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午飯前,隋風逸被秦女士揪去廚房壓土豆泥,正機械地重複着動作,隋月安忽然從門邊探頭。
“媽,我中午不在家吃了,和朋友出去。”說完,看了隋風逸一眼,扭頭走了。
他這一行為讓隋風逸十分不滿,心想這就完了?他就不用打招呼了?他啧一聲,扔下碗追上去,在樓梯處叫住隋月安,“哎哎,去哪玩兒啊,和誰?”
隋月安磕巴一下,“文化路那邊。”
“哦。”隋風逸察覺到他在回避,“和誰啊?”
“……齊嘉。”
“他怎麽跑這兒來了?”隋風逸聽見這名字就糟心,“特意來找你的?”
隋月安沒說話,算默認。
隋風逸沒好氣的,“為什麽?”
“沒為什麽,他只說好久不見了。”
一聽這話隋風逸瞬時跟吃了蒼蠅似的,無語又煩躁,“好久不見了?好久了嗎?你倆是小情侶嗎異地個把月還思念成疾了……我靠,隋月安,他不會是對你有什麽企圖吧。”
隋月安失笑,“能有什麽企圖,我又不喜歡男的。”
“哦!你是不喜歡,那保不齊他喜歡啊!”隋風逸瞪他一眼,“你也知道我煩他,以後不許跟他走太近,吃個飯就回來,別跟外面瞎逛。”
“好,我吃完晚飯就回來。”
“啊?中午吃一頓不行?晚上還得再來一頓啊?你倆能有多少話要說,怎麽沒見你跟我這麽膩歪!哎,那你倆話要是說不完,你是不是還準備夜不……”
沒等他說完,隋月安轉身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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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我話還沒說完呢!”隋風逸看他消失在樓梯轉角,撇嘴回廚房,一路還嘟囔着,“長本事了,話都不聽完了。”他說到氣惱的地方,還回頭指着樓梯發脾氣,“聽不聽是一回事兒,聽不聽完又是另一回事兒!沒禮貌!”
隋月安不在,吃完午飯後隋風逸愈發覺得無聊,抄上鑰匙出門,過了條馬路,站在窗底下喊顧忱莘,一兩分鐘後那人才悠哉悠哉地從窗口探頭出來。
隋風逸沖他呲牙,“走,攀岩去。”
“不去,很忙。”
隋風逸往樹上一靠,“你忙什麽,我也想忙。”
“等着,扔兩本書給你。”
“哎哎哎,別找沒勁啊,給個準話,去還是不去,不去我找別人了。”
“不去,晚上有事兒。”
“得得得,關窗吧你。”隋風逸才懶得管他有什麽事兒,繼續靠在樹下在群裏發消息,問誰下午閑着。結果消息一發出去,立馬湧來大量回複,不是回應,全是聲讨。
之前他為了早點兒回來自己把車開走,他們去的時候四輛車都是滿的,回來一車後座塞仨,一路別提多憋屈。隋風逸自知這事兒做的不地道,任罵任罰。就這樣一來來了七八個閑着的,集體做了個足浴馬殺雞耗到晚上,又故意挑了個貴地方吃飯,勢必把隋風逸好好宰一頓。
吃完鬧完,各自回家,除了隋風逸誰都沒開車,全都商量好讓他當司機,七八個人分兩波送完回家,已經快十一點。他給隋月安外帶了個他覺得特漂亮的小蛋糕,往家跑的路上別的沒想,光想着那人吃東西的樣子了。
拐進小區,離家不到百米的距離,視野裏忽然冒出一對小情侶,大黑天的靠在牆邊正抱着啃。
經過兩人時他下意識掃了一眼,黑漆麻烏別的沒看清,那一頭遭人煩的金毛,倒看得清清楚楚。
猛踩下剎車,隋風逸瞬間腦海空白,下了車大步到齊嘉身後,一把推開那人,去看被他壓在身下的人。看清人臉後,他只覺得血氣上湧,腦子裏的弦兒噼裏啪啦全斷了。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氣,回身就狠狠給了齊嘉一拳,倒地後又立馬上前把人拽起來,拳頭帶着風往人臉上身上揍,勁道狠得吓人。
“……隋風逸你幹嗎!”
隋月安上前想制止,被隋風逸甩開,他手指着隋月安,指尖抑制不住地顫,“你給我滾車上去,回家我再收拾你!”
這個間隙,齊嘉反過勁兒來,擡腳就踹在隋風逸腰上。兩人都早看對方不順眼,現下更是恨不得弄死對方,他們扭打在一起,毫不留情地往要害處招呼,碰得骨頭都嘎嘣響。他們從地上打到車頭,又從車頭撞到牆上,鬧出得動靜太大,周遭開窗看熱鬧的議論中隐約有要報警的聲音。
起初齊嘉是仗着怒氣跟隋風逸硬抗,後續就漸漸失力,只有當狗皮膏藥挨打的份兒。隋月安幾次想分開他們,次次被隋風逸推開,也挨了好幾下,眼見齊嘉口鼻都冒了血,他又去拉隋風逸,“隋風逸!別打了!非要鬧出人命嗎……哥!”
因為他的一聲哥,隋風逸猛地怔住,他胸口劇烈起伏,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隋月安,雙目通紅。他不知道現下的疼痛感來自哪裏,只感覺心腔都快要炸開。
沒了他的牽制,齊嘉直起身來又想往他身上撲,卻實在沒了力氣,一拳揍在隋風逸臉上後便再動不了,只能靠在牆邊平順呼吸,都顧不上擦迷了眼睛的血水。
隋風逸挨了一拳也無知無覺,就那麽看着隋月安,幾乎盯出血來。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他是想聽隋月安叫他一聲哥,但他不叫自己也不勉強,可當下,為了齊嘉,他不惜叫着哥讨好自己,隋風逸确實想哭,憋屈和難言的心痛讓他一時無法動彈。
“哥……”
隋風逸抖着聲音,“……別他媽叫我!”他扯開車門,看到副駕上放着的蛋糕,一揮手把東西掃到後座,拎着隋月安塞進車裏,回頭瞪着牆邊的齊嘉發狠,“聰明的,以後就離隋月安遠點兒,再讓我看見你,我一定弄死你。”
上了車一腳油門踩出去,隋風逸牙咬得死緊,到了家門口把隋月安拽下來,進門也不開燈,繼續拽着人往衛生間走。黑暗中兩人磕絆碰撞,碰到落地燈撞翻花瓶,聲響吵醒了父母,兩人聞聲下樓時,正看見隋風逸把人推進衛生間,鎖了門。
“隋風逸!你幹嗎!”父母在外叫了幾聲沒人應答,大力敲門,“隋風逸!大半夜你發什麽瘋!把門打開,安安!開門!”
衛生間裏兩人相對而站,隋風逸拽了條毛巾扔進水池,開了水龍頭浸濕,沖門外大喊,“沒事兒!你們去睡!”
“你倆鬧什麽呢!這樣讓我們怎麽睡!隋風逸你別給我發瘋!你開門!不許欺負安安!”
被他拎來拽去隋月安都一言不發,此時他看了隋風逸一眼,平靜地沖門外道,“媽,我們真沒事兒,有些話要談談,你和爸先回房……”他話沒說完,隋風逸先掐上了他的下巴,緊接着毛巾也蹭上來,在他唇上來回用力擦着。
門外靜默片刻,他媽又不放心地追問,“安安,真的沒事兒嗎,兄弟倆有話好好說,千萬別鬧矛盾呀,你們把門打開,有話出來說不好嗎。”
隋月安躲着隋風逸兇狠的動作,含糊不清地回,“沒事兒、真沒事兒……”
門外傳來他爸的安撫,寬慰他媽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又是一陣沉默後,門外隐約傳來腳步聲。上樓梯時他媽踟蹰不前,只是她沒法開口,她怕的并不是隋風逸,而是隋月安。
父母走開,隋風逸冷笑一聲摔開毛巾,“隋月安,你可真成,我說呢,普通朋友個把月不見會想成這樣?還特意來找你,你倆是不是早他媽攪合在一起了?啊?”
隋月安若有似無地嘆口氣,沒說話。
他不說話,隋風逸更火大,抓着隋月安按到牆上,又抓起毛巾死命蹭他的嘴,終是忍不住吼了出來,“他還親你哪兒了?你他媽就讓他這麽親你?他還他媽親你哪兒了!”他也知道回家和隋月安對質會吵到父母,但他實在忍不了,一分一秒都不行,他想想齊嘉碰了隋月安就要瘋,每一個細胞都在朝他喊,擦幹淨,把隋月安擦幹淨。
隋月安被掐着臉,雙唇又被不知輕重地來回蹭,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伸手推隋風逸。
隋風逸咬牙扔開毛巾,“我問你話呢!還他媽親你哪兒了!”
隋月安閉閉眼,“只有嘴。”
“我操你……”媽字兒快要出口,隋風逸又用極大的毅力收聲,他倆一個媽,說這話太造孽。他揮臂掃掉架子上的東西,瘋湧的情緒幾乎要把他撕裂,後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平複,猩紅着眼睛問隋月安,“他為什麽親你,他是不是喜歡你,你為什麽讓他親,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是。”
“是什麽……是他喜歡你,還是你喜歡他。”隋風逸忽然呼吸不暢,窒息感一直串聯到心腔,讓他開口都有了一絲顫抖,“……他怎麽可以親你!你憑什麽讓他親你!他……你……你以後都不許見他!你不能喜歡他!你他媽不許喜歡他!”
“為什麽。”隋月安準确得抓到了些什麽,“你為什麽這麽大反應。”
隋風逸一時語塞,看見隋月安被親對他的沖擊巨大,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但怒氣沒下去分毫,“他……他就不是個好人!他對你圖謀不軌!你又不喜歡男人還見他幹嗎?”
“我可以變卦。”
隋風逸驚詫咬牙,“你敢!”
“我不能戀愛嗎,還是說不能和他。”
隋風逸瞪着他,一字一頓,“都不行!”
“為什麽。”
隋風逸揪着自己的頭發發洩,“滾你大爺的為什麽!沒有為什麽,不行就是他媽的不行!”
隋月安端詳着暴怒的隋風逸,心裏升起的那種莫名欣喜漸漸明朗,但嘴上卻繼續激化,“我覺得,和男生接吻也挺舒服的,我真的會變卦。”
果不其然,他的話輕而易舉地刺激到隋風逸。他舍不得撕爛隋月安的嘴,卻又實在不想聽他說這些屁話,他扯上他的臉頰,再次從牙縫裏蹦似乎起不到威脅作用的字眼兒,“你敢。”
隋月安輕笑,“我為什麽不敢。”
隋風逸的手指離隋月安的唇很近,盯着那雙唇,他兇狠地陷入失神狀态,本扯着臉頰的手也慢慢松開。他食指順着隋月安的唇角游走,稍微用力将唇瓣壓進去一些,就能碰到他的牙齒。隋月安不躲也不嫌棄,微微張嘴讓他的手指進得更深,上齒在他第一個指節處輕緩地磨蹭。
隋風逸将目光從他的唇上抽離,對上他的眼睛。燈光下那人眼神清明,似乎理所應當。此時此刻,隋風逸又聞到了那種味道,來自隋月安的隐約香氣,似香非香,像浸了一遍冷水的葡萄,生冷地散發着清甜,吃下去可能會胃疼,不吃抓心撓膽整個夏天。這氣息圍繞在他們之間,兜轉成不可理喻的暧昧。
隋風逸幾乎沒了心智,他慢慢靠近那雙唇,當下竟沒那麽想弄死齊嘉了,誰會不想在燥熱的夏夜嘗一口冰過的甜葡萄,葡萄誘人,怪不得別人。
隋月安依舊不躲,只是那吻到來之前突然拐了彎,且張了嘴。隋風逸貼在他頸側,發狠地咬了一口。隋月安吃痛縮肩,卻被隋風逸強扒開肩膀和腦袋,大敞着脖頸任他啃咬親吻。
隋月安感覺到那枚最深的齒痕火辣辣地在他皮膚上跳動,他抓住隋風逸的胳膊,嘶啞出聲,“哥……”
他的一聲哥,讓隋風逸猛地清醒,他擡頭推開隋月安,卻不能和他對視,他不想因失态落荒而逃,在鏡中盯着隋月安被自己啃咬過的脖子,聲音低沉,“這是懲罰,你變卦的懲罰,只要你不再見齊嘉,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如果讓我知道你再見他,這事兒就沒那麽容易過去。”
說完,轉身出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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