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木藍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道:“證據都還沒有落實,還是不要急于用刑為好。”
說實話,她對這個寧主事實在是沒什麽好感,如果第一面的啰嗦和守舊說是理念不合,現在這副不去查證便想屈打成招的做派可以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最重要的是,她看起來是傻子嗎?
木藍默默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她雖然初入官場,不說在京中長大,單是爹爹的言傳身教也比這些人強些,尤其是這位寧主事竟然想把她當槍使。
想用刑,你倒是自己去打啊,這樣她還能高看一眼。
現在是怎樣,見嫌疑人身份不一般就不敢了,這要是換成平民百姓是不是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用刑了。
無能又無恥。
“木主事年少,經驗尚淺,不知這些嫌犯都是死鴨子嘴硬,老夫也是想幫你早些結案。”寧主事見木藍神色有些不好,便知這小姑娘沒那麽容易利用,于是便為自己找補起來。
木藍并沒有回應他,而是靜靜等着老王和老黑的消息。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眼看着就要到下衙的時間了,寧主事心裏有些不耐,便揮了揮衣袖道:“木主事繼續等吧,這案子啊,今天是斷不了了。”
哼,初來乍到就想立功,無知婦孺,真是浪費他的功夫。
木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慢走不送。”甩袖子給誰看呢,兩人官職一樣,若是個值得尊敬的前輩也就罷了,對于這位的寧主事的行事作風,她實在是不想應付。
寧主事登時老臉一紅,這女子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如此态度,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還不是仗着和丘尚書有關系。
他想說什麽,可是一想起丘尚書是木藍的義父,這滿腹的不滿也只能忍下。
同時,木藍也讓三公主府的長史離開了,這件案子基本已經水落石出,和他是沒什麽牽連了。
離下衙還有兩刻鐘的時候,老王和老黑總算是回來了,同時還帶了幾位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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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可以證明石大的娘沒在何大學士府上做過工。”來人是石家多年的老鄰居,鄰裏鄰居幾十年,誰家去哪裏做工都相互幫襯過,可以說是最了解了。
石大的爹娘一聽,臉色頓時放松了下來,就連何大人的小兒子也不怎麽發抖了。
老黑上前幾步小聲禀告幾句,木藍勾了勾唇:“繼續說。”
“石大的娘是沒去過,不過老石倒是在十多年前去何府做了幾年的幫工。”老石是指石大的爹。
證人一說完,老王适時接着道:“屬下已經把何夫人請來了,奇怪的是石大和這位何小公子以及何夫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此話一處,方才放松下來的人頓時臉色大變。
而剛走進來的何夫人也在看清老石夫婦後差點站不住身子,她又看向自己的小兒子,頓時悲從心來:“造孽啊,我當年就該死了算了,我不該活下來啊,大人,都是我做的,和我兒子沒有關系。”
何小公子一聽,忙撲到何夫人腿邊:“是我殺的,人是我殺的,別碰我娘。”
母子兩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這個時候,老石突然擡起頭來大笑幾聲道:“是小老兒我殺的,我是他爹,我殺了我兒子,我沒有罪,和別人無關。”
木藍板着臉道:“一個一個說,本官只想找到真正的兇手,無關的人自然不會論罪。”
起因很簡單,老石十多年前在何府做工,何大學士當年被派去赈災,何夫人便去廟裏為他祈福。
當時随行的老石見色起意,伺機玷污了女主人,而何夫人為了自己的清譽着想,便沒有報官,反而糊塗地選擇吃下這個啞巴虧。
那之後不到一個月,何大人便回京了,而何夫人随後也被查出有孕,算日子應該是老石的孩子,還是雙胎。
再後來,何夫人生下一對兄弟,老石買通了穩婆送來了一個死嬰,悄悄把石大帶走,并從何夫人那勒索了一筆錢財,自此離開何府,再無往來。
至于那個死嬰也是老石的兒子,那個孩子湊巧早出生兩天,生下來便體弱多病,所以他趁妻子不注意,就偷偷把自己那個看起來養不活的兒子換成了健健康康的石大。
當長大的石大和何小公子撞面之後,何小公子驚覺自己不是何大人的兒子,以為娘親與人私通,便想暗自解決此事。
那天把石大約出來後,便用石頭把他砸暈了,誰知卻被尾随而來的老石看見。
一個兒子養在身邊像普通農戶,一個兒子長在大學士府是俊秀翩翩的公子,而且石大還生死未蔔,老石選擇了保住大有前途的小兒子,做下了後面的事。
木藍聽着,眉頭從始至終都緊緊皺着,她心裏很不是滋味,說不清是因為當初選擇啞巴吃黃連的何夫人,還是因為老石一而再地對親兒子下手的惡行。
最後的結果是老石和何小公子一起收監,等候發落,何夫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只剩石夫人跪在大堂上,似是還沒回過神來。
木藍走過去扶起她:“節哀。”
這個女人的兒子生下來不足一個月就被親爹害死,然後把自己相公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當作親生兒子養了這麽多年,碌碌半生,一個家人只剩下了她自己。
石夫人緩緩站起來,看向木藍道:“多謝大人為民婦主持公道。”
木藍吸了一下鼻子,狀似無意地問道:“石大休沐那天并沒有回家,石夫人也沒有見過他對吧。”
石夫人慘然一笑:“是啊,沒見過。”
木藍咬了一下唇,随口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石夫人今後多行善事吧。”
石夫人面色微變,她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才悠悠道:“可是公道有時候來得太遲了,若是等着讓上天來收了這些惡人,怕是一輩子也難以等到。”
她的兒子不也是等了那麽多年,也沒等到公道嗎?
木藍看着石夫人慢慢離去,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查案的動力,眼神也變得茫然起來。
愣神了許久,她才拿着狀紙往大牢裏走去,是啊,公道有時候真的來的太遲了。
“殺人兇器?哈哈哈,誰知道丢哪了,不過是随手撿了一塊破石頭。”
“許是丢進了護城河裏,在你回家的路上。”木藍淡淡道。
當晚,之前被安排在城外莊子上的丘府下人,再一次穿着夜行衣來到護城河邊,這一次不是來打撈屍骨,而是為了把屍骨放回去,只不過位置稍稍改變了一些。
同時他們也知道自己的任務就要完成了,大小姐也該沉冤昭雪了。
次日一早,金大人得知案子已告破,便讓木藍寫好結案陳詞準備上報刑部。
木藍卻搖了搖頭到:“大人,兇器還沒找到,還望大人多派些人手給我。”
金大人不解道:“犯人既然已經招了,一塊石頭找不找都沒關系吧。”
“大人,查案要嚴謹,既然已經知道兇器被丢進了護城河,就應該撈出來,萬一再出現反轉呢?”木藍堅持己見。
金大人定定看了她兩眼,想起她背後的丘尚書,默默把反對的話都咽了回去,河底那麽多石頭,誰知道是哪塊呢?
不過既然人家非要找到,他一直攔着好像也不是個事,有道是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
“木主事辦案如此嚴謹是好事,人手你随便調,去吧。”
“下官遵命。”木藍低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東風終于吹起來了。
在丘尚書義女當值第一天就破獲殺人案之後,消息才剛傳開就又傳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說是這位木藍主事竟大費周章要找到兇器才肯結案。
關鍵是兇器乃一塊石頭,還被兇手扔到河裏去了,這護城河之大,河底亂石之多,此舉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聽到消息的呂三郎卻心底一慌,隐隐覺得此事不尋常,他想起被自己抛屍河底的丘绾,心思正煩亂間就聽到了壞消息。
“什麽?護城河裏打撈出來一具屍骨。”
“據說是丘尚書府上的嫡女。”
“是那位失蹤的丘大小姐!”
“還有這等事,快去看看。”
呂三郎定了定神,跟着人群一起往護城河邊走,應該不會那麽巧吧,不過就算是撈到了丘绾的屍身也沒關系,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他做的。
護城河邊。
盡管有許多官差站在那裏,這裏還是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許多人。
木藍一臉沉重地站在人群中央,尚書府的人還沒等來,倒是等來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人。
“誰說這是丘绾?”平芳郡主不顧官差阻攔,沖了過來,丘绾明明應該是逃婚去了才對,怎麽會死了呢。
木藍擡眸看向她,冷聲道:“回郡主,下官也不确定,要等丘府的人認過之後才能知道。”
算算時辰,馮媽媽應該快到了,下一瞬,就見丘府的一行人走進來,馮媽媽顫着手掀開白布,随後便撲倒在地:“小姐,是大小姐,快去禀報老爺和夫人,是咱們大小姐啊。”
“你胡說,你怎麽斷定這是丘绾。”平芳郡主又是第一個提出來質疑。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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