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帶着一絲涼意的手指把蹙起的眉毛輕輕撫平。
木藍心裏一亂,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顫了又顫,始終沒有再睜開。
夫子當真是愛慘了她,現在都不控制一下自己的情意了,光天化日之下,又身在回府的馬車之,如此動手動腳,實在是…實在是讓人心慌。
木藍心慌地閉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反應,不對,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應。
眉間的手指在這時頓了頓,而後離開眉毛移到眼角處,在她不安的眼皮上輕輕柔柔地撫了一下便倏地抽了回去。
木藍佯裝不知,仿佛剛睡了一覺一般,做作地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
演技尤為粗糙和拙劣,各懷心事的兩人卻都沒有發覺,或許是發覺了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幹脆各自靠着窗,一邊一個看向窗外,默契的和對方拉開了一點點距離。
馬車裏瞬間安靜下來。
有些人或許就是這樣,遇見令自己不知所措的事,第一反應便是躲避,或者說是冷處理。要麽任其自行發展,讓時間化解一切,要麽過後再想調整應對。
不湊巧的是在這一點上,木藍和李橘白是一種人,所以直到馬車停下,她們之間都保持着這種奇怪的安靜。
下了馬車,兩人的神情總算是自然了許多。
書房裏,丘夫人正義憤填膺地朝着丘尚書宣揚今天的戰績:“老爺是沒看見,那呂家母子都不是好東西,害了我女兒還拿想她立名聲,世上的好事都讓他們占了,今天下手還是輕了,下次直接讓人綁了沉河算了。”
丘尚書扶額,他原本只擔心女兒沉不住氣,誰知道家裏還有個更沉不住氣的:“夫人冷靜一下,我們斷不能做違法亂紀之事,你要相信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丘夫人翻了個白眼,見女兒和兒媳都回來了,便給他留了點面子,她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這哪是違法亂紀,我們這是為民除惡,為女兒報仇,你個老古董,我懶得跟你掰扯。”
丘尚書知道自家夫人的性子,生怕她真去把人給綁了,便耐心道:“我知你是為了女兒,可若是我們為了私仇便暗中殺人,這樣一來我們和那呂三郎又有什麽區別,老夫比你還想收拾了他,可是我們要用對方法。”
他不想把那小畜牲給綁了沉河嗎?可萬事都不能由着性子來,不然誰結了仇就要自己去打打殺殺,還要官府做什麽,總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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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夫人又默默翻了個白眼,面上依舊氣憤難平,她也知道自家老爺做人的底線,便沒有再說話反駁什麽。
待到木藍和李橘白一起坐下後,丘夫人轉頭就親切笑道:“绾绾渴不渴,今晚上想吃什麽,娘讓廚房去做,橘白也是,想吃什麽就跟娘說。”
“府裏做什麽都好,我和夫子都不挑食的。”
木藍剛聽了爹娘的争論,心裏也想着該從哪裏下手,不然總這樣徐徐圖之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報仇,總要做點什麽才能圖之啊。
都說知女莫若母,木藍眉頭一皺,丘夫人就知道她肯定也是在為此事煩憂。
丘夫人偏頭又瞪了丘尚書一眼,看向女兒的目光更心疼了,她還是想派人去把呂三郎綁了,呂家真是可恨。
丘尚書摸了摸胡子,面色讪讪,這事雖然要做吧,但真要論起來從哪裏着手安排,目前也只有盯緊了這些人,他還沒想到什麽能快速解決的好辦法。
李橘白見這一家三口如出一轍的愁容滿面,她默默垂眸,雖然場景很嚴肅,但她莫名覺得有些想笑,是愛屋及烏的想笑。
尚書府大小姐丘绾有一雙愛她的爹娘。
不過相似的人也總會鑽同一個牛角尖。
李橘白擡眸,淡淡打破沉默道:“其實應該發愁的不是我們,而是呂三郎等人。”
一句話引起房中三個人的注意,三道視線齊齊看過來,木藍最先開口道:“夫子有辦法?”
丘尚書和丘夫人雖然沒說話,但眼神都殷切地看着,顯然是木藍問出了他們都想問的話。
李橘白緩緩解釋道:“呂三郎等人到底圖謀什麽暫且不論,單看他那邊的消息是丘大小姐已死,而知情人有庶妹和荷兒等人,再看我們這邊的消息,绾绾并沒有死,而且還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和兩個同夥。”
話說到這一頓,木藍卻聽得更糊塗了,她看了一眼娘親,是同款糊塗。
只有丘尚書眼底精光一閃,在官場上爾虞我詐那麽多年想得總要多一些,看得也就透一些,他贊許地道:“橘白的意思是可以利用绾绾的死。”
李橘白點頭,兩人的視線一起看向木藍。
木藍心底緊張了一下,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家娘親,好在娘親和自己一樣,也沒聽懂。
丘夫人接到女兒求助的視線,凝眉道:“你們有什麽話就直說,別賣關子了,省得我猜來猜去。”
還猜不對,真是讨人厭,好在猜不對的還有女兒,她們真是母女連心。
丘尚書看着丘夫人理直氣壯的樣子,無聲笑了笑,夫人啊總是這個性子,女兒也随了她,聰慧有餘,卻心機不足,說到底是太善良了,不像他遇事總會顧忌許多,生怕着了別人的套。
不過兒媳看着是個有心思的,兩口子過日子若都是心思深的,那就太乏味了,一個人能保持天真和純善是件很難得的事,所以剛好互補。
“想必橘白心裏已經有了章程,你便來說一說想法吧。”丘尚書雖然明白了此中深意,但還沒有成熟的想法,所以想聽一下李橘白是怎麽想的。
李橘白便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事情可以反過來想,現在明處的是他們,在暗處的反而是我們不是嗎,尤其是他們以為绾绾已死,那麽我們大可在這上面做些文章,畢竟绾绾現在還活着”
死人不能開口說話,可活人呢?不僅能說話,還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木藍眸光一亮:“夫子是說我可以假裝是從前的自己,然後污蔑他們。”
丘夫人不贊同地接話道:“你就是我的绾绾,哪還用假裝,再說了你說的話算什麽污蔑,你是說出實情。”
“娘親說得對,我只要說出實情就好,可是該怎麽說呢?”木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橘白。
夫子真是太聰明了,是她犯傻了,現在搶占先機的明明是她們才對,該發愁的是呂三郎他們。
李橘白迎上她的視線,唇角彎了彎道:“以丘大小姐的口去說話是做不到了,但你可以提筆寫字不是嗎?若是丘大小姐被害前留下的親筆書信呢?或者說是留下了許多親筆書信,這其中可以說的就太多太多了,也由不得他們不信。”
話說到這,大家都明白了,沒有證據就制造證據出來,而且還是鐵證,畢竟是木藍親手寫的,或者說是丘绾丘大小姐親筆寫的,自然做不了假。
“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迷,我怎麽還聽不明白。”
冷不丁的,丘夫人一句話把有默契的三個人從滿心思的籌劃中拉了出來。
木藍嫣然一笑道:“就讓爹爹來給娘親解釋吧,我和夫子就不打擾你們了。”木藍站起來挽上李橘白的胳膊,邊說邊往書房外走。
丘夫人看着女兒,心底一嘆,到底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剛才還誇她母女連心呢。
丘尚書見夫人面色黯然,便寬慰道:“绾绾雖然聰慧,但被咱們寵着養大,心機不夠深,橘白與她剛好相配,不僅機敏,且做事情習慣深思熟慮,把绾绾交給她,我們也能放心了。”
丘夫人冷哼一聲又是一個白眼甩過來:“胡說八道什麽,是我們家绾绾娶了橘白,橘白是我的好兒媳,以後也是我的女兒,哪裏需要把绾绾交給她,說是把她交給我們绾绾還差不多。”
“你…老夫不跟你論這個。”
“誰愛跟你論似的,老古董一個,趕緊跟我解釋清楚,你們方才都是怎麽打算的……”
身後的書房裏傳來幾聲笑罵,木藍笑着搖了搖頭:“爹娘還和以前一個樣。”
李橘白笑道:“是啊,爹娘的感情真好。”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了些許羨慕之意。
木藍握緊李橘白的手,停下腳步道:“夫子,我們也會的。”也會和爹娘一樣。
“會什麽?”
李橘白駐足,眼底帶着一絲羞意,帶着一絲期盼,脈脈含情的眸子似有千言萬語。
會什麽?
木藍腦海中仿佛有一根弦被人拉扯着,她看着眉目如畫的人,只覺得心跳聲咚咚咚地響個不停,根本沒辦法思考,更遑論好好回答。
李橘白等得久了,她看着面色怔怔的人,輕啓唇喚了一聲:“绾绾~”
木藍心神一晃,腦海中的弦徹底斷了,她思緒一飄,語氣也飄忽道:“夫子今年二十有六了吧,你從前可有…可有…與人那樣。”
二十六了,書上說三十如狼,夫子這是等不及了嗎?
可她才二十一歲,還沒有那方面的經驗,夫子有沒有呢?
萬一她做的不好被夫子嫌棄了怎麽辦?看來要找個機會去學習一下,總要旗鼓相當才對。
李橘白先是被問的一愣,而後明白什麽,不由得面色一冷:“與人哪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木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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