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過豔麗
兩位少男少女，在蓁兒的小院裏比劃起來。此時，晚風不燥，天色将暗。
這确實是把不錯的劍，在蓁兒手中舞動得靈動迅捷，煞有氣勢。而劍身卻很輕盈，并不需要執劍人廢太多力氣。
秦舒意陪着蓁兒，迎着她的招式比劃兩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兩人是什麽絕世高手，在切磋蓋世武功。
只有在旁邊吃乳酪的趙華一臉嫌棄，他吃飽喝足，扔下一句，“花拳繡腿，半腳貓把式，還是李大叔的功夫才是真厲害”，便跑開了。
趙華沿着趙府的小路，一直小跑。經過花園涼亭的時候，碰到了嘴裏念叨的李大叔。
這時，一輪明月初上。花園裏并沒有其他人，只有李隐一人坐在涼亭石桌旁，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趙華見他一人獨酌，甚是好奇。便湊上前去招呼道：“李叔叔，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酒呀？”
李隐見是趙華這個小娃，跟他微笑道：“坐吧，華兒，陪我聊兩句。”
“奧。”趙華大大方方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看石桌上除了一壺酒、一盞杯子以外，別無他物。忙感慨道：“李叔叔，怎麽你喝酒，一點下酒菜都沒有。府裏的下人都這麽冷落你嗎？我現在就去告訴爹去……”
李隐拖住趙華，說道：“不必了。我只是心中憂思，才喝上兩杯。”
“奧。”趙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李叔叔，我看你和我爹每天都在讨論時局大事，那你現在肯定也是為社會動蕩而發愁吧？”
李隐微微怔住，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他擡頭注視着空中的那輪明月，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飲而盡。
“華兒，下午你表哥來府裏了？”
“是啊，是啊！”趙華一下子來了精神。這個時候，他才想起，趕忙從衣袖裏拿出一小包東西。打開外面的牛皮紙，裏面是各式各樣的乳酪。
趙華把自己打包來的零食放在李隐旁邊，說道：“這是今天表哥帶來的番人零食，我特地為你留的。李叔叔，快嘗嘗吧。”
李隐看起來并不怎麽高興，只眉眼輕擡，說了句，“謝謝華兒了”。他拿起一片乳酪，放入口中，嚼了兩下，問道，“你們和你表哥感情很好？”
“那是自然，表哥和姐姐一般大。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有什麽好東西他都會想着姐姐。當然，這個時候，我都可以跟着沾光，嘿嘿嘿……”
李隐完全不再碰那一堆乳酪，不經意間，兩杯清酒又喝了下去。
趙華越說越起勁，“今天表哥帶來的東西，可真有趣。除了這一堆好吃好喝的，還帶了一堆番人物件，有牛角梳子、首飾物件、還有一小塊牦牛皮……”
李隐瞥了趙華一眼，有些不忍心打擊他。待他叽叽喳喳說了一通之後，還是忍不住飄出一句：“華兒，你爹是不是都沒怎麽帶你出門啊？還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毛孩。”
正在興頭上的趙華迎來當頭一棒，他有些洩氣地說道：“李大叔，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知道我只是趙家的庶子，很多場合我爹都不會帶我去。那我能有什麽辦法？再說了，爹爹說，自我出生這些年，社會就很動蕩，再也沒什麽繁華的光影。只能說，小爺我生不逢時，嘿嘿嘿！”
對于趙華的嚣張言論，李隐并未介意。他依舊自顧自喝着酒，随意地問上一句：“那你表哥現在回家了嗎？”
“沒有，他和我姐姐在院子裏舞劍呢！花拳繡腿，不堪入目。”
“奧。”李隐猛地起身，并未與趙華打招呼，便獨自離開了花園。
這一晚，蓁兒和秦舒意舞劍比試了好一會兒。雖然雙方水平都很普通，但是菜雞互啄也需要很多的力氣。兩個人半斤八兩，比到最後，都精疲力盡。
蓁兒本就喝了一些香甜的桃花醉，又進行了如此長時間的高強度運動，自然是累極了！待表哥離開後，她便沐浴更衣，舒舒服服地進入夢想。
她夢到自己站在桃花樹下，旁邊是李隐帶着暖暖的笑意在看着他。她很高興，輕輕地伸出纖細白嫩的玉手，想去觸碰他雅致飄逸的衣裳。
只是，手未觸及，旁邊便走過來兩位美豔婦人。兩個人左右擁着李隐，柔媚地喚他“相公”……
這喜憂參半的夢境，讓蓁兒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半睡半醒間，她還會暗自懊惱：“都怪表哥昨天突然出現，要不然李隐他肯定已經回答我了。好像當時他已經說了些什麽，那他到底有沒有說呢？又或者說了什麽呢？可是，怎麽現在，我又突然不那麽想知道答案了呢？”
第二天，蓁兒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裏看書舞劍，打發時光。一大早，趙華就跑來跟她打招呼，說他要跟着爹出去逛逛，見見世面，下午就會回來。趙華還像模像樣地叮囑道：“姐姐，聽說現在外面很亂。你就不要出去抛頭露面了。有什麽好玩好吃的，我都會帶回來的。”
蓁兒不屑地看了趙華一眼，說道：“有多遠滾多遠，誰想帶你這種小屁孩出去玩！”
傍晚時分，蓁兒拿出昨天表哥帶來的一堆小玩意，細細把玩。她挑了幾樣，準備過幾日帶去閨中好友尉遲芸那裏去，想着芸兒肯定會喜歡的。上次聽姨娘提起，芸兒的哥哥尉遲德馬上又要迎娶他的第十八位小妾了。
衆多首飾挂件中，蓁兒最喜歡的是一件桃花狀的素銀發簪。雖然看起來不夠華麗，但是花瓣的形狀特別，很有一番巧思。
蓁兒越看越喜歡，對着鏡子把發簪插在自己的發髻之上。
睹物思人。
可是她此刻想的并不是送發簪的表哥，而是那日在桃花樹下，兀自站立的美男子李隐。
身随心動。
蓁兒不由自主地起身，閑散地向花園走去。她不敢奢望，還會在那裏再遇到他。只是，那兒是曾經她和他獨處的唯一地方。站在那兒看桃花，風景別樣好。
只是，如同天上突然掉下來讓人欣喜若狂的禮物一般。此時此刻，夕陽漸落的桃花樹畔，依然有他的身影。那個在夢裏讓她喜讓她憂的男人。
這次，蓁兒沒有片刻的猶豫，直接走到他的身邊。她熱情洋溢地打招呼道：“李公子，真巧呀！今天又碰到你在這裏賞花！”
李隐悠然轉身，一雙明目柔和地注視着她，如同一陣春風吹過。
“蓁兒。”他喚着她的名字。
“嗯。”蓁兒很高興，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邊挪了一步。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很短，可是蓁兒已經搞明白，身邊的這位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冷場王。兩個人站在一起，只要她不說話，那他也不會主動開口的。不過，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困擾。
“李公子，你經常過來看桃花呀！”
“嗯。”
“昨天，我表哥突然來找我。我不知他會突然來訪。”蓁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解釋。
李隐豁達地回應道：“無妨。”
“奧。本來我想陪你多看一會兒桃花的。”此話一出，蓁兒卻覺得有幾分害羞和忐忑。其實她并不了解他，更不知他這般年紀的男人，會怎麽看待如此主動的她。
“奧。”李隐的眼神如同被點亮，愈加愉悅。
蓁兒有些緊張，她不敢直視，只能目視前方，看着滿樹桃花說道：“李公子，你會不會覺得我，過于輕浮。其實，我……”
“不會。”李隐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蓁兒，我，未曾娶親。”
“什麽？”話題的突然轉換讓蓁兒又變傻了。
“我未曾娶妻。”李隐又說了一遍。
聽清楚李隐話裏的直白含義，蓁兒內心一陣狂喜！心裏有個聲音在抑制不住地吶喊：“天呀，這不就是我這幾日來做夢都想知道的答案嘛！太好啦太好啦太好啦……”
可表面上，她還是要努力做到“溫婉”兩個字，她要努力洗刷掉初次見面就爬樹的不良印象。于是，她克制住內心的雀躍，只“呵呵”笑了兩聲，說道：“那你得努力讨老婆啊。”
李隐的表情很不是滋味。
蓁兒的心情卻很好。今天是她打探到他未婚的大好日子，那她自然可以和他更親近一點點。她嬌憨低頭，甜甜問道：“李公子，你覺得我頭上的發簪，好看嗎？”
李隐瞧她這小女兒的舉态，笑着說道：“蓁兒，你喜歡這種款式嗎？”
“當然啦！看到就不由自主地喜歡。”
“那，跟這樣式差不多的，你也會喜歡嗎？”李隐問道。
“喜歡啊，當然喜歡。”蓁兒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問。她只是想讓他誇自己漂亮而已，怎麽他總是顧其左右而言其他？
“不過，昨天表哥送給我的那一堆小玩意裏，只有這一款發簪，并沒有其他款式。當然啦，我不貪心，有一個就很好啦！”
李隐笑意全無，他突然冷冷地說道：“原來是你表哥送的。”
蓁兒納悶：“是啊，怎麽了？李公子，不好看嗎？”
“太過豔麗，不夠雅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