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血色夕陽,譜寫一曲末路的挽歌。
風天涯對蟬岳,有敬,也有愧。她永遠忘不了樊珑麗珈,那個在中原人口中罪該萬死的番疆祭司,她的罪行,風天涯只是聽說。而她的聰慧與豁然,風天涯卻是切身體會。
她想起樊珑麗珈最後同她講的話——
【如果有機會,我真想同你做朋友。】
那時,風天涯只是一笑了之,現在想來,悲戚之中,帶着些許的遺憾。能同那樣聰明的人做朋友,也許不是件壞事也說不定。
風天涯對蟬岳道:“你莫要難過了,事情已經發生,難過也無濟于事。”
蟬岳低着頭,靜默不語。
風天涯不忍他這樣難過,換了個話頭,對他道:“剛剛屋子裏的那個人,你還記得麽。”
蟬岳點點頭,“刀者記得。”
風天涯道:“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大概能猜到。他是我相公,我要謝你留他一命。”
蟬岳:“他是你的相公?”
風天涯笑了笑,道:“怎麽,不像?”
蟬岳搖搖頭,對風天涯的私事沒有過多詢問,而是看向她手裏的劍。風天涯順他的眼神,瞄到自己手裏的劍,她把劍往前送了送,道:“怎麽樣,你想看看麽。”
“……”蟬岳看着那柄劍,道:“這柄觀音劍是軟劍,當年在你師傅手裏運用的出神入化。”
風天涯撇撇嘴,“怎麽,在我手裏就不好使了麽。”
蟬岳:“刀者非是此意。只是……”他話裏猶豫,風天涯擺擺手,道:“想說什麽,直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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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岳道:“剛才我在屋外見姑娘使用此劍,是将真氣灌注,讓劍身堅硬起來。姑娘年紀不大,根基卻是不凡。”
風天涯道:“覺得奇怪是麽。”
蟬岳看向她。風天涯了然地對蟬岳道:“我師父的武功與我的武功完全不是一個路數,你覺得奇怪是麽。”
蟬岳:“……恕刀者直言,此劍名喚觀音,該适宜陰性的功體,柔中帶勁,巧中有變,姑娘把軟劍繃得筆直,豈不是本末倒置。”
風天涯笑道:“怎麽,軟劍便一定要軟着用麽,我師父可沒有告訴我這點。”
蟬岳:“……”
風天涯手腕翻轉,軟劍在空中晃來晃去。風天涯道:“你看看,晃晃蕩蕩,有什麽意思。”言畢,她眼神一沉,真氣流竄,劍身又一次繃直!
風天涯:“誰說軟劍便一定要軟用,誰說觀音便不能剛烈,又是誰說慈悲便不能降魔。”
蟬岳:“……”
風天涯看着蟬岳,道:“我師父将劍交給我的時候,對我說此劍軟可若無骨,硬可似玄金,但不管選擇哪一種方式,只要本心不變,觀音便還是觀音。’”
蟬岳輕笑一聲,也許是想到從前,他的眼神有些柔和。
“的确像他能說出的話。”
風天涯道:“你今後有何打算。”
蟬岳想了想,道:“……我未完成疆主交代的事情,自然要回去領罰。”
風天涯眯起眼睛,從頭到腳掃視了蟬岳一遍。她略帶調侃地說道:“哎呦,看來我要重新認識你一下了——呵,原來像你這般的人也會說謊。”
蟬岳啞了啞,沒說出話。
風天涯搖搖頭,略顯可惜道:“不過,你說謊的本領卻遠不如你刀上本領。”她看着蟬岳,神秘道:“同我講實話,你是要去闖陣救人吧。”
蟬岳:“……”他剛想要開口,風天涯手指一伸,“不要辯解哦,你我空閑時間都不多。”
“呵。”即使心中悲款,蟬岳還是被面前這鬼靈精怪的小姑娘逗得輕聲一笑。他也不再多說,坦然承認道:“刀者的确要去救人。”
風天涯:“你要去救卿士樾。”
蟬岳:“是,小樾……還有麗珈的屍首,刀者都要帶回番疆。”風天涯:“然後呢。”蟬岳微微垂首,低沉道:“……待刀者帶他們回去,便隐姓埋名,歸隐山林。這血雨腥風十幾年,已經夠了,足夠了。”
“歸隐山林啊……”風天涯摸了摸下巴,道:“祭司的仇,你不報了?”
蟬岳:“我只想帶他們走。”
風天涯靜靜地看着蟬岳,半響,她低下頭,喃喃道:“人對待仇恨,還真是不同……”
蟬岳對風天涯道:“時辰不早,我該走了。姑娘告辭。”
風天涯擡頭看看天,夕陽落下,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風天涯道:“我聽人說,香林鎮周圍都已經被豔樓的人包圍起來了。你現在身上有傷,躲得過去麽。”
蟬岳:“無妨。”
“哈,男人都好狂的脾性。”風天涯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贅言,你走吧。”
蟬岳最後問風天涯道:“你的師傅,他葬在何處。”
風天涯:“化灰沒啦。”
蟬岳:“那……那他可有衣冠冢。”
“沒有。”風天涯道,“他快死的時候就告訴我,等他死了一把火化了,然後撒在山林間便好。怎麽,你想去拜祭他?”
蟬岳低聲道:“此生能遇見風問天,是刀者之幸。只可惜,當年一別竟再見無期。早知如此,我……我——”
“你怎麽哦。”
蟬岳溫厚的眼神裏沉重異常,道了半天也沒說出所以然來。
“罷了。”蟬岳嘆息一聲,自嘲一樣苦笑道:“即使早就知道,我又能做什麽。”
風天涯淡淡地看着他,道:“我倒是第一次見到與我師父相識的人。”
蟬岳:“風問天的點化之恩,刀者此生難報,但求來世還有機會……”他輕輕地搖搖頭,“罷了。”
又一聲罷了,蟬岳終于轉過身,準備離開。
“等等。”蟬岳剛要走,風天涯在後面叫住了他,蟬岳回頭,見風天涯扔了一樣東西給自己。他下意識地擡手一接,發現她扔給自己的正是佩劍觀音。
“你……”
風天涯站在石頭上,雙手背後,沖着蟬岳笑呵呵道:“再見或許無期,此劍送給你,留作紀念吧。”
“這……”蟬岳詫異地看着風天涯。
這世間的武人,大多對自己的兵器有着特殊的看待,畢竟這是伴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夥伴。更有些時候,兵器也會如同主人一般名揚天下,比如蟬岳,比如酆都。所以對于大多武人來說,随身兵器就如同自己的武骨一樣,兵在人在,兵斷人亡。
而此時,風天涯把師尊平生唯一留下之物,像送青菜一樣送給一個不算熟悉,甚至辨不清敵我的人,讓蟬岳怎能不驚訝。
風天涯大度道:“拿着吧。”
蟬岳:“姑娘,你——”
風天涯打斷他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過現在此劍主人是我,我想如何便如何。”
“可是——”
風天涯:“我送你此劍,有三個理由。一是為我師傅,我與他生活多年,從未見他有什麽朋友,雖然他也未向我提起過你,不過我覺得,你該是他此生為數不多的故人。二是為了你自己,我敬重你的為人,你既對我師傅有所挂念,此劍贈你也是合該。三……三是為了我自己。”風天涯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她垂眸,背在後面的雙手無意識地糾結在一起。
“我要謝你,謝你當初不殺之恩。”風天涯輕聲道,“謝你還能給我留一個機會,此番,是我欠你……”
蟬岳知道她說的是那名浪人,他輕笑一聲,道:“昔日殺戮刃,今日漁樵人。卸掉刀者血路之人是風問天,你師傅才是真正的淑世之人。你要謝,便謝他吧。多謝贈劍,告辭了。”
蟬岳微微颔首,轉身離開。
風天涯獨自站在石頭上,夜風吹起她的衣袍發絲,她看着蟬岳一點一點走遠。
她沒有說——認識酆都與葉淮山的事情,她沒有告訴蟬岳。為何沒有說,風天涯在心裏問自己,是不是怕他開口詢問如何救人,或者說,如果他開口,自己能不能告訴他要如何救人。
告訴他葉淮山現在中毒未愈,而且朝廷極為重視葉淮山的安危,從他下手才是最快的。
風天涯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會說。
“即便如此,我想我仍然不會幫助你。”風天涯輕聲,對這空無一人的山崖無奈一笑。“的确,是我欠你……”
她一屁股坐下,對着懸崖盤膝而坐。
天色已晚,夜幕降臨,山崖下空無一物,深似無底。風天涯靜靜地看了一會,忽然感覺些許的疲憊。她自功體初成以來,就極少感覺身體的疲憊,尤其是此時這種凝雲壓頂的感覺,她平生更是初次體會。
“世間最錯的,便是所有犯錯的人都沒錯。”
風天涯緩緩吐出一口氣。當初一念,她救下一人,又是一個決定,牽扯出現在這樣的紛亂情仇。風天涯不禁想,如果當初她沒有救下葉淮山,甚至連燕孤鳴都沒有救下,那現在又該是何種情形。
她伸出手指,扣着石頭上的小縫,把裏面的土都扒了出來。
過了一會,風天涯哼哼兩聲,自言自語道:“算了,不行。我還是想見到你。”
她拍拍手,站起身,最後望了一眼黑不見底的深淵。
如此黑,如此深沉,又如此的冷硬。就好像那個永遠不願妥協的浪人。“我要如何做,才能讓你放下仇恨。”風天涯對着深淵輕聲道。
又站了一會,風天涯起身往回走。
62請假帖
請假原因:因被拖去參加比賽,急着趕作品,要20號才能有空,事發突然,實在對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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