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四象
=====================
玄天赦抿着嘴瞧着寒訣, 一剎那心中百感交集着。只是比起感動,他更害怕,怕着若是寒訣因為他而受過,甚至于失了性命。
寒訣合該是一個多麽風華絕代的人啊, 而如今被自己所連累, 變得這副不妖不人的模樣。玄天赦心中難過, 順帶着連眼眶中都帶了幾分濕潤。他能觸碰到寒訣的手背上已經覆滿了鱗片,他定然又是使用了仙魔力, 也許不多久便會全身遍布蛇鱗了。
他不敢想象寒訣如何成了那副模樣,更不希望這麽漂亮的他最終成了個人人喊打的怪物。他更恐懼着,若是寒訣有朝一日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又該如何。玄天赦明明白白知曉自己對寒訣依賴與愛意,寒訣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一顆心全然給了他的人,他怎麽能失去。
所以那個時候,他寧可願意把一線生機留給寒訣, 也要自己去面對着衆人的聲讨。
可是寒訣他願意陪自己同生共死,自己又該如何言說心中的錯愕與喜悅,總歸是等到了這麽一個一心一意的人。這輩子就算如此, 就算再也沒了下輩子,他也認了。
玄天赦使勁兒捏了下寒訣的手, 有些兇狠地說道,“你若是願意跟我一同死,我幹嘛要攔着你。”
寒訣沒有應聲, 只是瞧着他勾起了笑意。他一笑起來是攝人魂魄的昳麗,直映得玄天赦心裏眼裏滿滿皆是他。
朱長老豆大的一雙眼睛看着寒訣與玄天赦的眸光交織, 心裏是又詫異又震驚。他先前也想過是否玄天赦尋了個魔族的女子一起,卻未曾想到竟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這男人半人半妖的模樣, 又能感受到他身上魔力裹着仙氣。
他不由得多瞧了寒訣幾眼,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驚豔于他比之女子更加美豔的一張臉,又訝異于他身上所有一切不合常理的事物。他只覺得流轉于寒訣與玄天赦之間的氣息,讓人有些作嘔,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朱長老感受不到寒訣身上具體的氣力,只能隐隐約約品出味道來。他不敢輕舉妄動,只呵道,“來者何人?”
寒訣冷笑一聲,晾了朱長老半晌才回道,“屠仙宗寒帝。”
屠仙宗寒帝這個稱謂,就是連面前衆百姓都驚訝極了。他們也曾聽說過屠仙宗的大名,正是取自于屠盡天下仙門的寓意,更別提這寒帝了,正正是他們聞風破膽的名字。
若非寒訣自報家門,他們許是信了幾分玄天赦的辯白,可現下瞧着他與屠仙宗的宗主在一處,心裏也變了幾分,覺得朱長老的說法不無道理。
玄天赦如果知曉此事,不知道是否會惱上幾分,寒訣不聽他的所言結果惹出了旁的事情。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就算是玄天赦已然瞧見了衆人交頭接耳地指着寒訣說話,又不着痕跡地往後挪着步子,心中了然。
朱長老嘲諷着說道,“我的乖乖徒弟,你竟然有朝一日背信師門,轉投了屠仙宗門下。怎麽還在這裏詭辯自己殺人一事?你這不是一目了然了嗎!”
Advertisement
他說的冠冕堂皇,叫玄天赦看着礙眼。那副賊眉鼠眼的模樣,若不是身上穿着四象門的衣物,手上拿着法器,就連玄天赦也不會承認這居然是個靈修。
玄天赦挑眉,默不作聲地将寒訣往身後擋了些許,說道,“那豈不是因着靈修許多都如同師父一般虛僞惡心,徒弟才願意與屠仙宗為伍的。”
朱長老哪成想玄天赦直言自己僞善,說的義正言辭直叫自己都呆愣了兩下。他吹胡子瞪眼睛,怒道,“逆徒!勾搭魔族還不承認,如今還要攀扯為師。今日我便替四象門逐你出去,好清洗門戶。”
玄天赦早已是破罐子破摔,“那便不必了,徒弟記着當年來玄安城任城主之時,已經跪別了師父。徒弟恍惚記得自己言語間,已是與四象門脫離了幹系。若非如此,怎得每次回四象門之時,還需要身份拜帖呢。”
他猛然擡眸看向朱長老,眼睛中仿佛帶着利刃。一瞬間朱長老只覺得自己身如刀割一般,凍得他不禁別過了臉來。
四象門的法陣已經排好了許久,只等着朱長老的一聲令下,便會朝着兩人發起攻勢。
玄天赦雖是表面雲淡分清,但是身上已經作出了防禦的動作準備。他看向寒訣的方向,又瞅了一眼孟汲。
他們師徒幾個曾經約定過一些手勢,其中便包含了提前走的動作。玄天赦微微動手,用自己與寒訣的身軀擋着手上的動作,給孟汲比劃着讓他先行離開。
孟汲仍是搖頭,輕聲喚了句,“師父……”
可玄天赦還是重複着動作,靈修的五感太過敏感,玄天赦不能告知孟汲要讓他先行離開是為了什麽,也不能言說以确定孟汲的逃離時間。他只能期待着自己這個徒弟夠聰慧,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在等下趁亂離開,去尋找白凜。
他不能說出來他要讓孟汲去尋白凜,若是如此,他師兄也會被困在城中。也許還會被朱長老這個喪心病狂之人,如同玄天赦一般扣上帽子,讓他百口莫辯。
況且白凜還是個當真軟弱心善的人,他若是除了這等窘境,恐怕會一死以正清白。可玄天赦卻不同,他可以沒臉沒皮他也可以委曲求全,只是要看為了誰又為了什麽罷了。
先前寒訣未曾跳出來與他同甘共苦之時,他還想着若是死也就是個死罷,能救下寒訣和孟汲便好。可如今,他不想死了,他不願意留寒訣一個人又孤孤單單地在這世上浮沉着,等待着他的下一世,亦或是……根本沒有下一世。
玄天赦不知道這場局自己該如何去堵,只希望他那麽不好的命道,如今能好上一好。
孟汲看玄天赦不曾改口,終是咬着牙點了頭。他看着玄天赦目光一直瞥向四象門的陣法,便知道他師父是想讓他在這陣法與朱長老一同攻擊向他和寒訣的時候,抽身離開。
孟汲屏了氣,緊張地将招魂幡攥在手裏,唯恐有旁人直接挑了他這個軟柿子捏。他需得保好自己的小命,才不枉費自己師父對自己的謀劃。
朱長老可不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只召喚了陣法去對峙玄天赦,而自己卻挑了寒訣這個硬茬。他想的倒是好,做着一戰成夢将寒訣擊潰的美夢,卻已然忘卻了自己的斤兩。
玄安城衆人早已在他們開戰之時作鳥獸散,他們可不願意當個陪葬的,可到底也有幾個跑得慢的,被靈氣劃過瞬間變栽倒在地沒了聲息。
旁的人更是瞧着這慘狀,心裏驚慌,胡亂跑着。一路上又是推推搡搡幾人摔到在地,被後面人的腳踏和火把,去了性命。
可誰也不覺得這是四象門的事情,他們又将這個事故的發生丢給了玄天赦。若不是他們湊巧來看玄天赦,又怎麽會因此失去性命。
人心總是如此,只要能将事情推給旁人的,自己絕對不願意承認這個錯誤。他們可曾想過,是因着他們最開始聽從了朱長老的片面之詞冤枉了玄天赦,又在那幾句辯駁之中牆邊草一樣因着寒訣的緣故,更倒向了四象門。
就算是玄天赦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為,他也定然會因此而喪命。
玄天赦的功力雖有進益,可确實雙拳難敵四手,他如何能輕松應對着十二人排成的四象陣法。那陣法正是四象門的傳承,只有些許人從進門便只修習此等陣法方能得以良好控制。
玄天赦這般的門中弟子根本碰不得四象陣法,更不知道該如何尋找陣眼破陣,他被逼的有些節節敗退。
他分了下心看到旁邊的破廟,而面對着的則是以人梯型存在的四象陣法。他瞬間變想到了要用地勢來困住面前的這些人們。他便手中的琴弦飛出,用玄狐毛所制的琵琶弦剎那間便能割破旁人的皮膚。
玄天赦換了方式,專挑了最下面的一個攻擊。他的琴弦一頭勾在自己的手腕上,另外一端便借着速度将那人的皮膚破開。
都是血肉之軀的靈修,就算是心性再堅定,也會因為疼痛而稍作松懈。玄天赦便借了這個機會,退到了破廟之中。
破廟雖是簡陋,但是卻有框架在撐着。對面的陣法搭的人梯若是想要進入,需得變化形勢。就算是他們再快,玄天赦也能有一剎那的時間去尋找到他們的破綻。
他心有成竹,只待破陣。
可卻未曾想到,這陣法竟是一瞬間榻下,将方才他着重攻擊的那人裹在了最中間。他們由攻勢變成了防守,更是呈現了一種無懈可擊的狀态。
玄天赦不由得罵了一句,他哪裏能想到這陣法竟然能在攻守之間極致切換,他的肉眼凡胎根本來不及獲取到破綻之點。
可換去了防守的姿态,卻讓玄天赦有了些許喘息之時。他微微側頭看到窗外朱長老正在被寒訣當把戲一般戲耍,臉上也微微浮現了些許輕松的笑意。
可是下一瞬間,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