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齊人之福
這次跟李隐的花下私語不歡而散。
蓁兒心情很低落。
終于費盡心思搞明白他的婚姻狀況。可是，真實情況卻讓她這麽難過。
她郁悶極了，夜裏輾轉難眠。自從她認識了李隐，這心情總是忽上忽下，本來沒心沒肺的小姑娘現在竟然會失眠了。
看來，暗戀傷身啊！
次日清晨，一大早姨娘便來喚她。
“蓁兒，尉遲德這些日子又要納妾。今日我備了一些禮物，準備讓下人送到尉遲府上。我看你和尉遲芸素來交好，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散散心。”
“去，我當然要去。”蓁兒頓時來了精神，從床上麻溜地起來。“好久沒看到芸姐姐了，我還給她留了一些禮物呢。她肯定喜歡！”
蓁兒一邊給自己梳妝打扮，一邊問姨娘：“姨娘，你說尉遲哥哥年紀輕輕，為什麽要納這麽多小妾呀？還每次都要搞得人盡皆知。”
“這個嘛，尉遲家家大業大，尉遲德人又風流，多納幾個妾算什麽。男人嘛，妻妾成群是福氣，是會人人羨慕的。”
蓁兒不解，她轉頭看向身後的姨娘，問道：“這是男人的福氣嗎？那我爹怎麽不這樣？”
姨娘被問得有些慌張，忙解釋道：“你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只是，你娘她……”
“我知道了，姨娘，你不必這般不自在。從小到大，我對自己的娘親完全沒有印象，只聽你們說，她在我剛滿月的時候留下一封決絕書就離開了。不管當年我娘和我爹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麽多年照顧我長大的都是姨娘。”
姨娘的眼睛裏泛着淚花，她哽咽地說道：“蓁兒，你娘說不定哪天就會回來的。她一直都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是我的姐姐，沒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知道啦，姨娘。”
蓁兒坐着馬車來到了七裏八鄉最豪華的尉遲府。尉遲府的主人是遠近出名的風流富少尉遲德，還有他的妹妹尉遲芸。他們兄妹倆的父母在多年前就因為一些變故去世了，只留下年少的尉遲德帶着當年還很年幼的妹妹，支撐家業。
沒想到這尉遲德頗有經營才能，小小年紀，硬是在這亂世之中将尉遲家的産業打點得更加繁盛。短短幾年，尉遲府就風光再起，更甚往昔。
只是，這尉遲德是出了名的風流呀……
蓁兒下了馬車，看到了在門口迎接她的尉遲芸。她趕緊笑着跑過去，兩個姑娘家握着手欣喜地打招呼。
“蓁兒，你好久沒來府上了。這些日子，我好悶呀！總盼着請你過來，咱們倆聊天做伴。”
蓁兒“嘿嘿”地傻笑兩聲，她可不好意思說最近自己的注意力都被某個男人吸引過去了。只樂滋滋地說道，“芸姐姐，我今天給你帶了一些小玩意。我知道你們尉遲府啥都有，可這些你未必都見過。”
兩位姑娘手牽手來到尉遲芸的卧房，對着那堆小玩意把玩。蓁兒坐在那兒，得意洋洋地吃着下人備好的各式精美點心水果，不亦樂乎。
“芸姐姐，我問你個問題。你可不要取笑我。”蓁兒說道。
“問吧。”
“你說，尉遲哥哥為什麽要納這麽多妾呀？我知道你們尉遲府宅院寬闊，可以住下很多人。可是，這畢竟是娶回來做老婆，這麽多人，他記得住誰是誰嗎？”講到這裏，蓁兒自己都覺得十分好笑，捂着嘴說道，“會不會很多小老婆的名字她都記不得呀？”
“那倒不會。”尉遲芸回答道，“我哥哥他對其他的瑣事不甚在意，可對我這麽多嫂嫂可是都關心愛護。每位嫂嫂的名字、生辰、喜好，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平日裏，有什麽好吃好穿的，全都一視同仁。所以，嫂嫂們相處得都很愉快。”
蓁兒的腦袋裏完全想象不出來，這尉遲府是怎麽一種和諧的生活。不過她對這個話題興趣了了。很快，她就轉移話題，問道：“芸姐姐，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尉遲芸笑嘻嘻地刮了一下蓁兒的鼻子，調笑道：“我們蓁兒這是少女思春了嘛？竟然會問這些問題了。以前來找我不是聊哪家館子的菜好吃就是聊哪家衣館新出的衣服款式漂亮，這還是第一次問男女之事呢！”
蓁兒被戳破了小心思，嘴上耍硬，反駁道：“我可沒有。我這是有感而發而已，你不回答就算了！”
“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于我們女子而言，喜歡什麽樣的男子不重要吧。”
“不重要嗎？”蓁兒疑惑地問道。
“在我心中，喜歡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男人要足夠強。”
“奧。”蓁兒點點頭，“原來芸姐姐喜歡強勢的男人。哈哈哈，那還說喜歡不重要，真是口是心非啊……”
陪着尉遲芸鬧騰了一陣子，蓁兒在尉遲府吃完午飯才準備回家。尉遲芸送蓁兒出府的時候，在府內大門旁的斜廊裏，和尉遲德撞個正着。
尉遲德看起來春風得意，心情好極了。看到蓁兒，很是熱情地招呼道：“蓁兒妹妹，好久未見，出落得愈發标志可人了。”
蓁兒忙跟他行禮，回道：“尉遲哥哥多獎了。我今天是特地來給你送賀禮的，賀尉遲哥哥喜獲新人哈！”
尉遲德靠近蓁兒，用手中的折扇去擡她的下巴，被蓁兒靈活地躲開了。她眼神輕輕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說道：“尉遲哥哥，請自重奧。我可不想成為你的第十九位小妾！”
“奧？蓁兒妹妹不喜歡我嗎？那可就怪了，我還以為全城的女人都喜歡我，等不及要嫁給我呢！可是，我最想得到的，還是蓁兒妹妹的芳心。”
“行了，哥哥。蓁兒要回家了，你就不要在這調戲她了。”說罷，尉遲芸就送蓁兒出府了。
回到趙府，已經是傍晚。蓁兒獨自一個人走在府裏的小路上，馬上就要經過花園了。她不由地加快腳步，心裏想着是不是可以在那兒看到李隐。
可是，想起昨天兩個人之間那段不愉快的對話，她整個人又愣住了。“我要趕着去見他嗎？可他并不喜歡我。這樣的話，我該怎麽辦呢？如果總是太主動出現在他身邊的話，肯定會招他厭煩的。”想到這裏，她轉了個彎，準備不經過花園，走另一條路回房。
“可是，如果他只是不喜歡那支發簪，那我豈不是就錯過了和他見面的機會。”想到這裏，蓁兒又轉身往花園走去。
“不行，我還是應該矜持一點。誰讓他說我太過豔麗，本姑娘生氣了，哼！”
“可是，我真的好想見到他。”
就這麽來來回回，蓁兒在這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趙府繞來繞去。最後，她還是決定去花園繞一圈。不求其他，只為能夠見他一面。
想到馬上就可能見面，她的一顆心又開始抑制不住的激動，順帶着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
到了花園的小門，轉身卻只見爛漫的桃花在春風裏飄蕩。今天，這裏未見到那位想見的人。
蓁兒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昏昏沉沉地覺得腳步很重。一時間，心都慌了。
是啊，她和他，本就沒有任何的承諾。之前只不過是偶遇罷了。她又怎麽能默認為這是她和他之間心照不宣的約定呢！
她站在那棵桃花樹下，呆呆地看着花瓣飄落，心裏又是一陣失望。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捉摸不透。她猜不透李隐心裏在想着什麽，不知道他是怎樣的男人。可是，她的一顆心，卻總是因為他而起伏，竟讓這滿園桃花都失了顏色。
一連幾日，蓁兒都沒有見到李隐。每天傍晚時分，她都要去花園那兒站一會兒，或是在花園涼亭裏靜坐片刻。只悄悄地呆上片刻，便起身離開，回到自己的小院。這幾日，蓁兒難得地對練武耍劍都打不起精神來。無精打采到拿起繡布在那兒繡起花兒來。
姨娘看她這番乖巧聽話的樣子，甚為欣慰。忙跟趙老爺彙報道：“咱們蓁兒最近真是懂事多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做女工。我就說嘛，女兒大了，心思就知道收斂了，不會再那麽野了。我可真是太開心了！”
只是，姨娘不知的是，趙姑娘這只是為情所困罷了。
這晚，夜色清冷，月兒朦胧。百無聊賴的蓁兒正在房內練字，突然聽到一陣笛音傳來。
這笛音，旋律優美，悠揚中透着些涼意，非常符合她現在的心境。蓁兒越聽越入神，循聲走出小院，去探尋吹笛之人。
很快，她就看到了在涼亭裏的吹笛之人，就是她這些天都在尋找的、等待的李隐。
蓁兒不想打斷這份笛音，她安靜地站在不遠處欣賞。花園裏只有幾盞燈籠，光線并不明亮。她看着李隐的五官朦朦胧胧，更添一種柔和的氣質。他的個子很高，身姿挺拔，配着手中的笛子，更顯文雅天成。
他看起來并不開心，笛音也透着一股憂思。一曲作罷，他放下手中的笛子，擡頭望月，輕聲嘆息。
這時，李隐左手從袖中拿出一物，置于眼前，細細端詳，竟看得出神了。
蓁兒驚訝極了！
就算隔着一段距離，她也能看到李隐手中拿着的是一款桃花發髻。
那款式，不是和她前幾日戴的發簪很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