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詹王笑着道:“論理阿燭和你這樣的主仆情深,那根簪子又意義非常,我不該推辭。但……”
那拉長的尾調讓周清清忍不住羞澀,夫妻這麽久,如何不知這便是他要使壞的前奏?
“但是什麽?”周清清忍不住推他:“你倒說呀。”
詹王拍她的手,笑的很是浪蕩:“但是,我派人去陪她去,出了人力物力,阿燭感念的卻是你的恩情。”
“你們主仆兩個,一個找回了心愛的簪子,一個得了人的感謝,那我呢?本王這出人又出力,卻什麽好也撈不着。”
周清清想裝聽不懂的樣子,卻早已羞紅了臉頰,強撐着一派淡然道:“你替她找回簪子,還怕她不謝你?要什麽謝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阿燭忍不住抿嘴笑,卻叫周清清一眼撇見,氣道:“你又笑什麽!”
“奴婢能說?”
看她表情周清清就知道她說不出什麽好話兒來,忙要止住道“閉嘴。”誰知詹王卻道:“你說,若說的和本王心意,本王就把賀聽言交給你使喚一日。”
頓覺事情不妙,周清清就要伸手來堵她的嘴,卻被詹王一把攔住,按着她的手。
“快說。”
“不許說!”
阿燭忙賠笑道:“兩位都是主子,哪個都得罪不起,可叫我聽誰的呢。”
“自然聽我的,阿燭你可別忘了,我才是你主子呢。”
詹王卻慢慢悠悠的道:“我是你主子的夫君。”
周清清臉上已經不能用紅來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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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的情趣可真是……阿燭無奈的笑笑,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娘娘可別怪奴婢聽官位大的那位了。”
詹王撫掌笑道:“你只管說來。”
阿燭道:“我想我是娘娘的人,王爺便是肯幫我,也是看娘娘的面上。想來,王爺想要的這謝,也輪不着我來吧。”
“鬼丫頭,膽子越發大了,胡說些什麽!”
詹王喜歡她的靈透,尤其是在一起欺負周清清這方面的默契,簡直夠讓他引為知己。
這一喜之下,便大手一揮道:“既然如此,賀聽言今日歸你了,随你使喚。”
阿燭笑笑,沒有在打擾二人的笑鬧,很識相的退了下去。
正碰着笑笑帶了廚房送菜的人來,阿燭道:“要送便快些進去,留神聽着動靜。”
都是服侍久了的,如何不知何意。笑笑越發放輕了腳步。
有了詹王的話,阿燭去找人的時候便落落大方。
走的時候蔣随還在身後跳着腳跟賀聽言比手勢,活像個傻子——還好倆人沒一個回頭看他的,不然鐵定要挨一頓。
“我去時的路大約還能記得些,就是回來時天黑了,又摔了一下,暈頭轉向的。簪子必然就是那時候掉的。咱們快快的去,趕在天黑前回來就是。”
賀聽言聽了她的話,不知為何猶豫片刻,道一句‘失禮’便直接攬住她的腰。帶着她一躍三四尺,離地疾行。
引得阿燭一聲驚呼。
雙手忍不住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裳,眼神卻不由的激動起來。
這,這莫非就是,輕功?
他帶着她,兩個人,卻輕的好似一片宣紙一樣。
飛鳥花枝,皆能借力。
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就像一片秋葉,悄無聲息的自枝頭而落,甚至沒有驚動樹上正在摟着松果的松鼠。
腳已經踩在了實實在在的土地上,腦子卻仍沒有從激動的情緒中脫離。
她驚喜的笑着,對賀聽言說:“這就是輕功!”
那笑容足以讓賀聽言醉在裏面,難得找到了她喜歡的東西,忍不住道:“你喜歡,我可以教你。”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阿燭忙收了笑容,又不能不回答,只得道:“你們護衛王府,武功自然越高越好。我們不過是區區侍女,伺候好主人便是我們最大的責任,那能學這些不相幹的。賀侍衛別開玩笑了。”
阿燭自認為自己表達的很好,表明了拒絕意思,也不傷人,而且賀聽言也很善解人意的沒有多說什麽讓她為難的話。
阿燭便憑着腦子裏的印象,很快就找到了當時自己躲着避風的地方。
她低頭四處找簪子,随口道:“你還記得我當時是怎樣的嗎?”
賀聽言就跟在她身後幾步的距離,防備着她若想上去找找,自己可以随時幫她借力。
她果然要上去,送她上去之後,賀聽言便道:“你當時就倒在這塊石頭的後面,靠着樹,縮成一團。”
指着一根禿樹枝道:“看,那邊的樹枝都被你薅禿了。”
說着說着,沒留意,又随口道一句:“勁兒還挺大。”
“……”阿燭道:“謬贊。”
這時賀聽言才發覺自己怎麽就把那句話順口道出來了,忙改口道:“找到了嗎?”
“沒有,到處找找吧。”
賀聽言幫着阿燭一起沿着她摔跤的地兒到大石旁,一塊地方上下四處翻找,幾乎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簪子的蹤影,“奇怪,怎麽會沒有呢?”阿燭奇怪道:“明明該是在這一塊兒——啊賀侍衛,你這等身手的還能滑了一腳嗎?”
賀聽言起身,挑眉,道:“何出此言?”
阿燭指着另一邊坡上留下的一個腳印道:“咱們從這邊上來,如何能從那邊留個腳印呢?”
那是個很新鮮的腳印,雖然滑了一下,無法完全印出人的腳,但自下而上,很明顯是上坡的時候滑了一腳才留下的印子。
“我當時可是從上面摔了一跤,低頭的時候才看到了這塊石頭,慢慢挪下來的。”
“除了你我,難道這裏還能來過旁人啊?”阿燭笑道:“不是你是誰?”
賀聽言卻笑不出來,他走到那腳印邊細細觀察了一陣,無比确定的道:“非也。”
且不說大小寬窄以及鞋底紋樣對不上的問題,只說他要是會在地上留下這麽一個腳印,也不必護衛王爺了。
詹王身邊從不收這麽廢物的侍衛。
“不是你不是我,咱們這別院範圍,尋常人又來不了,難道會是鬼?”阿燭沒當回事,笑着,揉揉自己的臉,又埋頭去找簪子了。
賀聽言卻道:“別找了,你找不到的。”
這回輪到阿燭疑惑了:“嗯?你說什麽?”
“阿燭姑娘來看看,這個鞋印子上的紋樣…”
“很普通啊。有什麽好看的?”阿燭忽的反應過來,驚訝道:“你是說,這裏有人來過?”
“不是你不是我,那自然便是別人了。”
“你能否記下,回去描繪下來。”
阿燭下意識的點頭,“這是很普通的紋樣,好描,許多人會用。”
“既然如此,咱們便回去回禀王爺吧!”
回去的路上,氣氛稍顯沉悶。
為着阿燭的名譽着想,在距離別院還有一裏多路的時候,賀聽言便将阿燭放下來。
“這一段路不遠,走回去吧。”
“嗯…等等!”
賀聽言站住,回頭看她。
阿燭從袖中拿出了一個荷包,有些不好意思的雙手遞給他,道:“一直想謝你,卻沒有找到機會,又不知該送你些什麽做謝禮。便繡了這個荷包,手藝粗淺,你……”
“這實在是…”賀聽言壓不住嘴角的笑意,忙伸出雙手要接過,只看一眼便不住的贊美:“這兩只大白鵝繡的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
阿燭的笑意凝固了。
阿燭把荷包遞在他面前,心裏有億點點崩潰,“這是兩只仙鶴,是願你青雲直上的意思……”
不就是,胖了點嗎!
怎麽就成大、白、鵝、了!
“……”賀聽言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也有笨嘴拙舌的時候,他強行把話往回圓,“啊,這仙鶴……咳,體型與我十分肖似!”
賀聽言,身高七尺有餘,寬肩窄腰,大長腿。三庭五眼分布極好,是個拿出去給算命的瞎子看,都要滿口誇贊的好樣貌好身形。
那白鵝——咳鶴,心寬體胖,展翅欲翔,和城外村頭直着脖子大張翅膀追人啄蛋的兇禽十分肖似。
怕阿燭不好意思,要收回荷包,賀聽言趕緊從她手裏接過,收在衣服裏面。又不知從哪裏變出來兩只青草紮的小蜻蜓。
他的手藝,才不似阿燭。
那蜻蜓才真正當得起一句栩栩如生的誇贊。
賀聽言把蜻蜓放在她手中,不容拒絕的道:“原本想等編夠了一套給你的,可我看出來你今日心情不好,不想笑就別笑了。”
“套你的話,願你日後能随心所欲,笑口常開。”
阿燭該拒絕的,可她卻将兩個草蜻蜓很小心的拿帕子報了,放進袖子裏。
低聲道:“多謝。”
二人回去的時候,正好是午飯的時候,都不必再去單獨回禀那個主子了,他二人仍舊在一處,意泠笑笑帶着人在旁服侍。
見阿燭回來,周清清笑道:“這麽早回來,是找到?”
阿燭沉悶的搖頭。
不等周清清再問,賀聽言已經上前回禀他們發現的事情。
一說完,詹王面色沉沉,這別院裏竟有外人闖入?那還了得?即刻就命人上下搜查,找出外人行蹤。
一直查到傍晚都一無所獲。
賀聽言進來回禀的時候,周清清膽怯的都準備和詹王建議“咱們要不先回王府了。”
卻聽意泠卻忽然“咦”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麽。
這種時候,哪怕是周清清也知道她的行為出格,正要說她幾句,便聽意泠上前道:“王爺恕罪,奴婢剛剛想起一事。”
她指着阿燭問道:“我記得你剛醒的時候是不是要我代你去謝兩個救你的人?明明是賀侍衛救你回來,你怎麽說是兩個?”
這一句,把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阿燭身上。
阿燭立即明白她的話,忙跪下道:“王爺恕罪,我有件事一直沒有說。當日得救,我一直以為是兩個婆子救了我回來……”
“什麽?!”
阿燭便将那日幻聽的事情說了,又道:“奴婢在那之後便失去了意識,睜眼後意泠告訴我是王爺身邊的賀侍衛救了我。我便以為自己當時是幻聽,沒有在意。”
“奴婢竟将這樣要緊的事情都忘了,實在有罪。”
詹王擺手叫她起來,冷冷道:“你有何錯?又如何能想到有人這般狠心居然見死不救。”
“本王記得,你的簪子丢了…”
“是。”
“那便去查,上上下下,每一個房間都給本王好好的查一遍,我倒是要看看,是那個蛇蠍心腸的,盜了你的簪子,卻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