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活有時候是甜品
秦深是在一股食物香味之中醒來的,比鬧鐘更早。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瞟到沙發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床鋪時,他壓抑住心中莫名其妙的沖動快速洗漱完畢,穿戴整齊,來到餐桌上的時候果然看到了雞蛋面,因為他家就只有雞蛋和面是能煮的。
秦深嘗了一下,覺得面不錯,至少鹹淡适中。張知起還在一勺一勺舀着面湯喝,還沒怎麽動碗裏的面的時候,秦深的碗已經空了。他看着低頭仔細吃東西的小孩,發現吃相沒有昨天那樣狼吞虎咽,急急忙忙。
在秦深觀察張知起的同時,小孩也是會觀察大人的,而秦深的吃相相當優雅禮貌。
“面不錯。”秦深張口贊揚了一句,臉上沒有顯露高興之意,倒是看着張知起在他說完後立刻把他的碗收進廚房是小小疑惑了下。
張知起又端來一碗面,面并沒有發脹,看來是張知起是做這份早餐是動了心思的。端過來的時候小孩兒還小聲說了一句:“還有。”從小,秦深早餐都是适量吃的,五六分飽即可,看着小孩有點紅暈的臉頰,他再次拾起筷子。
他叮囑少年好好呆在家裏,有事可以打電話給他,在家裏可以學着使用各種電子産品,但最好是看一下他從書房裏挑出來的青少年讀本。然後秦深反鎖了鐵門,開車上班。
晌午,秦深沒有回來,只是在電話裏讓張知起先煮個面湊合,并記得關好煤氣竈。
直到晚上七點多的時候,秦深的腳步聲終于再次在家裏響起,張知起崩了一天的弦也就松開了,因為中午的電話,他有點害怕秦深今晚又不回來。
秦深帶回來很多食材以及日用品。在廚房重地裏,秦深是沒有成人意識的,他跟張知起合作完成了今天的晚飯,家常的三菜一湯,雖然兩人的廚藝均不太精,倒也吃得其樂融融。在做菜期間,張知起還對秦深指點一二,而故意裝作不懂的大人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還跟小孩在加蒜不加蒜的問題上小小讨論一番。
就這樣,秦深上班,張知起呆在家裏或說被反鎖在家裏,午飯點時一起吃飯或通個電話,下班回來一起做飯吃飯的日子——過了一個星期,一切都平平淡淡,不慌不忙地行進着。
小孩不僅把家裏的家務全包了,做飯還有些許進步,除了“知道了”、“好”之類的答複短句偶爾還在飯桌上跟秦深交流一兩句的,而且句子雖然不流,勝在越來越長。唯一遺憾的是晚上老是發惡夢這點并沒有任何改善。
值得一說的是今天午飯時秦深問張知起做家務累不累的時候,小孩兒紅着臉說了句:“一點。”秦深難以察覺地頓了一下,他還以為小孩會說不累,除了語言問題,在不觸碰他的敏感點時,他覺得張知起屬于乖巧早熟類的小孩。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正在機靈表達訴求的小孩兒,說:“那以後不做了吧,我會打電話讓家政阿姨過來幫忙的。”張知起其實不太懂家政的意思,但知道自己不用做家務之後有點羞澀地笑了一下,真的像個少年郎。
但午飯時的美好時光并沒有持續到晚上,沖澡完了張知起才發現自己忘記拿洗換衣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開門縫讓秦深給拿一下,秦深拿來後卻直接推門而進,這真的吓到了張知起,因為即使秦深依舊是那副模樣,他卻敏感地感受到了秦深的不悅。他拽着還穿在身上的濕衣服,不知如何是好。
事實是秦深走近沖涼房的時候從磨砂玻璃裏依稀撇到少年穿着衣服的模糊背影,他突然就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張知起洗澡的時候依舊穿着髒衣服。
他終于明白這些天張知起明明已經乖巧不已,卻有時候依然讓他有點違和感的原因了。因為需要與讨好并不等于信任,就像他可以接受自己無端帶回一個少年的事實,卻無法放心,只能把少年每天鎖在家中。
看着不知所措的少年,很快,秦深的火氣微微下降,理智也回籠,思索了一下對策。少年這一個星期都沒有好好洗洗過澡,這樣放任下去不管不顧肯定是不可以的。
Advertisement
“再洗一次,脫衣服。”秦深看着少年放大的瞳孔,淡淡說道。
看着越走越近的大人,張知起雙手拽緊衣服下擺,抿了抿嘴唇,“我不要。”少年第一次提起音量說話,語氣中是滿是抵觸。
如果不是特別疲勞的日子,秦深都不會泡澡,在少年警惕的,但已經沒有兇狠的目光下,他脫下衣服,褲子,留下內褲,露出精壯健碩的身體站到沖澡的地方。
“過來。”秦深在打開水閥之前說了一句,但少年依舊無動于衷,不想上前,也不敢逃走。因為,逃走了也許就不能再回來了。
“明天帶你去吃甜品,但你渾身髒的,店裏不讓進去。”秦深垂下眼睛看了張知起一眼,“還有,我讨厭髒的東西。”
也許是少年體質,張知起的身上其實沒有一點異味,反而帶點沐浴露的香氣,如果不是今天這事,秦深真沒發現少年的特殊洗澡方式,而且沒有流浪呆在家裏的少年還是喜歡幹淨的,這個星期除了看電視就是打掃衛生,書本卻是沒有翻過。
秦深的那句話對少年起作用了,所以即使十分不情願,少年還是乖乖走到秦深身邊。秦深伸手拉起張知起的衣服,張知起不自主地掙紮了,但反應沒有之前的激烈,秦深這時候也不怕把人弄痛,蠻橫地脫下了少年的已經濕透滴水的衣褲。
少年明顯是将要進入青春期的準備階段,消瘦的體形已經完全沒有兒童的圓潤感,但勝在這幾天還算不錯的夥食保持了肚子小小軟軟的肉。脫下褲子的那一刻,秦深才想起讓李蔚然和秦菲菲給買的衣服裏面均沒有內褲,李蔚然不用說,秦菲菲平時雖然偶爾也給上司打點衣物,但絕對不包括隐私物品,所以給張知起買的東西裏面也是習慣性沒有內褲。
秦深本來還想着怎麽能夠自己不脫內褲,而讓少年脫下這個問題,看到脫了褲子之後少年光溜的大腿根部以及還未開始生長發育的男性特征,秦深有種皆大歡喜,毫無負擔的感受。
給張知起搓了一下脊背,告訴他,他的身體并不是穿着衣服能夠洗幹淨的,之後便讓其自己搓洗一下其他地方。少年一點一點按照要求把身上沖洗幹淨後,秦深讓他先穿衣服出去。過了5分鐘秦深也出來了,身上随便披了一件沖涼房裏的幹淨浴袍。
秦深繼續戴上眼鏡處理公事,少年坐在一旁看動物世界。從前天開始,少年就不再坐在秦深身邊發呆了,而是明顯有些樂滋滋地看電視節目,而且一個晚上還轉兩三次頻道。昨天晚上秦深打算到書房工作的時候,少年立刻關掉電視跟進去,所以今天晚上秦深還是打算在客廳處理文件,其實對于他而言,平時工作環境的要求還是嚴格的,但好在少年的聽力特別好,電視的聲音并不太大。
最近他小公司旗下的一款新手游即将發行,銷售部提交的各種推廣計劃裏他都沒有找到一份合适的。處理了從公司帶回來的其他的一些事情,他又打開了私人電子郵箱,看了看最新的一封郵件,很長,但信息質量十分好,甚至讓他的內心泛起了一波又一波漣漪。秦深把手中的的全部停下,認真思慮了一陣。
他先是給李蔚然發了簡訊,預約了對張知起一月一次的心裏輔導;然後登陸電子商城,挑了幾本關于青少年家庭、社會教育的書籍。
他蓋上筆記本,看着幾乎看電視看到魔障了的小孩兒,心想着畢竟還是小孩啊。有些事是必須養成好習慣的。秦深動身關掉了電視,少年自然疑惑地向他看過來。
“知道我的名字嗎?”
“…阿深、深哥。”張知起大概是聽過李蔚然和秦菲菲這麽叫。
張知起并沒有叫過他,連“喂”都沒有,因為這個星期家裏就只有他們兩個。秦深想了幾個稱呼,最後還是覺得不妥,他對張知起說:“我姓秦,所以名字是秦深,記住了。你以後就叫我叔叔。”
“你不是、叔叔。”
“…我以後會是你的監護人。”
“什麽?”
“就是你的爸爸媽媽之類。”
少年沉吟了一下,眉目中有絲絲不悅,“不是爸爸、媽媽。”秦深還沒想到怎麽回答,張知起繼續說道,“叫你、秦深。”
這個問題秦深沒有回答,從此以後少年就接受了自己的提議。
秦深已經決定了今晚還要讨論少年幾乎要電視成瘾的問題。“以後一天不可以看超過兩小時的電視。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書。以後也可以要求我帶你出去走走。”
少年把雙手放到背後挨着,皺着眉頭看了眼秦深并沒有作答。
“明天還想吃甜品嗎,想吃就應我一下。”
久久沉默,久到秦深幾乎都要懷疑自己的智商的時候,少年終于淺淺回應了一聲:“嗯”。
這一天晚上,秦深打算讓少年跟試試與自己睡,每天晚上都在熟睡中起來一遍安撫少年并不是解決辦法。他打算這段時間就這樣吧,其他的等下一次帶張知起到李蔚然那談天,看看情況如何。
秦深吩咐張知起把被單枕頭抱到自己的床上跟自己睡的時候,張知起聽到以後立刻緊張起來,他覺得秦深今天晚上太不好了,不僅逼迫自己脫衣服洗澡,還不讓自己看電視,現在連睡覺都要管這自己,要是還像前些天那樣子多好啊。
看着張知起扭扭捏捏慢慢吞吞的動作,秦深再次說了一聲:“你每天發惡夢都吵醒我。”少年沒有來得及想為什麽吵醒了還要一起睡,聽到的聲音不是更大嗎?張知起只知道自己做了讓秦深,這個讓他吃飽穿暖,而且不打不罵的人生氣了,所以現在他必須聽話。
秦深也就是想試一試,每一晚張知起都是等到自己坐到他身邊安撫性地摸摸額頭,碰碰被子才安心睡覺的,不然那些痛苦和呻吟會一直延續,如果自己就在他旁邊,或者說有一個人睡在他身邊,他是不是就能夠安眠好夢?
兩個人相隔兩張被子在溫暖的壁燈熄滅後漸漸入睡,房間內只剩下空調的小小聲響。這一晚,張知起竟真是沒有吵鬧,反倒是秦深習慣性地醒過來。秦深細細聆聽了一下,空調聲停止之後還聽到了張知起淺淺的呼吸聲。
張知起的自己的被子已經褪到腰上,他不知何時平躺着鑽進了秦深的被窩,頭部與秦深的相抵,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枕頭了。秦深掖了一下被子,蓋緊張知起,思緒才慢慢消散。他剛才想着,明天要抽空帶小孩兒去李蔚然那做一下心理輔導和學識測試,他還答應了張知起要帶他去吃甜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