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想讓他過來和動物玩玩放松心情什麽的……咳,幸好沒直接說出來,不然可真就贻笑大方了。
正暗自慶幸間,太清小哥不知何時已站直了身體,彎腰朝阿悠行了個禮:“多謝夫人開導。”
“……不用客氣。”阿悠幹咳了兩聲,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她緊接着道,“既然你也想開了,我就先回去了,對了,瓊華晚間夜深露重,你可別再病倒了再辜負那兩家長的一片苦心。”
為了增加下自己的深度,她想了想,又說了幾句肺腑之言:“就算心裏再難過,也要咬着牙活下去,因為這世上再沒有比生命更美好的事了,每天都有那樣多人想活而不得,你亦這般艱難才回了瓊華,即便是為了那些無法再歸來的弟子們,也當更加惜命才是,如若哪日遇上入了輪回再世為人的他們,也許有機會一償今日之罪過也說不定。”
“……謝夫人教誨,太清銘記在心。”
阿悠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腳尖輕輕踢了踢小兔子小雞仔們,就見它們老老實實地組成了一個不太規則的小隊,朝家的方向奔去,她走在最後,背着雙手悠悠然像個牧民,就是少了只汪汪叫的牧羊犬,說起來,如果養只狗似乎也不錯,什麽品種的好呢?
就這樣,她漫無目的地發散着思維,直到突然覺得身上有些涼,才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下,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大大大大大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哪個青年不受打擊,死魚眼看,當然,這一次還玩不壞他,以後還有二連擊三連擊神馬的……完成連擊後阿悠夫婦估計就要離開瓊華了,握拳,每次欺負人都讓我好愉♂悅XDDDD
以及,月底真心太忙,工作啊弟弟考試結束等分啊什麽的……今天這章也是抽空寫的,等月初就要好多了QAQ
47托付
要說瓊華諸人中,阿悠最怵誰,那白發白須的老掌門只能排第二,第一?沒錯,就是這位太清小哥的師兄。他是掌門的大弟子,瓊華當之無愧的大師兄,比太清大十歲——據小哥的說法,他幾乎可以算是自家師兄一手帶大的——掌門當爹師兄當媽什麽的……咳,阿悠果斷地将拐了十八道彎的思緒扯了回來。
在山上六年,因為太清和其他弟子時而會談到其的關系,她對這位大師兄不太陌生,卻也絕不熟悉,至少……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道號是啥,誰讓其他人提到他就滿眼崇拜一口一個師兄大師兄。況且這家夥看起來涼飕飕的,阿悠曾遠遠地見過他幾次,每次都因被凍得受不了而退避三舍,上輩子少女時期她都沒粉過這種類型,更何況現在她已是有夫之婦,更不會沒來由去和人搭讪。
沒想到,此刻居然狹路相逢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位傳奇人物,第一眼的感覺是——很熟悉,大約是真心非常尊敬這位大師兄的緣故,太清着裝束發的樣式風格和對方非常接近,不過即便如此,兩人的風格也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說太清小哥給人的感覺是蒼翠蔥茏的巍峨山峰,那麽這位大師兄則是蒼茫聖白的萬丈冰山,前者沉穩可靠又充滿生機,後者則威嚴肅穆又遺世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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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悠從第一眼見到其就知道,與太清的與人為善不同,他只關注自己在意之人,當然,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這個類型的男人幾乎都是這樣的性格,再說她有阿然就夠了,也從沒期望能從別人那兒再得到些什麽。
所以說,她這粒塵埃還是自動退散會比較好吧。
阿悠瞧着前方的岔道,心念微動,擡起腳踢了踢地上的小崽子們,示意它們轉彎,但是,動物到底不是人,能明白她的想法才怪。不明白也就算了,直接調轉方向朝人家那裏沖去是怎麽回事?是想被做成冰棍嗎?!她心中淚流滿面地看着那一群圍到大師兄腳邊賣萌的雞鴨兔們,只能故作淡定地朝對方露出個微笑,點頭示意,而後就準備夾着尾巴溜走,至于那些動物……就當被太清一人吃了,以後讓他賠!
“夫人請留步。”
“……”阿悠僵住,木着笑臉回頭,“……”張了張口,她突然想到,該怎麽稱呼對方來着?和太清及其他弟子談起這貨的時候總是說你師兄你們大師兄,現在總不能這麽叫吧?想了想,她最終說道,“請問仙長喚我何事?”
好在這個稱呼似乎并未引來對方的不滿,瓊華大師兄只是微微颔首,用那非常符合他氣場的寒氣盎然的嗓音說道:“師弟為人太重感情,凡事又極易思慮過甚,小時心思尚願與我說,如今年歲漸長,諸般煩惱只藏于心中,再不肯言。”
“……額,哈哈,孩子大了就不好帶了,正常,我從前養的一個孩子大了還總逼我彈棉花呢,手指可痛了!對于這種孩子我們要理解包容!”等等!她都在說些啥啊?果然,她真的挺怵這個類型,頭皮都發麻了——一緊張就胡言亂語的毛病又犯了!
“如此就好。”
“……”等等,大哥,說話請說清楚好嗎?!她完全沒聽明白好嗎?!
正糾結間,只見那大師兄居然振袖間肅然朝她行了一禮,阿悠再次僵住,這個神進展是怎麽回事?!
“太清便拜托夫人了。”
“……哈?”這種臨終托孤的口氣是怎麽回事啊?
“此番下山他受挫極大,”阿悠眼尖地看到,大師兄說這句話時眼睛正瞧向思返谷的方向,而後居然嘆了口氣,這個舉動讓他稍微有了些許人煙味,“不敢勞煩夫人過甚,只是……若然有空,還請如今日一般開導于他。”
“你剛才在偷聽?”阿悠下意識地問出了如此一句,而後驚醒,背上的冷汗“嘩啦啦”地全出來了——居然發現了這樣大的秘密,她不會被殺人滅口吧?!驚慌間她連連擺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
“……”這輩子似乎都沒做過猥瑣行為的大師兄被這頂“偷聽”的帽子砸得一怔,而後猛然醒轉過來,抱拳輕咳了聲,拱手道,“師弟便托付于夫人了。”
說罷,轉身離開。
被獨自丢在原地的阿悠眯了眯眸,總感覺對方的背影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而且……錯覺嗎?總覺得對方剛才似乎臉紅了,阿悠踮起腳尖仔細遠望了下,奈何眼力實在太差,怎麽看都看不清——不過身為師兄因為關心而偷窺師弟也是很正常的吧?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其實就是家人吧?這樣看來也真不錯。
紛雜的心緒在阿悠回到家看到靜站在門口的熟悉身影時,全數煙消雲散,她眨了眨眼眸,釋然地笑了出來,那些事情怎麽樣都沒什麽關系吧?
只有這個人……
她情不自禁地小跑着一頭紮進對方懷中,雙手攬住他的腰,呼吸間滿是他與過去相比要多上了不少藥香的味道,腦袋熟練地在自家夫君的胸口蹭了蹭。
“……”太子長琴微訝地注視着懷中的女子,相識多年,成親亦有六載,她倒是很少做出這樣的舉動,偶爾還會抱怨地說他“肉麻兮兮”,害她“起雞皮疙瘩”。
長琴第一直覺是她受了委屈,眼神漸冷間卻聽到了她小聲的笑,似是心情很好?
他不由擡起頭,拍了拍阿悠的背脊,調侃道:“今日倒是稀奇,阿悠竟如兔兒般黏人,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現在太陽可不就是在西邊。”阿悠擡起頭,清秀的臉孔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意,“只是……嗯,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真是太好了。”有人可以在意,有人會在意你,真的是非常非常幸福的一件事——雖然一直明白這一點,但此時似乎感觸更深。
“呵……”長琴伸出手撫了撫她的臉孔,“我亦如此。”
阿悠的笑意更深,而後她收回手,慢慢退出自家夫君的懷抱,臉孔突然變成冷酷樣——不得不說,在剛見過瓊華大師兄後,她模仿起來像模像樣:“就算你這麽說,晚上我也要做全兔宴給你吃!”
孰料太子長琴居然微微嘆息,搖頭間滿是愧意道:“真是不巧,為夫明日将煉一新藥,故而今日需茹素,阿悠,你唯有一人吃了。”
太無恥了!阿悠鄙視臉道,“若是我明天做了,你是不是要說後天要搓丸子,所以也要吃素啊?”
“阿悠深知我心。”太子長琴欣慰狀點頭。
阿悠磨牙:“看我半夜非往你嘴裏塞藥丸子不可!”
“如若阿悠能不沾床即眠,倒是有幾分機會。”
“……”她這是被鄙視能吃能睡嗎?!混蛋!明明成親前說好不會嫌棄的,阿悠咬牙切齒撲上,下定決心要給眼前的家夥一點血和淚的教訓。
當然,最終她沒成功,在被太子長琴一把按入懷中、左右撲騰無果後只能黯然放棄,暗自思揣着下次應當随身攜帶擀面杖什麽的……想着想着,她不由笑了起來。
長琴注視着懷中笑着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微凜——阿悠如今已逾三十,雖這些年伸出瓊華受靈氣所養面容較之年齡要年輕不少,卻并非長久之計,只期望明日的丹藥能如他所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萌大師兄,考慮到之後是太清做掌門你們已經明白他的結局了吧?死魚眼看……對男配我向來肯下手的╮(╯▽╰)╭
以及,老板煉丹還是有成果的,雖然不可能是啥延年益壽啊或者面容一下子變年輕的……藥,至少有了雪顏丹!真想給阿悠吃一粒啊【喂,好吧好吧,不會給她吃的啦,扭頭QAQ
48悍婦
世間萬事,總不能盡如人意。
第二日開爐煉制出的丹藥确有令人重返青春之功效,卻含有劇毒,服下之人必死無疑,以剩餘壽元換取幾日年輕容顏,再美麗也不過昙花一現,頃刻間便如雪消融,“雪顏”之名,當不負其。
只是,仍不是太子長琴想要的。
停滞時間絕非易事,時光回溯更是難上加難,但,若是遲緩呢?雖也并非理想中的成品,但至少能為他争取到更多的時間。
有此想法後,長琴便在煉丹房中閉關了一段時日。
雖他從未告訴過阿悠自己所想煉制的究竟是何丹藥,然夫妻同心,阿悠亦心有所感,卻從不會去問具體情形,既然阿然不希望她知道,那麽在他告訴她之前,她就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
這段時日裏,太清小哥一直在思返谷中貓着,不得不說瓊華真是太不仁道了,認個錯還需辟谷,阿悠憐其重傷初愈,偶爾會拿些熬好的湯水去看他,初時對方還據不肯收,說什麽——
“我來此是清修受罰,怎可再罔顧戒律?”
大約是大師兄的“托孤”(?)給了她膽量,阿悠張口就哽了他一句:“你也知道是讓你來受罰,不是讓你來找死啊?”
“……”
“再說,掌門和你家師兄如果真不許你吃東西,你以為我能把它帶進來嗎?”阿悠敲了敲手中的罐子,略顯狡猾地笑了起來,“來來來,快趁熱喝掉,別浪費了。”
“……”
阿悠見對方還無動作,眯眸道:“莫非你是想讓你家大師兄親自喂你喝嗎?”
“咳!”太清似乎被吓到,猛地咳嗽了起來,這咳聲因他體內的暗傷而持續了不短的時間,好一會兒他才喘過氣來,低聲說道,“大師兄……”
阿悠嘆了口氣,俯□放下手中的湯罐:“你大師兄真沒生你氣,上次碰到我時還讓我好好照顧你,多和你聊天來着。”如果冰山在附近阿悠肯定不敢這麽揭底,但問題是昨天他聽其他弟子說過其目前不在瓊華,所以她就放心大膽地賣隊友了,青年不該悶騷過頭……關心什麽的不說出來別人怎麽會知道!一口氣說完後,她瞧了瞧欲言又止地小哥,留下一句“總之,該說的我都說了,喝不喝你自己看着辦吧!”後,轉身就走,死活沒給他問話的機會,那麽辛苦熬的湯居然不給面子,哼,憋着吧!
當然,離開的原因還有一點,就是阿悠知道太清哪怕已想通,在別人面前也不好意思馬上改口——悶騷什麽的真是太別扭了。所以說,教出兩個悶騷徒弟的掌門大人教育方式不要太奇怪!
時光便這樣如水般劃過,與這一世已然流逝的幾十年相比,幾個月的時間實在不算多,只是,似乎人變貪心了,連這樣短暫的分離都有些無法忍受,對此有些無奈的阿悠只能壓抑壓抑再壓抑,卻依舊經常會走到長琴閉關的煉丹房附近,也不靠近,只是遠遠地看着,想象着那個人此刻的情形,是正在眉間微皺地思忖呢?還是一絲不茍地處理藥材呢?抑或是揭開爐鼎觀察成品?
——與從前的等待不同,她現在真真切切地知道他在哪裏。所以即使只是遠觀,也覺得很是安心。
這也是長琴甫一出關便能見到自家妻子的緣故。
閉關數月,雖有些疲累,但到底不負所望,這次制出的丹藥雖無延年益壽或重返青春之功效,但可如他所想的那般延緩外貌衰老速度。
當然,具體情形如何還需再做試驗,以調整丹方的配比,求得最佳效果。然,就如阿悠所說,心存希望比心存絕望要好。
才想到此,他便見到不遠處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形,穿着一身淺紫帶白色的衣裙,無論是衣着還是發髻,他知她向來愛簡單的款式,就如此刻她只簡單地绾着翠髻,首飾也不過是從前他送的那支釵及幾根紫白色絲帶,雖簡單看來也亦十分清爽可人。長琴見阿悠邊走邊與附近弟子們打着招呼,态度之熟稔似非一日可成,看來她這些日子沒少來,他心中才一暖,就見其突然擡起頭看向他。
那目光呆呆地,如同被驚到的傻兔兒,長琴緩步走近,正準備張口說些什麽,卻見阿悠突然彎下腰拎起地上的小鴨,道:“別、別誤會,我只是帶它們過來遛彎!”救命!經常跑來偷看已經像是癡漢的行為了,居然還被抓住。
長琴挑眉,話未開口卻再次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阿悠姐,你終于等到先生出關了啊,恭喜,嘻嘻……”
“……”什麽叫豬一樣的隊友,這就叫好嗎?!阿悠在此刻深切地體會了被她出賣的大師兄的心情,當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既然面子都沒了,還要裏子做什麽?
阿悠瞧着長琴似笑非笑又隐含得瑟的神色,氣就不打一處來,再瞧了瞧周圍偷偷看熱鬧的弟子們,索性一手插腰瞪道:“既然出來了,還不快随我回去做飯!”
“……”
——先、先生居然會做飯?好厲害!
“……”
——先生……做飯?一定是我的耳朵出問題了!
“……”
——阿悠姐居然這麽兇,好可怕!
不得不說,太子長琴在與阿悠相處的若幹年中已經練就了哪怕天雷轟頂我自巋然不動的好本事,雖然時而也會被超強幅度的九天玄雷炸一炸,但此刻的小雷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柔聲答道:“娘子莫氣,為夫這就回去做。”配上個溫文爾雅的笑,柔弱書生屬性瞬間無窮大,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被欺負的可憐人,而她則是可恥的壓迫者。
阿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只覺欲哭無淚,只怕明日她“悍婦”的名聲便會傳遍整個瓊華了吧?
正糾結間,長琴已然走到阿悠身邊,牽住她沒有抓小鴨仔的另一只手,微微扯動,呆兮兮的傻兔子便被他抓回了家,他歪頭瞧着滿臉懊惱的某人,幾月不曾逗弄他倒有幾分心癢——不得不說,長琴真是深知“心動不如行動”的真谛,幾乎是立刻就悄聲問道:“阿悠,幾月不見,身體可還好?”
阿悠扭頭,負氣道:“能吃能睡,有什麽不好。”
“我看未必。”
“什麽意思?”
長琴微微一笑,道:“我看阿悠倒似有些思慮過甚。”
“誰、誰想你了!”
“哦?”太子長琴挑了挑眉,“阿悠何必瞞我,明知我略通醫理。”邊說着,他邊緩緩擡起手,掌心緊扣着阿悠的手,一只修長的手指正搭在她脈絡上,“此處,跳得極快……”聲線略沉,言猶在耳,餘音袅袅。
阿悠的心被這聲音撩撥地猛地顫動了幾下,卻還掙紮着反駁道:“誰……”
話還未說完,阿悠驀然瞪大了眼眸,明亮的瞳孔倒映着對方的臉孔漸漸貼近她手腕的動作,一個溫暖而柔軟的吻落在她的脈搏上,柔軟的發絲随着他的動作擦過她的掌心,一片溫潤。
咚!咚咚!咚咚咚!
不妙,真是不妙,她幾乎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阿悠紅着臉深吸了口氣,卻見長琴略擡起頭,鳳眸微眯,勾唇笑道:“阿悠,你臉紅得厲害,可要為夫替你看看?”
“……看、看個鬼啦!不準用這種眼神随便勾搭人!”被調戲到崩潰邊緣的阿悠爆發了,習慣性地用另一只手糊了長琴一臉,卻完全忘記了……她手心正握着一只小鴨。
于是,現在的情形是……是……是……
阿悠目瞪口呆地看着被黃絨絨的鴨毛堵住嘴的長琴……救命!
小鴨子仿若沒有察覺到主人的惶恐,歪了歪腦袋,非常自然地回過頭朝長琴鼻子上啄了一口。
“……”
“……”
“我什麽都沒看到!”
丢下這句話後,阿悠落荒而逃。
當然,跑得有多快,被抓住之後就被整得有多慘,原本應該甜滋滋的小別勝新婚就這樣被她變成了坑爹的虐戀情深,當然,咎由自取什麽的根本不值得同情。
作者有話要說:
偷雞不成蝕把米什麽的最虐了XDDD頂着小鴨子外殼的作者表示占便宜占的很愉快,捧大臉笑。
以及,下章發便當,發便當哈哈哈我好愉♂悅XDDD發誰?才不告訴你們呢哼!
49窮途
長琴出關幾日後,太清也終于結束了懲罰,從思返谷走了出來。
事後他來道謝,還與長琴與門口的樹下手談了一局,這一次阿悠終于找到機會顯擺自己的茶藝,而太清小哥也不負所望地誇贊了幾句,她一臉嚴肅地表示這不算什麽背過身卻偷笑——一切,都似乎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然而,世間萬事,又豈能總如人願。
幾日後,大師兄回到了瓊華。
其後又過了幾日,弟子們突然傳起了掌門即将退位的流言。
三月後,掌門閉死關,由自己的大弟子暫代職務。
得知這個消息的當晚,阿悠向自家夫君提出了疑問,雖不太明白具體情形,她也知道事态怕是有些嚴重,其實不僅她,其他弟子也有些人心惶惶。
相較于她,太子長琴要淡定了許多,只道:“掌門壽元将近。”
“……別用那種雲淡風輕臉說出這麽可怕的話啊!”阿悠扶額,“壽元将近的意思……是他要死了嗎?”
“是,所謂的閉關不過死前掙紮而已。”
“如果成功了呢?”
“則功力更進一步,命數自然延長。”
“哦。”阿悠點了點頭,長琴沒有明說,她卻也知道,掌門成功的幾率怕是不大。
“阿悠無需擔心。”長琴見阿悠面帶憂色,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安慰道,“此事與我二人幹系不大。”比起阿悠,他要更熟知下一代掌門,其年紀雖輕,卻也絕非泛泛之輩,且太清無心權位,又對其推崇備至,故而掌門之位交接時引起的震蕩當不會太大。
“……嗯。”
——修仙者,原來也是會衰老至死的。
而且,相比于凡人,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壽限,然後一天天地等待着那期限降臨,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呢?
雖有些話說出來可能會犯衆怒,但阿悠直覺……掌門的閉關不會成功。
她的預感很少會失效,半年後,掌門果然仙逝,大師兄……現在也許該稱呼他為太淵真人,正式就任瓊華第二十三任掌門,如長琴所想,這位人望頗盛的新掌門接位堪稱順利,門派的一切都如以往那般正常運轉着,阿悠無意間遠遠看到過太淵,不得不說,掌門服飾由他穿來真是合身之極,只是,相較于過去,如今的他身上的氣場又冷了不少,周身又增添了幾分威嚴,卻也因此讓仰望他的人更多了很多安心感。
大約就是因此,原本心有戚戚的弟子們才會很快鎮定下來吧?
而下一次在思返谷見到太清時,阿悠幾乎覺得自己見到了過去的大師兄,除去臉孔不同。看似好笑,她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只覺得心生悲哀,愣愣地看了他片刻,她嘆息道:“你這又是何苦?”
“夫人覺得這樣不好?”太清勾起嘴角笑了笑,這笑容再沒有過去的羞澀與陽光,倒像是戴了一張虛僞的面具,看到他,阿悠就想起了從前的長琴,心中頓時更是沉重。
“你……”若是不想笑可以不必笑。
尚未等她開口,太清卻已然說出了下一句話:“我倒覺得這樣極好,早該這樣的……”說罷,他轉過頭,看向天邊日暮那燦爛的霞光,“幼時第一次見到師傅,他只一擊便滅殺了危害全村的妖物,彼時他立于天間,晚風将他的衣袍卷得層層翻滾,背後是漫天的橘紅霞光,我扯着父親的衣袖,仰望着天上的師傅,覺得世上如果有仙人,就一定是他那樣的。”
“後來,師傅說我資質甚好,帶我回了瓊華,路上,他将我抱在懷中,足下只踏着一只劍,卻可游遍五湖四海,俯視衆生,我從他懷中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最後一眼見到父母鄉親時,只覺得他們好小,比一只螞蟻還要小,心中又是傷感又是羨慕又是崇拜,想着什麽時候……我也能像師傅一樣呢?”
“現在,我也可禦劍除妖,然而,師傅卻死了。”太清阖上眼眸,這個動作讓他周身的冷氣散去不少,此刻的他仿佛又變成了阿悠所熟知的那個對世間萬事依舊存在着迷惘的青年,“我從沒想過,他也是會老會死的,就像是心中的神像轟然倒塌一般……我怕了……夫人,你知道嗎?我怕了!”
“……”這個時候,阿悠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也許,什麽都不說才是正确的,對方也許從未期待過能在她這裏得到答案,或者說,他的心中已下定了決心,所以什麽樣的答案都是不需要的。
“如斯強大的師傅會死,師兄會死,總有一日……我也會死……”太清猛然睜開雙眸,眼中閃過一道凜然的光彩,“我絕不認命。”
“……你……想如何?”
太清轉頭看向阿悠,臉上居然泛起些許狂熱的色彩:“夫人,你可知我瓊華有成仙之妙法,若能達成,所有人都不必再擔心壽元,所以都不必死。大師……掌門一人難以達成,我自然要幫他,若是我早擔起責任,師傅也許便不會……”
聽着他的話,看的他的表情,阿悠的心頭泛起濃濃的不祥之感,然而,她以什麽立場反駁他呢?
沒什麽比失去親人更痛苦的事了,更何況,那親人還是他的信仰,他只不過想找些事情來轉移這種悲傷,這是被允許的,這不是過錯,然而……他所想做的事,就真的是正确的嗎?他未來真不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嗎?
“你……實在不必自責……”最終,阿悠只能說出這樣虛軟無力的話,“生老病死,你本不知情,故而……”
之後,太清又說了許多,大部分都是小時的事情,現在談來,仍歷歷在目,他的臉上或喜或哀,似是沉浸在記憶中不可自拔,阿悠聽着聽着,只覺得心酸更甚,趁其不注意間,悄悄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果然年紀大了就容易傷感,當真是老了……老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也許能理解對方,什麽都做不了的滋味……當真是極不好受。
時間也許過了很久,阿悠原本來尋的小動物們早已自己回了家,而天邊原本粲然綻放的霞光也漸漸深邃,一點點沒入遠山的陰影之中,天色——暗了。
不知從何時起不再開口只靜靜站着如一只雕像般的太清,看向阿悠,輕聲道謝:“夫人,謝謝你。”
“……不,我實在什麽都沒有做。”
“如今山上,你是唯一一個能聽我說這些話的人,其他師弟師妹若是聽到這樣的話,怕是要人心不穩了,至于師兄……他本已極辛苦,我怎可再……”太清笑了笑,這笑容也許不比方才的笑好看,但要真實了許多,在這一瞬間,阿悠覺得自己似乎又見到了過去的那個青年,但到底如平湖微波,轉瞬即逝。
“謝謝你能耐心聽我說。”
“……”
“夫人,你會怕死嗎?”
最後,太清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卻沒有等阿悠回答,或者說,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只再笑了笑,便轉身離去了。
阿悠注視着青年同慘紅霞光一般沒入暗影中的挺拔背影,不忍地閉上雙眸,良久才道:“阿然,你看到了什麽?”
靜靜立于她身後的男子伸出雙手将她攬在懷中,低聲問道:“阿悠,你看到了什麽?”
“我眼睜睜看到他走入窮途末路,卻什麽都做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只有一位親猜對了哈哈哈,沒錯,我便當地是掌門大人……大師兄這位重量級人物當然要成為壓垮太清小哥的最後一根稻草!
哼哼哼!誰說我不夠虐?我虐完男配再虐男配,等都虐完了,我的手會伸向誰呢=w=誰再說我甜着膩味?哼,說多了把我弄炸毛了,我就寫虐文啊!以後你們哭着喊着讓我甜我都要考慮下!
50袖斷
時光總會流逝,但,那天,那個背影,那句話,始終印刻在阿悠的記憶深處。
“夫人,你會怕死嗎?”
言猶在耳。
怎麽會不怕,死亡太公平,無論那人是貧是富是貴是賤,它都會扯斷其在世間的所有羁絆。擁有越多,越害怕它的到來。就算她曾經死過一次,也是一樣。固然死後還可轉世,但投胎後忘卻一切重新開始的那個人恐怕也不算從前的那個人了吧?斷了的,也就真的斷了。
面對死這件事,懷有敬畏,而後做出不同的選擇,這無可厚非。
她只想在有限的時間內盡量快樂地活着,和在意的人一起。所有,雖然還是會害怕,但也許有一天,她能夠坦然地面對死亡。
那日之後,太清下山越發地頻繁,據弟子們說,他每次歸來都會帶回某些珍稀的典籍或材料,又聽說青陽、宗煉和重光三人成為了長老,而宗煉因為天資卓越,掌管鍛劍職責,如此消息,源源不斷,雖平日的生活與過去相比似乎沒有什麽變化,然而阿悠的确感覺到了那驀然翻起的不定之風。
許是察覺到了她內心的焦躁,長琴難得地連續幾日未進煉丹房,反倒牽着阿悠的手細細地逛起了瓊華,劍舞坪、卷雲臺、醉花蔭、清風澗……或壯觀或別致或唯美或清幽,種種美景各有千秋。
途中,他問她:“阿悠,若我說離開瓊華,你可願意?”
阿悠微微一怔,随即卻笑:“所以才帶着我這麽仔細地觀光嗎?怕以後沒機會?”她抿了抿唇,神色轉為認真,“我說過,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長琴微微一笑,将指尖那朵之前摘下的鳳凰花插入阿悠發間,纖長的手指撥過她的劉海,滑至鬓角,将一縷随風飄散的發絲別到耳後。
“走之前,我有樣東西,想給你。”
阿悠所得到的禮物,出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沒錯,長琴送了她一大瓶丸子——親手出品,絕無僞造。她瞧着手中的長頸玉瓶,嘴角抽了抽:“你做過試驗了?”
“……”長琴嘆了口氣,“為夫就如此不得娘子信任嗎?”
“我倒是很想相信你,但一看那些可憐的兔子,就怎麽也狠不下心啊……”阿悠亦嘆氣。
“此物,名為‘駐顏丹’。”太子長琴果斷地轉換了話題,再說下去也許晚上他家娘子又要做全兔宴了,“雖不可增加壽元逆轉光陰,卻亦有幾分效果。”
阿悠晃了晃玉瓶:“容顏常駐?”
長琴點頭:“一月一顆,即可減緩……”他的話頓住。
阿悠似無所覺地自然接過話茬:“減緩衰老?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說罷,她拔起瓶塞,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白色藥丸在手心,低頭嗅了嗅,“聞起來有股淡淡的梅花香味。”而後,手心捂嘴,一口就将藥丸咽了下去。
“……”
“怎麽了?”阿悠蓋上瓶塞,歪頭看向自家夫君,“我服用方法錯了?難道該嚼碎了再吃?”
“……未錯,只是……”
阿悠眨了眨眼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一定是擔心我會擔心你覺得我老吧?啊……聽起來好繞的樣子。”她擡起手将玉瓶塞入對方手中,“幫我收好。”而後才接着說道,“但是,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