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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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着細長的身子,乳白色的色彩,每每蠕動都會拖出好長一條的透明色的液體,粘稠的就像化成水的糖分。
它們爬行,它們收縮,在滿是坑坑窪窪的肉塊上尋找可以寄生的地方,腐爛的臭味,惡心的奧讓人作嘔的氣息,泛着暗紅色帶着土黃的血水在上頭流動,像是一條條染了色的川河。
那是兩具腐爛近乎風幹的屍體,不時有破卵而出的蒼蠅,橫飛在染上臭味的空氣中,嗡嗡嗡的發出聲響。
不遠的地方站着人影,按照背影的姿态是個嬌小的少女,低垂着頭顱,長長的劉海不住的在流動的起來的風勢中搖曳,偶爾露出了不能算是很好看的唇形,上彎的曲線,嘴角噙笑。
猛的風勢大了起來,吹起了她的發,露出異色的眼瞳,左眼是深深的黑,右邊的是……金紅色,會發光。
少女蹲下身子,用着一種很小心的姿勢,雙膝并攏,下巴緊緊靠着膝蓋,雙唇緊抿勾畫出一條好看的弧線,有着笑意,很淺很淡,是那種看上去很舒服和諧的線條。
她歪着頭,劉海順着額頭分了開來可以看見泛着光的眼瞳,眼角彎彎唇角彎彎。她笑着伸手撫摸上那幹枯腐敗的屍體,緩慢的就像愛撫摯愛的情人,溫順的好似親吻自己的手背。她的動作很慢,慢的宛如錄像帶按下停頓鍵的慢動作。
然後她癡癡的笑出了聲,細細的聲線有着溫和的意味,淡淡的幸福,公主得到了救贖,在王子接近的那一瞬間得到了永恒。
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在夢中,給予的夢境,用血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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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水蜷縮着身子,不能動的身體讓她覺得厭惡,眼底清澈,波瀾無驚。集中了精神的讓視線變得清晰,她轉了頭看着身邊躺着的獸皮短褲男人,粗犷的輪廓上皺着眉,像是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她看着他,不再移動視線,想從男人臉上找出一絲絲的恐懼,可是最終在失敗中結束,她明了起來,想着一些有的沒的,思考着,分析着,這樣就能在短時間內壓制住本能的剝奪,不會去注意那些讓人痛不欲生的疼痛感。
她覺得很疼,很痛,可同時也同樣習慣壓抑痛苦,咬着牙,憋着聲音,仿佛這樣痛苦就可以順着時間的流逝變得淡點,再淡點。
握緊的雙手已經陷入掌心裏面,隐隐的能夠感受到血液在血管裏流竄的速度,一收一張的迸發出讓她熟悉的頻率。
她看着男人的臉,強忍着不去在意那泛着麥色的脖頸上跳動的血管,空氣中存在着那種可以讓她瘋狂的粘膩,她想起了小時候吃的零嘴,是糖果類的,那時候的哥哥會偷偷的留幾個給她,她小心的藏着不讓父親知道,父親不喜歡她吃糖,她會覺得口渴,止不住的饑渴。
她藏的很好,放在床邊的枕頭裏面,晚上睡覺的時候摸摸凸起的地方,隔着薄薄的枕套想象糖果的味道,是甜的,很甜很膩的香甜。
再長大一點哥哥開始信仰父神,哥哥會對着她笑,笑的很燦爛很燦爛,暖暖的讓她覺得幸福,她想守護,想要保持那種單純的幸福。
她看着男人的臉,視線慢慢的下降,下移,最後定格在顯得有些粗的脖頸上,吞咽着口水顫抖的咬住自己的手腕,血腥味入了口腔才輸出一口氣。
這樣就沒關系了,等窩金先生醒過來也不會有什麽副作用的,只要再一會會就好。
她想着,加深了牙齒的力道,吞噬着自己的血液止住那過于嗜心的瘙癢,喉嚨很渴,非常的幹渴。
她咬着手腕不松口,盯着男人顯得略粗的脖頸,鼻翼煽動了幾下嗅着空氣中的甜膩香味。
這些都讓她想起了父親,那個總是嚴肅謹然的父親,溫文儒雅卻又道貌岸然的父親,喜歡用上慈悲的神色對着她訴說一些連她都不明白的話語,然後告訴她,這些都是她必須遵守的規則,生存下去的必然。
母親會站在父親身後,靠在父親的胸口一臉的鄙夷藐視,嫌惡的神态一展無疑,她只能垂着頭盯着那雙脫了皮的鞋尖。
那時的她有種沖動,想要沖上去咬住的沖動,然後瞬間清醒過來,眼瞳收縮。
怎麽會這樣呢?哥哥不會允許的,在那一霎那的時間裏居然背叛了父神的信仰,她是信徒,在父神的光輝籠罩下茍且偷生,會得到救贖的,哥哥這麽告訴過她。
她堅信着,只要相信就能得到拯救,即使是……魔鬼。
她回憶着那些曾經的所有,注視着身邊男子的脖頸,移開手腕舔了舔唇,讓嘴唇上有了濕潤的光澤。
慢慢的她移動了位子,不自覺的靠近讓她快要發瘋的源頭,低下頭在沒有睡去的意識中張了口,貼緊的時候她在抗拒,與自身的本能抗拒,她是魔鬼,吸血為生卻不想去擁有那種讓人死亡的能力,為了能夠活着,為了不被渴死的命運。
她想起了父親的臉孔,俊美的不像人的模樣,即使在死亡的那一刻也能保持溫文的笑意不曾衰減。她想起了那時候的血,溫暖的就像自己身體裏的一樣,那般的甜美讓她不想放手。
不行呢,先生是在意窩金先生的,要忍耐吶,不然會被先生讨厭的。
她能做的事情很少,很多時候都是先生在下決定,先生啊,很讓人很溫暖的一個人呢。
她想着,用力的縮回身子,蜷縮的更加急劇,眉頭緊鎖。她想幫先生,就算知道先生是庫洛洛?魯西魯依舊想要幫先生,她不想看到人死去,就算是窩金先生也是一樣,哥哥會高興的,父神在天上看着,會告訴哥哥她的決定是正确的。
她停止思考,專心抗拒身子的疼痛感,長時間的不去集血,對身為吸血姬的淺水來說還是太勉強,她全身抽搐,張口再度咬上面目全非的手腕。
她的表情安詳,就像在禮堂作着告誡一般祥和,半合着眼睫毛長長的,像是兩片抖動的黑色羽翼。
她舒展開糾結的神情,讓身子放松再放松,想用上這樣的方式來抵抗刺骨的疼痛,她閉上眼,等待着黑暗的降臨。Natsha小姐最讨厭的黑暗。
閉上眼後她開始想Natasha,想着Natasha會不會餓着,先生又看不見她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呢?然後恍然清醒,不是每個人都聽不到Natasha小姐的聲音吶,還有西索先生的,西索先生不會讓Natasha小姐受委屈的,他們很好呢。
她想着,聽見了身邊的男人發出了一聲細小的j□j,似是嗚咽的哭泣,不過她知道那不是。她笑了起來,渾身舒坦的笑容。
窩金先生要醒過來了呢,可是會不會怪她呢?自作主張的讓他成為了吸血的鬼,雖然不受制約可是還是很麻煩的,窩金先生不是喜歡麻煩的人吶,會不會挨罵呢?
她擔心起來,要是窩金先生不開心的話該怎麽辦呢?
她想了很多,多到男人醒過來順利坐起來都沒發覺,依舊閉着眼蜷縮身子的舒展肌肉,腦袋裏反複的思考那些多餘的東西。
男人坐直了身子,伸手撓了撓頭,眼神還有點散,也沒等上多久他回過神發現了身邊的氣息,不是特別熟悉可也不是敵人,他側過頭看着地上蜷縮着就像睡着了般的少女,瘦弱的身體有着隐隐的顫抖,他咧開嘴問了句,“這是哪裏。”
是屬于男人特有的嚣張語氣,一點都沒帶上死而複生的欣慰感,不,也許有一點的詫異,不過總的來說還是沒什麽特別突現的地方。
她睜開眼,眼角彎彎,唇角彎彎,笑得那麽溫和,手上用了力道的支撐起身體重量坐了起來,理了理顯得雜亂的頭發,她回答,嗓音稚嫩,聲線柔美,“很安全的地方,窩金先生在這裏先休息下,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會不會覺得口渴或是難受?”
說到最後她顯得有些急促,急躁的詢問男人的身體狀況,需要調整的地方很多,需要适應的地方也很多,最主要的是窩金先生不能有事,那樣先生會擔心,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讓窩金先生恢複原來的實力。
成為吸血鬼本質上是沒什麽大變化的,力量或者是能力方面會有一定提升,窩金先生應該會高興的才對,只是需要人血維持生命,沒有梅比烏斯的外界輔助窩金先生一定會更加難控制。
她想了想,略眼看着手腕上的咬痕,深可見骨卻不覺得疼痛。相比身體上的刺痛感這樣微弱的疼痛已經感受不到,長時間的痛楚也讓她漸漸習慣,轉而麻木起來。
男人扭動着脖子,骨骼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音,又握了握拳頭,察覺到并沒有什麽不适的地方才點了點頭,“沒什麽不同。我要出去。”
她有些慌忙,亂手亂腳的在空中搖擺着,表情有些束手無策,搖着頭她說,“現在還不能出去,窩金先生還需要時間調整身體,現在的窩金先生和以前不一樣了,不能那麽魯莽的,要是出了問題會死的!”
男人明顯沒有理她的打算,站起來就要去找出口。
她加重了語氣,就連死亡的威脅都用上了還是沒能止住男人的行動,拽着他的胳膊,她說的更為用力,“真的會死的!窩金先生不想回到先生身邊嗎?真的會死哦!”
她重複着,察覺到男人的身子僵硬并且停頓下來,心下松了口氣,定了定神接着說,“窩金先生現在是吸血鬼,吸血姬的血和窩金先生自己的血還沒完全融合,這樣子出去的話窩金先生很容易就被魔女獵人殺死了,先生之前也有提到過的,要是死了就什麽都沒了窩金先生不會這麽愚蠢的不是嗎?”
她問的小心翼翼,就怕男人有什麽突發行為,每一個字都用的極為謹慎,說完擡頭看了眼男人顯得粗犷的臉孔,沒什麽爆發前的症狀這才安心。
拉着男人的胳膊,她把他帶到一邊坐下來稍稍離開了些距離,膝蓋彎曲她伸手環上去,挨着膝蓋她看着男人的側臉,是一副隐忍的表情,“窩金先生不用擔心的,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不過這是必須的,暫時在這裏休息下到時候就能看到先生了呢,先生也會很高興,畢竟窩金先生沒死吶,真好。”
她自顧自的笑起來,表情柔和的仿佛在這種昏暗的,除了黑紅之外沒有任何色彩的地方都能看見光,朦朦胧胧的就像……使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