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好冷……澤田綱吉哆嗦地在地板上戰栗着。然而更加冰冷刺骨的卻是夢裏一幕幕,不管是每一秒都讓他如同在地獄中煎熬。他的生命力正随着暗黑幻術師的暗示越發微弱下來,如果再放任下去的話,用不了多久他将會死在夢中。這就是用幻術殺人最為可怕的結果,能讓人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死于噩夢之中,然而陷入昏迷的綱吉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他也沒有任何力氣去思考,因為這場噩夢對他來說太過于殘忍。
就在他快要停止呼吸的一瞬間,什麽人如同黑影般突然出現在房間裏,阻止他腦海中的噩夢進一步惡化。
“!”六道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在澤田綱吉身上設下的報警器毫無症狀地響起來時候他吓了一跳,只不過是因為出于對他的怨恨産生動搖從而猶豫了幾秒鐘,就在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對方便如同破布娃娃般躺在這裏,渾身冰冷,如果自己再晚來幾秒的話……他不敢想象下去,這并不是好現象,他告訴自己因為澤田綱吉你打破了多少自我約束的規定?又改變多少原則呢?但他并沒有多思考這些後果,因為每次發生在對方身上的事情足夠觸目驚心。
毫無疑問在綱吉身上的只不過是個小暗示,六道骸輕易地進入了他的精神世界,或者該說現在的綱吉只是如同一張白紙可以輕易被自己塗抹,當六道骸看清楚發生在他上的事情之後,他的眼神黯淡幾分。但再怎麽後悔,最重要先将對方救回來吧。他并不是首次嘗試進入別人的夢裏,但之前他從未考慮過會對別人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不過對于現在的綱吉來說他的精神已經相當脆弱,稍微使用不當就會造成更糟糕的後果。
這無疑對六道骸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因為他從來只懂得如何控制和摧毀別人的精神力而從未考慮過如何拯救一個精神崩潰的人。但現在卻沒有任何猶豫的時間,多等待一秒綱吉的精神就會更加虛弱,六道骸甚至思考都沒有便直接采取相當冒險的行為。他先是小心地用自己的精神力化作成頭發絲般的絲線一點一點連接到他的精神碎片上,因為劇痛原本陷入休克狀态的綱吉開始劇烈地震顫起來,在沒有主人的允許下随意入侵和連接別人的精神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再加上六道骸的精神比綱吉強上太多,原本的救治初始也略帶上侵略的意味。
六道骸此時也是滿頭大汗,以往來說他從來不會考慮到這一行徑會不會對被入侵者造成何種危險,而現在他必須精細地控制每一根精神絲線的力量,稍有不慎就會将原本支離破碎的精神變得更加糟糕。等當最後一根線也牽引完畢之後,他才開始慢慢地将這些碎片快速拼接起來,拼接一個人的精神對于大部分幻術師來說無非是天方夜譚,而六道骸也不過是在書本上聽聞過這種方法,但實際嘗試還是第一次。“哈……”果然還是太吃力了,他伸出手擦擦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水,但他并沒有選擇放棄,對于六道骸來說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他完不成的事。
“滴答……滴答……”綱吉在朦胧之間不斷感覺到有什麽水不斷從天上低落在臉上,他原本下意識迎接新的冰冷,卻沒有想到水滴是溫熱的,不是記憶中那麽冰冷的溫度。原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也被什麽人溫柔地環抱起來,如同回到母親懷抱裏那最初的溫暖,壓抑在內心那些令自己恐慌和絕望的場景正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地是自己一直想要追求的幸福。
記憶裏每個人都在對自己微笑呼喚他的名字:“綱吉,走吧,走吧。”去哪裏?綱吉并不知道,他只是被人群半推半就地往不遠處走去。在自己面前是一條正在潺潺流淌的河流,甚至時不時還有魚兒在裏面蹦跳着,對面更是鳥語花香生機勃勃,一切都看上去如此美好。接着他發現自己所熟悉的人紛紛渡過了河流,而此時河岸這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綱吉,一起走吧,走吧!”見綱吉遲遲未移動,他們正在呼喚起來,聽到叫喚他下意識地往前邁一步,但還沒有踏進去,他卻遲疑了下,他真的要渡河嗎?直覺正在隐約地告訴他:如果踏進這條河,那就真的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可是對岸所有人都顯得那麽幸福,假如他也到達對面的話,也一定可以像他們般。綱吉不想再被迫想起那些悲慘的回憶,那些往事如同人生上最為恥辱的烙印般,一旦涉及便如同噩夢糾纏不休。綱吉想到這裏,下定決定走進去。
而就在他的腳快要觸碰到河水的時候,突然有什麽一股未知的力量死死地纏住他的全身,綱吉下意識地轉過頭,卻只在背後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這是什麽?”他吓得差點沒有跌進河裏,然而那股力量依舊發揮了作用。等等,這個是絲線?綱吉注意到纏繞在四肢的是細細的黑色細線,正是因為這些細線阻止他繼續往前走去。
說來奇怪,明明背後的黑影看上去更加驚悚一些,和河對面的只能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但是綱吉卻內心升起幾分熟悉感。他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大概是感覺到綱吉不想來到另一邊,彼岸叫喚的人聲音越發響亮起來,甚至有略帶急切的意思。明明綱吉內心卻沒有絲毫任何猶豫地慢慢走到黑影的面前。
黑影依舊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向着自己伸出手示意讓綱吉和他一起走。綱吉呆呆地看着對方,明明他該害怕或選擇轉身而去的,不管從何種方面來看,對方也太過于恐怖而不像是可以靠近的對象,但綱吉卻沒有任何猶豫,因為眼前的氣息他非常熟悉,也終于明白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他并沒有後悔,或許就這樣子死去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他還是想要堅持下去,至少為了喜歡的那個人。
只是觸碰的一瞬間,他聽到那些呼喚自己的聲音正在遠離自己而去,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他再次失去了選擇結束一切的時候,說來奇怪,如果沒有黑影的出現,他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這條路的,然而眼前明明這團看上去相當猙獰的黑影卻給了自己任何人都給予不了的安心感。
所以綱吉并沒有感覺害怕,只是順從地接受新的命運。
“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就在跟随黑影慢慢往另一個的世界時候,突然有什麽蒼老而痛苦的聲音不斷在耳邊作響着,綱吉也說不清楚這股聲音的主人是誰,只是莫名覺得內心有些隐約害怕着。
——那個聲音是誰?一定會後悔?為什麽要這麽說?綱吉直到醒來都并不明白這句警告的真正含義。
他睜開眼睛毫不意外發現面前的是六道骸,雖然只不過有短短半日未見,他總覺得仿佛快要有半輩子沒有見過對方。于是他忍不住叫了對方的名字:“六道骸……”他想問對方的話很多,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是不是又将我從死神那裏奪過來?我……他想說的話很多,然而卻對方轉頭瞥見自己的時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僅僅是注視着對方,他內心便不斷湧出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仿佛有陣龍卷風将原本的冷靜和思緒全都攪亂,但他卻忍不住鼻子泛酸起來。
在噩夢中無數次的,他是如此懼怕着從頭到尾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然後孤獨地死去。然而現實中他終于等到了真正可以拯救他的對象,那他應該一定可以擁有和夢裏截然相反的結局吧?
他告訴自己,一定可以的。
想到這裏,他嘴角不由揚起一絲微笑,仿佛在祝福自己和六道骸。
而在另一方面,淺見雪柰子和暗黑幻術師的戰鬥依舊激烈地進行着,因為暗黑幻術師的襲擊太過于突然,說實話淺見并沒有太多的準備,等時間一旦耗長,一開始的優勢便蕩然無存,她的呼吸開始不斷加快,精神力也沒有開始那麽穩定,甚至在暗黑幻術師舍棄外界所吸收的精神力純粹用自己的力量對付她時,她都有些支持不穩讓對方輕易地攻擊成功。
“哈哈哈哈……你支持不了多久的。”見淺見臉色開始發白,暗黑幻術師露出得意的微笑:“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如果表現良好的話,說不定我會饒你一命。”說完他用挑釁的眼光來回打量淺見好幾遍,讓她氣得不行:“你以為你這樣子就可以打敗我嗎?”淺見冷笑了一聲:“如果讓你這個無名小卒打敗我的話,那我寧可去死。”她說完便直接取下戴在右手的一串手鏈,毫不猶豫地将其扯斷,用上面的寶石發動幾重幻術,狠狠對着躲在陰影裏的幻術師砸去。這可并不是什麽普通的手鏈,而是這麽多年來淺見所積累的精神力,平時她總喜歡将多餘的精神力積累在這裏,然而正好趁在暗黑幻術師認為自己無計可施的時候發動總攻擊。
不過短短幾秒內,對方所形成的迷惑世界瞬間因為淺見勢如破竹的氣勢而紛紛打成碎片,而這些碎片而被淺見剩餘的幻術吸進其中,作為新的力量來源。
是的,如果單純對比誰的精神力厚實的話,淺見自然是比不過吸收了近百人的暗黑幻術師,但首先吸收這些力量自然是有利有弊,最大的弊端就是他無法像控制自己力量般輕易融洽,而其次……淺見露出諷刺的微笑:“你以為就你可以吸收別人的精神力嗎?讓你嘗嘗看被人吸幹精神力的滋味到底什麽樣吧!”
暗黑幻術師真正的可怕可不是所謂的光是吸食別人的精神力就夠了,而是他可以随時将對手的精神力轉變成自己的,也就是所謂的無窮無盡的力量。而淺見雪奈子其中一個幻術老師恰好就是暗黑幻術師的高手,而眼前這位不成氣候的暗黑幻術師只學習了雞毛蒜皮就想和自己對抗,還未免太過于天真。
話音剛落,淺見将最後幾枚寶石扔出,而在扔出的瞬間寶石爆裂成無數細線後猛地往暗黑幻術師面前以驚人的速度襲擊而去,雖然看上去這些精神分支是如此不堪一擊但卻是能夠輕易束縛眼前男人的行為。感覺到淺見對自己的攻擊,暗黑幻術師先是拼命掙紮試圖從對方的手掌中掙脫開,他并不明白他都明明準備好一切足夠能殺死淺見,為何現在形勢卻颠倒過來了?
然而他跑得再快也逃不過淺見精神力追逐的速度,在寶石的力量加持之下她甚至一邊分裂出來幾千條精神力,一邊死死纏繞住對方的關鍵部位。這些絲線正源源不斷将暗黑幻術師渾身上下包裹地嚴嚴實實,沒過多久就将他束縛成球形。同時根據淺見的指揮,這些精神絲線正在吸收對方源源不斷的精神力,這才是暗黑幻術師最常用的辦法。
等直到将暗黑幻術師吸到昏迷後,淺見才停止這項行為,她倒不是心慈手軟或者說是有手下留情的習慣,主要是這個暗黑幻術師的來處必須調查清楚,還不能就這麽殺了他。
“什麽人!?”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另外一股不屬于自己但又相當強大的力量正在靠近,淺見下意識地高聲叫道:“出來吧。”
“kufufufu……”耳熟的冷笑聲讓淺見忍不住打了冷戰:居然是六道骸,他怎麽來了!她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被暗黑幻術師帶走現在至今下落不明的澤田綱吉,不由提醒六道骸着:“那個……澤田……”她話音剛落下秒就有幻術所凝成的刀刃不斷向她襲擊而來。
“……哈……”淺見急忙閃過這些刁鑽的攻擊,她雖然早就知道六道骸不懷好意,但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如此不客氣,甚至每一秒都可以清楚感覺到對方氣勢裏所蘊藏的深深殺意和不耐煩。
“我只是來警告你下,以後他的事情不要管。”六道骸冷不丁抛下這句話:“要知道,我可從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直到六道骸離去之後,淺見才如釋重負地半跪坐在地板上,渾身不斷冒着冷汗:果然六道骸的實力和自己相差太大了,她原本以為對方只不過比自己高上一到兩個檔次,最多和師父差不多,現在沒有想到居然如此深不可測,她太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如果剛剛他真的想要殺了自己的話,淺見不由全身戰栗了下,以現在的水平想要秒殺自己只不過十來分鐘的事情。
澤田綱吉……她只能在內心默默給對方點個蠟燭了,他到底是怎麽惹上這個瘟神的啊!
不過……她倒是感覺到綱吉的氣息就在不遠處,甚至好好地還幸存着,不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六道骸倒是對澤田綱吉挺好的,我還一直六道骸對澤田同學在做戲呢,畢竟澤田同學有一張容易被欺騙的臉,然而并沒有嗎?
“淺見沒事吧?“綱吉見到六道骸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急忙問道:”那個暗黑幻術師呢?“
“早被解決了。”六道骸的聲音裏明顯帶有一絲不耐,明明自己才是拯救綱吉的人,淺見雪奈子那個女人不過是個泛泛之輩,跟那麽弱的幻術師居然還打到兩半俱傷,他不由在內心冷笑起來:這樣子的人要和自己搶人嗎?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那就好……”綱吉頓時安心下來:“不過她有沒有受傷啊?我看那個暗黑幻術師挺厲害的呢!”
“……”六道骸的臉色開始漸漸難看起來,然而因為他正側對着綱吉,而純粹擔心淺見同學的綱吉并沒有注意到對面人的異樣,而是繼續開始說了一堆關于淺見的話。
六道骸越聽臉色越加糟糕,直到最後他對綱吉吼了句:“閉嘴行不行,吵死了!”綱吉只能讪讪地噤聲,他差點忘了眼前的人是六道骸,不是其他人。大概是這些天六道骸和自己的相處模式太不像對方了,他總有種對方不再是六道骸的錯覺,于是也稍微放松下。
“算了……走吧。”見綱吉再次耷拉起腦袋,六道骸也說不清楚內心有怎麽樣一股煩躁的心情,他只覺得原本因為看到綱吉再次活在自己面前而欣喜不已的內心因為對方的言行舉止而一點點沉重起來,這些細小的變化雖然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是正在不斷挑戰他最後的容忍範圍。
六道骸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是什麽所謂有善心的天使。
他看着跟在自己身邊的綱吉,注意到他終于将心思轉移到自己身上才稍微舒坦一會兒,然後忍不住想到了這句話:自己大概是一頭時真時假的惡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