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性

第24章

隋月安約了齊嘉在一家餐廳，他先到的。等了不出五分鐘，那人也到了，鼻青臉腫一副慘樣。在他對面一屁股坐下，賭着氣似的也不看他，側着頭不知道往哪兒打量。

隋月安看了兩眼他包在眉骨處的紗布，“挺嚴重的，去醫院了嗎。”

齊嘉繃着臉沉默一會兒，才不情願地嘟囔，“現在才問是不是晚點兒，我給你發消息你為什麽不回，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去醫院了嗎。”

“能不去嗎！”齊嘉猛地坐正，翻開紗布露出傷口，“七針！他媽的縫了七針！臉上！我他媽就靠臉吃飯的啊！”他說到激動處又牽動了嘴角的傷口，捂着嘴還不忘罵人，“你哥就是個神經病！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他憑什麽限制我們交往？他以為他是誰啊！”

提到隋風逸，隋月安想起他出門前，那人以為自己是去哪裏玩兒，興沖沖地要跟着，一聽是來見齊嘉臉立馬黑了，惡狠狠地還是要跟着，生怕齊嘉撲上來再親他一口似的。

見隋月安沉默，齊嘉探身往前，關切道，“為何，回去你哥沒找你麻煩吧？他那樣子怪吓人的，不會也揍你了吧？”

隋月安，“我替他，向你道歉。”

“我不接受！”齊嘉翻了個白眼，“你幹嗎替他道歉，要道他親自來道！就算他道了我也不接受！哼，瘋狗一樣，野蠻人！”

“是他太沖動，對不起。”

“我都說了你不用道歉！”齊嘉說完垂下目光，盯了會兒桌面又看隋月安，小心翼翼地開口，“為何，那天……你還沒給我答複。”

隋月安沒有停頓，“我不接受。”

齊嘉面色一滞，片刻後眨眨眼，嘴角卻還是僵的，“哦……那……那我們，那我們……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如果你還想的話。”

一段不短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持續，齊嘉習慣性地按壓着手指，半響後苦笑一聲，“其實……我打小就喜歡你，起初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見不得你挨餓挨打，好幾次我求着我媽把你接來當我家的小孩兒，她不同意我就哭，可惜，眼哭腫了她也不同意。後來，你親生爸媽找來，我突然就開始害怕，我知道他們的出現意味着什麽，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是喜歡你……我怕你會走……”

隋月安沉默地聽着。

“再後來，你果然要走，那時候幼稚的要死什麽都不懂，我還幻想過你會因為我而留下來……沒有聯系的這幾年我一直很想你，但也沒辦法，就只能幹想着。後來賺了點兒錢，唯一的念頭就是來找你，說得老套點兒，我以為我們能再續前緣了……”齊嘉說了許多，其實還是不甘心，“為何……我們真的沒有可能嗎，你想想，我們以前多好啊，你不喜歡的我會改，我也會上進，我、我只想你給我們一個機會……”

隋月安有點兒難受，但沒有表露，“你應該了解我。”

再次沉默後，齊嘉只剩苦笑，“……是啊，你認定的事情，沒人能左右。”

齊嘉晚上有演出，下午補覺，兩人簡單吃了個飯，在餐廳門口道別。看着齊嘉走遠，隋風逸的電話打了過來。

“右邊。”

朝他說的方向轉頭，隋月安便看見不遠處站在車邊的隋風逸。

坐上副駕，隋月安問，“你怎麽在這兒，跟着我來的？”

隋風逸打着哈哈也不正面回答，“這麽熱的天，我得來接你啊。”

隋月安沒再說什麽，轉頭向了窗外。

隋風逸自然察覺到他情緒不高，不用想都知道是因為齊嘉。他才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兒提起那人，擡手摸了摸隋月安的脖子，“剛才顧忱莘給我打電話，說韓千悅來了，晚上想一起吃個飯，想去嗎，不想去的話就咱倆，先去看電影，再找個地方吃飯，咱倆還沒一起看過電影呢。”

“我和他說清楚了。”隋月安轉頭對上隋風逸的眼睛，“你開心嗎。”

聽了這話隋風逸明顯一怔，實話實說，他開心。說清楚了意味着隋月安對那人确實沒有想法，也意味着他還是自己的。但這話要說出來，又不是那麽回事兒，一說出來，自己就真成了一個阻撓他戀愛的變态哥哥。

“我開心啊，開心也是因為你認清了現實，那誰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又是個男的，他就壓根兒不适合你也配不上你，再說你拒絕他又不是因為我，你這麽說……好像完全是被我逼迫的。”隋風逸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終于想起，自己确實是這麽幹的。

“是因為你。”

“……啊？”

“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拒絕他。”隋月安願意花費心力的人不多，齊嘉算一個，如果沒有隋風逸，他想自己會接受他，不管喜歡與否，“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

看他冷漠冷樣地說着這話，隋風逸心驚又窩心，他特別想抹掉隋月安當下的低沉，但卻不知道怎麽做。他扯了扯他的臉頰，“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想想都安心。”

之後兩人看了個電影，才去找顧忱莘和韓千悅。他們到的時候菜已經上齊，見他們一起來兄妹倆還挺意外。隋月安對韓千悅說不上讨厭，但也不喜歡，主要是太鬧騰。

女孩倒是全然不在意隋月安，一切注意力都放在隋風逸身上，吃飯的時候還不忘給他夾菜，只是她夾過去的東西，又全數被顧忱莘夾回自己盤子裏吃了。

隋月安懶得說話，一球接一球吃着冰淇淩，聽隋風逸和韓千悅聊得開心。心想隋風逸這嘴真是分時候，現下用來逗女孩開心也算登峰造極，不怪韓千悅這麽喜歡他。

“大學有趣嗎？”韓千悅突然說。

隋月安一直垂着目光，發覺沒人理她擡眼，才發現她竟是在問自己，便聳聳肩，“就那樣。”

“那你是交了女朋友嗎？”

隋月安下意識看向隋風逸，那人也轉頭來看他，似乎有些緊張。他回頭看韓千悅，微微勾起嘴角，“沒有。”

“……可你看上去不太一樣了。”韓千悅小聲念叨着插了一只蝦進嘴裏，“怪了。”

吃完飯時間還算早，韓千悅想逛街，顧忱莘不好意思再拉着兄弟倆作陪，自己拉着小表妹走了。

回家的路上隋月安問，“顧忱莘為什麽不讓你吃韓千悅夾的菜，怕吃了妹妹就被你拐跑了？”

隋風逸想了想，“應該是怕我不吃小姑娘尴尬吧。”

“你為什麽不吃。”

“你看我吃過誰夾的菜。”隋風逸對他沒注意到此事略感不滿，趁着紅燈的間隙啧他，“我不是有點兒潔癖嗎，別人筷子碰過的東西我……不太能接受，你想啊，或多或少，都會沾到對方的口水，”他皺了皺臉，“我不太行。”

“是嗎。”隋月安轉頭向窗外，想起他吃剩半個的布丁來。

回了家，客廳是黑的，估計爸媽也出去吃飯了還沒回來。玄關處，隋月安剛要彎腰脫鞋，隋風逸卻突然貼上來，雙手穿過腰側抱住他，一手放在胃上輕輕揉着。

“剛才就該看着你，這下好了。”隋風逸下巴壓在他肩窩，“看你吃得開心就沒說話，吃了有五個球吧？”

“……嗯。”隋月安微微垂頭，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隋風逸修長的手指勾起自己的衣擺，伸手進衣服。

隋風逸溫熱的手捂着他，“涼的。”

“你也疼嗎。”

隋風逸的語調比平日都溫柔，“嗯，你疼我當然也疼了。”說着他把手拿出來，“乖，去喝杯熱水然後就上床，今天早點兒睡。”

隋月安應了一聲卻沒行動，轉身抱住隋風逸，歪頭靠着他，“我不喜歡喝熱水。”

隋風逸一愣，在暗中樂起來，這不就是那什麽嗎，他想了半天那詞兒，“撒嬌呢？”

“嗯。”

心快明顯跳了兩下，隋風逸笑道，“我倒是願意替你喝，但我喝沒用啊。”

“我喝。”隋月安說，“再抱一會兒就去喝。”

兩人正抱着，身後大門突然有聲響，兩秒後門被打開，黑暗中兩人快速分開，吓了進門的爸媽一跳。暗中，一家四口面面相觑，最後還是隋月安先開燈。

看着隋月安喝了熱水，一起上樓的時候隋風逸還納悶，自己跟親弟弟抱一抱，開門的那瞬間怎麽還冒出被抓包的緊張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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