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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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赦能聽到, 孟汲何嘗不是。
他哼了一聲,連帶看着舒甜的目光,更帶了幾分審視。他一時間有些糾結不清,是否應該直接問詢舒甜此事, 可聽着愈加重的腳步聲傳來, 孟汲不由得有些焦急起來。
到底他還是發問道, “舒姑娘,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舒甜茫然, 只一剎那擡起來迷迷糊糊地問道,“什麽多少人?”
孟汲嗤笑一聲,都到了如今這個時刻了, 舒甜仍是在裝蒜,當真以為他們是三歲兒童,如此好騙?可他沉靜了心思,只笑道, “舒姑娘可是忘了,自己這次來破廟抓人,帶了多少人?若是如此, 我便告知你,我聽腳步聲便有十數, 現下舒姑娘可憶起了?”
孟汲平日裏頭不是個喜歡嘲諷旁人的孩子,只是這回當真被氣到失笑。他瞧着舒甜依舊迷茫的神色,心中暗罵了一句, 只想看她能裝到什麽時候去。
舒甜還是不甚清楚孟汲所言之事到底為何,可卻見到破廟裏面的火堆重新燃起。玄天赦理了理衣物, 從裏面走了出來。
孟汲看到自家師父,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但是沉默着不說話。他知曉言多必失的道理,也知道玄天赦既然敢出來,便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只是寒訣卻未曾出現,不知是躲藏去了哪裏。
玄天赦勾起一個笑意,緩步走到了舒甜的面前。
舒甜瞧瞧他,又看看孟汲,指着孟汲的鼻子發了怒,“你不是說你不知曉玄城主在何處嗎?怎得現下他從這破廟裏頭鑽了出來,我就瞧這你這人不老實!”
孟汲還未曾辯解,玄天赦便已然開了腔,“不關汲兒的事情,連他都不知曉我身在何處也是對的,只是我們師徒兩個一心,擇了同樣的位置藏身罷了。”
玄天赦一笑泯然,他還是拿捏不住這舒甜。若說她是能裝會演,現下看來又不像是真的知情;可若是說她不過是誤打誤撞,玄天赦卻是不信她能直接找到這個地方的。
“汲兒,方才你爺聽見了吧。”玄天赦問道,見孟汲點點頭,又說,“帶着舒姑娘離開吧,這裏有我呢。”
“可師父……”孟汲還想說什麽,卻被玄天赦直截了當地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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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可是的,汲兒。如今你若是還不走,便是師父的累贅了!”
玄天赦此話一出,孟汲紅了眼睛,可一旁的舒甜卻有些哽咽了。她抹了兩把眼睛,讓玄天赦甚至有些詫異。
舒甜兇巴巴、生硬硬地說道,“你們師徒二人要演情深上旁的地方去,我可不願瞧着你們窩心。什麽拖累師父啊,你真當是拖累嗎?不過是你師父怕你死了,才叫你走得遠遠的!”
玄天赦失笑,孟汲走不走的其實他倒是不在意,這孩子看着有些老實,可心眼多了去了。他不過是尋個由頭,叫孟汲将舒甜帶走罷了,如此一說竟是他又做了什麽讓人動容的事情,玄天赦不由覺得好笑。
既然如此,他便順着舒甜的話語往下接着,只說道,“方才我在裏面已經聽到了你們二人對話,多謝舒姑娘還能想着我。如今情勢所迫,恐怕暫時不能替舒姑娘再行治療了。”
舒甜擺擺手,腫着一雙眼睛,“左不過是沒什麽大事,我這也不至于一時間就死了。”
腳步聲先頭是從兩裏開外傳來的,如今他們這一來二去地說這話,現下已是更近了幾分。
玄天赦知曉這腳步聲只是百姓罷了,而靈修則是不會有如此厚重的腳步聲。他也不敢用靈力貿貿然去感受周遭的靈力波動,只能冒險一搏。
方才一瞬間,他便要求寒訣先行躲進了他們商量好的銅像之中,由自己來面對四象門及玄安城百姓的責難刁難。寒訣怎麽會肯,可玄天赦只一語見地地說道,“若是你不躲藏起來,我只會更麻煩。”
寒訣還想多說幾句,“可我在你身側,總是能多添一分保障。阿赦,我得跟着你的。”
可玄天赦卻只抿嘴,他替寒訣将腰側與尾巴銜接的地方的衣物拉扯好,用寬大的下擺欲蓋彌彰般地覆着寒訣那一丈多長的尾巴。
他一口咬在寒訣的嘴唇上面,寒訣尾巴翹起将他圈在了自己的地盤。只這一下,寒訣便了然了玄天赦的決心,他終是點了點頭。
已經無人在意這舒甜到底如何了,如今就算是能拖一時便是一時。玄天赦推門出去的時候,平日裏那個最嬉皮笑臉的人,臉冷得像塊冰。
寒訣側身把自己掩蓋在陰影之中,待玄天赦出了門,便倒着走到了銅像一旁。在自己尾巴掃過的地方撒上些許塵土,做了未曾有旁人來過的模樣。只是他方才用仙魔力擊碎的矮牆,不能再被複原,倒是成了一大敗筆。
他不由得恥笑着自己,堂堂仙獸,屠仙宗寒帝,竟有朝一日要如此委屈求全。甚至他還需要自己愛的人,挺身而出去保護自己。
何其可悲可笑。
只是玄天赦卻并無此想法,他不過是想着要先保全了寒訣。若是他當真被擒,亦或是被四象門之人困住拷問,也便有一個人在外支援着。
孟汲看玄天赦有些神色恍惚,便張嘴問道,“師父,怎麽了?”
“無事。”玄天赦擺手,“帶着舒甜,你們兩個快走。”
只是他這話說得剛巧不巧,話音未落,就看見一個留着絡腮胡子的人落在了自己的旁邊。玄天赦冷哼了一聲,心中了然。
此人不是旁的,正是他師父,四象門的朱長老。
說起來朱長老這幅不修邊幅的打扮,看着可沒有半點靈修的模樣,倒不如一旁立着的玄天赦。廣袖黑衣用的是薄紗質地,夜風一吹便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身上有銀線細細勾勒着龍與雲紋,更是符合着他的身份。
而朱長老卻是一身麻布衣服,頭發胡亂堆在腦袋頂上,正煞有介事地捋着自己的絡腮胡子。
玄天赦見孟汲已是走也不行,便直接将他推到朱長老的面前,笑意盈盈地說道,“師父,這孩子是我幾年前在桐陵撿的,乖巧聽話,我便收做了徒弟。”
朱長老把孟汲上下打量了一番,卻不說話。
孟汲聽聞玄天赦說他乖巧聽話,便捏着笑容裝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連聲調都壓下去了不少,只說道,“徒孫孟汲,見過師祖。”
他現下倒是明了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像以前說跪便跪了。玄天赦沒叫他跪,他便直挺挺地站着,只充當一個聽話但是蠢鈍的徒孫便罷了。
朱長老勾着他的大胡子,微微一笑,這一笑眼睛都擠在一起了。他使勁兒拍了拍孟汲的肩膀,對着玄天赦說道,“好小子,這都背着我收徒弟了。”
玄天赦也跟着笑,只是眼睛暗沉着,沒有半點光亮。他應道,“師父在我這個年紀,”
說完話,孟汲便被玄天赦拉在了身後擋着。他的個頭還是比不過自己師父,配着一張略見普通的臉,這一下子若是紮進人堆裏,恐怕也是難尋。
玄天赦裝作詫異的模樣,望了望姍姍來遲的四象門大部隊,只指着他們問道,“師父,此為何意?”
朱長老也學着他訝異的樣子,長大了嘴巴,指指點點地說道,“赦兒,你竟是不知?”
舒甜夾在這幾個人中間,腦子裏如同一團漿糊。一張臉皺成個包子模樣,左看看右瞧瞧,感覺自己一個腦袋都不夠用了。
她迷迷糊糊地聽着幾個人開腔,說着笑着的,可是嘴裏的話卻并不那麽簡單。她不敢說話,就又把自己往旁邊的陰影處挪了些許。
玄天赦冷哼了一聲,只道,“師父如此大張旗鼓的,将半個四象門之人幾乎都帶了來。徒兒是當真不知,師父此行所謂何意。”
哪裏有大半個四象門,玄天赦此言只為擠兌朱長老一番罷了。約莫有十幾個四象門內門弟子,左不過是來成陣的。
朱長老細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将玄天赦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小崽子先頭在四象門之時,就算是有些過于靈活的思慮,卻從沒有如此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時候。
玄天赦臉上雖是堆砌着笑意,可眼眸中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就仿佛古井一般,幽深、而又讓人覺得脊背發涼,只要看一眼就要被吸入其中,不能自拔。
朱長老一晃神,就見到玄天赦嘴角要溢不溢的一個冷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這玄天赦是哪裏學來的?他心想着,又聯系了玄安城一事,只覺得從前是自己看人不清,小瞧了他去。
玄天赦此人,恐怕從一而終,心都是黑的。若想及此,便是他本就是罪婦之子,親娘殺夫害命,刑場生産,如此的玄天赦又怎麽能是白紙一張呢。
朱長老愈發的覺得玄天赦此人當真是個硬骨頭,他不過二百餘年的修為,單獨面對自己都吃力,如今見到四象門的十來人,更應當吓得直打哆嗦。但是他卻未曾,甚至連他原本因為些許自卑而彎下少許的脊背,如今都挺得筆直。
朱長老搖了搖頭,鄭重問道,“玄安城城主府下二百餘具屍體,可是你所為?”
玄天赦微微擡眼睨了他一下,仿佛就是在打招呼一般,輕松輕巧地應道,“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認識的神仙太太送了我人設 做了新封面 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