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行者總會受傷
因為初二第一個學期遇上了流感,所以沒有舉辦的三年一度秋季文體開放日挪到了第二個學期的春季。張知起不喜歡雨天,偏偏春天又是一個麻煩的潮濕的雨季,一切東西都沾染上一種晦晦澀澀的氣息,讓人昏昏欲睡。
曾經與荒野為伴的行者都知道,風、霜、雨、雪皆是敵人。據天氣預報,運動會當天是極有可能下雨的,張知起不願意在雨中跑步,所以并沒有打算參與任何項目。
當然,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許青鑫也沒有參加,他比較願意跟着老三活動,胖子當然是鉛球鐵餅之類的都湊上一份,其他項目則也都被高林峰按需分配。張知起班上的女生也比較活躍,至今為止都沒有一個人拒絕過高林峰的邀請。
在別的班,這種分配方法是屬于□□統治,會被推翻的,但在這一個班,這種分配則成為一種榮譽,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高林峰的明察秋毫與個人魅力。當然這種“榮譽”也沒有“惠澤”到許青鑫和高林峰。
許青鑫被文娛委員譚夢溪邀請進組演一個舞臺劇,冒險選擇許青鑫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幾乎所有文娛委員都是外貌協會。譚夢溪雖然不漂亮,但組織能力和情商比較高,因為張知起的小楷寫得好,經常找他寫些畫報,所以走得還算近。因為張知起的關系,許青鑫對她還有些許好感,秉着一顆不希望再被說高傲的心決定進組,譚夢溪得到張知起的确定後立刻把張知起也拉進組。
為了開幕式的選拔能夠選上,小組裏面的成員都是摩拳擦掌,還比較勤奮地練習。
這一天下午,譚夢溪因為有事要早回家并沒有到第三音樂室組織訓練但是音樂室的使用時間還是負責人地給訂好了,許青鑫、張知起他們7、8個人來到教室裏剛練了5、6分鐘,初三8班的學生卻也想進來練習。
宋曉燕是長得比較漂亮的女生,同時也有些心高氣傲,看到這情況馬上就不願意了,想着憑什麽他們比較忙很難抽出時間就要把別人的練習時間搶走,拿出手上譚夢溪交給她的申請通過表給初三的看。
誰知道初三8班一位也是長得不錯的師姐就開口:“我們知道你們已經申請了,但我們不是快畢業了嘛,學習上也忙,這不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時間練習,但申請卻已經滿了,你們就借我們用把。”那位師姐笑眯眯地就把宋曉燕手上的申請表給搶走了,徑直走到音樂室中間,其他人則是攬着張知起他們想要把人送出去。
宋曉燕她們一幫女生一直嚷嚷着不可以,怎麽可以這樣。
張知起本來是讨厭被別人碰,但那時候的情況讓他混亂了一下,也就沒有什麽大的反應,“這算把課室借走了?”
但許青鑫就不一樣了,他本來就認為初三的學姐們雖然情有可原,但這種強買強賣的做法實在太不地道了,而且他有點潔癖,不喜歡別人碰他,尤其是陌生人,所以就把身邊一直拉着他的一位學長的手有點脾性的甩開了。
殊不知,那位學長早就看他們磨磨唧唧地不順眼,許青鑫這一甩,他立刻就怒發沖冠。他推了許青鑫一下,許青鑫毫無防備,摔在門邊了。宋曉燕她們立刻尖叫了一下。
他們班上的男生自然也是不順氣了,被這些大一年的人壓迫了這麽久,沒想到都快要超脫了,最後還要來一下,看到許青鑫被摔了,突然就好像找到一個發洩口一般什麽難聽的話都出口了。
男生們經常嘲笑女生的氣量小,其實男生自己的氣量未必就比女生大多少,有很多事都是他們的底線。
就這麽個節點兩個班7、8個男生也打起來。張知起本來是沒有動的,他記得秦深告訴他不要受傷,所以他是不能打架的。但看到許青鑫瘦小的身影沖出去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也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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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打着打着,胖子來探班,但看到這種情況立刻又跑走了,很快便無影無蹤。
許青鑫和張知起明明是很認真地在打架,但也不知為何在場上沒有一個人發現的時候他們卻知道李載勤來過。
張知起看了許青鑫一眼,發現他邊亂打着邊喃喃苦笑,艱難地挪過去幫他。有些人,你不要他來的時候,他偏生要來,你不要他走的時候他偏生要走,誰若和這樣的人教上朋友,倒是真要準備點速效救心丸。
打起架來才知道平時一張張嘴皮子厲害得很的女生毫無建樹,只會在一旁大哭大叫,完全就沒有點幫忙的意識。許青鑫想至少幫我扔個書包什麽的啊。
胖子帶着高林峰他們來的時候,初三8班的援兵也到了,但是值班老師竟還沒有到。但兩隊人馬相遇之後,戰火就這麽熄滅了,因為初三8那位搶申請表的大姐高林峰認識,而且還挺熟。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張知起平時看着也是跟許青鑫差不多的弱勢分子,但打起架來卻還有模有樣,不是狠毒,但卻準得要命,幾乎撐起了整個場子,所以許青鑫并沒有被打得多慘,但現場唯一流血的還是他,因為剛開始那摔的一下,把他的左膝蓋給摔破了,因為突然打起來,現在傷口慘不忍睹。
看着原本嚣張的而且打過一架的學長學姐和同學突然又變得沒事一般風平浪靜,許青鑫突然有些郁結,悶着氣拉過張知起順帶小聲通知了胖子一下便走了。
兩位衣衫不整的少年剛走出門口,便聽到了汽車的鳴笛聲。透過降下的車窗看到駕駛座的人并不是秦深,張知起莫名松了一口氣。張知起扶着許青鑫上車,因為許青鑫的傷口實在是太吓人了,他一開始就看到他的傷口流血了,當時才拼命幫他檔。
他們關上車門的那一瞬,并沒有看到了李載勤和高林峰都跑出校門找他們了。因為人太多一開始并沒有注意,當看到地上有血的時候,高林峰才問起誰流血了。
兩人跟跟司機打了招呼,司機眉宇間有些擔心地便開到醫院。途中張知起給秦深打了電話。
在醫院,許青鑫第一次看到了張知起平時只提起過幾次的家長。他雙眉濃而長,充滿粗犷的男性魅力,神情威猛,目光如鷹,有透露着一股上流社會精英人士的氣息。不要怪許青鑫這麽快就産生崇拜,因為現在秦深的樣子那就是許青鑫的夢寐以求的。可惜即使他在事業上的或許可以達到這樣的高度,至少身型身高上不太實際的,他爸才174cm,這個男人卻起碼184cm。
他并沒有感受到一種冷淡與疏離,因為這些感覺在他看來都是慣常的。
出醫院的時候,張知起坐上了秦深的車,而許青鑫盡管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一點都不矯情地上了司機的車。兩位小男生互道再見後,各自駛上了華燈初上的城市道路。
秦深并沒有立刻就問小孩兒具體的細節,但他只不過是準備給他點時間醞釀一下措辭,好讓他不那麽生氣。他明白一定是事出有因,而且張知起處在一個血氣方剛的年紀,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少年本來想說點什麽,但卻說不出口。他覺得現在既不是說笑的時候,也不是哭着解釋的時候。
兩人回家,就餐。
秦深依舊給張知起夾菜舀湯,少年卻無法這麽淡定,他不認為打架是多麽嚴重的問題,但身上的傷才是最不可原諒的,雖然有時候這兩者會是同一件事。
少年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喝了口水才正襟危坐,開始說:“對不起。”
秦深也配合地放下碗筷:“說吧,怎麽回事?”
他隐隐約約預知到少年一定會有些什麽變化。張知起從前總是太乖了,他幾乎沒有過真正從原則上違逆秦深的事情,如果說少年從來都不甚會看臉色,除了一個人的。那麽這個人一定是秦深。因為只有那個人給你了解的機會,而你又有這種意願,你才能從各種生活細節和語氣表情中讀懂深意。
上學後不久,也許是對友情的新鮮感和眷戀,張知起選擇了與朋友一起上下學,偶爾才要求他接送。而且從前對屋子有着莫名依戀的他,從來都是下了學就立刻回家的,漸漸的他也開始晚歸,雖然依舊有很多別人的邀請還是拒絕的,但他知道張知起放學後會跟同學一起瞎逛再回家。
這段時間因為要排練班上的一個舞臺劇,甚至是快6點才回家,他處于安全考慮,讓司機去接送。而現在更是學會了打架。
秦深的心情是矛盾的,他知道現在張知起不會只留在家中,不是因為沒有了依戀,而是沒有了患得患失,他已經認為那個就是屬于他的家了,不再被束縛;他因為少年意氣而打架了,他不再是那個連話都說不全的小問題兒童。他沐浴了友情,收獲了更多的陽光精氣,正在恣意地生長。
但是,他還是會擔心他那些随時出現的猝不及防的傷口,他感覺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盡職盡責的父親。只是很多父親,其實心裏并沒有多反對自己的兒子在這個年紀打那麽幾次無傷大雅的小架,卻依舊會予以嚴厲的批評教育,打上那麽幾下子,并惡狠狠地叮囑小孩兒們下不為例。這些,他做不到。他不能夠惡狠狠地板起臉孔對待他眼前這個已經養了4、5的小流浪兒,更不會打張知起,即使他的确很生氣,他的價值觀并不支持這種教育。
“我們最大的錯誤就是,把最差的脾氣和最糟糕的一面都給了最親近的人。”
他只能在晚上幫少年塗藥油的時候,俯身靠近耳際,告訴那個細皮嫩肉的小孩兒:“不要在受傷了,我會很傷心。”
張知起的瘀傷都在幾乎都在後背和大腿,腰腹和以上以及重要部位都沒有手很大的傷,但只是背上那幾下就已經讓秦深觸目驚心。其實張知起原來是不用傷那麽厲害那麽多處的,但他要幫許青鑫擋。
張知起并沒有說真話,當然秦深從少年的語氣神情中猜到。少年從來不在他面前說謊,因此他的謊言看起來是那麽拙劣而不自知。他一開始就沒有怪責許青鑫的念頭,畢竟這是張知起自己的選擇,既然他選擇了這個人當他的同伴,始終是要要為友情付出的。
他只是有點感慨,他的小孩為了別人,對他說謊。這個已經快要13歲的小流浪兒已經學會了掩飾與僞裝,即使技術并不太完美。
少年很苦惱。他還不明白:生活只有一個岔口,一個通向庸俗,一個通向孤獨。
大人也不太自在。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寂寞,但他卻偏偏不時要與寂寞為伍。
“每個年齡都有每個年齡相匹配的煩惱,無一例外;沒特年齡的煩惱,都會在那個年齡的地方安靜地等待着你,從不缺席。”
人生本來就是一個矛盾體,任何人都無可奈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