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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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封閉式的空間中,她在地上蠕動,像是一條蛆蟲般的抽動着身子,靠近距離不遠的高大身形,是個男人,半身赤.裸只穿了一條看上去破舊不堪的獸皮短褲,身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形成好看的形狀,金色的發,五官粗框。
手指不住的抽動,連接着壞死的神經一起緊繃。她撕咬的雙唇,牙齒咬的死緊,仿佛想用那股力道克制住身體近乎崩潰的抽搐。十指扣進了掌心,殷紅的血色順着指縫蜿蜒的流淌,就像溪水,不斷不停。
她深吸着空氣,猛的用力半站了起來,然後揚高了脖子的大口大口呼吸,讓肺部充溢,使得痛感刺激過的大腦恢複一定的思考能力。
雙腿在發抖,她沒辦法直立起來,可是依舊用着力氣移動,緩慢的拉開着距離,在理智回籠的那一刻伸展着臂膀咬住,很深,也很痛。
走了很久,已經聞不到任何氣味的時候她才停了下來,蹲下身子喘息的同時握着拳扣在地面上,土地是黑色的,天空是紅色的,樹枝是燒焦的,錯綜複雜的交纏在一起,仿佛血肉相連的戀人用着僅存的餘溫依偎。
她平複下來,呼吸漸漸平緩,松開了少許握着的手,她靠着泛着焦味的樹幹,閉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距離很遠了呢,應該不會傷到他了,窩金先生不能受到刺激,也不能分心的,要是在身邊的話很容易失敗的。
她想着,仰了頭咔噠一聲的撞上枝幹,緊閉着眼鎖着眉,深深的像是在告誡,身上的純白連衣裙沾上了少許的泥水,烏黑烏黑的有了瑕疵。
她沒在意,只是覺得那輕微的痛楚并不能壓制喉嚨的瘙癢,睜開眼,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她低頭看着垂在身側的手,眉毛向下彎了彎,一臉的無奈,接着喃喃自語,“太勉強了嗎……父神果然沒有原諒我呢……”
她說着,帶着莫名的隐忍,喉嚨越發幹渴起來,瘙癢難忍的可以讓人發瘋,缺少了什麽,一直在尋找什麽。
她是魔鬼,吸血的魔鬼,是魔女吶,身為魔女的自己怎麽會有心呢?先生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要是窩金先生死了的話,是不是會傷心呢?會難過的吧,那麽她讓他變成魔鬼的話,先生會不會生氣呢?
魔鬼,是魔鬼呢,和她一樣,吸血為生。
她全身痙攣起來,不斷的一直一直的抽動,像是一條快燒焦的螞蟥,不停的扭動身子,想要遠離熾熱的火源。
弓起腰身,原本烏黑的發在一瞬間變成了淺淺的黃,那種就像枯萎的麥芽穗子,有着枯燥的感覺,她的發遮住了大半張的臉孔,黑色的粗框眼鏡斜斜的挂在鼻梁上,她沒有力氣去扶一把,只能仍它在那挂着。
雙唇慘白慘白的,讓人聯想到的是午夜的怪物,腐蝕肉體,獲得永久存活的鬼。
突然間她想睡去,沉沉的香甜的睡去,在睡夢中有着哥哥,有着父親和母親,當然還有明鏡,那個很乖巧聽話的少女,很美的舞蹈,很漂亮的眼睛。
她睡過去了,在胡思亂想中陷入沉睡,垂着頭,靠上自己的胸口,唇邊有着弧度,是那種會讓人放松覺得溫和的角度,精确的四十五公分高度。
睡過去了,她開始做夢,夢到了哥哥,父親母親以及明鏡。
‘殺了你,應該要殺了你的,你這個魔鬼!’
‘為什麽?淺水……’
‘學姐,學姐,今年的櫻花很好看,我們去野餐吧。’
‘淺水忏悔吧,對着上帝,你會得到救贖的。’
睡過去了,她開始做夢,夢到了原來的生活,憤怒的母親,仁慈的父親,憐憫的哥哥,還有明鏡,那個很好很好的明鏡。
恍惚着,她站了起來,閉着雙眼前進,腳步輕盈發絲飛舞,是淺淺的黃色,像極了麥芽穗子,幹枯的沒有任何光澤,很燥。
她吞咽着口腔中積聚的口水,喉結滑動了一下,伸展着手臂在空中刻畫着印記,慢慢的,她飛騰起來,在半空中邁着步子,像是一只蝶,優雅的翩翩起舞,很美很美。
霎那間,出現了火焰,在暗紅的天空光線中不斷增長,燃燒起來,猛烈的纏上她的裙擺,服飾在變化,睜開眼,單只的眼瞳散發着金紅色的光,那是屬于吸血姬的。
她向着剛才離開的地方前進,不是很遠,驀然間她笑了起來,不同于一貫的笑意,是那種帶着詭異意味的弧度,配上清秀的臉孔異樣的雙眸顯得越發妖治。
她居高臨下,看着地面上平躺的男人,獸皮短褲,結實的肌肉,是個很好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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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無星的夜,在那個陰森的深宅大院,全歐式的建築物聳立在半山腰的地理位子上,玻璃是彩繪的,裝飾是十字架的,地面上鋪着大理石,碎花的那款。
大門是敞開的,在大廳中央的位子站着兩個人,一個身材碩高的男子,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裝,領帶用上了條紋的畫案。另外一個是身形較矮的少女,身形纖瘦,頭發俏麗的是齊耳的短發,連衣裙是白色的,純然的白。
他們在争執着什麽,少女低着頭看着腳尖,過遠的距離讓人看不清表情可依舊能看着那撕咬下唇的嘴,很用力的程度讓嘴唇上有了痕跡。
男子一臉的嚴肅,嘴不停的在動,像是在謾罵,又像是在教誨,用着犀利的詞句。
少女安靜的聽着,烏黑的發頂泛着大廳天花板上水晶燈的白熾燈光。
大概是聲音過大的關系,吵到了居住的女主人,從曲折式的樓層上下來了一個女人,穿着誇張的蕾絲蓬蓬裙,細長的手指上帶着名貴的鑽石戒指,脖頸上同樣配挂着金銀相間的吊墜首飾,她停在了樓層的半路上,顯示慵懶的精致臉孔上有着厭惡,明顯的鄙夷嫌棄。
女人伸手扇了扇風,納了會涼,動着抹了口紅的嘴了什麽,即使不聽也能才出個大概,不會是什麽好話的。
男子見女人下來,皺了皺眉,對着少女揮了揮手叫她下去,轉身上了樓層,經過女人身邊的時候攬了她的腰,帶着進了走道。
少女站在原地不動,依舊咬着唇,雙手拽着裙邊,平順的下擺出現了不形成的褶皺。
直到男子和女人的身影看不見了,少女擡了頭,異樣的眼瞳閃爍着不知名的光暈,左邊的是深深的黑,右邊的是一圈一圈的瞳孔,散發着誘人的光,金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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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男人頭頂上不動,變了款式的下擺無風自動,搖晃出好看的線條,身上的傷口自動愈合,用着奇快無比的速度再生。
金紅色的眼盯着男人臉上的表情,仔細的不放過一絲一毫,就連毛細孔的收縮都看的認真。享受着男人在于異血鬥争的扭曲神情,面部神經的極端抽搐,以及身子控制不住的痙攣。
她舔了舔唇,直直的堕落,高空的速度氧氣流動的稀薄感讓她興奮的笑出了聲。在距離男人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懸空的張開雙手,似乎在擁抱着什麽的姿态,衣擺翩翩,唇角慘白唇心鮮紅,就像染上了血,那種過于瑰麗的色彩。
她摸着男人的臉孔,粗糙的手感通過指尖傳達到大腦,先是眉,下來是眼,糾結的眉心,高挺的鼻梁還有豐厚的嘴唇,再向下是脖頸,手指停止不動,在動脈血液流淌的輸送的地方停留徘徊。
溫熱的手感,底下是能讓她覺得倍感舒暢的液體,漂亮的鮮紅色,強壯的身體産生的血液呢,這個世界的人真好,能夠有這種獵物就算成為魔鬼又能怎麽樣呢?
她睜着眼,金紅色的眼瞳半眯起來,眼角彎彎,唇角彎彎,卻是不一樣的角度。
“乖孩子,想要夢嗎?我可以給你的呢,只要拿鮮紅的血來換,怎麽樣?很劃算的代價呢。”她開合着口,用着稚嫩的嗓音說着夢幻般的話語,做着夢,想着夢,沒有争鬥只有幸福,永恒的幸福吶。
她悶聲笑着,俯下頭親吻上矯健的脖頸,溫熱的體溫傳出無與倫比的快感,可以想象出那美妙的口感,粘膩順滑的香醇,聘沒高級葡萄酒的液體。
親吻着,觸碰着,她張開雙唇露出潔白的牙,尖利的牙齒就像一柄刀,出鞘磨得光亮。
“喵~”貓叫聲,雖然細微可以及能夠聽得很清晰的叫聲,好似那啼哭的嬰兒,沙啞着喉嚨放聲大哭。
她回了神,看着近乎看見血管的脖頸,她睜大了眼,金紅色的眼瞳明明滅滅的失了光輝,恢複成重疊的黑。
她跌倒在地,墜落的速度不滿,反而極快,避過身下的男人,她撞在地面上,劇烈的疼痛讓她蜷縮起身子,抿唇咬着不發一聲。
她轉了頭,看着不遠的焦黑樹杈上趴着的黑色貓仔,通體漆黑的毛色,蠕動着雙唇,她開口叫喚,“屍子……”
她感到恐懼,蜷縮在黑色的地面上,餘光望向暗紅的天空,燒焦了的樹幹錯綜複雜的糾纏在一起形成讓人驚悚的形狀。
死咬着唇,她爬起來探上男人的脖頸,平穩的呼吸讓她放松下來,呼出一口氣,她屏住呼吸。周身的痛楚深入骨髓,擡手遮住嘴,睜大的眼睛劇烈的收縮。
她需要忍耐呢,過了就好了,只要一會,在堅持一會就好了,窩金先生就要醒過來了,之後就可以休息了呢。
她想着,閉上眼,不去注意趴在不遠處樹杈上的黑貓,專心的壓制着就連梅比烏斯都不能控制的本能欲.望。
只要一點點就好的,只要一點點,一點點的血,止住幹渴就好了,可是她不想那麽做,這會讓她想到父親,會讓她想到母親還有個哥哥。
他們都是她愛着的人呢,非常的喜歡,母親很漂亮的,非常的喜歡跳舞,她學着想要得到贊賞,一句就可以了。
父親是那麽的仁慈,雖然臉上的表情一直是那麽的嚴肅,犯了小錯就會說着教誨,可是很溫柔呢。
哥哥,哥哥就更不用說了,信仰什麽那個的哥哥是那麽的憐憫,禱告禮拜彌撒什麽的都是哥哥教她的呢,她很喜歡的,非常非常喜歡。
她想着,越發的縮緊了身子,眉頭皺起來,牙齒咬着唇,想着就不會覺得痛了,不會疼的,等一會,會過去的。
只要……一會。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首是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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