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見歡
躲在李隐懷裏的趙蓁兒有些懵懵的，她的腦海中回放着和這位李公子的過往畫面。用力搜索，卻也沒想起他們兩個人何曾“私定終生”過。
那群土匪一般的官兵并不想放過趙蓁兒，他們不甘心到手的肥肉就這麽莫名其妙地飛了。仍是包圍着這一行四個人。
李隐見狀，給跟他一起來的小厮使了個眼色。站在不遠處牽着馬的小厮得到信號，麻利地從行囊裏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向官兵群裏扔了過去。
帶頭的士兵激動地接了過來，七八個人的注意力頓時被那包銀子吸引過去。
李隐冷笑道：“諸位，這些銀子，可以證明趙蓁兒是我的人了吧？”
帶頭士兵手裏握着那銀兩，滿臉都是激動的紅暈，連帶着看李隐的眼神都帶着谄媚和恭維。他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唯唯諾諾，連聲說道：“可以，可以！李公子，原來趙蓁兒是您的人啊，之前小的們有眼無珠，多有得罪，還望您見諒哈……”
然後，這位士兵轉頭對着其他同夥吆喝道：“兄弟們，咱們散了吧！這趙蓁兒也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沒啥意思……”
額……蓁兒要崩潰了。怎麽聽着這話，她還有點不爽呢？
她擡頭有些哀怨地看着眼前玉樹臨風的李隐，可是這家夥卻一臉淡定，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她再看看旁邊的姨娘和弟弟，他們兩個人正在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着她。尤其是姨娘，那表情，簡直就是飽含着恨鐵不成鋼的氣餒，還有那麽一點鄙夷？
官兵在一片對趙蓁兒婚前失節的嘲笑聲中離開了，留下那一句句刺耳的“殘花敗柳”、“不知羞的”、“失身少婦”……
“哎！”待他們走遠，蓁兒才輕輕一聲嘆息。不過，此刻的她，并不想推開李隐。對于她和他來說，這次可算是久別重逢。這溫暖而安全的懷抱，是今天慌亂一天的最好栖息之地。
夕陽西落，天色已暗。
她就這麽靜靜地抱着他。
“蓁兒。”李隐輕聲喚道。
“嗯？”趙蓁兒小聲應道。
突然，趙華猛地單腿向李隐撞過去，把李隐和趙蓁兒狠狠地撞開。趙華自己也咣當一聲倒在地上。
姨娘驚慌地去扶自己的兒子，卻被趙華一把推開。他倔強地自己用手臂撐着站了起來，單腿蹦到趙蓁兒面前，保護着她。對着李隐叫喊道：“滾開！不許你欺負我姐姐！”
面對小屁孩氣勢洶洶的挑釁，李隐暫時忽略剛剛被趙華撞擊的痛覺，忍住笑意說道：“華兒，數月沒見，你是不是長高了一點？”
這，這話讓趙華沒法接啊！
小屁孩搖搖頭，不直接回答李隐的問話。而是壯着膽接着叫道：“李大叔，你嚴肅點！以前在我家的時候，你就整日不知廉恥，老是勾搭我姐姐！今天，還在那麽多人面前，說那些，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你這樣，是在毀我姐姐名節，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被趙華保護住的蓁兒哭笑不得，此刻的她，可是真的想靠在李隐身上，管它什麽名節禮數，都随風去吧！
“小屁孩滾一邊去！”她單手抓住趙華的衣領，将他拎在旁邊。半帶嘲弄地說道：“我說你這小孩兒，怎麽這麽不懂事呢？剛才可是李隐哥哥救了我們。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你姐姐現在已經在山下了……”
“可是，姐姐，他剛才說……”
一旁的姨娘摟過趙華，跟着說道：“是啊，蓁兒，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能幹出這種出格的事情呢！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麽能和李公子私定終身呢？要是老爺知道的話，肯定氣……”
趙蓁兒聽不下去了，她打住姨娘的唠叨，又看看旁邊淡定如常的李隐，尴尬地解釋道：“姨娘，我……我沒有！剛才是李公子為了救我，才說出這些話的。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她一邊說着，一邊看向李隐的方向，希望他能出證，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
李隐接收到她求助的信號，清了下嗓子，站得愈發挺拔。那眼神卻有些飄忽，似乎在回憶一些過往。片刻才吐出一句話：“蓁兒？我和你是清清白白的嗎？”
“啥？”趙蓁兒傻了，“李隐哥哥，你說啥？”
“難道我們之前發生的事情，蓁兒都忘記了嗎？”李隐面露淡淡的憂傷。
“我們……”在一衆人的圍觀下，趙蓁兒吞吞吐吐地說道：“沒忘記，我們，也不算太清白……”
一陣晚風吹來，蓁兒被吹得渾身一冷，加上周圍人投射過來的奇怪眼光，讓她止不住打起寒顫。她趕緊裹了裹自己單薄的秋衣。
李隐急步來到她身邊，問道：“蓁兒，很冷吧！天色已晚，我帶你們去前面的酒家歇息吧。有我在，你不用再害怕了。”
“嗯。”
一行五個人轉移地點，本來李隐準備抱着趙蓁兒騎馬的。可是，趙華的腳傷更嚴重，那唯一的一匹馬只能讓給他了。在姨娘的圍觀監視下，李隐只能扶着趙蓁兒緩慢前進。
一進客棧，就看到大堂裏赫然坐着剛才那夥官兵。他們顯然也瞧到趙蓁兒和李隐了，那位帶頭的官兵在不遠處客氣地吆喝道：“李公子，你們也來住店啊？要不要帶着夫人一起喝兩杯……”
趙蓁兒極度痛惡這群匪賊，完全別過臉去不看他們。可是，這幫無賴流氓如同老油條一般，還刻意圍過來三兩人，擠在他們旁邊，不知道有何意圖。
李隐瞥了他們一眼，并不放在眼裏。對着櫃臺小二吩咐道：“小二，給我準備三間客房。再準備一些熱水和飯菜送到我和夫人的房間。其他幾個人聽他們的吩咐就好。”
“好嘞！”小二麻溜地拿着一串鑰匙，領着他們上樓。
在幾位官兵的圍觀下，李隐摟着蓁兒的腰，親密地說道：“夫人，咱們回房好好休息吧！你看你今天這麽累，今晚讓為夫好好伺候你吧……”
蓁兒捂着嘴巴，一雙美目瞪着口出虎狼之詞卻面不改色的李隐。任由着他摟着自己上樓！
她的心跳得快急了。
怎麽說，她也只是個不谙情事的小姑娘啊！這突然真的要和這身邊的男人同處一室，還要過夜？還是在姨娘和弟弟的衆目睽睽之下？這……這一夜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被李隐摟緊，靠在他那寬闊的胸前，趙蓁兒努力不去在意其他人的反應。她只跟着他的腳步，來到房間門口。這一刻，她還能感覺到樓下官兵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和李隐。
進房間之前，李隐還故意停頓下來，很刻意地在她耳邊猝不及防地親了一下。這才心滿意足地推門進房間……
滿臉紅暈的蓁兒覺得腦子暈乎乎的，整個人飄飄然起來，內心緊張不已，伴着幾分小期待。這勢頭，桃花綻放啊……
誰知，剛進屋內，關上門後，李隐就跟換了個人一般，火速地把她推開！和她保持着差不多一米的安全距離。整個人完全沒有了剛才那淡定從容的采花模樣，變得異常嚴肅。
突然被推開的蓁兒有些沒站穩，腳底傳來隐隐的痛感。這讓她忍不住稍微彎腰扶着自己的一只腿，來緩解身體的不适。
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氣氛突然尴尬起來。
李隐想攙扶一下蓁兒，手伸了出來，又收了回去。他拿過一個圓凳，放在蓁兒身後，讓她坐了下來。然後，他也在旁邊坐了下來，目光至始至終都停留在蓁兒身上，眼神裏一半喜悅一半擔憂。
蓁兒擡頭對上他的灼灼目光，想到剛才發生的種種，還有之前他在衆人面前說的那些話，頓覺害羞不已。
其實，他和她，并沒有他所說的那般親密。況且，他們已經許久未見了。
“李隐哥哥，好久不見。”蓁兒說出這句本來應該剛見面就說的話。
這一聲呼喚讓李隐眼中的喜悅蓋過擔憂，他恢複了平常那般謙和正直、溫潤如玉的模樣。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
他正襟危坐，和蓁兒點點頭，說道：“嗯，終于又見面了。”停頓一會兒，他表情嚴肅：“蓁兒，今天抱歉了。”
“嗯？為什麽要抱歉？李隐哥哥，是你救了我啊！”
“我說的那些話，怕是會有損你的名節。我……”
“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她眼中含笑，甜甜地看着他，溫柔答道，“謝謝你，李隐哥哥。”
接着，一片沉默。
蓁兒看着坐在那兒木木的李隐，找話題問道：“李隐哥哥，這麽久沒見，你有想我嗎？”
“我……”李隐躲過蓁兒灼熱的目光，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耳根卻泛起了易察覺的紅暈。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保持鎮定的樣子，順便把注意力轉移到她受傷的腳上。
“蓁兒，你受傷了。”李隐伸手過去，還沒觸碰到，手就在腳邊停了下來。他看着她，詢問她的意見，“可以嗎？”
蓁兒趕緊撒嬌道：“李隐哥哥，我的腳好痛啊！我今天真的好累好害怕，我怕被官兵追到，我還怕掉落懸崖，可是我最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說着說着，還不小心落下了幾滴美人淚。
李隐趕緊哄道：“不會的。蓁兒不怕，我在這兒呢！”
待她情緒平靜下來，李隐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她受傷的左腳。用溫水清洗傷口，撒上藥粉，一層層包紮好。
是夜，蓁兒舒舒服服地睡在溫暖的床上，李隐則躺在旁邊的凳子上。兩個人隔着觸手可及的距離，相視一笑，互道好夢。
這一刻，是再相遇的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