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舊燈塔(十一)
戚瀾快步走出了教學樓。
下了一整天的小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停在雨棚裏的自行車沒有沾上絲毫雨水。
直到跨上自行車前,戚瀾總共試着給謝竹打了三次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他抿了抿唇, 又發了一條微信過去:“我下課了,你還在家嗎?”
微信剛發完, 那頭班級群裏忽然有人艾特他。
是一個他從過去到現在都不怎麽有交情的同學。
“@瀾 有個以前隔壁班的女同學問我要你的手機號,我已經給她了,兄弟不用謝[咧嘴]”
這句話一出, 群裏開始起哄。
“卧槽, 桃花啊!”
“是不是五班那個XXX啊, 她到現在都還惦記着瀾哥呢[笑哭]”
“咱們老戚要有情況了?[doge]”
“yoyoyoyoyoyo——”
戚瀾看得簡直莫名其妙,也根本沒心情理會。
其實從加進這個班級微信群到現在, 除了中秋那一晚,他幾乎沒怎麽參與過群聊。
那一晚何佳偉突然把謝竹拉進了群, 最初戚瀾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然而那個名叫“竹子”的人,用的頭像甚至都和幾年前的Q--Q頭像一模一樣, 沒有變過。
那一瞬間, 戚瀾的心髒幾乎停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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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沒多想, 第一時間就飛快地去加了好友。
可是在通過好友驗證之後,他卻大腦卡殼卡在了那裏, 整個人僵住了。
因為,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高中時, 他和謝竹絕對說不上陌生。
但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也維持得非常微妙。
戚瀾有自己的一幫兄弟, 謝竹從未踏入到他們的這個圈子中來, 甚至于他的好幾個朋友, 可能都并不知道私底下他和謝竹之間的關系那麽特殊。
但謝竹于他而言,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那種感覺,大概就像是他偷偷在心坎上藏了一個珍寶。
他小心翼翼地守護着,不動聲色地占有着,因為不想讓別人發現珍寶的光芒,所以他将其緊緊掩在了懷裏。
然而那個時候的他終究太年少了。
他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這段關系,所以後來他也曾幾度後悔高考結束後那段時間裏,他沒有多聯系謝竹幾次。
以至于後來謝竹突然斷了聯,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那六年的空白,也讓他這麽一個從來不知道忐忑為何物的人,第一次有了躊躇。
他開始假裝平靜地對謝竹打招呼。
當看到對面那邊發來同樣疏遠而禮貌的回複時,他的心裏就像是被針紮了一小下。
可是沒辦法——
很多問題沒辦法就這麽問出口。
他從來都知道,謝竹是多敏感的一個人。
他只能耐心等待,等待他們的關系再次拉近的那一天。
而當下,他也只能一邊在群裏,心不在焉地和一群人瞎侃,一邊尋找着現如今的他與謝竹能夠有所交集的地方,絞盡腦汁地捕捉着他們之間能夠再一次擁有可能的機會。
彼時,戚瀾根本沒有想過他為什麽會這樣。
他從未對任何一個人有過這樣的執着。
可是現如今,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就是惦記了謝竹整整六年。
……
此時此刻,戚瀾又翻到了謝竹的聊天框。
他發出去的那條消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聊天框上端甚至沒有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戚瀾眉頭緊鎖,有些煩躁不安。
今晚他就是下定決心攤牌去的。
他并不知道謝竹在這之前有沒有交過男朋友,仔細想想他也根本不知道謝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
如果謝竹已經有男朋友了,那他就死心;如果謝竹沒有男朋友,那他就表白。
總而言之,他不想再浪費更多的時間,也不想再活生生拖出一個六年。
可是謝竹那邊竟突然又失了聯。
戚瀾煩躁地擡起手,插進額發裏。
他盯着那聊天框,眸色暗沉下來。
就在這時,班級群那個人又跳出來艾特了他兩次:“@瀾 怎麽還不通過美女好友認證啊[咧嘴]”
“@瀾 快點,美女等着呢[咧嘴]”
戚瀾本就已經夠煩躁,接二連三的艾特直接讓他心頭冒起了火。
他放下手,切去班級群,反問了一句:“我同意你把我的手機號給出去了?”
本來正在起哄的班級群忽然一靜。
要是高中那會兒,戚瀾這時候可能已經直接罵髒話了,高中畢業之後他可是修身養性了不少。
然而就算沒帶髒字,是個人也感覺得出來戚瀾這字裏行間的火氣。
那人很快反應過來,說道:“靠,你發什麽火啊,我還不是把你當兄弟才這樣?”
戚瀾冷笑道:“我跟你很熟?誰跟你是兄弟?”
這兩句反問問得對方瞬間啞了火。
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總有那麽些人或沖着戚瀾的家世,或沖着他的人際關系,想要和他搭上點關系。
要是平時也就算了,戚瀾根本懶得搭理,可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候還要來煩着他就別怪他翻臉。
戚瀾根本不管群裏面尴尬起來的氣氛,冷冷回道:“拉黑了,以後誰再随便把我的手機號給出去也一樣統統拉黑。”
“還有,我有喜歡的人。”
“再tm亂牽線別怪我翻臉。”
他最終還是沒忍住罵了髒話。
而他的三句話一出,群裏徹底安靜了下來。
戚瀾沒再理會群裏,切回謝竹那邊看了一眼,始終沒有回複。
他垂下眸,驀地扯了扯唇角。
他才不會放任他們之間又拖出一個六年。
他毫不猶豫地跨上了自行車,直接出發。
從X大騎行到謝竹家大概要三十分鐘。
這一路上,戚瀾的腦子裏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
很多問題,他這幾天在兀自思索的過程中,其實已經猜到了答案。
比如,當初謝竹遠離班集體的原因。
當年戚瀾也曾聽說過某個班男生被爆是同性戀的消息,只是當時他忙于現實中的其他事情,并沒有多加關注。
但如果那個時候謝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性向,那麽他會因為班裏,甚至整個年級裏那些嘴碎的人對那個同性戀男生的非議而感同身受,産生抵觸情緒,也很正常。
只是戚瀾很懊惱,謝竹竟一同遠離了他。
這是不相信他的意思吧?
可為什麽就不能相信他不會因為他喜歡男人而加以有色眼光?
就因為這樣,他們竟然時隔整整六年才重逢。
甚至于重逢後,謝竹對他的逃避,多少也還有這一份原因在吧?
戚瀾幾次想起這件事都有點生悶氣。
但是很快,他又自己想通了。
就如他一直以來所無比清楚的,謝竹是一個內心很敏感的人。
戚瀾依稀記得當年有一次班會主題是友情,班主任讓大家玩了幾場游戲,嘻嘻哈哈結束後,班主任讓大家靜下來,寫幾張紙條。
有什麽話想對哪個同學說的,寫下來,放進講臺的小箱子中,班會結束後,班長會将每一封“信”傳遞到收信人的手上。
這封“信”可以匿名也可以記名,戚瀾當初收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匿名信,只有其中一封,讓他收斂了一身的不正經,認真地閱讀了。
那封信上只寫着一行字。
“謝謝你那天出現在我的面前,為我停下了。”
課後,戚瀾拽住了謝竹的後衣領,直直把人劫去了樓梯轉角的角落中,堵着人壞笑着問:“這是你寫的?”
彼時,謝竹紅透了臉,還嘴硬地說不是,他才沒有。
可戚瀾認得出他的字跡。
戚瀾有些開心,也覺得有些好笑,他問:“就這點事還值得你這麽鄭重呢?都過去多久了?小竹子,你的內心也太纖細了吧?”
當時的謝竹見糊弄不過去了,便破罐子破摔地怒瞪他:“我就是‘內、心、纖、細’,不行嗎?!”
張牙舞爪的反問讓戚瀾一噎,有些讪讪。
可反問完,謝竹自己又低下頭去。
他鼓着臉,鼓了半天,小聲道:“……對我好的人,我都會記得。”
他別開臉,紅着耳朵道:“戚瀾,你也一樣。”
戚瀾當時聽着謝竹這句小小聲的話,怔了怔,心裏像是被什麽輕輕撓了一下。
傲嬌,脆弱,倔強,可愛。
這是戚瀾對謝竹最初的印象。
柔軟地像是一團海綿,純潔地像是一團棉花。
這是戚瀾後來漸漸無法将目光從謝竹身上移開後,有的沒的想到的比喻。
忍不住地靠近那個人的同時,戚瀾也曾不止一次好奇過,到底是怎樣的父母能生出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孩,又是怎樣的父母能養育出這樣一個內心柔軟的小天使。
後來他見到了謝竹的父母,那确實是一對很溫柔的父母,他們對謝竹也抱有着顯而易見的濃濃的愛。
當時,戚瀾就在心裏想,小家夥就是在這種愛裏純真長大的啊。
謝竹的這種純淨,讓他不會忘記任何人對他的好。
所以當戚瀾被人找茬,還手将人暴揍,卻被通報批評,被找家長,又被同學害怕時,除了他的幾個鐵哥們,只有謝竹會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皺着眉頭認真告訴他以後碰到這種事情不能莽,得從長計議。
他一邊說着這種讓戚瀾覺得可可愛愛的話,一邊捧着他滿是血痕的手,露出了類似于心疼的表情。
而當年,謝竹與張老師之間必定也發生過什麽,謝竹直至如今都會去定期看望張老師,必定也是基于他那份良善的本真。
可是,謝竹太純淨了。
純淨到,但凡有一丁點污漬侵入他,都會在他的內心産生劇烈的波蕩。
而在戚瀾沒有注意到的時刻,當年那種波蕩已然讓他小心翼翼守護了三年的這個人,産生了裂痕。
普通人對特殊群體的非議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嗎?
對普通人來說,當然是。
對于口出非議的人來說,如果他們覺得不尋常,那麽他們也根本不會非議別人。
可對于被非議的人而言,僅僅是一聲笑音,都有可能是一把利刃。
——不論是他戚瀾,還是其他任何人,又憑什麽要求謝竹在遇到那種情況時,必須內心堅韌?
沒道理去責怪謝竹。
戚瀾當年為了自己的那一份偷藏珍寶的私心,從未向任何人表達過,謝竹對他而言是特殊的,因此就連謝竹也不知道這一點。
如果說他當年對謝竹伸以援手是“恩情”,那麽後來那些歲月裏,謝竹對他的關心照顧與偏袒,也早就已經把那份“恩情”百倍還了回來。
除此之外,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東西在維系着。
所以,他又憑什麽責怪謝竹當年的不告而別?
甚至于,他幾乎可以想象到——
也許正是因為他對謝竹而言,同樣是特殊的,所以謝竹才會比起任何人,更害怕從他這裏得到令人難堪的反饋。
戚瀾在那一幢老舊的單元樓門外停下。
他飛快停好車,喘着氣跑到門前,按下302的門鈴。
——但是他現在都已經知道了。
他已經明白了。
時隔六年,這一次他們應該可以好好把心裏的話告訴對方了,是不是?
歡快的音樂門鈴響起,戚瀾的心跳飛快,他努力平複着呼吸,等待着,等待着。
然而等到足足半分鐘過去,都沒有人回應。
門鈴自動消聲。
戚瀾的喉結滾動了下,他直勾勾盯着那電子門鈴,雙手握緊,複又松開。
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知道這一次是什麽絆住了謝竹的腳步。
但即使告白失敗,他也完全可以像謝竹的父母家人一樣陪伴着他,親情也好友情也好,只要謝竹願意接受,他都可以給。
只要時間足夠長久,他相信不論謝竹的內心有多少裂痕,最終都能被愈合。
戚瀾深呼吸一口氣,再次擡起手。
下一秒,一樓住戶出來,“咔”一下打開了單元樓門。
看到戚瀾,這位阿姨愣了下,下意識道:“噢,又是你啊。”
戚瀾怔了怔,連忙道:“謝謝阿姨。”
這位阿姨擺擺手,提着垃圾袋走了出來,好笑地道:“你到底找的是哪戶人家啊,怎麽這幾年裏來了四次,三次我都看你被關在門外頭啊?”
戚瀾拉開門走進去,颔了颔首,說了句:“……我找的是302。”
“302?”阿姨一愣。
随後她掩了掩唇,低聲說:“哦,怪不得,你三年前來過一次吧,你當時要是說是來找302的,我就知道了。”
“那段時間那戶人家的小孩在忙他爸媽的喪事,不在家,所以你肯定找不到人呀。”
戚瀾都要準備爬樓梯了,他滿腦子都想着等會兒見到謝竹要怎麽說,如果謝竹的爸媽也在,總得忍一忍,把謝竹帶出來之後再——
結果聽到這一句話,他的腳步硬生生停下。
渾身的血液驟然冷了下去。
他猛地回過頭,啞聲問:“……什麽?”
“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阿姨驚訝道,“那小孩的父母都去世三年了,去世之後他就一直一個人住在家裏,哎,好像也沒個親戚可以走動,朋友也沒幾個……”
阿姨搖搖頭:“就這麽一個人,也蠻可憐的。”
戚瀾僵在了原地。
他的腦子裏嗡嗡嗡一片,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
謝竹不知道自己燒到了幾度。
迷迷糊糊之際,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單元樓下那邊傳上來的門鈴聲,可等到他仔細去聽,又什麽聲音都沒了。
謝竹便想起床。
可只是坐起來一點點,他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他又想着,算了吧,就這麽躺着吧,躺着總行了吧?
然而劇烈疼痛的腦袋,飛快跳着的心髒,不斷從身體裏噌噌冒出來的熱氣,和胃裏的翻江倒海告訴他,如果一直這麽躺着,他會出事。
謝竹緩了好一會兒,昏昏沉沉去摸手機,好一會兒才摸到,拿到眼前一看。
竟然是下午四點半了。
有三通戚瀾的未接電話,和兩條他的留言。
一條是昨晚的,戚瀾問他今天想吃什麽。
一條是半個小時前的,戚瀾問他還在家嗎。
謝竹想起兩人今天的約定,抿了抿唇,解鎖,打開微信。
他想和戚瀾說他生病了,可是進入微信後,他卻注意到班級群好像在争吵什麽,似乎還和戚瀾有關。
謝竹不解地點進去一看。
群聊記錄不長,他輕而易舉就看到了戚瀾那一句不客氣的宣告。
“還有,我有喜歡的人。”
謝竹僵在了那裏,久久不能動彈。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緩緩放下手,望着窗的方向發呆。
這片刻時間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可能其實什麽都沒想。
畢竟,很多東西他早就在腦袋裏設想過了。
謝竹只是單純地發着呆,等待着自己那好像被緊緊攥住的心髒重新被松開,等待血液重新流入,心髒慢慢恢複正常的跳動……
他靜靜地等待着,等待着,等待到自己的肺部好似動了動,重新能夠發出一次呼與吸。
呼……
然後,他閉了閉眼,慢慢坐了起來,垂着頭。
……很累,很難受,渾身上下都在痛。
……不能這麽躺下去,得去醫院。
……但是真的好難受。
謝竹喘--息着,垂着頭安靜片刻,慢吞吞打開“讓我們從零開始”微信群。
今天群裏很安靜,他猶豫了下,遲鈍地動着手指打字,可才打出兩個字,他就停頓了下來。
……不行,現在是飯點,麻煩他們不好。
……更何況只是發個燒而已。
……不能這麽沒用。
他垂着頭,将那些字一一删除。
又沉默了會兒。
捂着胃,緩慢地下了床。
然而真正踩上地面之後,他的胃就翻湧了起來。
謝竹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沖出房間,沖到了廁所,跪在了馬桶前吐了起來。
一次次地吐着,直到眼淚都冒了出來,胃還在一陣一陣地緊縮,卻什麽都再也吐不出。
謝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又咳了幾次。
好一會兒,才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嘴。
他扶着瓷磚牆,緩了緩,吃力地站起身。
……換一身衣服,打輛車去醫院,到醫院就好了。
他緩慢地思考。
……對了,還得跟戚瀾說一聲,今天他沒法赴約了。
謝竹轉過身。
他看着沒有燈光,昏暗寂靜的整個房子,某一瞬間總有種錯覺,好像自己也在無聲無息之中浸入到了這種寂靜裏,漸漸變得透明了一般。
秋季的氣溫下降很快。
他的指尖微微發着涼,喉嚨裏卻冒着熱氣,這種極致反差讓他覺得有些奇妙,這種奇妙感又讓他好像不似活在人間,而是還在睡夢中一樣。
輕飄飄的,大概往前栽去的話,也不會有痛覺?
畢竟,他在做夢啊。
謝竹困倦地如此想着。
——直到那細微的“叮咚”一聲,從客廳玄關傳來。
謝竹的瞳孔緊縮了下。
他恍恍惚惚地偏了偏頭,側耳傾聽,以為自己幻聽了。
緊接着,第二聲第三聲“叮咚”接連響起。
……不是幻聽。
按門鈴的人似乎很急切。
……是誰?
物業?
鄰居?
他不記得今天有什麽事需要物業或者鄰居上門。
還是說,他們在這裏裝了攝像頭,知道有個人快死在家裏了?
謝竹覺得有些荒謬,當然,他的腦子已經糊成了一團,本就已經沒法再進行正常的思考。
他只能撐着乏力的身體,拖着腳步,每一腳,都好似踩在了雲朵上。
短短幾步路,變得無比的漫長。
直到他終于挪到了門前,按上門把,用力地轉動,推開——
他呆呆地仰着頭,看着門外那人。
戚瀾喘着氣。
他的黑眸裏轉動着謝竹看不懂的神色。
他看着謝竹這一副模樣,啞聲道:“……生病了?”
謝竹呆了很久。
他以為自己真的還在延續那個夢,不然戚瀾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這裏。
直到他注意到戚瀾不像夢裏那樣笑着,而是雙眼微微泛着紅。
他遇到什麽難過的事情了嗎?
謝竹下意識地伸出手,卻被戚瀾用力握住。
“謝竹,”戚瀾像是在努力壓抑着什麽,嗓音嘶啞地又問了一遍,“你生病了,所以這一次才沒辦法回複我的,是嗎?”
“……”
謝竹的神魂終于降回到了身軀裏。
“……嗯。”
他輕輕應着,出神地注視着戚瀾,半晌,扯了扯唇角,笑了笑。
他疲憊地喃喃了一句:
“……你來啦,戚瀾。”
這句話落下,戚瀾眸色驟變。
他再也忍不住,将謝竹用力拉了過去,緊緊地擁抱在了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霸王票和營養液,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