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節
第39章節
什麽玩笑?想和我搶功,別做夢了。我才是學中文的。”她站起來,繼續笑得燦爛,“你同意就好。別的,不消你操心。需要時,好好地為我拍兩張照片就行。我去準備了。”
站起身已走到門口,她才像想起什麽似的,加了句:“事不宜遲,我想今天下午就去安氏。”
到了下午,蕭慕風卻臨時安排了個會展項目,讓程亦鳴過去拍兩張片子。于是,夏文丹最終還是一個人出了門。
“你那邊完了就盡快過來啊,三哥。”下車的時候,她拔拉着窗戶沖裏面的人說。
縮回頭時,一不留神,臉狠狠地撞在了窗玻璃上,還來不及齧牙咧嘴,坐在裏面的人已經急急地竄了出來。
“撞哪兒了,我看看……”
程亦鳴摸出兜裏的手帕,照着夏文丹嬌嫩的右臉捂了上去。
“要不,去醫院看看?”他說,邊放開帕子,朝着她右臉輕輕地沖氣。
淡淡的煙草味襲來,夏文丹微微地閉上了眼。
“不用,你吹下,我覺得好多了。”
不知是被撞了還是被太陽曬了,她的臉緋紅。
有那麽幾秒,他就那樣捧着她的臉,甚至,連吹氣也忘記了。
她的臉白皙而嬌嫩,如嬰孩般。臉頰上還有一層淡淡的絨毛,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燦燦的光,她的眼睛微閉着,濃密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小扇子一般。
七年前的很多時候,他們常常這樣地靠近,近到,聽得見彼此的呼吸,看得見她的小“扇子”忽閃忽閃。
可是,七年後,這。似乎還是第一次。這樣的近,這樣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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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很長很長的一段歲月,改變的,不僅僅是年齡,還有,距離……
他猛地放開手。
夏文丹有些驚詫地睜開眼。
“那邊的時間快到了,我得走了。”他說,微喘着氣,不知是着急還是緊張,“你的臉,一會兒用冰水敷敷,要還不見好,等我回來,陪你去看醫生。”說這話時,他已拉開門坐進車中。不待夏文丹反應,車已彙入大道滾滾的車流中。
夏文丹捂着剛剛被程亦鳴捂過的地方,久久地站在原地。
“還不上來,真的想中暑?”
頭頂上,一個懶懶散散的聲音驀然間響起,驚得夏文丹瞬間轉身。
安旭站在二樓的露臺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指尖一支煙,一大截煙灰似落未落。
夏文丹不知道他到底在那裏站了多久,更不知道他看到了些什麽。她擡頭的瞬間,只看得見他的笑。他的臉一半被陽光照着,另一半掩在陰影中。就像戴着半邊面罩。
“還站在那裏發什麽呆?人早走了,再看也沒用。還不上來,你就等着變人肉幹吧。”那邊的聲音依舊懶懶散散,人卻已經向室內走了。
夏文丹覺得自己一直不了解安旭。雖然在一個大院長大,除去他去國那幾年,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生個孩子出來都可以上高中了。可是,他對她,就像陽光下那個陰暗的角落,總是讓人看不清。
就說安氏這棟樓吧。明明是這個城市數一數二的高樓,可他這當老板的,硬是沒像其他老板樣選了風景最好的頂樓。而是在二樓這個角落上選了一間帶露臺的房子作自己的辦公室。幾乎所有第一次到安氏來找他的人都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為什麽?”
他總是笑着說:“因為這邊,好看風景。”
她曾站在他那個露臺看過,除了茫茫車流,什麽也看不到。可是,她還是經常看到他端着一杯咖啡站在那裏,茫然四顧,不知想些什麽。
敲響安旭門的時候,才發現門并沒有關。
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安旭已經端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指尖那支煙已去了大半。
“什麽時候也開始抽煙了?”
她随手在一邊的飲料箱中拿出一瓶水,拉開他桌對面的椅子,自顧自地坐下,随口問。
他并不作答,只緩緩吐出一口煙,似笑非笑。
作者有話要說:可憐的安GG ……
48采訪(2)
這樣的安旭是夏文丹最怕的。他笑,可他的眼神狠戾決絕。
為了擺脫這份窘迫與緊張,她匆忙掏出自己的錄音筆。
“你下午來就為那件事?”安旭瞄了一眼她的動作,邊問邊把煙狠狠地摁滅在煙灰缸中,仿佛跟煙有仇。
“你上次就沒告訴我事情的經過。現在,你仍然不想給我個解釋嗎?”夏文丹想了想,還是收了錄音筆。
“如果你信,我自然不用解釋;如果你不信,我解釋也沒有用。”
說這話時,安旭少見地沒有笑。他盯着夏文丹,直看得後者在他的目光下瑟縮開來。他才忽地笑了,一貫的有些嬉皮笑臉的,“別當真。我剛剛,只是測試下,你作為一個文字記者,作為一個一天到晚都想挖掘深度新聞的文字記者,是否稱職。你要知道,你想要稱職,就必須面對各種各樣或尖銳或嬉皮或古靈精怪的問題。像你剛剛那個反應,不好哦……”
“安旭,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我句句是真。只是看你信不信。”安旭轉開自己的目光,抽出一支煙,“可以嗎?”
“你真的抽上了?”
夏文丹無比的驚詫。記憶中,這個人雖一貫游戲人生,但自律卻極強,尤其是煙酒,印象中,從未看他沾過。
“你不喜歡?”他劃火柴的手驀地頓了下,“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抽。”他笑着說,火柴終是未燃。
“你說什麽呢。你自己喜歡就抽,我只是有點奇怪,你一貫不……”
“人,都是會變的。”他終于劃燃手中的火柴。纖長的手指熟練地在空中繞了一個圈,燃過的火柴棒悄無聲息地落下。
“好了,想問什麽盡管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文丹突然覺得語塞。出門以前,她早就拟好的采訪提綱現在似乎一句也想不起來。對面的男人總是讓她覺得壓抑,壓抑到她的手心都出了汗。
“怎麽,想不起你的采訪提綱了?”他吸了一口煙,往後靠了靠,身體陷在寬大的椅背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即使隔着煙霧,他的臉也有些異常的白,神情也似乎有些憔悴。
“你不舒服?”話出口之時,自然而然,連夏文丹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自己怎麽着就迸出了這麽一句話。
他靠在椅背上,笑。
“這樣與主題無關的問題,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把它理解為你對我特別的關心?”
夏文丹窘得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她垂了頭,花了很大一陣的功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才重又擡起頭。
就在那個剎那,安旭的目光也驟然一閃。
夏文丹不知道自己是否眼花,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來自于安旭的關切與傷感。她來不及在頭腦中消化這些混亂的東西,只急急地武裝好自己,正襟危坐。
“我只想知道,以安氏這樣的實力,怎麽會拖欠工程款?莫不是真的像外界傳聞那樣,你安旭一直玩的就是‘空手套白狼’?”
安旭不語,只狠狠地吸了兩口煙。不知是不是因為初學,後一口煙下去,竟嗆得臉色越發地青白。他不作痕跡地向椅子深處再縮了縮,一只手夾牢了煙,另一只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胸前。
“你以為呢?”
“我不信。所以,我才來問你。”夏文丹答,一雙眼睛緊盯着安旭,亮得如同天上的星。
安旭突然間低了頭。隔了那麽幾十秒,才重新擡起頭來,臉上已帶上那個招牌式的笑。
“謝謝。”
“我是在想,以你們安家和你外公家的財富,這筆款實在是個小數;再加上今時今日安伯伯的名譽地位,也容不得你做出這樣的事……”夏文丹雖然沒有等到安旭肯定的答複,可心裏卻不知怎麽的,就放下了那塊石頭。人一放松,許多心底的話自然而然沖口而出。
安旭手上的煙本已積起了一截煙灰,微一動,煙灰落在他銀灰的襯衣上,他卻似乎渾然不覺。
“我可不可以把你剛才的話理解為,如果……不是因為我外公家的財富,不是因為我爸爸的權勢,你覺得……我安旭還是會出那樣的事,拖欠農民工的工錢,為富不仁,無奸不商?”
夏文丹驟然一驚,把自己剛才的話驟然一回味,才發現,自己剛剛問過的問題經安旭那麽一剖析,似乎真有那麽點味道。
那麽,我剛剛,真的是這麽想的?
她悄悄地問自己,卻不敢再擡頭。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可是這樣的平靜,如暴風雨前的大海,暗流湧動。
“丹丹……”他放低了聲音,越發地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