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驚鴻一瞥
剛進趙府的院子裏，就看到姨娘匆忙趕了過來。看到趙華滿身是泥的狼狽樣子，她趕緊沖了過來，一把将趙華從蓁兒手中搶了過去。
她一邊蹲下來查看趙華的小臉小手，一邊教訓道：“華兒，你這是跑到哪兒去玩耍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他把徐令儀的風筝弄壞了，被人家揍了一頓。”蓁兒解釋道。
“揍了？那有沒有受傷啊？”姨娘撩起趙華的衣袖，看到那紅紅的抓痕，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她輕輕地在趙華屁股上拍了起來，大吼道：“說了多少次，讓你離徐家的大小姐遠一點，你就是不聽！你說你一個男孩子，成天被小姑娘欺負，我就算告到老爺那兒去，他也做不了什麽啊。你真是不讓娘省心啊！”
趙華笑嘻嘻地說道：“娘，我沒事。徐令儀那是逗我玩呢！”
“逗你玩還把你打得這麽狠？快，跟娘回去，娘給你上藥。”姨娘起身，拉着趙華的手就要走。她看到趙華另一只手裏一直拿着的風筝架子，一把奪過來就要扔了去。“這都壞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拿在手裏。回頭我讓你爹給你買一個新的。”
趙華從姨娘手中把風筝搶了過去，兇狠狠地叫嚣道：“娘，你不要亂碰，這是徐令儀的風筝，我答應了要把它修好的。不允許你再碰它！”
“好好好，我不碰。”說完，姨娘便拉着趙華回去了。
蓁兒奔波了一整天，有些乏了。她一溜煙地跑回自己的小院。朝着院子裏的張媽媽大喊道：“張媽媽，趕緊給我準備一桶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張媽媽應聲走了過來，和藹親切地回道：“好嘞，我這就去準備。小姐你稍等一會兒啊！”
蓁兒攔住張媽媽問道：“我這裏是不是有一瓶上好的金瘡藥，就是有一次我爬圍牆摔下來，我爹花重金跟一位老禦醫求來的？”
張媽媽緊張地問道：“小姐，你是受傷了嗎？”
“沒有，沒有！”蓁兒擺手解釋道，“是趙華被隔壁的小姑娘欺負了。我拿過去給他使。”
張媽媽在房間的一格櫃子裏取出那個小藥瓶。蓁兒接了過來，說道：“我去去就回，張媽媽，你趕緊幫我把熱水準備好哈！”
一路快走，風風火火來到趙華的屋子外面。只聽到裏面姨娘的報怨聲傳來：“真是的，你姐姐也不護着你一點。看你被徐家那丫頭抓成這樣！”
蓁兒在門外止住腳步，沒有進去。
“娘，這跟姐姐有什麽關系？是我惹了徐令儀不開心的。不過，為什麽徐令儀總是嘲笑我是一個庶子呢？嫡子和庶子有什麽不一樣嗎？”
姨娘細着嗓子說道：“不要聽她黃毛丫頭的話。華兒，你雖然是庶子，但是你爹只有你這麽一個兒子。你姐姐很快就會嫁人，那以後趙家的財産肯定都是你的呀！就算當年蓁兒娘親帶來的嫁妝，大部分還不是留給你。你姐姐的娘親不要她了，可娘會替你謀劃的……”
蓁兒默默地把金瘡藥放在屋外的地面上，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突然之間，這偌大的趙府，在蓁兒眼中，變得疏遠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屬于這裏。從小到大，她對自己的娘親沒有任何印象。記憶裏，姨娘不會像哄趙華那樣哄她。而她，對自己的娘親即恨不起來，又沒有愛。她甚至都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
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張媽媽迎了上來：“小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趕緊來沐浴吧。”
蓁兒慢慢走回屋裏，泡起熱水澡。她想用這種放松的方式來讓自己的心情好一點。張媽媽在房間內給她收拾衣服，忙忙碌碌。
“張媽媽，你見過我母親嗎？”蓁兒問道。
張媽媽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回答道：“當然見過。當年老爺和夫人大婚的時候，我忙前忙後，可高興了！”她嘆了口氣道，“可惜，老爺他……”
“我娘她長什麽樣子？”
“夫人長得玉貌花容，袅袅婷婷，是富商之女。當年，剛來長安城的時候，可是引起了轟動，多少大戶人家的公子都打聽她的消息，上門提親的人都排起了長隊。我第一次見到夫人的時候，那真是覺得比畫上的仙女還漂亮。可是，夫人不僅僅是漂亮，她和長安城裏其他富貴官宦人家的女人不一樣。”
“有何不同？”
張媽媽幹脆停下手中的活，坐了下來，慢慢回憶道：“夫人的父親，是外省有名的富商。生意做得很大，據說家裏的銀子花都花不完。夫人從小耳濡目染，于經營之道極為擅長。所以，夫人嫁進來的第一年，老爺的家業就翻了好幾番。”
“我娘這麽厲害？那她，她會做女工嗎？”蓁兒化身好奇寶寶，提出這麽一個奇怪的問題。
張媽媽笑笑答道：“這個嘛，是一竅不通！其實呀，小姐你很多地方都像夫人，像她一樣漂亮，一樣聰明。當然啦，手也一樣的笨……”
“哈哈哈哈……”蓁兒誇張地大笑着，笑着笑着又失落起來，“那我娘為什麽要抛棄我呢？既然我外公那麽有錢，為什麽不把我一起帶走呢……張媽媽，今天姨娘說我很快就要嫁出去，到時候趙府的一切都是華兒的。”
“休要聽她胡說。蓁兒，你娘親會回來的。哪有娘親不疼愛自己的骨肉的？夫人她只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關心着你，她一直很愛你！”
蓁兒将信将疑地問道：“真的嗎？我娘親還會回來嗎？”
“自然是真的。”張媽媽說得很篤定，這讓蓁兒心中多了莫名的期待。
翌日上午，尉遲芸又來了。這次，她沒有拉着蓁兒出去逛街，而是拉着蓁兒的手在房間裏說體己話。
今日的尉遲芸打扮得嬌豔更甚往常。她本就生得杏臉桃腮，身材婀娜。今天穿着新款的粉繡花長裙，頭上挽着烏色雲髻，戴着一支金色花簪。襯得她整個人豐姿卓越，儀态萬方。
蓁兒取笑道：“芸姐姐今天怎麽如此用心裝扮，美得跟朵牡丹花一般。”
尉遲芸嫣然一笑，說道：“怎麽？我往日不美嗎？”
“美！當然美！芸姐姐的姿色，可謂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尉遲芸高興地捂嘴直笑，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問道：“蓁兒，我問你，那李隐一直住在趙府嗎？那他今天可在府上？”
蓁兒搖搖頭道：“芸姐姐，他來我家做客有些時日，可我并不知他今天是否在府上。畢竟，我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去客人住的院子裏找他。”
“那你可知他是哪裏人？父母是做些什麽的？”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蓁兒回答道。
“那你知道他有沒有成親嗎？”
蓁兒很驚訝，她想着尉遲芸才見過李隐一次，就問這麽多問題。莫非，她是喜歡李隐嗎？想到這裏，蓁兒的心裏怪怪的，這李隐怎麽天天都有這麽多的桃花啊！
“額……這個嘛，芸姐姐……”
蓁兒正在猶豫着怎麽回答的時候，尉遲芸搶先說了出來。她站起身，頗為嫌棄地說道：“就知道你一問三不知。看來，蓁兒妹妹果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好姑娘呢。”
“額……我不是的……”蓁兒想反駁下。
“你不知道，我可知道。李隐是前宰相李承恩之子，從小就聰慧過人，文武兼備。後來，他的父親受人彈劾被罷免，就帶着李隐離開了洛陽城。據說是隐居在山村野外，過着閑雲野鶴的日子。”
關于李隐的這些事情，蓁兒是第一次聽說。之前她和他私下見面那麽多次，她都沒有刨根問底過，只被他一句“種地耕田度日”就糊弄過去了。蓁兒在心裏思量，“莫非，是我太傻太天真了嗎？”
“芸姐姐，你怎麽知道李大叔這麽多事情呀？”蓁兒問道。
“我昨日回家，求我哥哥打聽的。李隐來長安這些日子，城裏的官員富商對他都有所耳聞。打聽起來，并非難事。”
“可是，你為什麽要打聽他的事情呢？難道，你喜歡他？”蓁兒的話說出口，又搖搖頭道，“芸姐姐，我猜你不會喜歡他的。”
尉遲芸臉上泛起一陣紅暈，雙目含春，說道：“為何不會？”
“因為你喜歡強的男人呀！李隐畢竟家道中落，長于山野之間。怎麽能入得了芸姐姐的眼啊！”蓁兒越說越沒信心，她把探詢的目光抛向尉遲芸，希望得到她一個否定的答複。
只是，尉遲芸卻直截了當地回答道：“蓁兒妹妹，你想錯了。我就是看上李隐了。他可不是什麽村野山夫，昨日一見，驚鴻一瞥，他就是我心中最優秀的男人。”
這……蓁兒一口老血都要噴了出來。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她都不是尉遲芸的對手啊！從小到大，尉遲芸都很疼愛她，什麽好吃好玩的都跟她一起分享。可蓁兒從來都知道，尉遲家大小姐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呀！
正在蓁兒焦頭爛額的時候，尉遲芸從袖中拿出一封請帖，遞給蓁兒，說道：“蓁兒妹妹，這請帖，務必等我回去了再打開。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