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沒有。”
風天涯聽了,頭仰起來看向一邊。
“嘁,有又怎樣哦。”
燕孤鳴點點頭,“是不能怎樣。”
他們說話期間,葉淮山也趕了回來。他看見拴在樹上的兩匹馬,一臉驚異。
“燕兄,你是如何買來的馬匹?”
風天涯聽了也附和道:“對啊,你去哪弄的馬。”
燕孤鳴:“賭坊。”
“哦!?”風天涯瞪大眼睛,“你剛剛去賭錢了?”
燕孤鳴點頭,“嗯。”
對于葉淮山和風天涯來說,賭坊是個新奇的地方。風天涯不用說,連泰來鎮都沒有去過幾次的人,更別說賭坊了。而葉淮山自小家規森嚴,賭坊花樓這些風塵之地是一步也沒有踏進去過的。
“燕兄你這麽短的時間就贏來了兩匹馬?”
“嗯。”
風天涯感慨道:“蠢燕你時運真好。”
“……嗯。”
燕孤鳴還是那副石頭表情,他看着地上的碎石。其實他沒有告訴他們,他在賭坊是使了詐術才贏來了兩匹馬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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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孤鳴飄浪半生,這些江湖上的把戲比誰都熟。
風天涯圍着兩匹馬轉了幾圈,開心地順了順馬的鬃毛,高頭大馬鼻子輕輕噴出氣響。
“蠢燕,只有兩匹馬。”
“……”燕孤鳴眼神撇開,看着路邊的一棵枯草。“嗯,銀子不夠,只能買兩匹。”
一旁的葉淮山開口道:“這麽短的時間,能有兩匹馬已是不易,燕兄真是解了我們燃眉之急。”
風天涯笑了笑,看葉淮山道:“你倒是願意誇人。”
葉淮山:“……”
風天涯拍了拍馬匹,對兩個男子道:“兩匹馬,我們怎麽騎。”
燕孤鳴這才擡起頭。
“我帶着你,讓他騎另一匹。”他面無表情,就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葉淮山道:“燕兄,還是我帶着風姑娘吧……”他本想說燕孤鳴的手臂不方便,可是看了看燕孤鳴的臉色,又将話咽了下去。
燕孤鳴不再多話,兩步走到一匹馬前,手腕勾住缰繩,腳踏馬蹬,輕輕一翻身騎到了馬身上。馬匹前後動了動,燕孤鳴手腕再翻,将缰繩纏繞在手腕上,腳了頓了幾下,馬匹便安靜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風天涯。
“上來。”
燕孤鳴本就長的人高馬大,何況現在還騎在馬上。風天涯與他對視,脖子仰得老高。
“上來。”燕孤鳴又說了一遍。
葉淮山:“燕兄……”
那邊葉淮山剛剛開口,燕孤鳴便松開缰繩,側身彎下腰,一把将風天涯撈起來放在身前。
“哦!?”
浪人又向後面微微動了動,讓風天涯坐得更穩。
“哈。”風天涯兩條小腿在馬身兩側晃晃蕩蕩,“走了走了。”
葉淮山移開眼,騎上另一匹馬。
有了馬速度快了許多,再加上三人都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壯,日夜兼程下,三日便到了京城。
風天涯第一次來到這裏,全天下最繁華的一座城。
他們趕到的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戌時,天色已經暗淡,但是街道上卻異常熱鬧。
“哦……”風天涯四處亂看,自己小聲嘀咕,“真是天子腳下哦,果真不凡,都沾着貴氣的。”
盡管街道上喧鬧不停,但是憑葉淮山和燕孤鳴的耳力聽見風天涯的聲音并非難事。
葉淮山沖風天涯道:“風姑娘,你第一次來京城?”
風天涯點點頭,“是啊。”
葉淮山:“等下到了将軍府,風姑娘與燕兄稍作修養,過幾日讓葉某一盡地主之誼,帶二位好好游覽京城如何。”
風天涯轉過來看他,“不是前線形勢緊迫麽,你還有功夫帶我們閑逛?”
葉淮山被她質問,微微低頭,想了半天才支吾道:“風姑娘和燕兄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再忙我也合該抽出時間陪你們走一走。”
“呵。”風天涯笑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們期待着。”
将軍府位于京城中心地帶,門面闊氣威嚴,離得老遠就有兵士護衛,透着冷冷的森嚴之意。
葉淮山騎着馬,走近将軍府。
因為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看不清人,護衛攔住了他。
“什麽人!”
葉淮山:“是我。”
風天涯和燕孤鳴跟在他後面不遠處,聽見葉淮山開口,風天涯哦了一聲,胳膊肘碰了碰燕孤鳴。
“蠢燕,聽見沒有,同跟我們說話時不一樣呢。”
燕孤鳴:“……”
風天涯摸着下巴,“這才是個将軍該有的樣子。”
葉淮山說了兩個字,人也靠近了,那護衛看清來人瞬時便高呼起來:
“是将軍!将軍回來了——将軍回來了!”
周圍人聽見,難以置信般一齊湧了過來。
“真的是将軍,将軍回來了,還不快向老太君通報!”
一片喧鬧中,一個士兵跑到府內,其他人圍在葉淮山四周,齊齊跪下行禮。
葉淮山從馬上下來,道:“起身吧。”
“是!”
衆人難掩激動,圍成一團。葉淮山将馬缰遞給打頭一人。
這時,府內急匆匆地出來一人,在門口看了看,認定葉淮山後,顫顫地跑了過來。
“哎呀大少爺,你可算平安回來了。”
葉淮山看見此人,對他也十分客氣。
“齊伯。”
齊伯緊緊扶着葉淮山的手臂,也許是有些激動,手臂都在顫抖。他腰背佝偻,臉上真情切切。
“大少爺,你失蹤這幾天,大家可是擔心非凡啊。尤其是老太君和表小姐,每天誦經禮佛,夜不能寐,求菩薩保佑少爺無事。”
葉淮山低下頭,“是瑾禾莽撞,讓衆人費心了。”
齊伯拍拍葉淮山的手臂,“還好老天有眼,讓大少爺平安歸來。快些進去,老太君聽見你回來的消息已經等在正堂了。”
“等等……”
葉淮山轉過身,燕孤鳴知道他的意思,腳上用力,馬匹又向前走了走。
燕孤鳴與風天涯先後下了馬,站在葉淮山面前。
齊伯将二人上下打量的一番。
“這二位是……”
葉淮山道:“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
齊伯了然,微微施禮。“原來是大少爺的恩人,老朽在此謝過二位大恩。”
燕孤鳴一語不發,風天涯擺擺手,“好說。”
葉淮山又向風天涯二人介紹,“這位是将軍府總管,齊伯。”
風天涯颔首,“有禮了。”
齊伯:“姑娘有禮。大家快快進府吧。”
葉淮山擡起手臂,請風天涯先走。
風天涯邁開步子,燕孤鳴忽然開口。
“你去吧。”
風天涯轉過身,看着站在原地的燕孤鳴。
“你不進去。”
“嗯。”燕孤鳴臉上依舊一點表情也沒有。
風天涯看着他的臉,想了想,道:“好。”
葉淮山還想說什麽,被風天涯打斷了,“讓他去吧。”
“……好。”
燕孤鳴看着風天涯走進将軍府,轉身離開。
對于燕孤鳴來說,不管是葉淮山,還是将軍府,他都一點興趣也沒有。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風天涯将這裏的熱鬧嘗遍了,他們就離開。
另一邊,風天涯随葉淮山進了将軍府。
府內并不奢華,但是透着一份獨特的肅殺與貴氣,裝飾雖少,但門面寬闊,大氣非凡。
葉淮山将風天涯帶到一間院落。
院落很小,但是卻十分精致,能看得出有些年頭了。
“風姑娘,你在此稍作休息,我先去見老太君,等下便過來。”
風天涯半響沒有答話。
葉淮山有些奇怪,轉頭看向她,發現風天涯盯着一棵樹發呆。
“風姑娘……”
風天涯還是沒有反應,葉淮山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拍了拍風天涯的肩膀,“風姑娘?”
“啊……”
風天涯回過神,指着庭院裏的一顆樹道:“那是什麽樹?”
葉淮山順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
風天涯戲谑道:“種在你們家都不知道是什麽?”
葉淮山臉上微紅,齊伯見了,表情有些驚異,暗地打量了風天涯一番。
葉淮山解釋道 :“聖上賜此地給我們葉家的時候這裏就已經有這棵樹了。後來建府時,老太君和爹娘看這棵樹有眼緣,也沒有将此樹砍倒,就讓它一直長在這裏。”
風天涯點點頭,對葉淮山道:“你不是要見老太君,還不快去。”
“啊……”葉淮山像是剛剛想起一樣,“我先告辭,風姑娘要是有什麽需求就喚下人便好。”
風天涯:“好。”
葉淮山與齊伯離開,剩下風天涯一人站在院子裏。
不一會,一個丫鬟進來,恭恭敬敬地對風天涯道:“姑娘有何需要,盡管吩咐我便好。”
這丫鬟聲音輕輕柔柔,說話之時也是極守規矩,頭埋得低低的。
風天涯:“葉淮山讓你來的?”
她的話讓小丫鬟吓了一跳,頭都擡了起來。
風天涯:“怎樣了,是那個齊伯讓你來的?”
丫鬟重新低下頭,慌忙道:“不……不是……是葉将軍吩咐奴婢來服侍姑娘的。”
風天涯:“你怎麽這麽慌。”
丫鬟頭更低了。
“因為剛剛……剛剛姑娘直接喚了将軍名諱……奴婢一時驚異才……”
“哦。”風天涯點點頭,“不能叫他的名字?”
“這……”丫鬟不知如何回答,匆忙間跪了下來。
“哎呦,作甚哦。”風天涯被吓了一跳,“起來起來。”
将丫鬟扶起來,風天涯道:“你出去吧,我要是有事就喊你。”
“是,奴婢名喚青兒,就候在門外。”
丫鬟施禮告退。
風天涯看她的背影,出了口氣,轉過頭來走向那棵樹。
樹并不高,但是看起來卻很結實。
風天涯伸出一只手,用指尖在樹幹上輕輕一劃。
她指甲并不長,但是內力渾厚,指尖劃過竟似一道劍氣,在樹上留下一條痕跡。
那痕跡開始時并不明顯,風天涯站在樹前不動。
不一會,樹木劃痕處竟然慢慢産生了變化,那一條痕跡漸漸泛白,凝成一滴青白的水滴,晃着晃着便滑落下來。
風天涯手指摸了摸水滴,然後放在嘴裏。
一股淡淡的鹹澀味在口中散開。
【小天涯,你嘗嘗這個。】
【什麽哦。】
【怎麽樣,感覺像什麽?】
【不知道。】
【哈,這是本賢親育的觀音樹,除了我誰也種不出來。】
【吹牛,練劍了。】
【本門劍法的最後一招,小天涯知道叫什麽名字麽?】
【不知道,你還沒教。】
【過來,我告訴你叫什麽,跟這棵樹可是大有關系啊。】
【……】
風天涯叼着指頭。
“你曾經說過,這種樹全天下只有你能種出來,那這棵也是你種的?為何把樹種在這裏,師傅……”
風天涯不再看觀音樹,轉身走進房間。
房間并不大,但是布置得十分精美。風天涯躺在床上,看着天棚。
躺了一會,似乎覺得哪裏不舒服,她坐起身下床,推開房門,輕輕一躍便跳到屋頂上。重新躺在青瓦的屋檐上,看着天。
這裏的天與天涯峰上的很不一樣,可風天涯仍舊看得津津有味。
她躺着躺着忽然聽見庭院門口的地方傳來聲音。
細細微微的,像是有人來了。
風天涯動也懶得動一下,靜靜地聽着。
“青兒,表小姐讓我來問問,聽說大少爺帶回來一個女人?”
青兒壓低聲音,“是啊,就在屋子裏呢。”
來人的聲音比青兒還要輕柔,“你已經見過了?是何種女子?”
青兒厭棄道:“市井女人,剛剛還直呼少爺名諱呢。”
“什麽?”
青兒小聲道:“剛剛她直接叫了少爺的名諱呢,好不要臉皮。”
風天涯:“……”
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葉淮山的名字不能随便亂叫麽。
門口兩個小丫鬟壓低了聲音,聊得起勁,風天涯又不能回話又不能裝着聽不見,着實有些郁悶。
過了好一會,她們還沒有要結束的跡象,風天涯實在是忍不住了。
就這麽點事情有必要談這麽久麽……
風天涯起身,提氣化勁,腳下生風。從屋頂一躍到庭院圍牆上,再借力奔出庭院。
一眨眼的功夫,門口兩名聊得起勁的丫鬟只感覺耳邊輕輕的一道風響,對風天涯的離開絲毫不察。
風天涯躲避丫鬟小厮,在将軍府內轉來轉去。
不一會的功夫便繞到了正堂。
她趁着夜色,跳上正堂屋頂,壓低身影。
風天涯聽見堂內有人說話,她聽出那是葉淮山。
“嘿……讓我找到了吧……”
風天涯撬開一塊青瓦,從小縫中看堂內的情形。
只見葉淮山恭敬地站在大堂中央,兩旁坐着幾個人,面前的主位上,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端正而坐,面目威嚴。剛剛那個齊伯也在,垂首站在老婦身旁。
離那老婦人最近的位置,坐着一個妙齡女子。在風天涯這個位置看不清她的臉,女子雙手交疊,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大致看過去臉上似是有些愁容。
半響,老婦人緩緩開口。
“瑾禾,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