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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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安靜,四周是那種可以聽得見呼吸的寂靜。搭配着昏暗的燈光,黑紅交替的色彩讓人有種過于壓抑的情緒。
淺水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她喜歡安靜的禮堂,就算不是很好也沒關系,上頭會有光下來,透過頭頂的天窗,在父神的像上面變成一種看上去很聖潔的光暈,這會讓她有種錯覺,已經被救贖的錯覺。
窩金找了塊算是比較大的樹枝坐了下來,靠着幹枯的樹幹閉上眼假寐。眉宇緊皺像是在忍受極大痛苦。
淺水看了看然後低下頭,盯着腳上的鞋尖,兩只手不自然的拽着裙邊,有些不知所措。她像個孩子般的感到窘迫,即使面對陌生人都比現在要好的太多太多,可就是沒辦法啊。
她想着,接着習慣性的咬了咬唇,相比周身的疼痛感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感覺,長時間的折磨已經成為自然,麻木了就好,過去了就會好的。
她擡起頭,臉上有着笑,弧度自然卻又拘謹,精準的四十五公分不多不少。她靠着較近的樹幹仰起頭,閉起眼的時候想起了庫洛洛的臉,死水般的黑,等臂的十字架,總是那麽的霸氣凜然,可是……很溫柔呢,非常溫柔的先生。
她沒算時間,只是平穩的呼吸,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窩金睜開眼直勾勾的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眶遮蓋住了眼中的光彩。
很多人都覺得窩金很魯莽,很多人錯以為強化系的人沒有多大能耐,只知道蠻幹,不動腦子。窩金垂下眼看着搭在膝蓋上的手,寬大,布滿老繭,看上去就是個蠻人的手。
為什麽要攔着他?只要沒有威脅到旅團的利益,就算是庫洛洛都不會用‘會死’這種低級的恐吓,相較于那些真刀真槍或是其他念力者的搶奪,淺水的話太過天真蒼白,他也明白如果他要離開她會放他離開。
到底是為什麽呢?他再度閉上眼,用着外人不知道的理智思考這個問題,結果卻是無,最終他下了定義。
因為沒有人會在乎吧,沒有人會在意不相幹人的生死,沒有人觸碰過,就連阻攔也沒有。
想到這他勾起唇角,路出個濃重諷刺意味的線條,為自己難得的胡思亂想感到可笑,他是通緝犯,SSS級通緝犯,一個萬惡不赦的人怎麽能有這種念頭呢,死過一次之後,就以為自己很幹淨了啊。
“他媽的。”他嘀咕了句,很輕,皺緊的眉頭松散開來,肌肉有着些許柔和。
這裏沒有時間流動,空氣稀薄的讓人呼吸困難,有種緊瑟的窒息感。窩金是被悶醒的,這是他睡過的最為安穩的一覺,無夢。
淺水還是那副閉着眼的姿态,嘴角彎彎的像是在笑,偏偏眉頭又皺的死緊,他想是因為做了噩夢,會是個什麽樣的夢呢?會像他的經歷一樣血肉模糊,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嗎?
他站了起來盡量放輕腳步,可惜平時大手大腳習慣了就是現在想要刻意放輕也做不到,他懊惱起來,煩躁的揉了下頭發,粗手粗腳的走到淺水身邊,蹲下身子伸了手,卻停留在半空中不敢動作。
力道的輕重他不知道控制,她看上去那麽纖細,就像稍微用點力就能死掉。這種印象讓他不敢下手,要是死了怎麽辦?
睜開眼的時候淺水看到的就是這副怪異的畫面,歪了歪頭,她有些不解,看着窩金伸着的手,她說,“窩金先生怎麽了?不舒服嗎?”
她說的很慢,帶着些微的不确定,聲音柔軟的像要嵌進肉裏,嗓音稚嫩,像個孩子,同時也是個孩子。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猛的站了起來,伸手就向窩金的額頭摸了過去,單單清秀的臉孔上滿是焦急。
窩金愣了愣神,額頭的溫度很低,不想平常人的體溫,不對,就算是平常人也不會有這種低溫,他閃過一絲想法,愕然的猜測,瞬間的想法被額上過于冰冷的觸感抹殺,觸碰,只是單單的觸碰也可以是這樣的溫暖,于體溫無關,于溫柔無關的單純的觸碰。
沒有高溫,僅僅比正常人類要低一點,淺水松了口氣,只是這樣的話還是沒問題的,窩金先生就算外出的話也沒關系呢,獵人看不出來的吶,味道也很淡,真的很好。
她想着笑了起來,很舒服的笑意在眼睛裏,單只的眼睛很亮,仿佛光在裏頭,讓他瞬間覺得刺目起來。
向後退了幾步,背手在伸手她眯着眼斜着頭,笑吟吟的開口,“窩金先生可以出去了呢,已經沒問題了,先生會很高興的,窩金先生沒有死的話先生一定會很高興的吶。”
說着她轉了身,天空一時間撕裂開來,一聲破空的‘撕拉’聲結束後是漫無邊際的黑,點綴着點點星光,是夜,午夜十一點四十八分。
淺水淩空的漂浮起來,純白的連衣裙無風自動,飄散再飄散,她開始旋轉,一圈又一圈的轉動,踮起腳,像是在跳舞。
行動吧,開始厮殺,唱着歌跳着舞,然後在華爾茲的曲調中進入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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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架起的絞刑架,有着斑斑痕跡帶有腐爛鐵鏽味的吊架臺,人群擁擠,滿目憎惡。
長長的順直金發在風的吹拂下做出飄飄然的弧度,繁華的,有着奢侈蕾絲的禮服裙擺在雙腿走動時搖擺出猶如綻放的蓮花好看的線條,純白的布料上沾上了少許的灰塵,可是……無法忘記,不能忘記……
‘杉瀾,明天我就要被處刑了。’那時的少女臉上有着很美麗的笑容,恬靜的就像她最喜愛的有着燦爛燦爛色彩的向日葵。
‘杉瀾,我是魔女哦,一直一直都是。’那時的少女臉上綻放出的表情是那麽的神聖,那麽的不可觸及。
‘杉瀾,神明在召喚我,我很幸福。’那時的少女臉上表露出那麽幸福,那麽幸福的神情,水母綠的眼眸中滿是溫柔。
高高架起的絞刑架,有着斑斑痕跡帶有腐爛鐵鏽味的吊架臺,人群擁擠,滿目憎惡。
少女踏着輕盈的腳步上前,j□j的雙足沾滿了泥土,臉上卻微笑着,微笑着仿佛這才是真正的歸屬,仿佛這才是正确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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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sha在沙發上窩着,沒有實體的感覺總是不太好,不會感覺到觸感,同樣也不會覺得饑餓或是痛楚,這種感覺不好,很不好,她不喜歡,并且非常。
小醜在邊上,手臂擱在臉孔上仰頭看着什麽都沒有的天花板,看不清表情。
她眯着眼,瞅着小醜露出的小部分面容,很漂亮的線條并且異常優秀,真是個漂亮的男人,Natasha這麽想着。
就在她覺得小醜睡着的時候聽到他呢喃了名字,一個很女性化的名字,按照字母的發音以及內涵來說應該是個美麗的女人。
Diley,真是個好聽的名字,Natasha想着,然後開始思考這個名字的女主人和小醜的關系,應該是戀人吧,她能夠聽出小醜單單一個名字中的重要,是那種可以豁出生命的重要性。
Natasha是個正常的幽靈,接近人類的感情,對于吃醋這種行為來說也是有的,雖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了,不過現在體會也不遲,最起碼不會有女人喜歡從自己喜歡的男人嘴裏聽到其他女人名字的。
于是理所當然的,Natasha撇了撇嘴,同樣仰起頭看着天花板,花崗岩的天花板很單調,并且看久了會産生不小的視覺錯感,不過這又有什麽關系,看不見不是嗎?除了淺水又有誰能夠看見她呢?聽得見看不見,又有什麽用呢?
她始終是幽靈,不能改變她已經死亡的事實。
Natasha覺得自己無趣,自己在這邊吃飛醋,當事人一點察覺沒有實在無聊,而對于難得找到能夠聽得見自己說話,還是個不錯的男人,用着這樣無理取鬧的情緒度過不算長的一段時間也是很浪費的啊。真是不好。
想着她動了動身子,調整了下坐姿直了直腰板,轉過頭對着小醜說,‘杉瀾,你喜歡什麽?明明那麽漂亮為什麽一定要畫的那麽醜?對皮膚不好,會老的很快。’
她隔着下颚放在膝蓋上,蜷縮起的身子些微的舒展,詢問後看見小醜的身子隐隐的抖動起來,并且幅度越來越大,而她也從一開始的迷惑變得憤怒,當然這中間的憤怒多半是惱羞成怒。
‘笑什麽?還是你本身就是BT,有特殊癖好,偏執狂?還是戀衣癖?不管是哪個都會讓人覺得你是個BT,雖然你本身就已經很BT了。’
她脹紅了臉,腮幫子鼓鼓的出聲,劇烈的情緒讓她本能的飄了起來,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等着小醜依舊沒有放下手的臉。
聽了她的話小醜笑得更加放肆,他放下手,向前做起了身子笑完了眼,他說,“你相信世界上有上帝存在嗎?”
小醜的表情很嚴肅,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肅殺,嚴格說的話可以形容成一塊本來很難看的蛋糕可是吃起來卻是異常唯美的感覺。
很奇怪的想法,回歸正題,Natasha回過神,一臉不可思議的湊近了小醜少許距離,眯着眼盯着小醜的臉,仔細的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她說,‘我不信神,可是知道上帝的存在,那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也許不像其他人想的那麽無所不能,可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哦,不過可惜的是,就算存在了,上帝它……不會救人。’
這就是現實,無比殘酷的事實。上帝創造了人類,卻又無情的任其自生自滅,這樣的造物主,不信也罷。
小醜揚了唇角,很淡的角度卻讓Natasha覺得很熟悉,就像看過無數遍的樣子,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
她覺得很頭痛,這種感覺就像明明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又忘記了。非常不舒服。
皺了皺眉,她拉開了距離,飄得高了點,看了看四周,可視範圍內沒有看見任何類似于食物的東西。她糾結了,開始懷念起淺水,至少淺水不會讓她餓肚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