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天地三絕,不過風火雷則魂飛魄散。而人心三絕,雖不會身死,但也會永遠沉淪于此界,仍舊等同于此身已經死了。在跨過那道圓環之後,衛含真的識憶盡數消失不見,整個人投入到心世之中,走上一段新的歷程。
東荒無稽山青萍峰。
衛含真坐在了石上觀想,前方是一道深深的劍痕,可不管她如何觀想,都難以從劍痕中揣摩出劍意來。從日出坐到了日落,良久之後,她嘆了一口氣,緩慢地起身回到自己的住處。
不過在回程的時候,碰上了三兩身穿藍白色道袍的同門。衛含真挑了挑眉,還沒有開口,便聽見其中一位少女驚喜道:“衛師姐!”她沒有顧着周邊師兄弟給自己的眼神,又眼巴巴地望着衛含真,詢問道,“我們過兩日就要下山歷練,衛師姐與我們一道麽?”
衛含真一怔,片刻後搖頭道:“不去了。”
少女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衛含真在離去的時候,聽到一個師兄刻意放大的嗓門:“皎皎,你怎麽邀請她?她是山主的義女,跟咱們可不同,入門之後各種靈丹妙藥和上乘功法供着,哪裏還需要去賺取功德?”
“可陸師姐身體那麽弱,也出去過啊。”
“所以大家都說咱們衛師姐才是山主親女呢。”
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嘲諷落入了衛含真的耳中,她的神情絲毫不變。這片洲陸名曰大荒,有東荒無稽山、南荒蒼梧山、西荒不周山以及北荒衡天山,四大山門主導天下,四大山主便是修為最高的人。她所在的地方便是東荒無稽山,她的“義父”便是如今的山主陸不器。
聽義父說她出生的時候天現異象,有流星落地。只是她那對狠心的父母卻不在乎異象不異象,只想将她賣出去換取錢財,最後還是義父将尚在襁褓中的她帶回了山門,力排衆議,收自己為義女。
在無稽山中,她的資質不算最好的,可卻是收到好東西最多的,甚至勝過了山主的親生女兒。而且與山門其他人不同,她根本不需要歷練。其實讓她一直留在青萍峰,而同門們都去冒險,她的心中也有愧疚。可是幾次與義父、義母提了,他們都說外界危險,說她修為太低,出去就會被妖魔給撕碎,并不放她出門。
她修道不就是為了斬妖除魔麽?她也十分羨慕仗劍大荒的同門,可又不想辜負義父、義母的拳拳之心。
在無稽山,一般只有修成金丹的弟子才會有自己的洞府,然而衛含真卻是個例外,在其只有煉氣的時候,山主便将青萍峰的一處院落賜下。要知道青萍峰乃是無稽山中靈力最為濃郁的地方,就算成了金丹也未必能夠住在這一峰,一時間引得不少同門的豔羨。不過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何止是洞府?什麽天材地寶都往衛含真那邊送,體弱的陸師姐待遇還不如她。下院的弟子對于此事的讨論不少,還以為兩位千金關系會因此疏離,可實際上陸師姐對這位師妹十分寵愛,态度與山主、山主夫人如出一轍。
邁入屋中一擡眸便見到了一襲鵝黃色長裙的陸明珠,衛含真的心中滿是歉意和慚愧。她如同一陣疾風般掠出,将如同弱柳一般的陸明珠扶到了屋中,軟聲道:“師姐怎麽過來了?”
陸明珠溫聲道:“我前些時候不是出去了麽?得了一柄法劍,你看看如何?”話音落下,陸明珠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柄寒光湛然的法劍,雖只是中品,可對于築基期的弟子已經足夠。
衛含真面上一喜,她的手摸到了劍柄,腦海中忽地浮現“劍器唯一”四個字,那陌生的情緒湧動着,她很快就将它壓下。擡眸望着陸明珠,視線眷戀地掃過,她将法劍往外一推道:“這是師姐你自己辛苦得來的,我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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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珠哪裏看不出衛含真的喜歡,她抿唇一笑道:“你拒絕了才是辜負我的好意。我本就是為了你出去走一遭的。”
慚愧、感激、惶恐……諸多情緒在衛含真的面上交織,她的面頰泛着一抹紅暈。她雖然是被生身父母抛棄之人,可她何其有幸,有慈愛的義父、義母,又有這般溫柔可人的姐姐。
無稽山各大弟子練的都是《無極劍經》,然而衛含真與他們不同,練的是山主賜下的《無瑕劍經》,因這門功法的特殊,整個無稽山只有她一人修行,遇到了問題無人能夠解答,只能夠憑着自身修習下去。她已經築基了,可這門劍法卻堪堪入門。得了陸明珠的法劍之後,心中的勝負欲被激起,幾乎是夜以繼日地坐在山石上領悟劍痕,希冀從中找到進境之路。
“咱們在這兒累死累活,她倒是好,在這裏一坐。也沒聽說她資質如何啊,山門中多得是比她資質好的。”
“王師兄,各有各的道,我們不能因為此亂了本心。衛師姐觀想是道,我們下山歷練也是道。”
“皎皎啊,你真的天真。她能這樣,就是因為……偏心。”說話的人語氣低了下去,內容也變得含混不清,隐約有“偏心”兩個字傳到了衛含真的耳中,讓她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沮喪了起來。同門說她如何不要緊,可要是這些負面的事情到了山主的身上,便是她的罪過。
或許要與同門們一道下山歷練一遭?可如此一來,義父那邊不會同意吧?衛含真有些糾結,可是在幾日後聽聞妖魔暴動,殺死了東荒很多修士,就連無稽山都有弟子犧牲,衛含真便坐不住了。
“衛師姐要跟我一起去?”商皎皎很是詫異。那日被拒絕了之後,她又聽了不少與衛含真有關的事情,知道山主對她十分在乎,就算弟子死絕了都不要緊,只要衛含真不出事就好了。
衛含真點頭,認真地望着商皎皎道:“妖魔亂世,不是一人之事。我不想在青萍峰枯坐了。”
商皎皎沒思考多久,便點頭同意了。這次他們接的是一個剿滅妖獸的任務,裏面的妖獸大多是相當于人族煉氣、築基修為的,沒有多少危險。就算衛含真修為不行,有他們從旁看顧,也不會出問題。
商皎皎在門中與李端師兄、葉鏡心師姐、厲陽師弟交好,往日裏出任務都是他們四人一道的,不過這回多了個衛含真。李師兄一直看不慣衛含真,一路上沒少陰陽怪氣,葉師姐沉默寡言是個抱劍的悶葫蘆,厲師弟年紀小、天賦高,跟商皎皎一樣是個熱情的。五個人一道坐在了雲舟上,你一言我一語,比之往日枯坐青萍峰熱鬧了不知多少。
在衛含真的識憶中,仿佛有類似的情形的,但實在是模糊,就像是一個個遠離現實的夢境。她沒有追究那朦胧的影響,而是托着下巴凝視着四個意氣風發的修士,心情也跟着飛揚了起來。
“衛師妹,說好了你不能給我們添亂,坐着就成了。”王端斜了衛含真一眼,開口道。他之前也跟其他同門一起出去過,那同門稱為天才,可鬥戰經驗實在少,最後幫了倒忙,差點害得他們死在那裏。其實王端并不希望衛含真同行,但是人都來了,他還能夠怎麽辦呢?
“衛師姐出來,山主知道嗎?”厲陽望了衛含真一眼,笑嘻嘻地開口道。
衛含真面上的笑容一滞,她抿了抿唇道:“不知曉。”
陸不器的确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等他得到消息之後,衛含真已經跟着他們出去好幾天了。他急忙找到山門中的長老,要他們出去将衛含真接回來。對于為了一個築基期弟子大動幹戈,長老們自然是不情願,可等到試圖聯系那一幫弟子,發現在不知不覺中聯絡斷了,根本無法靠着法符定位到他們的所在。
“父親,不用着急,衛師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陸明珠溫溫柔柔地開口。
陸不器臉色沉凝,他不開口。而山主夫人秦聆卻是瞪了陸明珠一眼,嗔道:“我們是為了你好!你倒是不緊不慢。”
陸明珠笑容一僵,眸光一下子黯淡了不少。
陸不器道:“不管怎麽樣,人還是要找回來的。他們接了任務,應當是為了妖魔去的,哪兒妖魔多,就讓人往哪兒去找!”
衛含真他們的運氣實在壞,這幾日斬殺了不少妖魔,其實已經完成任務了,但是他們都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打算再追殺一批。畢竟這些妖魔濫殺無辜,實在是令人生恨!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們被一陣濃煙卷到了一個陌生的地域,聯系不到外界,找尋不到出路。
“這是糟糕。”王端解下了腰間的酒壺,骨碌碌灌了幾口,一抹嘴唇,咧着嘴一笑道,“也不算太糟糕,沒有感知到其他大妖獸的威壓,至于那些小的,來一個殺一個!”他們四人時常出入這等地方,配合得親密無間,前幾日誅殺妖獸之時,他們只将煉氣的小獸留給了衛含真,而他們則是圍殺境界高的。
衛含真蹙了蹙道:“先找出路。”商皎皎點了點頭,在不知道途的地方,就算遇見了築基妖獸,可能也會危險倍增。他朝着衛含真戲谑一笑道:“不過衛師妹,如何尋找呢?”
“蔔。”衛含真開口道,下意識往身上摸那枚銅錢,只不過摸了一個空。她讪讪一笑,厲陽則是彎腰撿起了一塊石頭,道:“石頭也行吧,投石問路看天意!”
咚一聲細響,迷失的人仿佛就此找到了方向。
素微伸手壓住了案上的那枚銅錢,有些失神。
師尊進入三絕界閉關後,蓬玄福地暫時歸她執掌,往日裏還能在其中感應到師尊留下來的氣機,可近日來一絲不存了。她最初以為是出了什麽變故,尋到了薛師伯處才知道無大礙,師尊應是邁入了某道關卡,其氣機并屏蔽了去,才不能在此顯現。至于師尊何時能夠出關,卻是連薛師伯那邊都不知道。過去入得三絕界修行的,其時間同樣是有長有短。
素微輕嘆了一口氣。這三年來九州發生的事情也是繁多,雖然都扔給了清聲,可還是有不少傳到了她這邊來。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魔宗異動。往日魔宗修士與玄門修士便敵手,見面了有個你死我活的比鬥實屬尋常。眼下魔修們更是一個個動起來了,比之過去踴躍了不少。不過他們改變了策略,不是遇到哪個算哪個,而是将矛頭指向了九州的小宗派。要知道九州修士、宗派無數,多得是那等只有金丹修士坐鎮的。他們可對抗不了魔宗修士的侵襲,沒有了支援只能夠一個個淪亡。玄門大派多得是只顧自身,未必會管他們的生死。就像是長觀宗,要看顧整個九州顯然不現實,只能夠将視線放在自家庇護的下宗。
一陣琳琅環佩之聲響起,素微擡起頭,一眼便瞧見了匆匆入得殿中的清聲。她一進來便找了個椅子座下,長舒了一口氣,抱怨道:“幾乎無一刻得閑。”話雖然如此說,可她眸光亮晶晶的,眉眼間俱是笑意。如今對外的事情由蓬玄峰負責,那些小宗門與魔修沖突之事,幾乎都落在清聲的肩上,她的确算是個大忙人。這麽一來,她的功行看似是耽擱了,實則不然。她修習的功法可時時刻刻采攝天地靈機化為己用。她眼下又是順從本心,這修行的速度竟然比過去快得多。
素微掃了她一眼,問道:“又有何事?”
清聲沒有回答,而是滿懷怨氣道:“魔宗那邊态度暧昧,要戰就戰,推推拖拖的到底在幹什麽?”
素微笑了笑,如今四處行動的修士功行幾乎不到元嬰期,根本不可能驚動各方真人,要說兩宗開戰也是無稽之談。真要開戰,那便沒有任何的退路了。如今的鬥争看似激烈,可還是如同過往的小争端,得不到上境修士的眼神。她現在入了元嬰期,在對方有這等修士出來前,是不好直接插手其中了。
見素微沒答話,清聲撇了撇嘴有些無趣,她袖中抖出了一封飛書,道:“是從恒青派那邊過來的。此派掌門是個元嬰三重境的修士,但是現在沖擊化元失敗了,氣機衰退,不久後就會死亡。他們被魔宗盯上了。”
素微沉思了片刻道:“他們不是背靠着玉霄的麽?”
“是啊。”清聲點頭,又嘆息了一聲道,“玉霄是何等龐然大物,哪會管顧這些宗派的死活?你要是像棘陽派手中有真器可供玉霄利用就罷了,連個元嬰都不存,生存下來也沒有大用,反正生滅都是自己運數。”
素微眉頭一皺,就算此派不再傾向玉霄,那也不是他們長觀宗的下宗,他們不好抽出力量去管。其實也不是沒有力量,而是長觀宗自有取舍,他們是修道士,一切以宗門利益為重,他們并不需要那等虛名。現在真魔之患似乎遠離了,可修道士心中還是惴惴不安。原本的九州格局就得逐漸地改換了。小宗需要生存,則會投向大宗。而大宗也要趁這個時候招攬勢力,增長實力。要長觀宗一直付出,明顯是不可能的。
清聲一看素微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噗嗤笑了一聲,懶洋洋道:“他們打算轉投我長觀宗門下。”
素微道:“那契書不能與先前就歸我長觀宗的宗派相同,他們需要上貢的資糧至少要提上一成。”此輩會因利害而變動,今日投長觀宗,明日可能就去了其他家。他們不會拒絕自己投靠過來的,但是要收足了好處。三年來,不管素微願不願意,她都需接觸功行之外的瑣事,并也成長了不少。
“此事可行。”清聲點了點頭,又道,“那恒青派也沒什麽特殊的,怎麽會被魔修盯上?”
素微淡聲應道:“過往覆滅的宗派也無有特殊的。若是他同意了,便派弟子前往修築法壇抵禦魔宗。”派出長觀宗弟子鎮守不現實,他們如今的做法便是修建法壇大陣,将魔修抵禦在門外,不使得山門滅亡。底下的弟子,不可能每一個都照顧到。
清聲颔首,托着下巴往素微的身上掃去,她漫不經心道:“師尊還沒回來麽?收不到那邊的消息?”
素微淡聲道:“沒有。”
陌生地域,衛含真無人的情況不樂觀。
前方岔道衆多,難以選出一個真正的道路來。林中的樹木在風中搖曳,栖息在枝上的飛鳥被慢慢由遠及近的獸吼聲驚動,倉皇地飛往了四處。只有一股說不清的森戾和恐怖萦繞在五人的周身。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去,遠處山色渺渺暝曚。
王端的修為最高,持着劍走在了衆人的前頭,神色凝重。在這之前,他們已經遇到了不少的妖獸,并将它們一一斬殺了。可是在斬殺了敵手之後,那股不安之感沒有退去,反倒如同潮水一般瘋狂湧來。此刻他們走得是一個遠離那獸吼的方向,可不管他們如何動作,那野獸的咆哮聲都是一點點地逼近,根本沒有方法可避過。
大荒之中妖魔橫行,此輩之中等同于元嬰乃至于化元的也有數位,不過不常在外行走。到了金丹境界便是一方妖王,他們也怕自己被人族的大能斬了,故而極少外出,四處作亂的多是相當于煉氣、築基修士這一層次。商皎皎一行人也是打探到這邊沒有妖王坐鎮,才接了任務過來的,但是方才的咆哮聲卻讓他們意識到,事情有變了。
“若是是金丹一重境妖獸,我們合力,還是有機會的。”商皎皎開口道,可這話一出,她的心便沉了下去。有機會,但只有兩三成罷了。
“衛師姐,你那處沒有法器麽?”厲陽眨着眼詢問道。
衛含真一怔,她誠懇地搖了搖頭,非是她珍惜這等外物,而是她根本就沒有護持自身或者攻伐的寶物。山主那邊送來的多是靈丹妙藥,用來滋養身軀,煉化體內濁物,便算是那等恢複靈力的大丹,她都沒有。顯然是山主認定了她不會出去,這些東西于她而言沒有用處。
厲陽沉默,他的笑容也黯淡了幾分,片刻後又道:“山門會有人來接我們的吧?”這話說出去他自己也不信了。無稽山中弟子衆多,像他們這樣的築基一抓一大把,只要不成金丹,就不會落入山門的眼中。厲陽失落了片刻,但是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如果只是他們,山門很可能就不管了,但是衛師姐還在,她是山主極為重視的義女,應當不會被放棄!
另外幾人沒有說話,但是顯然也跟厲陽想到了一處去。王端回頭注視着衛含真片刻,認真道:“看來不管如何我們都要與那妖獸遇上了,接下來,衛師妹,你當護持好自身。”如果山門的人會來施援,見到了衛含真受傷,那他們免不了會被問責。
衛含真鄭重地點了點頭。
不管他們如何躲避,半刻鐘後,終是與那發出獸吼的妖物撞上了。那是一只近五丈長、身披鱗甲的妖獸,後肢強勁有力,筋節突出;前肢則是猶為短小,然而趾爪鋒利,寒光凜凜。它此刻正張着血盆大口,露出那密密麻麻的鋒利牙齒。這等妖獸不到一定境界,是不會有自身靈智的,頂多是趨利避害的本能。現在在它的眼中,衛含真一行人就是資糧。
“金丹。”商皎皎語氣沉重地開口,到了這回最後一絲僥幸都不存了。王端、葉鏡心和厲陽已經動了起來,各據一個方向結成陣,而衛含真落于後方。對于這等方式,衛含真已經很熟悉了,她提着劍默默地立在一邊,同時警惕四方的攻襲。
妖獸豎瞳中閃爍着寒光,落在身上的攻擊更是激發了它的怒火。鱗甲上泛出了一道道白痕,它只是向天咆哮一聲便将商皎皎四人逼退。它的身軀雖然龐大,然而動作十分靈活,那強有力的尾巴狠狠朝着王端的身上掃去。王端見狀眉心一皺,長劍往前橫掃,數百道劍光交織成了一片劍光橫在前方,卻是被妖獸一尾砸碎。不過如此一來,他自身承受的力道還是他可以消受的範圍呢。
“王師兄!”商皎皎驚呼了一聲。
王端平複了起伏的血氣,他冷冷地盯着那只妖獸,道:“鱗甲太厚,只能夠打出痕跡,我等力量無法破開。”
“下颌。”立在外側的衛含真倏然開口。這只妖獸身上的鱗甲一直批到了腹部,像是完全被堅鱗包裹,唯有下颌那一片是青灰色的皮膚,也便意味着他們只能夠從此尋找突破口。只是那金丹妖獸豈是那麽容易近身的?還沒靠近便會被那鋒利的前爪撕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