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一宵冷然掃視随即而來的衛含真一行人,其中已不見沐靈心的蹤跡,心念一轉,他便猜到這幾位分頭行動,怕是另一座魔宮也被她們給找到了。她們盡數收斂禁制牌符,難不成是知道了什麽事情?這念頭讓周一宵心中一寒,眼中頓時泛起了一股殺意。他已然退了兩次,此回不論如何,都不能夠避讓了。只不過以他的速度推演禁制,遠不如水盈來得快,不如等到諸人進入塔中的那一刻猝然發難。
周一宵冷笑着站在原處不動,衛含真一看就明白他在打什麽主意,這是準備在禁制開啓時候發難呢。眸光微沉,她掠到了素微的身邊,低聲問道:“如何了?”
素微道:“有散修不肯退,弟子只能将他們解決了。”
衛含真“嗯”了一聲,沒有任何怪罪之語。此為道不同者,不管是玄是魔,終是敵人。
數回使劍化禁制,饒是水盈,也吃不消,服下了一枚靈丹之後,她調息了片刻,才又重新祭出劍光,只不過這次動作比先前要慢上幾分。衛含真與玉霄宗弟子都屏息以待,等到陣禁化開,牌符飛向水盈手中的一剎那,玉霄弟子驟然出手!雖無玄器之流,但是寶器上的靈光閃爍,如虹帶翻飛,打在身上也不好過。
“你的對手是周某。”周一宵橫身攔在了衛含真的前方,神情倨傲道,“長觀宗術法神通高超,今日就讓諸位知曉,我玉霄的神情道術也不弱!”話音落下,他暴喝了一聲,轟隆一聲,卻是那六道星光摩擦碰撞形成的大響。
周一宵一出手便使出大神通,衛含真也不托大。她的雙眸幽邃,靈機轉動,那翻天的潮水被她引動,形成了一道浩浩湯湯的巨浪。浪濤與那星光撞上,轟然巨響,最後是浪濤将那星光給磨去。這一交手,只是純粹的靈機比拼。周一宵練的這門神通,力量宏大,所需靈力也是極多,故而練此法門者,無一不是金丹渾厚之輩。初成三重境,便有那步入此境打磨數載之修士的威能,奈何他遇到的衛含真,根本算不得真正的金丹三重境修士,在力量上便落了下乘。
周一宵衣袍鼓動,獵獵作響,步子挪動,如周天星光挪移,剎那間便自轟隆的水潮中掙脫出。眼見着一柄金色的玄梭閃現到眼前,他長發飛舞,暴喝了一聲,一道渾厚的土色光芒便擋在身前,當當當數聲急響,火星四濺。
衛含真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周一宵還真有兩下子,以法術神通直接擋下了金劍玄梭。其實此刻的周一宵也暗暗叫苦,這道土形盾光極為消耗靈力,再這麽下去,他根本就撐不住。采用守勢是不行的,眼光閃爍着,他的腹腔鼓動着,忽地吐出了一團火來。此火名青陽真火,是他采攝來用來與“周元祭星法”煉合,使出“天火星煞”的真火,這火用一次少一次,唯有神通大成之後,才能自星光中生出虛火來。可他才修這門道術,根本沒到圓滿的時刻,故而要施展“天火星煞”,必定要靠着這抹真火。周一宵定定地望着那座塔閣,眼中掠過了一抹狠色。
天火星煞,消磨血肉。周一宵沒有練到家,可此處一使,威能已現。北冥玄水可能會被此天火星煞給化去。衛含真神情凝重了幾分,下一刻便化作劍光遠遁走,避開那道靈煞。然而周一宵的目的卻不是衛含真,而是其身後那座禁制已經打開的塔閣,少去了陣禁之力,塔閣顯然脆弱了很多。只見無數星火自天邊垂落,罡風與火煞四起,周一宵也是發了狠,直接祭出了自己的精血,催動術法,增添威能。這一招要是盡數釋放到塔閣上,那塔閣必定崩壞,裏頭的法器不毀,但是寄放的與真魔有關的玉簡必定損壞。衛含真見狀,朝着周一宵發出了一劍!哪知道周一宵不閃不避,竟然硬扛着那道犀利的劍光。
火光飛濺,天崩地裂,周一宵的身軀也驟然斷做兩截,落在地上。
這一幕落在了衆人的眼中,玉霄弟子心中不忿,一道靈光裹了周一宵的失神,又往地上一卷。“同為玄門正道,長觀宗屠戮我玉霄弟子,這仇我等記下了!”說着轉身就走。衛含真默然望着他們的身影,她也不想下此狠手。眼下要将玉霄弟子殺盡,瞞住消息?衛含真腦海中驟然浮現這念頭,旋即又壓了下去。先不說玉霄宗大能有辦法推算到真相,就算不可,她身為玄門弟子,怎麽可做出類同魔宗的事情?
“師尊,看玉霄弟子先前舉動,想來也是要塔閣中的東西,為何現在選擇将其毀壞了離去?”素微掠到了衛含真的身側,擰眉詢問道。周一宵行那術法時,水盈已經拿到牌符開塔閣,兩人都快入內了,偏生因為危機降臨,又退了出來。
“可能是秉着我得不到你們也別想得到的心思吧?”雲池月想了一會兒,應道。
衛含真搖頭道:“不對,遺跡中還有一座魔宮,他們就這樣退去,不像是報複。”她總覺得有幾分怪異,但是又說不出所以然來。擰着眉沉思片刻,她道,“以後遇見玉霄的弟子防着點兒。”
素微颔首,頗為同意衛含真的話語,她轉向了水盈道:“水道友知道他們的目的麽?”畢竟一開始,他們幾人是同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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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盈認真地搖了搖頭道:“不知。”周一宵找她合作,要她幫忙壞去遺址的禁制,她也做到了嘛。至于玉霄要什麽東西,跟她有什麽相幹?
衛含真蹙眉望了眼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塔閣,一揚手落下了數面陣旗,她搖了搖頭,嘆息道:“去找沐道友吧。”等到六座魔宮牌符俱到手,便可将此地徹底封鎮起來,讓其重新歸入寂靜之中。
那頭晏恨情被沐靈心給困住,佛門多得是降魔妙法,對魔宗多有克制,晏恨情行動處處受制,只不過沐靈心并無殺意,只是将她留在此處而已。等到遙遙見到衛含真幾人的身影,她勾起了一抹淡笑,卻是将術法一收。而晏恨情眼中戾氣浮動,朝着沐靈心就打出了一記靈煞,“當”一聲響,被菩提珠的寶光所卸。晏恨情恨恨地望着沐靈心,咒罵了一聲,扭頭便走。
“沐道友如何了?”雲池月關切地望着沐靈心。
沐靈心莞爾一笑,合掌行了一禮道:“幸不辱使命!”
在那些礙事的人都離去後,事情的進行便順暢無比,最後一枚牌符落在了衛含真的手中,在得知了玉簡中的消息時,她将此太古魔門的遺跡再度封禁起來。真魔之事事關重大,不管是雲池月還是沐靈心,都會回返宗門禀告師長,不可在此停留。衛含真料想此事會自其他宗門傳到掌門師兄的耳中,故而沒有選擇回去,而是依照舊計劃,前往太微山采攝外藥。
除了真魔之事,還有身世,兩件事情交纏在一起,對衛含真造成的沖擊可不小。衛含真神情郁郁,始終籠着一抹散不去的愁緒。
“師尊心情不好,是因為真魔和玉霄的事情麽?”素微望着衛含真開口道。當初登瀛秘境玉霄折了一名弟子,不聞不問,但是這一回周一宵之死,恐怕難以善了。
“算是吧。”衛含真應了一聲,略有幾分敷衍。
素微聞言眉頭蹙了蹙,她凝視着衛含真,又道:“弟子如何才能為師尊解憂?”
衛含真聞言對上了素微的眸光,露出幾分饒有興致的神情,良久之後,素微最先禁不住,垂眸避開,一派恭謹的姿态。比起一開始的冷淡,如今的大弟子,像是殷勤得過分,衛含真暗暗在心中感慨,她打趣道:“你還有這份心麽?”
衛含真話裏藏有深意,素微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過去的冷淡,不由面皮發紅。她抿了抿唇道:“發自肺腑。”
四野寂靜無聲,輕柔的風自面頰拂過,帶走了幾分熱意與焦灼。許久之後,素微聽到衛含真的聲音響起。
——擡頭。
她依言擡首,猝不及防地跌入清揚明眸中。素微一怔,一股陌生的情緒在肺腑間醞釀,下意識低頭,可下颌忽地被那溫熱的手指抵住,錯愕在瞳孔中放大,她硬生生克制住那抽身離去的強烈念頭。
“為什麽不敢看我?”衛含真偏了偏頭,淡聲開口。
“師尊在上,弟子——”素微急聲辯駁,可腦子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有言語。
衛含真漫不經心地收回了手,凝視着素微逐漸被窘迫攀升的面頰,她又眨了眨眼,輕笑道:“那你有什麽辦法讓為師開心呢?”
素微支支吾吾給不出答案,面上的紅暈更甚。
衛含真轉身,她的視線随着那飄動的雲沒入一片空缈的遙遠處。
“好好修煉吧,九州不再安定。我蓬玄一脈……能依靠的興許只有你了。”
衛含真發出了一道嘆息,語調中平添了幾分蒼涼。
那玉簡只有衛含真看了,素微不知道她從中望見了什麽,聽到了她的話,心驀地抽搐起來,雙眉驟然一斂,心中的一股信念升起,又慢慢變得堅定起來。“弟子明白!”太微山上,她要借雷淬煉玄功,早日邁入金丹三重境,好成為師尊的倚仗!
太微山中,衛含真師徒二人靜心修煉,無人打擾。但是在長觀宗中,一道驚雷驟然落下,周天星光流轉,最後還是上極峰峰主薛風懷出面,才擋下了這招。
得知周一宵死訊的高季鷹氣勢洶洶,橫眉怒目。
“蓬玄峰峰主殺我弟子,此事須做個交代。”
薛風懷擰眉道:“刀劍無眼,此是常事。再者師妹尚未歸來,我——”
“不管如何,含真道君以大淩小便是事實!”高季鷹不耐地打斷了薛風懷。
薛風懷擰眉道:“我師妹如今也不過金丹期。”望了眼冷笑不已的高季鷹,他平靜了下來,淡聲道,“道友打算如何?”
高季鷹冷哼一聲道:“待到含真道君歸來,高某要與之鬥法!徒兒無故橫死,我這個師尊,怎麽都要為其出面。你長觀宗要是不同意,我日後碰到長觀弟子,見一個殺一個!”最後一句話說得殺機四溢!
薛風懷定定地望着高季鷹,淡聲道:“好。”心中卻是盤算着給師妹發一封飛書,讓她最近別回宗門,好在外頭避風頭。要知道玉霄高季鷹,已經是元嬰三重境的修士。
作者有話說:
關節炎,以後更新大概會縮減一點點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