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二日,尤枳在屋子裏待了一天,連出門都沒有,看着天花板。
她在屋子裏理了一天的思路。
若是為了報仇,大可以侮辱邶家,和邶家決鬥即刻。
若是因為其它,什麽能比得上“殺.父之仇”的。
所以原因還是沒有得出。
晚間,邶桑敲門。
“進。”
開口,人頃刻從床上到了桌子前,邶桑推門的那一剎那便坐下了。
“如何?”
邶桑關門,依舊設了結界。
坐下之後遞給了尤枳一個東西,上面的文字詭異,圖案奇怪。
恍惚間,尤枳記起第一次見到徐淙的景象。
那時徐家老家主剛剛去世,只有顧家到場,人煙冷清。
徐淙一襲麻衣。
離開的時候,尤枳看見內襯處奇怪的文字,便是這個樣子的。
“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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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極高的書架上,若是常人一般不會注意的地方。
當面一層灰都沒有,底下一些都染了不少灰。
看得出這本徐淙經常讀。
是古老的秘法,極為惡毒的施咒。這種咒法無人無形,施咒者便是承受者,而施咒者會迅速力量高漲,但也會有反作用。
古籍上沒有記錄影響,約莫太過惡毒沒有人感嘗試。
尤枳看着那奇異的文字,沉默了半響。
“我會去試探他的。”
結界裏的談話外面無人能聽見。
但徐家另一個閣樓裏的人迎風而戰,手裏拿着幾日前從錦榮傳來的迷信。
今日他離開片刻,那本書的挪動他一清二楚。
嘴角一抹讓人惡寒的笑容。
他并不慌亂。
或許,該慌亂的一直都是別人。
手中的紙頃刻間化為灰燼,在手中熊熊燃燒。
散開灰燼,掉落在地上,又随着風飛揚,不知去了何方。
**
“徐……”
尤枳剛準備敲門,門就已經開了。
“來了?”
徐淙笑得惬意,就像在等她。
尤枳進門,一震掌風門又迅速關上,瞬間整個書閣的燈一一點燃。
面前的人很反常,連笑容都是。
即使被發現,不應該銷贓或者滅口嗎?他卻好似很期待她的樣子。
“疑惑?”
徐淙笑着,點名尤枳此刻的內心。
“随我過來。”徐淙走到一處書面前,一本平平無奇的書,拿起後摸了什麽地方,輕輕按下。
瞬間徐淙的書房出現一間密室。
密室裏,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只能聽見輕微的腳步聲。
直到停在一面暗格前。
徐淙打開,裏面是一個冊子,裏面三三兩兩的記載着。
顧家大勝,梁家失利。
顧辭楊追查異況,差無果。
妖界魔域合作,天下大亂,顧辭楊閉關兩月,各族長老加持,舉天下之力戰勝妖王。
……
一字一句,別人不知道,但尤枳很清楚。
這是小說原本的故事情節!
“你!”
尤枳震驚的看着他。
“幾月前醒來,前世種種,并未遺忘。”徐淙答。
他重生了,覺得驚異,但看見熟悉的一切,父親在重病中的囑托和前世一模一樣。
他沒有病死,沒有因為那場大戰傷及心脈而死,而是活了。
這次,他不必為了那些大宗的名譽而戰。
他,要焚滅四宗。
憑何因為四宗這個名頭,就得到最好的一切。
名譽、地位、塵封的,都給了他們。
小宗只是鋪路的工具罷了。
尤枳感覺到有些棘手,徐淙大概就是這個世界出現異樣的原因。
一個重生者,想要颠覆這個世界的重生者。
“為何告訴我?”
徐淙笑,“我記得,上一世你慘死在兩年前的初夏,如今活了,未免太過奇怪。或許,我們是一路人。”
尤枳沒有說話。
徐淙笑意更濃:“如今看來,我沒有猜錯。”
尤枳是穿書者,但他認為是重生的,尤枳也不辯駁。
“既你有想改變的事情,我也有,不如我們合作,我告訴你尤兄的下落如何?”徐淙覺得這個條件對尤枳來說很誘人。
“你不怕我告訴邶桑?他可是已經察覺你未銷贓的痕跡了。”
尤枳直視着徐淙,笑得也肆意。
她不喜歡別人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拉過去,還帶着威脅。
聽到邶桑,徐淙不怕,反倒笑得更濃。
溫潤的表現被撕破。
“一個半妖而已,有何可懼。”
聲音不重不輕,打在尤枳耳邊,重重回響。
半妖!
所以徐淙才那麽無畏,随他們查。
如果查到了,反倒有利于他的動作,他便能靠着這個半妖身份威脅邶桑。
要知道,無人會懷疑他是否放了那彘。
但一牽扯到邶家,許多人都願意查邶桑,而半妖,一試便知。
到時,徐淙可能還因為貢獻了一只半妖而得到威望。
尊敬他的人會更多,越不容易讓人懷疑。
尤枳笑意僵住。
打得一手好算盤。
“你要如何?”撕破和諧,尤枳冷下臉。
眼中帶着寒意,時常勾起的唇抿成一條線,看着徐淙。
“你很在意他。”
不是問題,是陳述。
“與你何幹!”
問這些,而不回答尤枳的問題,明顯的轉移話題。尤枳很不舒服,但目前她處于下方,根本不能甩頭離開。
“何必動怒,我只是想要一個可靠的……夥伴。”
徐淙勾唇,将那冊子放回去。
“若他不能威脅你,我又怎麽放心一個帶着危險的合作夥伴呢。”
尤枳冷哼了一聲。
“你兄長日後自會回來,不需你找。”
徐淙理了理錦緞,紫衣在燈光下有着溫和的韻味。
但揭開了他的原本模樣,那絲溫潤在尤枳眼裏則是顯得表裏不一的狗。
“若是想找,日後我也可以告知你。”
“不必。”
尤枳并不想多說一句話,尤其是此處。
見尤枳态度這樣,徐淙也不生氣,只是丹鳳眼轉到牆壁的一處。
“那是我的母親。”
畫紙上的人溫柔似水,眼裏含着笑,畫得栩栩如生。
“她生前是那般好,最後死去卻是因為紫娴曾救過她,她替紫娴說了句公道話,事後宗門子弟言語不堪,甚至造謠她參與魔亂。”
“這宗門,既看不清,要了又有何用!”
眼底漫上寒意,看着畫像。
畫中的人在魔亂之前就常年卧病在床,是在魔亂之後,聽見紫娴死去的消息時一口氣提不上了而去的。
書中對魔亂的事情描述得少之又少,對于徐淙的母親更是一句話都沒有。
尤枳看着畫像。
難怪,徐淙對邶家沒有恨意。
許是受了母親的影響。
“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找邶桑?”
徐淙繞了這麽多步,只是來找她,如果在他的計劃中,自己遠遠沒有邶桑有用才對。
邶桑不管是能力,還是其他,都比自己厲害。
“上一世你死的早,不知他的事情。”徐淙慢慢回想上一世。
上一輩子的事情,他有些已經記不清了,但大事還是記得清楚的。
“上一世,他半妖身份被發現,衆家讨伐。他卻依舊願意随顧家出征,便是在快要成功滅掉京邺時替顧辭楊擋了最重的一刀。最後,邶家沒有了人,徹底散去。”
尤枳了然。
她知道,邶桑心中的那抹正道太濃重。
所以他一直在意自己半妖的身份,兩年前不經意間也試探過自己。
他心中堅守的義,若是他想做的事情做完了。
為了那份道,要他自毀修為、讓他挖掉雙眼,甚至生命的代價他都願意。
“如何?可考慮好了?”
徐淙這次問得認真,沒帶笑意。
“為了你兄長,為了他的半條命,同我合作。”
密室裏冷清,他們兩人不說話便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尤枳低着頭,不讓徐淙觀察自己的表情。
在徐淙看來,只不過是女子的糾結。
尤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來這裏的任務是找到異動并撥正,還有給顧辭楊找一個女主。
別人的生死,對于她來說只是出去之後小說裏的一句話。
合作與不合作,那都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所以……
尤枳擡頭,恢複往日的表情。
“可以,合作愉快。”
說完轉身離開這密室,出了徐淙的書房,往邶桑的地方走。
可她沒法再把那句生死當做一句話。
這裏的人是她已經相處了兩年多的朋友,邶桑待自己極好。
若是當初不交心,今日則不會糾結。
但若是當初真的只是一味的包裹,那她哪來來生死關頭還在保護她不受傷害的朋友啊。
0622冒出:宿主,你不應該答應他的!
這是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
尤枳的任務是撥亂反正,而不是跟着攪亂這世界。
尤枳沒有理他。
現在的她腦子不清醒,不知道為什麽冒然答應了,但腦海裏更擔心被現妖鞭打的畫面,更害怕邶桑被刺得滿腹是血的模樣。
回到院子,尤枳縮在被褥裏面。
穿書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無力感。
若是剛才她一劍殺了徐淙是不是會好一些?
但如若殺了,她還得為顧辭楊中找女主,根本不能。
門外響起兩下輕輕的敲門聲。
尤枳沒有應聲。
邶桑又敲了兩下,尤枳沒有回答。
看着門,也不再敲了。
邶桑感受到裏面的氣息,人是好的,沒有受傷就行,其餘的事情遲些都沒有關系的。
“若是身體不适,随時喚我。”
人離開了。
門外紙窗上的人影已經沒有了。
尤枳在混混沌沌中,不知何時入睡的,再醒來已是半夜。
推開門想在附近走走。
門前赫然是一個油紙包,裏面的香味飄來,萦繞在尤枳的鼻尖。
不用想,便知道是誰送的。
像哄小孩子一樣,見她不開心就去買甜食給她。
即使在那個世界裏,她的父母都鮮少這麽在意她的情緒。若果她生病難受了,只有自己去醫院,回來的時候告訴他們一聲。
一句問候。
從來都是一句問候。
這油紙包一句被風帶走了溫度,但在尤枳手裏卻覺得很暖和。
一直暖到了心裏。
吃了很多,那股心底的不舒服逐漸散開。
還是有辦法的。
她又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