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隋月安回房間的時候,床上只剩一個枕頭,他獨自坐在床上,久久未動,久到天色快要泛白,他靜靜的什麽都不做,只是在想,想許多。
另一邊,隋風逸回了自己房間,也難以入睡。
就像隋月安問的那樣,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惱怒的是那人戀愛還是因為對象是齊嘉,他下意識地覺得都不可以,又說不出一個合理理由。按理說,隋月安戀愛或選擇齊嘉都是他的自由,該不着他管什麽,但他不但幹涉了,還想一直幹涉,他也不想沖隋月安發脾氣,可關于他的事兒,情緒控都控制不住。
聲音大不代表有理,他怕隋月安覺得他不講理,但就是死倔着不認錯,唯獨這次不行。打死也不能讓隋月安和齊嘉攪合在一起。
第二天下樓的時候隋風逸沒看見隋月安,一問才知道他媽叫了人,說不吃。一直到晚上,隋月安都沒下過樓,不吃不喝一整天,隋風逸急了,二話不說上去踹門,踹了半天沒人開,掏出手機給隋月安打過去,打了兩個那邊才接,但不說話。
隋風逸也不啰嗦,“開門,我就說一遍。”
那頭也直接,“我不想看見你。”
隋風逸心腔震顫,握緊手機,“你再不開我就把門卸了。”
隋月安短暫沉默後說,“我有事情要想清楚。”
“什麽狗屁事兒要餓着肚子想?!趕緊滾出來!”
隋月安直接挂了電話。
放下沒了聲音的手機,隋風逸盯着那扇門,他很清楚,如果當下他真的強行闖進去,隔在他和隋月安之間的會不止這一扇門。在門口出杵了半天,他轉身下樓去廚房,端了吃的放在他門口,搬出最後殺手锏給他發消息。
“別讓媽擔心。”
沒有回應,每隔一會兒隋風逸就出來瞅一眼,門口的東西一直沒動過,他也永遠沒能得知,隋月安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的那一整天,都在想些什麽。
屋子裏沒有一絲光,也不知道時間,隋月安迷迷糊糊間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屋內還是那番光景。說不出是心慌還是愧疚的情緒一直停留,他要跳脫這些情緒去思考,去權衡常規,去掙紮選擇,但他不能去考慮應該與否,因為只要加入這個命題,一切都會被否定。
他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手間,在鏡子前停下,緩慢擡眼看向鏡中的自己。雖然是雙胞胎,他和隋風逸的區別還是明顯,他抓了抓頭發,讓它亂一些,然後揉着右眼,直到揉成單眼皮,這樣,他和隋風逸才更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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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鏡中的人,他的思緒漸漸走失,然後緩慢地靠近,唇印在冰涼的鏡面,得到一個釋然的吻。
最終,他并沒推敲出一勞永逸的路徑,但他非常明白了一件事兒,為什麽被齊嘉表白又親吻時,腦海裏會有一個人。
他明白,他愛上隋風逸了。
他曾仔細規避掉所有意外,只有隋風逸,是他能躲卻沒有躲開的意外。
入夜,隋月安夾着自己的枕頭去敲隋風逸的門,走到門前才發現他根本沒關門。那人呼吸很平穩,不知道是不是睡着的。
隋月安輕聲爬上床,放下枕頭的那一瞬,隋風逸忽然轉身,打量了他片刻,口氣挺不客氣,“怎麽,知道出來了?不是不想看見我嗎,來我房間幹嗎?”
隋月安吸吸鼻子,“不習慣自己一個人睡。”
隋風逸還憋屈着,但看他主動示好立馬動搖,卻還是冷哼一聲,“習慣着習慣着就習慣了!你以為誰都得慣着你啊?”看隋月安又撈起枕頭,他猛地坐起來,“幹嗎去?”
隋月安垂着眼,“回去習慣。”
隋風逸一把扯回他的枕頭,摔在自己枕頭旁邊,“大晚上的來回折騰什麽,不知道會吵爸媽休息嗎!”他邊說邊躺回去,嘴上還嘟囔,“有沒有點兒公德心。”
他看不見的,隋月安慢慢勾出笑,在隋風逸身後躺下,“昨天的事兒,我可以解釋,你聽不聽。”
“有什麽好解釋的?那傻逼親了你不是事實?”隋風逸嘴上這麽說,耳朵卻豎得老高,“還能是我出現幻覺了?”
“那倒不是。”隋月安想了想,“昨天結束他非要送我回家,然後突然表白,我沒接受。”
隋風逸轉身急道,“怎麽?要是不突然你就準備接受了不成?”
“被親也很突然,我還沒來得及推開,就有人先揍了他。”隋月安仔細分辨着隋風逸眼中情緒的變化,“我不喜歡他,也沒有和他在一起,只是朋友。”
因這一句話隋風逸的竊喜就不自覺浮現,“真的?”
隋月安往他那邊湊了些,輕聲的,“我不說謊的,哥。”
聽他叫哥,隋風逸微微皺眉,“你願意叫哥,是不是為了讨好我,讓我別再揍他……”
隋月安默嘆一口氣,想,如果他不解釋,以這人的性格估計會一直誤會,“你說過,不管什麽事兒都要站在你這邊,所以我也要讓齊嘉知道,我站在你這邊,哥是叫給他聽的,你是我哥,你更重要。”
“啊?叫給誰聽的?!”
隋月安直直看着隋風逸,“他親我你為什麽這麽生氣。”
“你說為什麽!我煩他啊!”
“那,”隋月安探究着面前人的神色,“如果親我的是別人呢。”
隋風逸想起自己連戀愛都不讓隋月安談的瘋話,面上有些不自然,“如果、如果對方是個好人的話……”
“就可以?”隋月安追問。
隋風逸忽然煩躁,什麽都沒說得出來。
隋月安藏起笑意,伸過脖子,似在抱怨,“你咬得太重,留下痕跡了,現在都沒消,看到了嗎。”
隋風逸目光落下,心率卻在上升,“黑漆麻烏的能看見什麽啊……”
隋月安湊近他,輕喃,“靠近些,能看清的。”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隋風逸忽然又開始全身發麻,距離太近,近到能看清隋月安睫毛的顫動和唇上的紋路。他不自覺吞咽兩下,突然掀起被子蓋住他們倆,狹小的空間陷入絕對黑暗,也隔絕了其他空氣,讓隋月安的味道充斥他每一個呼吸。
隋月安不出聲,牽着隋風逸的手放在自己留下痕跡的位置。
黑暗中,隋風逸手指動了動,然後朝隋月安靠過去,臉頰碰上下巴,然後緩慢地磨蹭移動,交融着溫度和觸感,唇角相觸時他有片刻停頓,然後繼續緊緊相貼磨蹭,直到兩雙唇碰上才停下。他就只是貼在隋月安唇上,似乎唇和別處的皮膚沒什麽區別。
隋月安見不得自欺欺人,暗中挑眉,微微躲開,想掀開被子,只是手還沒伸過頭頂就被隋風逸給抓下來,随之而來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吻。
隋風逸急切地吻上隋月安,含着他的下唇親吻啃咬。這個吻來得熱烈,失了心神,他翻身壓住隋月安,緊密兇狠地親他。
暗中,隋月安緩緩抱住隋風逸的腰,所有蠻橫和纏綿都給予回應。他理所應當地接受着這個吻,一吻結束,卻感知到身上人的僵硬。
“……和男人接吻舒服嗎。”半刻的停頓後隋風逸問道,沙啞的嗓音微微顫抖,“不怎樣吧……和男人接吻怎麽會舒服,這也是懲罰,懲罰你産生這樣的念頭……”
隋月安也有怔愣,因他蹩腳的借口,随後他皺眉,“那我,還挺喜歡這種懲罰。”
他話說完,周圍忽然有了光亮,隋風逸掀開被子,沉着臉一言不發轉身下床出了房間,背影都是倉皇的。
心神皆亂地下樓進了廚房,隋風逸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冰水,直喝到想吐,他才停下來。他親了隋月安,自己的親弟弟,他極其懊惱且混亂,懊惱自己毫無悔意,混亂自己滿足那滋味。
當下他腦海裏擠滿了震驚和疑問,沒人能解答,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摸黑走到客廳,在茶幾附近找到電腦打開搜索。
他飛快地打字,“總想親自己的親弟弟這正常嗎?”
一搜索,還真有人提問,而跳出來的答案更是成千上萬,隋風逸逐一點進去看。
第一條,“本人女,從未想親自己的弟弟,只間歇性地想打死他,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讓人想親的弟弟,即使有,也是別人家的。”
隋風逸臉一黑,往下翻第二條,這條顯然來自一位家長,“很正常的,我大兒子經常抱着他三歲的弟弟親來親去,他說因為弟弟身上有奶香味兒,臉頰軟軟的親着很舒服。”
看完這條隋風逸眼睛一亮,自動忽略了三歲和臉頰,心想,看來是正常的。疏導完自己他又回樓上,隋月安還在,似乎睡着了,他莫名松了口氣。
他上樓時天色已經發亮,房間內窗簾擋了大部分光。他輕輕爬上床,慢慢貼近床上的人,把人抱住後緩緩感嘆一聲,放松下來。
他貼着隋月安,很快便有了睡意,感受着他的氣息,即将睡着的隋風逸忽然迷迷糊糊地悵然若失,他收緊手臂,貼在隋月安後頸,如呓語般輕喃,“……寶貝兒,別離開我。”
說完這話,他猛地睜開眼睛,人也立即清醒過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句話來,但不由慶幸,隋月安睡着了。
而實際上,隋月安一直醒着,因為隋風逸睜眼時蹭過他後頸皮膚的睫毛,讓他知道那人也清醒了,他轉過身面對隋風逸,小幅度搖頭。
隋風逸吓了一跳,看着隋月安啞着說不出話。
“不會。”隋月安說,“我不離開。”
隋風逸看着他,欣慰漸漸轉為委屈,“以後能不能別見齊嘉了。”
“他是我朋友,我不可能不見他。”隋月安抓上隋風逸的手,“但我會和他說清楚,如果他選擇以後不再見我,那另當別論。”
隋風逸反抓過他的手,用了些力打在自己臉上,一下又一下。
隋月安扯住他,“我不用你道歉。”
“誰道歉了!”隋風逸嘟囔,“這事兒就是你不對,一點兒防範意識都沒有……但我不想讓你生氣……生我的氣。”
隋月安想,他可真沒生氣,喪了良心倒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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