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喝水、白襯衫、松垮
司沛南也聽話,眼睛蒙着一塊布,手指被霍斯尉勾着,就規規矩矩地跟在他後面走。霍斯尉走一步,他走一步。
“阿珠呢?”霍斯尉走到門口把門一開,只剩下門口兩個保镖了,剛剛在門口侯着的佟雕珠哪裏去了?該不會自己跑了吧?霍斯尉略一思忖,覺得可能性不大。
他幹脆牽着司沛南一直往前走,差不多快走到大堂了,正好看見佟雕珠從正對面的那條通道裏拿了東西出來。
手裏拿着一尺長的木頭盒子,盒子正中央嵌了一顆成色不錯的珍珠,但是他拍的件件都不便宜,用這麽漂亮的盒子也無可厚非。
甚至霍斯尉往前探身打量了一眼,揶揄佟雕珠道:“要是我,我肯定要買椟還珠。”
“啧。”佟雕珠沒搭理他的話,把盒子往旁邊挪了挪,看着霍斯尉牽着司沛南出來這幅場景才覺得又好奇又好笑,視線在他們勾着的手指上落了幾秒:“這就牽上了?”
霍斯尉不想看到佟雕珠那張大臉,在他臉湊過來之前用另一只手把他的臉給推開了,然後撣了撣自己的衣服:“不然呢?我背他出去?你沒看見衣服都是髒的嗎?”
佟雕珠何止是看見了,看見後嫌棄地往旁邊不動聲色地移了兩步,給霍斯尉豎了一根大拇指:“真有你的,你這也牽得下去?”
霍斯尉哼笑一聲,推搡着讓他趕緊帶路出去。
“行行行,慢點推。”佟雕珠轉過身之前看了一眼司沛南,自己跟斯尉讨論他的時候,這人臉上一點情緒變化的痕跡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心思深還是不在意。
佟雕珠又看了一眼霍斯尉,後者罵了他一句:“幹嗎呢,看什麽看?”接着推着他往前走了。
佟雕珠只好把想說的話憋在心裏。
司沛南的确是不在意他們說什麽,他自己也受不了這身衣服的味道。
老人給他換衣服的時候,他都是擰着眉換完的,不過遮住他眼睛的那塊布實在是太寬了,應該是把他的眉毛也一起遮住了。
總之,他知道了,買他的是個年輕男人,聽上去脾氣好像也不太好。司沛南在心裏默默盤算着,等到那個年輕男人的手指勾上他的小拇指他才瞬間明白過來:要走了。
他的動作很輕,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的時候他能感受到年輕男人的另一只手虛虛地擋在他的身後,換衣服的時候嫌棄他的味道,要走了反而過來怕他腿酸摔倒。
司沛南覺得這個男人很矛盾。
但是他的手很涼,明明是夏天,他的手涼得過分,兩根手指毫無征兆地勾在了一起,蹭來蹭去,他也不覺得讨厭。
這裏的面具都是可以帶出去的,霍斯尉一直等到完全出了拍賣場,回到了地下停車場才把面具取下來。
“呼——”他深籲了一口氣,發現地下停車場的空氣比拍賣場的還是要清新舒暢一點。他把面具拿在手裏,正反打量了一下,覺得也有可能是面具的問題。
“不扔嗎?”佟雕珠路過垃圾桶時,将面具取下來折成兩半扔在了裏面,手揣在兜裏向他穩步走來,“你現在是直接回去?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
“你看我這是能去吃晚飯的架勢嗎?”霍斯尉往後一挪,露出被他擋得七七八八的司沛南,“不知道的以為我拐賣吧?”
“別。”佟雕珠笑眯眯地朝着他們勾着的手努了努嘴,“拐賣也沒這麽拐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聲被霍斯尉一腳正中腿彎,給生生截住了。
“草!”佟雕珠彎腰揉了揉自己的腿彎,白了霍斯尉一眼,“他媽的,對你表哥下腳都這麽重!還是不是人了啊?”
“不是,我是畜生。”霍斯尉反正是不在乎怎麽稱呼自己,在他們倆耍嘴皮子的時候,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了,霍斯尉看向佟雕珠:“別裝了,就輕輕一腳。”
佟雕珠看見被他識破只能挺直了身體站了起來,他向前甩了甩腿,聲音有點沉:“那你這,能瞞得住嗎?”
他的意思是,難保趙柯不會告訴他爸,畢竟這可是他爸親自調過來的。
霍斯尉也一改剛剛吊兒郎當的模樣,對他輕輕搖了搖頭:“不會。”
“你未免把他對你的喜歡太當回事了吧?萬一人家只想往上爬呢?斯尉,我跟你說,我們倆這性質不一樣,我買的這是……”
佟雕珠頓了頓,改了口:“我買的,都是一些首飾之類的,哄着家裏人開心的。你這帶回去是活生生一個人,人得吃喝拉撒吧?人……他得有身份吧?人他藏不住吧?”
他越說自己的臉色越難看,反觀霍斯尉一臉輕松。
“你甭管我。”佟雕珠說了那麽多話,霍斯尉壓根就不放在心上,他帶着司沛南徑直往車那邊過去了,末了沖他揮了揮手,只說,“管好你自己。”
管好我自己?佟雕珠笑了,他這個表弟總是這麽不着調,他想了想也是。
斯尉比他還小了幾歲呢,等他絆了大跟頭了,就知道謹慎了。佟雕珠開了車門,鑽進車裏,打着方向盤往後倒車,跟他們出停車場的方向正好相反。
霍斯尉拉着司沛南往前走,但他不知道的是,雖然司沛南眼睛上蒙了一塊布,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回了一下頭。
他這次一離開,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回到這個地方,雖然他不太想回來。
司機是他自己的人,看着霍斯尉看了這麽一個男人也沒多問些什麽,甚至連多餘的疑問都沒有。副駕駛上坐着趙柯,霍斯尉帶着司沛南進來後他的視線就膠着在了司沛南身上,蹙着眉打量。
霍斯尉等司沛南上來了再上來的,看着趙柯看司沛南的眼神極其不順眼,連帶着态度也惡劣起來了:“看夠了沒有啊?”
賓利裏空間沒有太大,但是霍斯尉還是跷了個二郎腿,一只手放在司沛南的肩膀上,往下随意地耷拉着,落在離司沛南肩膀不到一寸的位置。
另一只手放在車窗邊沿,胳膊肘抵着窗。
趙柯收回了視線,看向正前方。
霍斯尉幹脆把中間的擋板升了起來,将前後隔了起來,直接隔開了兩個人的眼光與視線。
司沛南從霍斯尉見他第一面到現在,除了最開始的對那幾個保镖的反抗,基本上沒有說過話,就連臉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
霍斯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轉過頭就這麽盯着司沛南的側臉,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來,仰躺在背椅上小憩。
兩個人的手指依舊勾在一起,沒有分開,或者說是霍斯尉的手指将司沛南的鎖住了,想分開也分不開。
回到未津湖別墅,天都已經黑透了,臨下車的時候霍斯尉隔了一張擋板吩咐李叔,明天不用過來接,至于趙柯……霍斯尉輕笑一聲,随便他來不來,反正他給他放一天假,來了也進不了屋。
交代清楚後,霍斯尉就下了車,拉着司沛南進了別墅。
不論是保姆還是司機警衛員,都安排了別的住處,這裏的別墅,是霍斯尉自己私人的,不住別人的。
他推開門開了燈,客廳裏空曠整潔,來了兩個人才有了一點人氣。
現在行了,到了自己的地方,路他也沒見過。霍斯尉引着司沛南坐到了沙發上,他原先還不知道霍斯尉想幹什麽,愣愣地站在沙發面前。
直到霍斯尉把他往下一按,他沒站穩,摔在了沙發上才反應過來,哦,原來他是讓他坐下啊。
接着,霍斯尉将剛剛拿下來的白色兔子面具戴在了臉上。司沛南坐在長條沙發的最靠裏的位置,而霍斯尉則坐在最靠近長條沙發的單人沙發上。
他身體往前傾,手繞過司沛南的側臉,将那塊蒙眼的布一把解開,然後扯了下來。
司沛南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剛剛将布掀開的那一剎那他的眼睛是睜着的,因為在黑暗中太久了,盡管霍斯尉家裏是暖光,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也算得上是強光了。
那閉眼的一瞬間,司沛南好像捕捉到了熟悉的一角,但是太快了。
不過沒關系,霍斯尉知道他迅速閉眼的原因,沒有露出什麽不滿。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看見司沛南眼睫毛動了動,他出聲問道:“能感覺得到我伸在你面前的手嗎?”
能,司沛南能看見一團黑影在他眼前上下揮動,他抿了抿唇,點頭。
“那好。”霍斯尉收回了手,“你自己慢慢睜開眼睛,每次只睜一點,适應一下環境。”說完就起身端起了茶幾上的水壺去了廚房。
司沛南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自從進了別墅他就沒有放松過警惕,雖然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但能把他買下來就已經居心叵測了,更何況在外面男人也要保護好自己。
他按照霍斯尉說的,慢慢睜開了眼睛。先是微微一條縫,看見了近在咫尺的上面墊了一層深灰色桌墊的大理石茶幾。
再睜開一點,他發現這個客廳很大,餘光瞥到了樓梯口,那裏沿着樓梯上去隔一段就挂了一幅油畫。
等到完全睜開,适應了光的時候,霍斯尉也來了。司沛南沒有轉過去看他,直愣愣地看着前面,霍斯尉沒有先放水壺,反而是先把戴着面具的臉湊到了他的面前。
“啊——”
司沛南被吓得往後一縮,手撐在沙發上,仰着臉看着霍斯尉。也不知道吓到他的是那張白色兔子面具,還是突然間過來的人,又或者兩者都有。
司沛南看着白色兔子面具後的那雙眼睛對他眨了眨,霍斯尉把他禁锢在自己的面前,虛虛地罩着他:“這就不認識我了?”
司沛南想起來了,他說怎麽感覺聲音這麽耳熟,原來是在拍賣場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的人。
如果事情到此戛然而止,司沛南會感激他,但是他一轉頭就踹上了那個對他不客氣的保镖的腰窩。最後一句“一報還一報”,把他又送了出去。
現在呢?他萬萬沒想到,把他買回來的人居然是這個戴着白色兔子面具的男人。
霍斯尉看司沛南依舊是愣愣的,沒忍住勾了勾他的下巴:“怎麽樣,想起來了嗎?”
司沛南低斂了眉,點了點頭。
“那就行了。”霍斯尉跟松了一口氣似的,手跟沙發擊掌一樣拍了一下,然後站直了身子,手繞到腦袋後面,将面具的繩帶給取了下來,直直地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看上去心情不錯,坐在司沛南身邊倒了一杯水,遞給了他:“喝水。”
司沛南有點緊張,從霍斯尉那裏接過水的時候,手還在微微顫抖。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霍斯尉的臉,每一次不是被面具遮擋着,就是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
他沒想到面具底下的男人,那張臉,年輕又俊美,但是又摻雜了幾絲戾氣,讓你看不懂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麽。
霍斯尉一直看着司沛南,嘴角微勾,帶起一個上揚的弧度。司沛南把一整杯溫水都喝完了,霍斯尉把杯子從他手中拿了過來,放到了桌面上。
他猶豫了幾秒,司沛南看在眼裏,覺得他是在組織語言,果不其然,霍斯尉想好了:“從今以後,你就住在這裏,跟着我。”
他停頓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要是不跟呢,也沒事,我能把你拍下來,也有能力把你送回去。懂嗎?”
司沛南點了點頭,眸內卻一片寒意,更多的依舊是無可奈何。
霍斯尉沒等他點頭就上了樓,拖鞋踢踏在樓梯上的聲音讓司沛南恍惚,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家。等他再回過頭望向樓梯,看到那一張張油畫的時候,又清醒了,這不是他家。
霍斯尉趴在二樓的欄杆上向下俯視,他剛帶回家的男人白皙漂亮,現在正坐在他家的沙發上發着呆。
他看着看着就輕輕地笑了,他轉身回了房間。
而樓下的司沛南總覺得霍斯尉在注視着他,他回過頭仰着臉看向欄杆,正好看見一個松松垮垮地穿着白襯衫的男人打開了卧室門,走了進去。
很優雅,司沛南覺得。
作者有話說:
終于正式住進去了
順便求一波海星評論
有人嗎
愛你們
(這本書比較慢熱 基調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