷疑小姐。”
裴齊瑞對于小六的話充耳不聞,只是将那樣沉沉的目光投向了有些呆滞的未婆娑身上,冷冷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包紮去吧!”
小六還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礙于裴齊瑞的氣場,最終咬咬牙齒下了馬車,一時之間馬車之上只有未婆娑和裴齊瑞兩個人。
“怎麽?你還沒有緩過神來嗎?”
未婆娑這才驚醒道:“什麽?”
裴齊瑞嘆了一口氣,伸手觸及到未婆娑的額頭上纏着的繃帶說:“燒差不多退了,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怎麽經此一役,你卻像是傻了不成?看來孤要考慮你的利用價值了。”
未婆娑卻怔住,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伸出手緩緩的握住裴齊瑞的手掌,撫摸着,這雙手掌裏面有厚厚繭子,有常年寫字和練劍的繭子,可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雙手都是這樣的冰涼,如同睡夢中那一份最後的浮萍。
裴齊瑞卻覺得手掌實在是太癢了,還從沒有人将他的手掌反複撫摸過,可是他卻覺得這樣的感覺很不錯,就像是一個小刷子一樣輕輕的,輕輕的掃在了心尖上,讓人忍不住想要更多,好笑道:“你這算是在色誘孤嗎?”
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猛然之間縮回了自己的手掌,臉色也是泛起了紅暈,明亮的眼睛因為剛剛哭過的原因,紅紅的,落在裴齊瑞的眼裏,竟然有一種身心愉悅的感覺,輕輕的撫摸着未婆娑的頭說:“真是可愛,可惜你愛的是樓月蘭,不是孤。”
“其實婆娑和月蘭之所以能活着,其實都是有利用價值的,你利用月蘭鉗制我,可殊不知你的父皇将用月蘭來鉗制你?所以對于婆娑來說,喜歡月蘭才是對殿下最大的助理才是。”
下颚被捏了起來,被迫的擡起頭對上一雙深情款款的眼睛,那樣的眼神裏面只有她的身影,她曾經看見過這樣的眼神,當初月蘭也是如此這樣看着她,然後她的心跳就會如同打鼓一樣,急促,帶着不可察覺的快樂。而如今她也被這樣看着,她卻聽到了眼前這個男人心跳如鼓的聲音,他,在做什麽?
對視良久,未婆娑別開臉說:“殿下,婆娑累了。”
裴齊瑞微怔,眼神當中有片刻的失神,才緩緩的做回原來的位置說:“婆娑,這個名字很适合你,是誰給你取的?”
“末将的母親,末将的母親在生産末将的時候,難産而亡,臨終之際留下遺言說過,沒有生母的照料,便取名為婆娑吧,意思是忍耐,只有忍耐才能活下去。”
裴齊瑞恍然,頗有興趣的問道:“然後呢?”
未婆娑擡眼瞧了一下地上的殘渣道:“後來父親就将末将的名字取名為婆娑了,母親生前與父親極為相愛,死後本以為父親會續弦,但是因為這個名字終其一生只有母親一個妻子,再未娶妻。”
裴齊瑞卻是敬佩道:“其實這也許跟你的名字沒有關系,只是你的父親癡情所以才沒有娶妻才是。”
未婆娑緊緊的抿着嘴唇,最終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點頭贊同裴齊瑞的話,因為她的父親盡管沒有續弦,但是府中卻也有一兩名姬妾的,所以那個時候她便想,不管生前與母親極其相愛,但是母親死後也是不可能不娶妻的,這便是男人,永遠不可能斷掉的品性。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明天因為一些事情,所以将明天的更新放在今天下午,表怪我喲。
☆、雪城
原本十萬大軍可以很快的抵達雪城,也就是雪國的都城,可是因為帶着兩個不能騎馬的未婆娑和樓月蘭也只能放緩速度,這一走就是一個半月的時間,盡管裴齊瑞放緩了速度,但是也是很快速的到達了雪城,這個傳說中美麗的城市。
期間未婆娑曾經去尋找過樓月蘭,可惜每一次都是面對的冷嘲熱諷,再不就是根本都懶得看見她,她是知道的,月蘭會恨她,她是知道的,盡管每一次靠近樓月蘭換來的都是傷害,可是她依然每天都會到樓月蘭的馬車外停住說:“月蘭吃一些東西吧,你再不吃一些東西,身體會吃不消的。”
“本宮還死不了,用不着玉面将軍費心。”冷冷的聲音從馬車外面傳了進來,刺痛了未婆娑的耳朵,寒風輕輕的掃過了未婆娑,不自然的打了哆嗦,可是她卻覺得這樣的寒冷都沒有心冷,那樣冷,冷到讓她絕望,最終将準備好的素服和食物放在了馬車門口道:“月蘭,你說過你恨我,所以直到我死,你都要好好的活着,那麽你要看着我死掉呀,怎麽可以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馬車的小推門輕輕的推到一邊,樓月蘭露出憤怒面容看着一臉懇切的說:“未婆娑,你聽不懂本宮在說什麽嗎?本宮不想吃,不想吃。”說着将那樣白淨的素服扔到了未婆娑的臉上,甚至将食盒砸到了地上。
應聲而碎的也許還有未婆娑的心髒一樣,未婆娑沒有辯解,只是小心翼翼的拿着白色的衣服,放在樓月蘭手上,勉強笑着說:“月蘭,你看,這一次我洗手了,不會髒這衣物的,你還是換洗一下吧!”
一聲輕笑,樓月蘭偏過頭看着未婆娑說:“是嗎?真的不髒嗎?你的手上血跡累累,沾滿了大燕國将士的血,沾滿了大燕國皇室的鮮血,你覺得你對得起你未家列祖列宗,茍且活在現在,還告訴本宮你這雙手不髒?”
樓月蘭伸手一把抓住未婆娑的雙手,仔仔細細的擺放在未婆娑眼前道:“你的雙手就算是洗刷了千遍萬遍,都洗不幹淨你雙手上的血跡。”
未婆娑一個踉跄後退一步,苦笑道:“月蘭,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之間會成為這個樣子呢?國仇?家恨?情誼?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是嗎?”
她還記得這裏是大燕國的邊境之地,因為兩國之間常年征戰,這裏的鮮血染紅了整片土地,那一年自己還小,曾經偷偷溜出來,跟随着自己的父親和兄長走到了這個戰場上,當時的她便被這裏的景色迷住了眼,她還記得當初這裏是黃昏的時候,整片整片紅色的彼岸花綻放在陰暗地方,美麗到了極致,趁着夕陽的餘晖,仿佛一邊是燦爛的金色,一邊是昏暗的妖冶,花香是那樣帶着刺激感官一樣争先恐後的闖進了自己的鼻子,那一刻她便愛極了這個地方,直到聽說這裏因為連年征戰,這裏除了彼岸花這個植物,其它的什麽植物都沒有生長出來,只有這種花,因為它是踏着戰士的鮮血盛開在這個地方的。
未婆娑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馬車前,雖然沒有中斷跑到樓月蘭的馬車前,但是不會像是往常一樣的說話了,只是沉默的放在馬車前,再跑到不遠處看着樓月蘭是否會拿進去,如果不拿進去或者放着時間久了,就會立馬換成新的食物。
未婆娑身上的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