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随後,大二生活開始,課業重了一些,隋月安看到課表的第一時間拍了一份給隋風逸。
一個假期不見,李沛夏活潑依舊一切如常。但隋月安卻發覺這人抱着手機的時間明顯變長。他直覺他可能是戀愛了,随口問了一句,李沛夏便全盤托出,就等着他問似的。
原來,李沛夏說是聊幾天就拉黑,可其實一直和頂着顧忱莘頭像那人聯系,不僅聯系,還聊得火熱。對方長得可能不怎麽樣,但性格極好情商頗高,博學多識且溫柔,讓李沛夏這麽一高等級顏狗都将美色抛諸腦後,沉迷于他的人格魅力。
“而且最巧的你知道是什麽嗎!”李沛夏滔滔不絕,完全沒發現身旁的人已經走神兒,“他就在這個城市生活!我說我在這邊上學,他說有時間可以見見!”
“是嗎。”隋月安并不感興趣,只是依舊覺得這事兒怪異。
“是啊!他人可好了,又耐心又溫柔,我有不懂的事情問他他都會耐心解答,我覺得見面了我們也會很聊得來!”
“你喜歡他。”隋月安甚至不用多想就得出結論。一個顏狗,喜歡上一個臉未被定性但極可能不太好看的男人,挺稀奇。
李沛夏揪揪耳朵,有些洩氣,“好像是……但又覺得怪怪的,說不上來,你也知道的,那些交友軟件上約炮的居多,能耐下性子跟你聊三天都算難得,他吧……和我聊了一個多月也僅僅是有些暧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我有好感。”
看他嘴裏鼓着一口氣左右來回晃的小模樣,隋月安難得安慰,“那就挑個安全也合适的時間見一面,見了真人,或許什麽都明白了。”
李沛夏轉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其實我也這麽想,那就這麽決定了!挑個時間約他出來!”說到這兒他神采奕奕的表情忽然崩塌,又開始皺着臉直哼哼,“可是他真的很醜怎麽辦……萬一是個大叔怎麽辦……那麽沉穩溫柔,很有可能是上了年紀的原因啊!其實……大叔也不是不行,只要別超過三十五歲別禿頭,別比我矮還二百斤,我都勉強接受……”
隋月安沒再說話,聽着他把要求一降再降。
李沛夏這個人,對于感情,嘴上說得花裏胡哨,表現得更是朝三暮四,實際上經驗完全為零。他不缺錢,長得也好,該說天時地利人和,可倒黴催的,願意玩兒的那挂圖他錢,想認真交往的那些又覺得這是一浪子,自己做不了他最後的家。為此李沛夏欲哭無淚,卻也沒轍,繼續生活,認真單身。
一晃時間過了半個月,隋月安課太滿,隋風逸也挺忙,期間隋風逸往他這跑了兩次,吃個飯又回去。貼了一個暑假,忽然分開隋風逸變得格外絮叨,見不上面就一天三個電話地打。
九月過半,熱氣漸消。
明天就是周六,李沛夏顯得有些亢奮,因為約了那人見面。隋月安睡前出來喝水,他還在翻衣服,逮到隋月安就不放,讓他幫自己選明天穿哪套出去。
第二天隋月安早起了一些,準備整理完筆記去找隋風逸,進客廳一看,李沛夏起得比他還早,正癱在沙發上嘬酸奶,看着不像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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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約中午?”
李沛夏點頭。
隋月安輕笑,“幾點醒的?”
“五點半。”李沛夏目光呆滞,“月安,我緊張。”
“怕看見一個老頭?”
李沛夏吐出吸管,撓了撓頭,“好像不是……我好像是,好像是怕他不喜歡我。”
簡單安慰完人,隋月安回了房間整理筆記。整理完快十一點,李沛夏也收拾好自己,戰戰兢兢地出門赴約。他出門後隋月安先給隋風逸打了個電話,但直到通話音結束都沒接。
扔下手機他先去換衣服,衣服換到一半,右眼忽然跳了一下,神經抖動的感覺很明顯。他覺得不太舒服,上手揉了兩下,緊接着太陽穴處就傳來一陣不适的悶疼。
突如其來的異樣讓他有不好的預感,他立即又給隋風逸打電話,等待音過後還是沒人接。連續打了幾通後他轉而打給顧忱莘,同樣也沒人接。他覺得不對勁兒,出門便往隋風逸那趕。
快到他們學校的時候他接到了顧忱莘的電話,說他們在醫院,匆忙中只說隋風逸受傷了,剛進手術室,隋月安什麽都沒來得及問,強壓着鎮靜讓司機掉頭。
一路跑進醫院,找到手術室,碰到了等在外面的顧忱莘。
望着手術室的大門,隋月安腦子空白一片,直到顧忱莘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能聚焦,轉過身嗓音啞着,“他哪裏受傷,為什麽會受傷……”
“……眼睛。”顧忱莘開口也幹澀,“楊朝文你記得嗎,朝他射了一箭……”
“眼睛?”隋月安周身迅速冷下來,“射穿了……”
“萬幸沒有,但視網膜脫落了,沒有全脫,可也不樂觀,激光已經做不了了……”他看着隋月安失魂落魄的模樣,沒再多說,“放心,已經聯系了相熟的專家,手術不會有問題的。”
隋月安轉身向手術室,閉了閉眼,說不出的難受。
隋風逸的手術進行了近三個小時,全麻,術後被推出來,門外等着的兩人一同跟着回了病房。
手術成功,但隋風逸只有輕微的意識,眼睜不開也動不了,麻藥完全退去還要點兒時間。隋月安從主治醫生那了解完情況,一切都處理好後已經快要三點。顧忱莘一直陪着,順便和隋月安講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這次開學後隋風逸沒再去練過箭,許久沒見教練和隊友也惦記,買了東西去看望,因為東西太多,顧忱莘也跟去幫忙,結果東西還沒搬完,楊朝文突然就發了瘋。
隋月安靜靜聽完,“沒報警?”
“風逸沒讓。”
隋月安隐隐皺眉,沉默一陣後說,“多謝。”
“哪兒的話,咱們之間不用說這個。”
隋月安點頭,想了想,問,“和李沛夏聊天那人,是不是你。”
他話題跳得太快,顧忱莘看了看他,臉上瞧不出破綻,“我們不太常聊天。”
“你今天爽約了。”隋月安看向床上的人,語氣就不自覺和緩,“我沒興趣摻合,只是在提醒你。”
顧忱莘眼底閃過異樣,“提醒我什麽。”
“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戀,但不知道你為什麽這樣接近他。”
顧忱莘沉默一陣,道,“我喜歡他。”
隋月安不太信,但還是明示,“趁早讓他知道那個人是你,他非常讨厭被人戲弄。”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沒想到他真的會信那個人不是我,過後也沒有合适的機會解釋,本想見一面……”顧忱莘下意識看了手裏的手機,臉上終于顯露愁色。
“他很單純,說白了就是傻。”隋月安嚴肅道,“別騙他。”
顧忱莘并沒有在他人面前剖析自我真誠度的習慣,思忖過後,囑咐了兩句先離開了。
安靜的單人病房中只剩他們倆人,隋月安坐在床邊,默默守着隋風逸。
除了睡覺,這人鮮少有如此安靜的樣子。看着他,隋月安嘴角無意識揚起,放下護欄去牽他的手,拇指撫摸着紋路最明顯的那條血管,等着他醒來,等着他醒來第一個看到自己。
“隋風逸。”他隋月安輕輕叫他。
感知到他,隋風逸動了動手指回應,發出含糊的音節。
看着他顫動的眼睫,隋月安貼近他,“想看看我嗎。”
隋風逸幅度極小地點頭,十幾分鐘後,才睜開眼睛,他氣力還虛,捏着隋月安的手,啞聲道,“喝水。”
“現在不行。”
“吃東西呢,我早飯都沒吃。”
隋月安輕笑一聲,語氣神情同剛才和顧忱莘對話時已經判若兩人,“餓着吧。”
隋風逸若有似無地嘆口氣,“接下來是不是要住院……”
“醫生說正常是一個禮拜,你眼睛裏注了矽油,出院之後也要長時間卧床。”
“麻煩……”隋風逸拉着隋月安的手放在小腹,“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怎麽就突然冒出來這麽一事兒……”
“計劃什麽。”
隋風逸撇了撇嘴,“這學期課不算多,我就想着提前準備一下論文,課題前幾天都已經定好了,耽誤時間,煩。”
隋月安好奇,“幹嗎這麽趕。”
“這學期還有課,我得下學期才能去實習,我想找個離你學校近的公司。”隋風逸理所當然的,“到時候租個房子我們一起住,早點兒把論文寫完不省事兒嘛,也不用老往學校跑,咱倆就能一直在一起不是嗎。”
“……你早就打算好了?”
“是啊。”風逸嘟囔着,“我要躺多久?”
“……至少兩三個月吧。”
隋風逸哀嚎一聲,捂上被包住的右眼,哼哼唧唧地罵人。
看他這樣,隋月安眼中漸生的陰翳都快要兜不住,“射箭場的監控是24小時的嗎。”
一句話,隋風逸就明白他在想什麽,正色後立馬安撫道,“這事兒我不想追究了,楊朝文現在肯定比誰都怕,而且他射的那支箭是摘掉箭頭的,以他的拉力來算放箭的時候肯定沒用全力,不然我腦袋估計都要被他射穿了,他就是想吓吓我,再說這事兒我也有錯……算我倒黴他也倒黴吧。”
隋月安心下低沉,但沒再争論此事。适時有電話打進來,顧忱莘看着隋風逸進手術室,也怕會出什麽事兒,就聯系了他們父母,此刻兩人已經趕到醫院樓下。
接了父母回病房,兩人坐都沒坐下,又不放心地再次去找主治醫生了解情況,回來後就唉聲嘆氣地怪隋風逸處事不小心。商量過後兩人決定住下,先照顧到隋風逸出院再做安排。
“別啊!”隋風逸一聽這話差點兒從床上翻起來,“您二老呆醫院陪我我還不自在呢,再說這病房就這麽大的地兒,睡這兒委屈着你倆我可心疼,誰都不用留下陪我,我又不是小孩兒了還得讓人陪着,我小時候怎麽沒說這麽關愛我呢,現在才找補可晚點兒了啊。”他壞的是眼又不是別的什麽,能吃能睡還能自己走,這麽個小毛病還得陪床簡直誇張。而且他有自己的小算盤,兩人這麽一決定,他非常不能接受,之後不停義正言辭地催兩人趕快回家,一晚都別呆。
老兩口犟不過他,卻也不放心,還是決定就近住一晚,如果明天确定沒有術後不良反應就打道回府。
時間已經不早,隋風逸餓了一天,父母去買晚飯。見隋月安也要走,隋風逸急忙把人勾到床邊,生怕他不回來似的,拉着他的手腕緊張又小心地叮囑,“我眼睛難受,你得留下,你要照顧我,晚上還要睡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