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劍碑是一柄劍,準确的說是一柄正在養煉中的劍,而其寶材,便是無數修士留在上方的劍意,這是一柄極為純粹的劍道之劍。望了眼手中的“劍帖”,衛含真的眉頭微微蹙起,她顯然也無法理解,白帝到底想要借這“生死劍”做什麽,是傳言中的游戲,可能麽?将雜亂的念頭自腦海中抛出,衛含真不去想那麽多,總之劍帖在手,能夠有百年的安穩。
“師尊,甘師妹也到上界了,要去尋找她麽?”素微傳音詢問。
聽素微的話語,這位“甘師妹”也是自己的弟子,同樣飛升鴻蒙。只是不知她落在何處,那應當怎麽找?衛含真思忖了片刻,應道:“不好找,給太一宗傳個消息,讓他們幫忙吧。”前段時間,太一宗發來了飛書,說自己的父親衛文儒被青帝牧桑囚禁之事,她雖想不起來自身與太一宗的關聯,但是知道太一宗對自己沒有惡意,算得上是自己人。
素微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以她們師徒兩之力,可能百年都無結果,讓太一宗出手,是最好之事。她轉向了水盈,問道:“水道友如何打算?”
水盈眨了眨眼道:“聽聞昆侖境都是劍修,我要尋他們試劍!”她一臉興致勃勃,身上環繞的劍光更加明亮。她有劍帖在身,試劍之中,不會再遇到生死危機。
素微點了點頭道:“好,就此別過了。”水盈笑了一聲,朝着二人一拱手,便化作了劍光往山下掠去,毫不見留戀之色。素微望着水盈的背影沉思,良久之後,才嘆了一口氣。
衛含真勾起了一抹笑容,她饒有興致地望着素微問道:“在想什麽?”
素微對上衛含真的視線,也是一臉坦然,應道:“甘師妹和水道友飛升了,那不久之後,應當會有更多的故人上來。可是您什麽都不記得了。”
衛含真淡淡一笑,道:“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終究是往前走罷了。不回微山道場了,我們去冥海。”
鴻蒙的冥海真魔之中雖然有六大魔王,可其實力遠不如五帝,先是被鴻蒙聖域的人族驅逐鎮壓,後又被太一宗修士所逼迫,只能夠在冥海容身。不過就算如此,天仙、玉仙甚至是玄仙,都不會主動前往冥海的,因為自身修持功行不夠,可能被真魔吞噬,或者亂了道念。
衛含真見素微沒有應聲,只做出一副恭聽的模樣,便道:“我與冥海有一段尚未了結的因果,需要前往那處。原本你我的修為不好輕涉,不過如今有白帝劍帖在,方便行事。”她相信自己與素微皆不會被魔念侵蝕,至于魔頭強于她們,倒也無妨,白帝會被卷進來的。她不知白帝進行這番生死追逐的目的何在,她要劍帖,也不過是準備利用此物罷了。
昆侖白帝聖宮。
一個身着白金色法袍的少年坐在椅上,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朝着底下一個金發白袍的修士開口道:“無憂,有人發現劍碑是一柄劍了。我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回「生死劍」了,能夠入我《劍道真解》的劍修也不計其數,可不管是修煉前還是修煉後,他們都看不出劍碑是一柄劍啊。這個殘忍的游戲,是不是要結束了?”說着,他又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玉無憂望了上方的玉昭一眼,應道:“帝君,那是大道選擇的人,其他人如何能與她比?這件事情早就該結束了。等到那時,我之後輩責任便算了結了。”
玉昭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玉無憂道:“你的後輩?聽說是個女子。”
玉無憂眉頭一皺,望向玉昭道:“帝君是瞧不起女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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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瞪了玉無憂一眼,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他轉了個話題道:“瞧瞧那天道寵愛的人前往何方吧?”只要在劍碑上留下一道劍痕,身為劍主的玉昭自可以追溯他們的下落,只是感知了片刻,玉昭的面色驟然一變,他望着不解的玉無憂道:“她們去冥海了!”
玉無憂一愣,繼而大笑道:“劍帖被其利用了啊。近千年來,都是太一宗與冥海鬥争,可如今我昆侖境不得不卷進去了。”
玉昭哼了一聲道:“光有我們可不行。”他眸子轉了轉,笑道,“無憂啊,你去偷偷抓只龍族小崽子,扔到冥海那邊去。”
玉無憂:“……”
冥海為鴻蒙之中陰濁彙聚之地,可就算是這種地域,也能誕生獨特的天材地寶,故而只要不曾觸及到冥海中心,仍舊是有人居住來往,就是比不得其他去處熱鬧。
衛含真和素微抵達的城池叫作陰一城,盛産“陰靈草”與“陰雷石”,前者可入丹為藥,後者則能夠煉制成威能宏大的雷珠,因為它們都靠近冥海,在外界要價極高,這便引來了一群瘋狂的人以身涉險。外圍有真魔游蕩,但是在城中還是安全的,此處由一個太一宗弟子鎮守,不過那弟子大部分時間都在外斬殺真魔,極少見到人影。
“這兒濁盛靈衰,對尋常的修士而言不是修煉的好去處。”衛含真感知着周邊的靈機,搖頭道。雖然設有“聚靈屋”,彙聚天地靈機,但是怎麽都不比外間好。視線落在往來的人身上,衛含真忽然想明白了,能夠來此惡地博機遇的,他們什麽困境不曾經歷過?可能“聚靈屋”于他們而言也是好地方了,多得是不肯出丹玉在外苦苦打磨靈機的。
“有混沌天章在,這些濁氣也無妨。”素微接過了話頭。衛含真點了點頭,身為玄門修士,她天生排斥這些濁氣。不過正如素微所言,濁氣對她二人來說是小事。素微以混沌天章神通轉濁清,而她的宰道衡機可轉入一切法。
陰靈草和陰雷石散落各處,不過越逼近冥海中心,其産量便越多。來到這邊的散修大多都組成了隊伍,極為排斥外來者。乍然見到了陌生的衛含真和素微,一個個都警惕地望着他們,雙眸中藏着血色。
衛含真沒有理會這些修士,她對陰靈草和陰雷石的興趣并不大。劍光分化數道亮芒,交擊長鳴,便往藏匿在一邊的真魔斬去。冥海真魔是無形之物,到了一定修為才有自身識憶,參照人身顯化,而低層次的則是一陣陰風、一團陰氣……被打散之後還歸天地,有可能再度生誕出來。衛含真的劍光一轉,而後素微的劍氣也跟了上來,亮光一照,那股陰氣蕩然無存。滅劍奪氣意,殺劍斷生機。衛含真和素微兩人将外圍的真魔盡數掃蕩之後,又縱着劍光往深處去。
冥海之中真魔精質不計其數,少了一部分根本不會被魔王注意到。但是那些能夠顯化人身,相當于“天仙”“玉仙”層次的真魔少去,便引起了魔王的注意。
“那群該死的太一修士又來了?斷真,此是你的職責。”一道聲音懶洋洋的傳出,四面陰風凄號,不見魔蹤。
“就算是太一修士,也不可能斬了這麽多,且沒有一個複還回來。”又有一個魔頭開口道,話音落下,一個騎着白象、手持根本經文的青年修士身影緩緩地映照了出來。其號為“斷真”,斷一切真,再以自身成真。六大魔王各有根本念,互不幹涉,他之根本念便是滅太一。桀桀的笑聲化作了陰風散去,斷真魔王幽邃的雙眸注視着前方,沉聲道:“夜壑,你去處置。”話一說完,另一個真魔顯化了出來,正是先前在秘境中對付衛含真之魔。赤紅的雙眸仿佛藏着焰色,他朝着斷真魔王一點頭,就朝着外間掠去。
殺劍之利,萬法不可赦,其能斬真實,又能斷一切虛妄。素微的道誓是“斬魔”,那她的劍意便朝着道誓而轉,成為徹徹底底的斬魔劍。起初運轉間還有幾分阻滞,但是到了後頭,劍光一起,便可殺滅真魔根本。
到現在出現的都是“天仙”“玉仙”那一層次的,衛含真更多的是看素微歷練,頂多以神通稍微壓制一番。忽然間,她眉頭一蹙,感知到了一股強悍的魔氣。劍光一轉,手指朝着西南方向一點,頓時雷聲轟暴,氣機滾蕩。尋常的真魔被雷光打散,而夜壑則是顯化出來,一雙眼不帶一絲感情地望向了衛含真。
衛含真輕呵了一聲,這個魔頭比在秘境中看到時氣息更強大,可那又如何?“此處你不用管。”衛含真頭也沒有回,她既然能斬這真魔一次,也能夠有第二次。
雷光之下的北冥玄水成為一條暴烈的雷河,翻滾着毀天滅地的氣息。雷光原本便克邪,更何況是神霄雷?那些真魔精質一團團散開逃逸,唯有夜壑立在了遠處使了個魔道神通,将自身的身軀不住放大,宛如一尊魔神。雷光打在了他身上那層魔煞上,消磨一層仍舊餘下一層。衛含真譏诮一笑,真魔自濁氣之中生誕,自然也以陰濁為食,她不再去管那魔頭,而是将劍光鋪展,盡奪此地濁機。真魔在道之外,但是不管是清氣還是濁氣,都在大道之中,那便是宰道衡機之術可制衡。衛含真順着心中的念頭而施為,果然能夠将被滅劍奪殺的靈機化為己用,就像當初吞噬牧月元神那般!她的精神頓時一振,比起素微受自身局限的混沌天章神通,這宰道衡機乃是根本法之流,能化則化,不能化則是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