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魔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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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細細拿着兩枚錢幣比對了一下, 便明顯可見雁姬所持的是沒有“淮陳”二字,且做工也十分新,是仿造的無疑了。
他嘆了口氣,卻是真的一口血噴了出來。魔君用手抹幹淨嘴邊的血漬, 本就蒼老的面容, 更是顯得更加滄桑起來, 他悵然失措,“難道這魔君之位, 就這麽誘惑嗎?讓你們一個個、一個個的都不知為它做了多少努力。”
魔君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下面衆人都有些不明就裏,可還是聽出了魔君語句裏的意思, 一瞬間便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便只餘着魔君、寒訣和玄天赦三人尚還站立着。
玄天赦見他的使命已然完成,便退到了寒訣旁邊,有些孩子氣地戳了寒訣一下。
寒訣捏住玄天赦的手, “別鬧。”
他倒是不知玄天赦活潑起來性子可真是可愛極了。
淮虞心下卻有些慶幸,自己方才便指使了侍女去傳話将林言實斬殺。她雖眼瞅着現下的局勢不好,可若是沒有林言實, 她女兒雁姬照舊是魔君最寵愛的孩子,便就是輪不到自己任着女魔君, 嫁給下一任魔君為後也是容易極了的。
可她卻偏偏忘了,若是當時不想着算計林言實,雁姬怕是早與林言實私定了終身了。那個時候, 雁姬就算為帝為後,她都是占了林言實岳母這一名頭。
淮虞當真是機關算計, 反倒是小事上栽了跟頭。
魔君晃了兩下,堪堪捏住扶手才是穩住了身形, 不叫他在衆人面前出了醜。他又是咳了一口鮮血,可還強壓着問道,“寒宗主、寒帝,不知這……這銅錢的主人,現在何地?”
“死了。”寒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魔君不禁跌坐在椅子上。
魔君臉頰抽搐了兩下,不敢置信地問道,“死了?怎麽會……死了呢?”
寒訣反問道,“當日那追兵就是你的好姐姐派去的,你說她這麽個想做女魔君的,會留餘地嗎?”
“你血口噴人!”淮虞仰頭怒罵道。魔君擡眼瞪了她一下,讓她不禁哆嗦着不敢再說話了,只餘着心裏罵着這在場除了雁姬之外所有人。
“淮虞公主這話我可不敢當,血口噴人二字,還給你便是更好。”寒訣笑吟吟的,可眉目中卻盡是挑釁的神色,“倒是她福大命大,懷着孩子呢跑到屠仙宗了,我便将她留了下來。結果因為孕期傷了元氣,又因着林言實是人魔混血,她便被掏空了身子,産後不久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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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顫抖着雙唇,開開合合幾次,還是問了出來,“那個孩子……叫林言實對嗎?言實……言實,倒是個好名字呢,當是個從不說謊的好孩子。”
玄天赦聽聞這個解釋,卻是偷笑。林言實若是不說謊,便是這世上沒人講得出瞎話了。
“正是,林言實現下在我屠仙宗做長老。年輕有為的,便是真如同魔君那時一般。”寒訣嘴上是恭維的話,心裏卻不盡然。
“這孩子人呢?”魔君問道。
寒訣朝淮虞與雁姬那側努努嘴,說道,“問您的好姐姐、好外甥女咯。”
魔君瞄了一眼梗着脖子的雁姬,朝着淮虞的方向問道,“淮虞,你說。”
淮虞卻是先上前爬了兩步,“砰砰砰”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就連額頭都撞出了一片血印。雁姬在一旁看着她母親的慘樣,想說卻不敢說話的模樣,更是讓人發笑。
“陛下,我是您的親生姐姐,我哪裏會害您啊!”淮虞與雁姬果真母女,這未語淚先流的架勢當真一脈相承。她先是可以服軟,想着這麽多年的感情也是能讓她拖上一拖的,待到林言實已死,她便可挾天子以令諸侯。瞧着淮陳在上位還那副病恹恹的模樣,她就心裏煩躁,恨不得現在就把淮陳拉下來。
但是現在的情形,她只有忍了
“是他們屠仙宗血口噴人,阿陳,姐姐從未追殺過你愛的那個女人,你相信姐姐!”淮虞喚了魔君的小名,想着借此能觸及到魔君心底裏那塊柔軟的地方。可她卻忘了這魔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就連她都變了,那魔君不更是鐵石心腸了起來?
“淮虞!”魔君怒目,“你還好意思喚朕的小名?快說,你把朕的孩子關去哪了!”
淮虞被魔君突如其來的威壓吓得一哆嗦,茫然地跌坐在地。她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這一個素未蒙面的孩子,竟然比不上她和雁姬在側侍奉多年的情誼。
“舅舅,我娘不是這個意思……舅舅!”雁姬也爬了過來,“砰砰”地在地上磕着頭,鮮血沿着她平日裏最愛護的漂亮面容流了下來,可她還是不停地磕着頭,直染得堂下地毯鮮紅一片。
玄天赦看到此不禁搖搖頭,想要上前卻被寒訣拉住了手腕。他嘆了口氣,“也怪可憐的。”
淮虞卻突然直起了本低垂着的頭顱,呵呵笑着站起了身來,她像是已被逼瘋了一般,就連雁姬拉也拉不住。她走上前幾步,指着魔君的鼻子說道,“淮陳,你是個什麽東西?當年你不過是父王扔在野外的一個私生子罷了,若不是我和我母妃把你撿回來,你現在便是在外面跟狗搶吃的呢!你算個什麽東西,現下當了幾年魔君了,就這麽跟我說話?!”
“你原先不過是我的一條狗,若不是當年父王不願意讓我做儲君,這魔君之位跟你有什麽關系?”淮虞冷笑着,朝着堂下衆人展開雙臂,又指着自己,“我,我這一脈才合該是這魔界的主子,我女兒雁姬,也合該是這下一任女魔君!”
淮虞本是抱着破釜沉舟的一搏,可卻說着說着就忍不住了。她總想着自己明明是比淮陳更高貴的,這些年卻要做小伏低,處處哄着這個她心裏不如她的弟弟。
她不願意,她不願意極了!
“淮虞你!”魔君捂着胸口,卻是有些不太好的模樣。
淮虞冷笑着,步步逼近魔君,說道“你什麽你?!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那乖乖兒子,已經被我殺了。還有你那凡人愛妃,是我派的追兵,甚至她孕中虛弱的藥都是我下的。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魔君節節後退。
“你不記得當時她有孕,我就在旁邊嗎?你說了句話,你說……”淮虞擡眼狠狠地瞧着魔君,“你說,不論這孩子是人是魔、是男是女,你都與他做下任魔君。”
“是又如何?”魔君反問。
“是,又如何?”淮虞有些詫異地攤手,“你別忘了當年你說過的,你說若是姐姐能扶持我登上魔君之位,以後的儲君都是從姐姐的孩子裏面擇選。你可別忘了你曾說過的!”
魔君有些啞然,他确實在當年哄騙淮虞替他謀劃魔君之位,曾許諾過這個條件。可他總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登上了魔君,淮虞便不能再踩到自己頭上來了,這說過的、許下的承諾,當然是不作數了。
“沒話說了吧?淮陳,是你先不仁,我才不義的!”
淮虞的話音剛落,便手上蓄起一團魔氣朝着魔君攻去,魔君還未曾反應過來,便被人推了開來。
“小心!——”那人是他不認識的模樣,卻又長着與他心裏夢裏魂牽夢萦的那個人相似的面孔。是那個孩子……是那個孩子!
寒訣與玄天赦見淮虞已然出手,便對視一眼,十分輕巧地便将母女二人治下,交予侍衛看守。魔族衆人,若非刻苦修煉之人,皆是不能達到靈修的水準的;若是刻苦修煉了,才能稱之為魔修。
“呸,他竟然沒死!”淮虞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盯着魔君父子二人。
雁姬更是瑟瑟發抖着向自己母親身側又縮了幾分,她一時間瞧見林言實,便知曉是自己暗中幫忙才逃了出來。可她不敢說,若是說了便是背叛了母親,她只能緊緊扯着淮虞的衣角,将自己盡量隐蔽在暗處。
魔君見到林言實更是喜極而泣,直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道雙手該往哪裏放,悵然地說道,“好孩子!”
林言實當即跪下,磕了個頭,只說道,“爹?”
那語氣中透着三分疑惑、七分難過,卻叫得魔君心裏更酸澀了幾分。眼前這個男子長得算是普通,可不論是眉眼還是輪廓,都像極了他的愛妃。那時候便是有人問他,這凡人女子不過爾爾罷了,怎得就讨了他的歡心?
他哪裏知道怎得就讨了他的歡心,只不過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都是他摯愛的模樣,僅此而已。
“是,孩子,我是你爹。”魔君彎腰攙扶起林言實,“孩子受苦了。”
林言實也瞧着這眼前與自己四分相似的老人,熱淚盈眶地說道,“不苦,只要能讓我在死前見見我的親生父親,我就算是死也值了。”
他刻意咬緊了“死”這個字,便是在提醒着魔君是何人、為何要害他去死。他這麽玩的一手倒是叫寒訣都佩服了起來,不禁叫好,不愧是林言實啊。
果不其然,林言實話音剛落,魔君便揮手遣着侍衛将淮虞母女二人拖下去,關進地牢。
可變故卻也是在那一時間發生了的。
只見淮虞瞅準了時間,直接掙開了侍衛的禁锢,冷笑着似是用盡全身力氣向着林言實兩父子的方向攻去。
她總想着,只要能中了一個,便好。若是能擊中林言實更好,定能當場氣死這淮陳。
只要這淮陳一死,淮虞便有的是辦法把雁姬推上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位置。至少,到現在為止她自己心中也是如此想的,故使出了全部魔力朝着那個方向攻去。
她算得到準,那攻勢便就是朝着林言實的方向奔去。
淮虞由衷地笑了起來,她的嘴角咧得那麽開,眼睛也彎成了一條縫。
寒訣意識到的時候,已是來不及阻止淮虞的攻勢,只能眼瞅着那沖天的魔氣向着林言實的方向湧去,卻無能為力。
可魔君就算是年老體衰,仍不是吃素的。幼年時期的他寄人籬下,便是功力比淮虞要強上幾倍,就算是淮虞欺他身體虛弱,可阻擋一波淮虞的攻勢卻是十分簡單的。
“淮虞,你可別把自己想的太厲害了!”魔君大喝一聲,手上畫出一張由魔力織成的盾牌,将淮虞的攻勢阻擋在外。
一時間兩人相似的魔氣混在一團,竟一時間分不清主次,哪個是哪個的了。
淮虞不甘心,便又拼着爆體的前奏加了一分魔力。可魔君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雖嘴邊不停地往外滲着鮮血,但還是冷笑着往上也同樣多了一分魔力。
就這麽僵持着許久,玄天赦幾次三番想要上前探查下境況,卻被寒訣按住了。
寒訣悄然對着玄天赦耳語,“若是這魔君在此次大戰中受了傷,命不久矣。他林言實不就坐穩了魔君這個位置嗎?”
“可是!”玄天赦有點吃驚于寒訣的過分冷漠,眉頭皺起又松下幾次,說道,“可是林言實,他應當不願讓自己好不容易才再次遇到的父親就這麽……沒了吧?”
寒訣嘆了口氣,擺正玄天赦望向魔君一側的身子,說道,“阿赦,我們不是救世主,我們關不了這麽多事。我們只能說,推波助瀾罷了。魔君想知道的真相我們告訴了他,淮虞與他争鬥也是必然之事。你忘了嗎?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将林言實推向那個位置,不是保下這個幾乎要與屠仙宗斷了關聯的老魔君!”
“可是……”玄天赦還想說什麽,卻忽然被寒訣眼中的決絕之意驚醒了,他似是驀地明白了什麽一般。
這世界上有許多他們所不能碰觸的無奈,而面對這些無奈的最好解決辦法,便是順其自然吧。這些事與他們向來無關,也許就算做了,也便是徒增煩惱罷了。
那邊的鬥法,看似已是接近了尾聲。魔君似是更勝一籌,也許是淮虞不願意已死最後一搏。
到底還是淮虞落了下風,魔君用他最後的生命護住了他與心愛之人的兒子。
林言實扶住他搖搖欲墜的父親,見他父親是拼了命也要忍住嘴裏的鮮血,心裏難受極了。他本就無父無母的,就算之前被林家收養,也是被當做奴隸對待,輕則打罵,若說重了,還有下雪天叫他穿着單衣滾出去跪了一晚。若非是他的人魔混血,他恐怕那日便去見了閻王爺。
“爹……爹,您怎麽了?”林言實急忙問道,豆大的眼淚便沿着面頰往下滴滴答答沒個消停。
他不過才認了父親,待他這麽好的父親。難道他就連半日的父子天倫之樂都享受不到嗎?
老天啊,為何要這麽對他!
林言實恨不得要沖出去指着老天罵上幾句,可魔君晃晃悠悠的身子朝他倒了下來,林言實急匆匆地伸手接住了魔君軟踏踏的軀體。
魔君想要張嘴安慰着自己的兒子,可一張嘴便是不住的鮮血湧出,他連說上一句話都難上加難。他只能奮力擡起自己顫顫巍巍的手,摸了摸撐着他的林言實的脊背。
寒訣這才緩緩走上前去,不知從哪裏變出一丸丹藥,遞到林言實的面前。朝着魔君努努嘴,便是叫林言實将丹藥喂給魔君。
林言實空出一只手接過了丹藥,又有些詫異地問道,“宗主,這是何物?”
“保他最後一日壽命的丹藥。”寒訣微微一笑,“只不過這丹藥吃下,一日之後,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但是吃了,他便能像是正常人一般,沒病沒災地再度過這最後一日。”
寒訣見林言實盯着這丹藥發呆,便嘆了口氣,又說,“選擇權在你。”
魔君見了這丹藥本是意外,但聽聞寒訣說這丹藥能保人一日無病無災地度過,便也動了心思。其實他也對自己的身體清楚明了,就算是不接這淮虞的一招,他恐也活不過今年了。可他現在,兒子回來了,他還想再陪陪兒子,哪怕……哪怕只有一日也好。
淮陳就算是個魔君,可他也仍是個父親是個丈夫。他愛着林言實的母親,他也好不容易盼回了林言實這個兒子。他,其實不想走的。
魔君輕輕扯了扯林言實的衣角,點了點頭。
“爹?”林言實詫異地瞧着魔君,“您……您要這個丹藥?不!不行,您不過是受了輕傷罷了,過兩日便會好的!”
林言實說着的這話也不知是在規勸魔君,還是安慰自己。可他說着說着,眼淚便是掉得更兇了起來。
魔君卻沖他搖搖頭,又朝着寒訣的方向颔首,勾着的笑意便是帶着血色,那畫面如同泣血一般。
“你父親,願意的。”寒訣說道。
“不!”林言實頭一次沖撞了他還算敬重的宗主,他的語氣強硬,他死死地看着寒訣說道,“不會的!”
玄天赦也走上前去,那語氣中八分無奈兩份愧疚,“言實,給他吧。”
林言實還想說些什麽,卻見那邊的淮虞竟是有氣力要爬起來的模樣。魔君見狀,也不管不顧了,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趁着林言實不注意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丹藥。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林言實反應過來的時候,魔君已經吞下了丹藥。可不得不說,那丹藥的速度之快,竟讓林言實有一瞬間都覺得他的父親先前吐血重傷是否是在與他戲耍一般。
魔君站起了身來,緩緩走到正欲爬起的淮虞跟前,重重将她踩到在地。魔君垂着頭,眼眸輕鄙,“我的好姐姐,你現在好想做什麽?”
寒訣在将丹藥遞給林言實之前,便在四周織了個屏障,便是這聲音有進無出,外面也看不清裏面發生了什麽。
于是,淮虞哪裏知曉魔君是吞了丹藥,只當她這被她看不起的弟弟,又修習了什麽邪門歪道。她擡頭看了一眼面色紅潤的魔君,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求饒道,“阿陳,姐姐……姐姐不過是一時間被怒氣沖昏了頭腦,姐姐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魔君冷笑一聲,歪頭看向他所謂的姐姐,收回了腳下動作。他盯了淮虞許久,只瞧得淮虞心裏發毛。可驀地淮虞又聽見,魔君說道,“無妨的,姐姐。”
淮虞猙獰的臉上,随着血跡露出個略顯詭異的笑意。她正全心全意地打着腹稿,想要下面怎麽哄騙她這個蠢弟弟,卻聽見自己一直沒出聲的女兒雁姬朝着她磕了兩個響頭。
“娘,您別再做無謂地掙紮了……娘,放手吧!女兒……女兒不想再與您同流合污了。”
淮虞詫異地回過頭瞪着雁姬,卻見雁姬的眼神左飄右轉就是不敢看向她的方向。若是她還不明白,她便是太過蠢鈍了。
好啊,雁姬!
好啊,這就是她辛辛苦苦這麽多年培養出的好女兒!
當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見她失勢立馬扭頭就跟她撇得一清二楚,當真不愧是她花費了這麽多年心思心血培養的好女兒啊!
雁姬不敢看淮虞,更不敢擡頭看她舅舅的面容,便往前爬了幾步到了林言實的腳底下。她扯着林言實的褲腳,把臉上的鮮血抹了又抹,對着林言實說道,“言實哥哥,我對你那麽好對吧?你瞧,還是我背着我母親把你放出來的呢!”
“雁姬!”淮虞怒罵一聲,她本以為是屠仙宗神通廣大,可沒想到竟然是自己這個女兒吃裏扒外。若不是這個蠢貨,她現在哪裏是這個匍匐在地、滿臉污穢的模樣。
淮虞似是恨極了,只拿眼睛狠狠地瞪着雁姬。
雁姬朝林言實的方向縮了縮脖子,又可憐巴巴地看着林言實說道,“言實哥哥,我當真沒有害過你啊!是……是我娘,她脅迫我的。不信你去問你們寒宗主,我在之前便見過他,還求他救你呢!”
“見是見過,可是呢?”玄天赦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是您可是從未求過我們。”
玄天赦不禁有些幸災樂禍,都到了這個時候,這雁姬公主還不死心。想着怎麽也能跟淮虞撇清楚關系,轉而再次攀上林言實。
“我真的有的,言實哥哥!”雁姬哭得梨花帶雨。
林言實不忍那麽漂亮的臉蛋兒被淚水沖刷,便蹲下身去有些心疼地捧着雁姬的臉,幫她擦去了面容上的眼淚。雁姬便是喜笑顏開,只當林言實心中是有自己的,不願讓自己跟着淮虞去死。
可她下一秒卻愣住了神情,只見林言實收了心疼的模樣,轉換了一副冷厲的姿态。他學着魔君的樣子,揮揮手輕巧地說道,“拖下去。”
雁姬不依地在地上來回打着滾,可淮虞卻笑得猖獗。
但就在此刻,卻聽見有人道了一句,“且慢。”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魔界的領主現任魔君淮陳。
“且慢。”魔君厲聲阻止了侍衛的動作,到底還是他寵了這麽多年的外甥女,心下卻還是有些不舍。
林言實怔住,似是被魔君的一句話打了臉。他仿佛感覺自己置身于高臺,而身下便是萬千人在嘲諷着自己,在看着自己方才鬧得那般笑話一般。
魔君看着林言實有些呆愣住的樣子,拍了拍林言實的肩膀,但還是狠心向寒訣問道,“不知寒宗主可有何丹藥、法子,能讓人失去原先的記憶。”
寒訣有些詫異,這魔君竟是打得如此主意,倒是他沒有想過的。不過倒也好,若是雁姬失了先前的記憶,便能保下一條命來。
雁姬也是冰雪聰明,一下子便察覺到了魔君的用意。她不過躊躇了片刻,便也應道,“寒宗主,可否有?我願意的,舅舅,雁姬願意的!”
“爹,這樣妥嗎?”林言實問道,他臉上陰晴不定,倒是不知他心裏具體想的什麽。
“看寒宗主那邊吧。”魔君安撫性地勸慰了一句,便也如同雁姬一樣,将目光投向了寒訣。
寒訣沉吟片刻,這才答道,“應當是有,但我從未用過。只得說我再差人去查閱典籍,以确定這丹藥或者法子,是否存在及有效。”
“大約要多少日子呢?”魔君問道。
“不知。”寒訣卻是搖搖頭,“左不過,一日是不夠的。”
魔君雙眼合了又睜,還是揮揮手,說道,“先将雁姬公主關進大獄吧。至于淮虞,除名流放,永世不得回魔宮!”
淮虞聽聞,笑也不笑了,只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眸子裏就連最後那一星半點想要争取的光芒都消散了,只癡傻地看向魔君的方向,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來,然後便一頭撞向了宴廳上的柱子。
她使了全力,便是大羅神仙也就不回來了。
那血腥的場景,讓玄天赦不禁啧啧了兩聲。論他也想不到,這淮虞公主竟如此有骨氣,寧可當場觸柱而亡,也不願意真的被流放在外,永世不得歸。
他倒是還有些欽佩這淮虞公主了,至少對比那邊仍在磕頭求饒的雁姬是的。
“舅舅,雁姬知錯了!是娘親,是娘親逼着雁姬去做這些事情的!”雁姬趴跪在地上,匍匐着往魔君身邊挪着,“舅舅,如果不是雁姬,言實哥哥他也不會這麽輕而易舉地被放出來。是不是啊,言實哥哥,你答話啊!”
林言實抖開了雁姬過來抱住他的雙手,有些漠然地說道,“我的命從來都是宗主救的,自然與你無關。如不是當時,你設計圈套讓我上當,我也不會被投大獄。”
林言實不正眼瞧着雁姬,雁姬便不自讨沒趣,只繼續求着魔君。
魔君哪裏見過如此卑微到塵埃的雁姬,心裏不知是酸楚還是難過,他看着雁姬的模樣竟有些作嘔了起來。他阖上雙眼,微微擺手,“拖下去吧,先好生關着。”
見哭鬧的雁姬被侍衛押解了下去,玄天赦當真覺得自己今天是看了出鬧劇,也是看了出好戲。這魔宮之旅,倒是不虛此行了。
只不過,“陛下,可還需要那讓人失去記憶的丹藥?”
玄天赦的話,讓魔君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魔君鼻腔中渡出一絲無奈,但還是點頭說道,“要。”
到底還是舍不得的,這麽多年的開心果,這麽多年他真心當成女兒對待的雁姬啊……
玄天赦聽聞,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林言實,見林言實只嘴角下撇了一下,臉上并無過多的表情浮現,心裏更是一疙瘩。便是到這個時候了,越是表現的平靜,說明他心中的怨恨恐怕越是多了起來。
魔君遣散了宴廳中的衆人,又朝林言實招招手,“實兒,來。”
林言實上前兩步,恭敬地立在魔君的面前。
“實兒,我去了之後,你便是喜歡哪個女子就娶進來,不必管那些人的流言蜚語。若是寒宗主能尋到法子将雁姬的記憶抹去,你便将她也娶了吧,就留在宮裏做個擺設也是好的。”
林言實有些意外,原是他以為他爹留下雁姬一條命已是極致了,結果魔君竟是抱着這等的心思,想讓他娶了雁姬的。
“爹,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保下雁姬的性命,還要兒子娶她?”
“唉,其實是爹的私心吧。”魔君語重心長地說道,“在未曾認你之前,是雁姬一直陪伴着我。實話跟你說,我原先一直以為雁姬是我和你娘的親生女兒的,我其實動了心思将她立為儲君的。我想着她應當是知曉了你的存在,便被淮虞蹿騰想要将你除之而後快的。實兒,雁姬她心思……不壞的。”
魔君說到心思不壞的時候,是頓了又頓。他總想着這雁姬方才的所作所為,竟是将一切都推到了她親生母親的身上。是真的,不壞嗎?
“好。”林言實當然對此也不置可否,但既然這是他父親最後的心願,便是應了也無妨。左不過往後的日子裏雁姬進了魔宮為妃,是好是壞便不一定了。
魔君将儲君的信物交予林言實,又對寒訣懇切地說道,“還需得請寒宗主助一份力。”
“何事?”
“便是助我這兒子,登上魔君之位。我在他之前還有些子女,定不會願意他這個人魔混血來繼任的。所以,想請寒宗主為我兒保駕護航,直到他坐穩這個位置,就如同當年幫助我一般。”
雖是這話應了寒訣心中所想,但是他明面上還是擺出一副不屑的模樣。
寒訣冷哼了一聲,“像彼時助陛下那樣?那是否又是我花空了心思保他,結局又像現在這般被你棄如敝履?”
魔君便朝着林言實說道,“實兒,給寒宗主跪下。”
林言實也不含糊,左不過他在屠仙宗的時候也跪了不知多少回了,就算現在身為魔族儲君,也是當斷即斷的。
“對寒宗主發誓,定當将屠仙宗奉為魔界第一大宗門,且在任內絕不允許有任何人超越屠仙宗的地位。還有你自己,要聘寒宗主為國師,輔你上位,直到換了下任魔君為止。”魔君讓林言實起誓,若違此誓,天道當誅。
林言實也照着魔君所言念了一遍,“天道當誅”這四個字被他咬得死死的,便是真真切切許下了這等誓言。
“也罷。”寒訣松快了神情,“你們父子倆就最後這一日了,好好聊聊吧。阿赦,我們走吧。”
寒訣向玄天赦伸出了左手,玄天赦回頭瞧了一眼那邊的父子倆,嘆了口氣,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寒訣感受到了手心的溫度,便攥緊了再也不撒開。
“寒訣,是否差人回屠仙宗尋找那讓雁姬失去記憶的法子?”玄天赦問道。
寒訣癟癟嘴,“阿赦,你怎麽總是想着旁人的事情。你還沒瞧過這魔界的主城吧,我帶你去轉轉如何?”
玄天赦也不言語,只盯着寒訣。寒訣最怕他來這一招,便是睜着那雙好看極了的桃花眼看着自己,他都有些飄飄然起來。
“好嘛,左不過這事不重要。”寒訣說道,“你想,這魔君只餘了一日壽數。明日此時他便會逝去,再往後這魔界的主子是林言實。林言實還未發話救不救雁姬,我們便先着手了,你讓他怎麽想?”
玄天赦皺眉,“你的意思是,就算魔君為了林言實而死。他也不過念這一日恩情,再往後,他還是得看你到底是聽他父親的話,還是他的話?”
“當然。林言實又不傻,他當然要考慮我這個盟友到底靠不靠得住。”寒訣輕巧的一句話帶過,卻讓玄天赦對此思緒萬番。
到底是寒訣與林言實接觸多年,将林言實的脾氣秉性摸得一清二楚。他知曉林言實也是個有主意的,便壓了這事情待後再做。
可是他自己呢,寒訣說陪伴他多年,寒訣是知曉了他的性子,可自己卻對寒訣知之渺茫。就連以後寒訣是否會害自己,他都不知道。
玄天赦驀地想起了白凜曾對他說過的話,寒訣許是在利用他呢?那他該怎麽辦,他的心已經丢了啊……
“寒訣,你會害我嗎?”
玄天赦突然的發問,卻是讓寒訣臉上心裏都有些疑惑,“怎麽了?”
“你……會害我嗎?”玄天赦還是死死地咬住這個問題不撒口,只目不轉睛地瞧着寒訣。
“不會。”寒訣迅速且篤定地回複,他的目光清澈真摯,讓玄天赦那一顆懸起的心又暫時放了下去。
“那你什麽時候将你所說的,那件隐瞞我的事情告訴我?”
寒訣猛地聽聞,一拍腦袋,“我卻是将此事忘之腦後了!阿赦,快随我回魔宮,那事情關乎于魔君手上持的一把鑰匙,只有有了鑰匙,才能開啓。”
“開啓什麽?”玄天赦疑惑地問道。
寒訣扭過臉定睛看着玄天赦,似乎透着他在看向遠處的誰,但目光灼灼又讓玄天赦心裏慌張極了。
“開啓存放寒淩神君神識的那個匣子。”寒訣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萬字章奉上~打滾求一些評論 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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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遇到了一個和黎旸很像的人,他會笑嘻嘻地叫自己師父,會吐着舌頭喊自己導演,會……往自己心窩裏鑽。
後來,黎洋決定坦白。
他踮起腳尖,環住褚岩的脖頸,溫熱的氣息吐在他耳畔,“其實,我就是他啊,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褚岩回抱住他,若擁着世間珍寶,“我終于接受了現實,甚至籌備好了你的傳記,卻沒想到,你一直在我身邊。”
黎洋:“傻蛋。”
骨灰粉(師父)攻x重生影帝(徒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