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陪黎淵死了,倒也沒什麽,但是你忍心讓你的孩子也陪着我們一起死麽?”
她在威脅他!她拿他們孩子的命威脅他!在她眼裏,寧願和黎淵一塊死了!在她眼裏,他們的孩子還不抵一個黎淵!!背在身後的手指慢慢收緊,修剪平整的指甲扣在掌心,那種從掌心傳遞而來的疼痛直達心髒,像是無數只手使勁攥着胸口,快喘不過來氣,蘇墨辰微微的從鼻端呼出氣息,緩慢隐忍,不讓別人有絲毫的察覺,輕緩的勾出一個笑意:“你若敢傷了朕的孩子,朕定将你們挫骨揚灰。”
他的聲音輕輕緩緩,說的緩慢,嘴角的笑意魅惑迷人,蘇墨辰,無論任何時候都能僞裝的天衣無縫,不動聲色。
吳汝佩凝眉,心口一頓,挫骨揚灰麽?他倒是真看重這個孩子!重的比她都重要!
吳汝佩攢出笑意望着他:“皇上心裏也明白,我只是想活命,黎淵也只是為了讓我活命,他也不會危及到你的江山社稷,何苦非要趕盡殺絕?”
蘇墨辰眯眼,他不會危及他的江山社稷麽?那麽他暗中和唐國結交算什麽?就算他不會危及到他的江山社稷,就憑他想劫走你,就憑你心裏還念着他,就該趕盡殺絕!蘇墨辰按住心頭的怒火,望着站在黎淵身側的吳汝佩,輕聲道:“朕說過,你只要再等兩天,兩天之後你就會安全的,你不願等。”
你不願等,卻願跟黎淵走!這樣的話在蘇墨辰的腦袋中一遍一遍的冒出來,他從不知道如何去愛人,只是想把她留在身邊,心裏有個可以信任的人會覺得有那麽一絲的踏實,可是,她卻不願信他!她亦從來不愛他!!一股漫天的失落和疼痛一直在叫嚣着他的理智,狹長的眸子更加漆黑暗沉!
不能得到,便要毀掉!
可是這次他心慈手軟了!
吳汝佩偏着頭望着他漆黑的眸子一閃而過的似乎失落,心口一頓,深吸一口氣,聲音輕緩:“如果我等了,如果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我知道真相,我們會怎麽樣?如果黎淵真的死了,你又憑什麽以為我會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甚至活着!你從來都沒有想過,你只想過你自己,你甚至從來都沒有為我想過,那你又憑什麽要我等?”
蘇墨辰心口一滞,薄唇抿的更緊,良久,也偏過頭,嘴角還是邪魅的笑意,仿佛不為她的話所動:“從前你沒有資格說不,如今也沒有,将來更不會有。”
這不是他的本意,他如何沒有為她想?他想過,要将她和孩子好好的保護起來,他想過要瞞着她一輩子,不讓她知道真相,不讓她傷心,只是他為她想的不包括她還愛着黎淵這件事而已!她口中的為她着想,不過是她心裏還惦記着黎淵而已!蘇墨辰漸漸收緊手指,眸子眯了眯,斂下笑意,整個人變得肅殺默然。
吳汝佩握了握手指,完全沒有要退縮的意思,黎淵卻先開口了:“你以為這樣便能困住我麽?你以為我會只有這樣就只身闖進來麽?”他說的雲淡風輕,雖然一身夜行衣,卻依然面若冠玉,端莊高華。
蘇墨辰聽見他的挑釁,就像高手之間接到戰帖那樣的興奮,嘴角的笑意更大,望着他道:“世子果然好膽色,只是你說的是唐國公駐紮在西郊的隊伍麽?”蘇墨辰一邊說的随意,一邊從腰帶中抽出一塊令牌,遠看像軍令,仔細看上面刻着一個唐字。
黎淵一頓,那是唐國的軍符,可以調動整個唐國軍隊,一般為唐國公所持,只有在行軍布戰的時候,才授予最高統帥,怎麽會在蘇墨辰的手中?難道是唐國已經?已經被破,或者已經歸降!!
蘇墨辰笑的更狠:“世子還有什麽話想說?”
“即便這樣,我今天也是要帶她走的,除非我死了!”黎淵一字一句說的堅定。
蘇墨辰像是完全怒了,臉色更加暗沉,卻沒有爆發出來,只是聲音更冷:“那要問問朕這五百弓弩手了。”
蘇墨辰轉過臉再次望着吳汝佩:“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自己走過來,不然便和他一起死。”
吳汝佩凝眉,直直的盯着蘇墨辰,握了握手指,像是下定決心,轉過臉笑着望着黎淵:“對不起,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黎淵一頓,愣怔的望着她的笑容,有一瞬間的迷茫,随即卻又勾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伸出手指抹了抹她的眼角:“好,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想活,那麽便我一個人去死。”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甚,連眼角都是笑意:“況且我也想要你活着。”他袖子間攏着的墨香讓吳汝佩愣怔的出神,似乎還夾着淡淡的紅梅冷香,仿佛讓人想起那時候漫天冰雪間的遍地紅梅落雪,還有緊緊相擁的兩人。
蘇墨辰聽見她的話,頓時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心情,只要她願意活,只要黎淵死了,他們之間就有未來。他是一個帝王,掌天下乾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機關算盡的陰謀家,此刻卻這樣的天真!
他有多愛她,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吳汝佩握緊手指,慢慢的一步一步向蘇墨辰走過去,蘇墨辰緊緊的盯着她慢慢向自己走過來,嘴角含着笑意。
吳汝佩走到他身邊,擡起頭望着他:“求你放了他,我以後一定永遠待在皇宮。”
“不可能,你能保證你心裏不會想着他麽?”蘇墨辰毫不猶豫的打斷她。
吳汝佩锲而不舍的答道:“如果他現在為我而死,我會更加記得他,一輩子都記得!”
蘇墨辰被氣得不輕,狠狠的呼出一口氣,冷眼望着她,咬牙切齒:“那他更得死!”剛說完,便又要擡起手,想要重重揮手下令弓箭手。
手臂還沒有揮下去,便覺得一個尖銳寒芒的東西抵住脖頸,卻聽見吳汝佩冷聲說道:“我不想這樣對你的,我求過你,可是你不答應,如今我只能這樣,求你放了他,不然你也要死!”吳汝佩最近一直在做小孩子衣服,所以身上總是随時帶着針線,那時候抓她入獄太倉促,針線便別在身上沒有拿下來,沒想到竟然派到用場!
“你為了他,要殺朕!?”冷若寒冰般的嗓音!
“我說了,我是逼不得已,我求過你的。”吳汝佩輕聲說,她可不想把蘇墨辰給逼急了。
“朕今天非殺他不可,有本事你便殺了朕!”透着無盡怒氣的語調,胸口暈染着一層一層的疼,就像一粒石子扔進平靜的湖面,激起的一層一層的波紋那樣,無法阻止,無法熄滅。
吳汝佩着急,針尖便真的進去一點點,紅色的小血珠滲出來,蘇墨辰被完全激怒,她為了黎淵,真的對他下手!
他和黎淵在她心中的分量,自此便比較而出!!!
眸子變得血紅,狠厲的開口:“放他走!”
吳汝佩忍不住勾起一個笑意,卻瞬間斂下笑容,一邊挾持着蘇墨辰,一邊冷眼望着黎淵,輕緩冰冷道:“你也看到了,我不願跟你一起死,我不再是從前愛你如命的吳九兒,如今我是南國的王妃,我們之間此生再無任何可能,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九兒?”黯啞幾乎說不出話,黎淵望着她,那樣溫潤俊朗的臉上刻滿傷,讓人一看就心疼:“原來一直是我打擾了你的生活麽?”
吳汝佩心口一滞,還是狠心開口:“對,你打擾我的生活,請求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命裏。”她和黎淵這輩子根本不可能,他繼續對她念念不忘,只會害了他!只有狠狠的傷了他,他才會放手!
“對不起。”輕不可聞的嗓音,微微的斂下眉色,讓人無法看見他的眼眸,更加不會讓她看見,她傷他,卻不願讓她看見他的失落和疼痛,否則她會自責的罷?
此生,他再不會打擾她的生活。
此生,卻還有那樣綿長……
他擦過她的身邊,熟悉的墨香夾雜着淡淡的紅梅冷香,吳汝佩抿緊嘴唇,不讓自己看出半點心疼,只有讓他徹底死心,他才能重新開始啊!
就在吳汝佩愣怔的望着頹然離去的黎淵的背影的時候,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蘇墨辰緊緊的摟在懷裏,羽箭沒入骨肉的聲音和刺鼻而來的血腥味讓吳汝佩瞬間清醒過來。
吳汝佩回過神望着蘇墨辰漸漸慘白的臉色,神色一陣驚慌:“阿辰,你怎麽?”還沒問完,握住他背的手指便感受一陣黏熱的濕意,拿過手指,竟是血!
吳汝佩震驚的望着蘇墨辰,他只是笑着望着她:“你為了黎淵,要傷了我,我恨不得殺了你,可是危險時候,還是不自覺的為你擋這一箭,五兒,原來我愛你已經這麽深了麽?可是你總是不信。”
蘇墨辰疼的似乎都快失去理智了,不然怎麽會開始胡說八道:“我啊,其實很早就開始喜歡你了,只是一直不願承認,只能利用你,假裝這是把你留在身邊的借口,你心裏怕是一點也沒有我吧?你心裏只有……”說到此處,頓了頓,似乎攢足了最後的力氣,咬牙切齒:“只有那個黎淵,我有多痛恨他!所以才想殺了他!殺了他,你就會死心塌地的喜歡我了,只有殺了他!”
他是完全失去理智了,只是不斷的虛弱的重複:“只有殺了他!只有殺了他!殺了他!”
吳汝佩完全愣住,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掉:“你不要說話,留點力氣。”她着急的望着他越來越慘白的神色。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禦林軍,一批出去追殺刺客,另一批留下來護着他,吳汝佩愣怔的看着宮人将他擡上軟轎,她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敢放,可是他卻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吳汝佩再次被關進天牢,巫蠱案沒有結束,況且也是她招來刺客,才導致蘇墨辰受傷。
吳汝佩縮在草床角落,腦海中一直浮現蘇墨辰最後混過去的摸樣,他現在怎麽樣了?她很擔心,真的很擔心,她對他也用心了麽?
腦海中浮現他在雪地中為她堆雪人的摸樣,他喂她喝湯的摸樣,哄着她說等孩子生下來就給她做火鍋,她都記得,都記得那樣清楚。
可是現在他怎麽樣了?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阿辰,求你,求你一定好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渣皇也很讓人心疼哇!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男人,卻愛你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