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簫笑了笑,“他恨穆家,恨穆易毀了他的一切,所以,他把穆易送上皇位,讓他爬上山頂,然後再把穆易推下來,就是這樣!我幫他報仇,他給我他自己。”說着,洛玉簫眼裏的笑意更深,“遇到他的時候,他十二歲,只有十歲孩子的模樣,但他眼裏充滿了驕傲,仿佛是淩駕衆生之上,我知道他是只鷹。蜀國人是能馴服獵鷹的民族,所以,我幫他、我要馴服他、得到他的心。”
“你胡說!”蘇寧失聲大叫。這怎麽可能?暗漓會出賣他自己,用他自己換回報仇的機會和助手,他怎麽會這樣?可是怎麽會不是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再聰明也是個孩子,沒有人幫他怎麽做得到那些事情?他的悲哀、他的寂寞、他的絕望……他是個在夜色沉沉中跋涉的孤獨的孩子,總要找個人來陪伴他的,哪怕那個人僅僅是因為他的美貌、僅僅是為了征服他……
洛玉簫接着道:“知道為什麽你帶着他逃亡,穆易的追兵會在你們身後如影随形嗎?因為那是他自己派人通知的,他要攪得穆易無心國事,我才會這麽容易打到了安平。被穆易抓住只是個意外,他把随身侍衛派了出去找失蹤的無憂。誰又能想到,他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找你的無憂?”說着,他的語氣沉重起來,長長一嘆。無憂低垂着雙眸,地面上無端多了兩點潤濕。
蘇寧沒有聽到他後面的話,他情願什麽都沒有聽到,只是想着安平距離殷國京城不到百裏,拿下安平後将是一馬平川,殷國京城再無屏障。他已經無法去面對暗漓曾經出賣、利用過他這個事實,只是想着殷國是真的要亡了!葬送殷國的,果然是暗漓!竟然是暗漓!他一時心如死灰。
洛玉簫已經到了門口,臨出門前道:“向穆易要暗漓,是暗漓自己的要求,他想知道,穆易會不會為了皇位出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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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騙、心機、悲傷癡迷的眼神、妩媚嬌俏的笑容,全都是假的,這狡詐的孩子,竟然把假戲演得那麽逼真。蘇寧已經沒有勇氣再想下去,一切……都過去了吧。
安平陷落了,蜀軍兵臨殷國京城。和無憂一起留在淩州的蘇寧武功恢複了大半,他甚至想殺了洛玉簫——如果這樣做有用的話。
但殷國沒有亡,穆易求和了,殷國成為蜀國的屬國,年年納貢。暗漓以小皇子的身份入蜀為質子,由洛玉簫帶回。
聽到這個消息,蘇寧對着那依舊在他夢裏笑得嬌甜的少年說:“你可滿意了?”
凱旋而回的洛玉簫途經淩州,特意帶了暗漓來看蘇寧和無憂,并請無憂為暗漓配置解藥、替暗漓恢複記憶。
看着洛玉簫珍而重之抱在懷中的少年,蘇寧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明明是十三四歲的一張面容,卻是幼童般稚氣甜美的笑,他是醒着的,但很少睜開眼睛。他乖巧地聽洛玉簫的吩咐叫蘇寧和無憂“哥哥”,他順從地吃下洛玉簫喂他的任何東西,他安靜地任洛玉簫放在椅上或者膝頭,不做任何地選擇……這就是穆易想要的暗漓,一個活的、精美的娃娃,僅僅為了收藏,也值得去付出和争奪,但是為了皇位,穆易又将他送給了洛玉簫,象送任何一件禮物。
也許跟着洛玉簫的确是暗漓的最好選擇,畢竟,洛玉簫想到了要給暗漓解毒,對暗漓也極好,而自己,的确是保護不了他的。蘇寧避開了日日抱着暗漓流連在花園中的洛玉簫,一味地在練武中沉醉下去,保護不了暗漓,也許能夠保護無憂真的一生無憂,也就夠了。
“阿寧,今天是最後一次針灸,暗漓的毒就可以徹底解開了。”整日裏忙得不見人影的無憂特意來找蘇寧,只是眼角眉梢的郁色濃郁了許多。不待蘇寧回答,他轉身離開,颀長的身影即使在朝霞的映襯下,也是異常地落寞。
夜色漸漸濃郁,蘇寧抛下手中的酒壺起身奔向暗漓住的小院,既然知道暗漓已恢複了記憶,他就要暗漓親口說個明白,哪怕是為了徹底打碎自己的夢。
躲過侍衛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只是屋中傳出來的細碎的呻吟和喘息阻住了他的腳步。透過縫隙,他看到的是背對着窗子的洛玉簫和與他糾纏在一起的紅衣少年。那一頭瀑布般散落傾瀉的長發,那一雙脂凝玉塑的雪足,蘇寧覺得眼前驟然漆黑,無數的星子在身邊萦繞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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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吻的間隙,洛玉簫喘息道:“若不是你恢複了記憶,我怎麽也不會動你,任何違背你的心意的事我都不會做……”未說完的話被少年湊過去的雙唇堵住,又是一陣糾纏,衣衫漸散。洛玉簫一把橫抱起懷中的人走向床。紅绡帳子倏然而落,映襯得雪白的燭也搖曳出濃濃的喜色……
蘇寧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房中的,只是清醒的時候看見什物碎了一地,無憂披了衣服站在門口,溫潤如玉的眼中是悲哀和幽怨。
疲倦地笑了笑,蘇寧走到他面前:“無憂師兄,吓到你了,我是……不小心才……”
無憂伸臂攬住了他,淡淡地一笑:“阿寧,別說謊,我站在這裏看着你一樣樣摔碎這些東西,你都不知道。阿寧,師兄怎麽會不知道你心裏的苦?”
蘇寧心中一暖,想起師父在世時,每次被師父罵了,無憂就這樣默默地抱着他,柔聲道:“師父愛你才容不得你做錯,愛之深責之切啊。”那時候,無憂比他要高大,無憂的懷抱是他的天也是他的地,曾經讓他希望能和師兄就這樣天荒地老下去,可是,可是這世上為什麽要有暗漓?
“阿寧,有些事是強求不得的,比如……”無憂把後半句話吞進肚裏:比如我自己,我無論如何都強求不到你的感情,你心裏只有那個孩子。恨的是他,愛的,也是他!
“師兄,陪我一起睡好嗎?象小時候那樣?”蘇寧更緊地抱着無憂,如果這樣可以不再夢見暗漓,那麽就這樣一世也好。
看着在自己臂彎中熟睡的蘇寧,無憂一夜無眠,只想着若是這時間能夠凝固,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多好……
但是,天,又亮了。
無憂搖醒了蘇寧,一起洗漱了,拿起玉梳為他慢慢地梳頭。一邊低低地吟唱:“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鈎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栖蝶。”低回婉轉的歌聲情思如水,纏纏綿綿地蕩漾開來,又透着說不出的無奈曲折、百轉千徊。
蘇寧忍不住回身抱住了他,無憂也停了手,呆呆地看着他。兩張唇終于湊到一起,如蝶與花的相聚,須臾、或者永恒……
“啪!”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兩個人瞬間分開,同時回頭。
站在門口的是暗漓、神智清明的暗漓。一只白玉花瓶在地上跌成幾片,水流了一地,散落的花朵上濺滿了水,點點閃爍,如淚。蘇寧和無憂就看着暗漓眼中的熱情與歡躍一分一分地冷下去,凝成夜色無邊。
暗漓突地笑了,笑容甜美無邪如幼童,邊笑邊道:“無憂哥哥,我什麽都記起來了,我特意來謝謝你的。可是這花瓶不小心碎了,花也……髒了,我再去摘給你。”笑着,他轉身,慢慢地走近花壇,伸手去摘一朵才開的月月紅。只是捏住了花莖,卻沒有力氣把花摘下來,只有被花刺劃破了的手指,一滴滴地往外滲着血。
無憂抓住了他,硬把他拉進屋子敷藥、包紮。暗漓無力也不反抗,看着他嬌甜地笑:“無憂哥哥,你的醫術真是好,難怪七王爺總是誇你。你簫吹得那麽好,還會撫琴,有空教給我好不好?暗漓好想學呢……”喋喋不休地一口氣說下去,似乎是怕誰打斷了他,看都沒看過蘇寧一眼。
無憂握着他的雙肩,微笑:“暗漓,你可知道,你的寧哥哥一直都……”
“我一直都想問你,”蘇寧搶過了話頭,決不讓無憂說出“想你”這兩個字,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麽都已經不必,“我想問你,你真的那麽恨穆易,恨到可以讓殷國亡國?恨到可以讓無數人死于戰争的地步?”
暗漓的笑容僵住,目光悲怨交疊了無數次後終于還是一笑,笑容甜美如花,仰身躺進無憂懷中懶懶瞥了蘇寧一眼,媚眼如絲:“你已知道穆家害死了我父親,我是為父親報仇,你可知道穆易對我做過什麽?他騙了我,他騙我愛他,然後擒住我殺死了我最後的親人。用藥洗去我的記憶,把我變成了他的……娃娃,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