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夜大醉,夢醒不知身何處。
或許是趕路太過勞累,也或許是梅月居獨有的那份孤凄與寧靜,讓兩個浪人整整醉了一日。
風天涯與燕孤鳴在一間房裏,燕孤鳴醒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了。屋子裏沒有點燭火,有些昏暗。
燕孤鳴躺在床上,風天涯搬了張木凳坐在床邊。浪人醒的時候還有些迷糊,睜開眼睛看見風天涯,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風天涯嘻嘻地笑了兩聲,伸手從旁邊拿過一個油紙包,裏面散着熱氣。她把紙包打開,裏面包着三個包子。
風天涯将包子遞給燕孤鳴,道:“已經涼了,誰讓你這個時辰才醒。”
燕孤鳴看了看包子,手臂撐着床,慢慢坐了起來。風天涯見他辛苦,伸出胳膊搭了把手。燕孤鳴坐起來,接過包子,兩口一個,眨眼間就吃沒了。
風天涯拄着床邊看浪人吃東西,邊看邊道:“蠢燕,你知道麽。”
“嗯?”燕孤鳴剛剛醒過來,聲音還帶着宿醉的低沉暗啞,懶洋洋的。
風天涯:“我昨夜沒怎麽睡,一直在看你。”
“……”燕孤鳴最後一口包子咬了一半,聽見風天涯的話頓了片刻,才把剩下的吃下去。
風天涯:“你醉的跟死了一樣。”
燕孤鳴:“……”
“哈。”風天涯笑了一聲,道:“從前我見你喝的比這次多,怎麽沒有醉得這麽厲害。”
燕孤鳴吃了幾個包子,肚子裏踏實了些,他調整了一下姿勢,靠在牆邊,眼神平淡又深沉。
“醉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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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天涯:“你喜歡醉酒麽。”
燕孤鳴伸出胳膊,拉住風天涯的小手,道:“不喜歡。”
風天涯:“那麽多人喝酒,不就是為了求醉麽,你怎地不喜歡。”
浪人垂眸,一直看着被自己的大手包裹住的小手,随口道:“危險。”
風天涯懂得他的意思。“哦,醉了容易被人鑽空子。”燕孤鳴挑了挑眉,算是答複。風天涯道:“可是,從我見到你,你已經醉了好多次了。”
燕孤鳴:“刀劍永遠無法真正的醉,詩書才可以。”
風天涯努努嘴,看到自己的手被燕孤鳴來回把玩,道:“好癢哦。”燕孤鳴不語,風天涯又道:“好玩麽?”
燕孤鳴這時才擡起眼睛看向風天涯。雖然臉上的傷勢未愈,可燕孤鳴已經将頭上的傷布全數拆下了,半張臉上滿是挫傷,風天涯離得近,那傷痕看得無比清楚。
風天涯擡起小手,挑着沒傷的地方摸了摸,道:“來,蠢燕,笑一笑。”
燕孤鳴:“……”
風天涯見他沒動靜,又道:“現在這張臉實在是太兇了,笑一個,師傅看看能不能好一點。”
燕孤鳴偏了偏頭,錯開風天涯的手,“莫要胡鬧。”
“嘿。”風天涯收回手,道:“說正事,等下去珑玉那裏換藥,藥材都已經準備好了。”
“……”燕孤鳴看了一眼風天涯的臉色,複又垂眸,低聲道:“丫頭,我們離開這裏吧。”
風天涯:“為何。”
燕孤鳴默然,他不知該如何同風天涯解釋,猶豫間,只聽風天涯一聲輕笑,她伸出手掌,輕輕擦了擦燕孤鳴的臉頰,道:“不管你如何想,我只會将你平日常說的兩個字還于你。”
燕孤鳴看向她,“哪兩字。”
風天涯:“無妨。”
“……”燕孤鳴靜默,風天涯又道:“在你與琉璃夜睡着之時,珑玉帶我看了她采集的藥材和煉制的丹藥。”
“呵。”燕孤鳴輕笑一聲,道:“她的那些個丹藥,碰一下就上路了。”
“呃……”風天涯幹笑道,“的确是毒居多,不過毒藥不分家,只要有材料,想怎麽煉制都可以。所以呢……”風天涯拍拍燕孤鳴的肩膀,又道:“所以,你不要想些沒用的,專心把傷勢養好才是正經。”
燕孤鳴靜靜地看着風天涯,眼神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風天涯被他看得臉上發熱,戳了他一下。“作甚這麽看着我。”
燕孤鳴:“怎麽,我不能看你麽。”
風天涯:“別看了別看了。”
燕孤鳴哼笑一聲,胳膊輕輕一用力,将風天涯拉了過來。他們臉挨得極近,彼此嗅到了對方的呼吸。
風天涯身子輕顫一下,道:“你又發什麽瘋,都要撞上了。”
“要撞,不是還沒撞上。”
論欲調情,風天涯哪裏是浪人的對手。
燕孤鳴的聲音低沉嘶啞,一字一句緩緩道來,溫熱的氣息吐到風天涯的臉上,夾雜着他身上的血汗味道,凝結成了一股男人特有的氣韻,讓風天涯的臉越來越燙。
不過,調情風天涯不見得是燕孤鳴的對手,但論武學,風天涯卻能将燕孤鳴踩下去。
就在燕孤鳴嘴唇要貼到風天涯的臉上時,風天涯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作死啊!”
“唔——!”燕孤鳴撞到身後的牆上,吃痛地悶哼一聲。
風天涯鼻翼微張,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燕孤鳴平複痛楚,擡起頭。
風天涯:“你……你幹甚這麽看着我。”
燕孤鳴:“……”
風天涯看着燕孤鳴,忽然,風天涯注意到什麽,眼神向燕孤鳴身下瞟過去。看到什麽之後,風天涯瞪大了眼睛,手指顫顫巍巍地指點着浪人。
“傷勢未愈,你竟瞎想些什麽……靜心養傷,靜心養傷你懂不懂!?”
燕孤鳴喘息一口氣,慢吞吞地坐起來,戲谑地看着風天涯。“每個人養傷的方式都不同,我養傷,便不用靜心。”
風天涯:“……”她看着燕孤鳴,看了一會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最後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胡鬧了,趕快起身,我帶你去換藥。”
燕孤鳴坐直身子,風天涯從一旁的桌子上取來一樣東西。
“來,這是珑玉今早去鎮上給你買的衣裳,你這件太破舊了,不能再穿了。”
燕孤鳴看了一眼衣服,又轉過頭看風天涯。
風天涯把衣裳抖開放到邊,然後開始幫燕孤鳴脫衣。她手放到腰帶上,解了一半就停下了。燕孤鳴:“怎了。”
風天涯眨眨眼,看向燕孤鳴,另一只手朝他下面指了指。
燕孤鳴慵懶道:“怎了。”
風天涯瞧他那樣子,哈地一聲,道:“沒事。”
解開腰帶,風天涯将他外衣脫下。剛一脫下風天涯就皺起了眉頭。
“現在傷了快一月了,能碰水麽。”
燕孤鳴:“你想如何。”
“你說如何。”風天涯道,“當然是給你這只老燕子涮涮毛。”
燕孤鳴随意道:“你想洗便洗好了,我的傷勢無礙。”
“好。”風天涯點點頭,道:“那我就去燒些熱水了,你在這裏等着我,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風天涯轉身欲離開。豈料剛一轉身就被燕孤鳴從後面攬住了。
風天涯笑道:“別鬧哦,師傅說了很快回來。”
“不用熱水。”
“嗯?”
燕孤鳴道:“不用熱水,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風天涯扶起燕孤鳴,出了屋,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涼風吹過,燕孤鳴還開着的衣衫随風飄蕩起來。風天涯道:“珑玉去山裏采藥了,琉璃夜該是還沒有醒。”
燕孤鳴手指了一個方向,道:“朝那邊走。”
風天涯順着燕孤鳴手指的方向,一路向前。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山林中蒙上了一層青黑色的濕氣。
走了一會,便沒有山路了。
風天涯看着前面一片樹林,對燕孤鳴道:“還要往前走麽。”
“嗯。”
風天涯點點頭,扶着浪人小心翼翼地穿過樹林。林中枝杈繁茂,風天涯走得很小心。又過了一會,他們走出了樹林。
就在步出樹林的一刻,風天涯擡起頭,看見眼前之景,她輕呼了一聲。
只見樹林下方不遠處,一汪霧氣騰騰的白泉沉靜處在開闊的山壕中央,月色照耀,泉水飄渺而銀白。
“哇哦。”風天涯看到這景色,笑了出來。“了不得,是溫泉哦。”
“嗯。”
“走,我們去看看。”
風天涯拉着燕孤鳴往下走,來到溫泉旁,她讓燕孤鳴坐到一邊。“我先去看看。”
燕孤鳴:“不用查看,這水溫剛好可以沐浴。”
風天涯:“你之前來過?”
“……”燕孤鳴低下頭,道:“來過。”
風天涯戲谑道:“同誰來的。”
燕孤鳴無奈地一擡眼,道:“丫頭……”
“好了好了,我不同你說笑了。”風天涯走過來,要幫燕孤鳴把衣裳脫下。燕孤鳴伸手一攔,道:“我自己來吧。”
燕孤鳴只脫了上衣便下了水,溫泉不深,他靠在泉邊看着水裏撲騰來撲騰去的風天涯。
風天涯本是要幫燕孤鳴沐浴,但奈何碰見溫泉,玩心大起,沒在岸上待多一會便也下了水,她沒有脫衣,就那麽直挺挺地在水裏玩得不亦樂乎。
“哈哈。”風天涯從水裏嘩啦一下出來,站到燕孤鳴的面前,“蠢燕!”
“嗯?”
“沒事,師傅叫叫你哦,哈。”風天涯往上一蹦,又要紮向水底。忽然,燕孤鳴伸出手臂,将蹦了一半的風天涯攬了過來,風天涯一時不穩,被他整個帶了過去。
燕孤鳴将人按到泉邊,自己翻身欺了上去。
“蠢燕……”
燕孤鳴手指勾着風天涯的下巴,輕輕擡起來,聲音沙啞道:
“我的名字,你想随便叫叫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