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見
=====================
“這個法子便是将你師兄的腿再斬斷, 用由其他剛死之人的接上。”寒訣看着玄天赦一下子變了色的臉,又道,“聽上去匪夷所思又殘忍對吧?但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了。”
“你怎麽知這法子可行?”玄天赦皺眉反問,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不是他不信任寒訣, 只不過是因為要受罪的是他師兄, 他有些不忍心罷了。
寒訣卻搖頭, “沒有一個方法我是可以确認可行的,我只是猜測這樣應當可以實現。”
玄天赦未曾回應, 孟汲倒是先發了聲,“那你怎敢說出來?若是真如你所言,還需再次斬斷師伯的雙腿, 何其殘忍?”
玄天赦卻另辟了蹊徑,問道,“此為你在夢兒去後,才堪堪有的想法對嗎?那你可否與鬼佛商讨過?我不過是白凜的師弟, 不是他的長輩不是他本人,我不能為他選擇。”
“未曾,在與你上四象門之後, 我并無見過鬼佛,何來的與他商讨一說?”寒訣眼眸一轉, 又是笑吟吟地瞧着玄天赦,不管不顧是否孟汲在場,“況且, 現下我滿心滿眼都是你,怎會得空去聯系他人?”
玄天赦倒是習以為常了, 只不過孟汲哪裏見到過這等架勢,竟是吓得眼珠險些脫了框。
孟汲這這那那了半天, 愣是沒憋出一整個句子來,最後還是自己“嗨”了一聲,打消了想開口的沖動。
孟汲這檔子動作卻讓玄天赦從有些沉重的話題中緩和了出來,他不禁有些失笑,“我想着你應當先與鬼佛探讨一番,再将實情告知師兄。若是二人都選擇了同意這個法子,我便也能接受。”
“你能接受?”這下倒是換了寒訣有些詫異,“你……不會覺得這法子太過殘忍嗎?”
“若說殘忍,他百餘年只能依靠輪椅過活豈不更加殘忍?”玄天赦抽搐了一下嘴角,眼眸垂下看不清明暗,“左不過失敗了他依舊坐着他的輪椅,可若是成功了呢?”
他盯着寒訣,一字一頓地說,“若是成功了,他便能再次站起來,再次自行行走了。”
“可他,總歸是要受一番罪的。”
“我知道,可他站不起來,他心裏受的罪遠比身上的疼痛多得多。”玄天赦深吸了口氣,“師兄是個很堅強的人,他有着自己的氣節、自己的韌度,我相信他的。”
寒訣癟嘴,佯作不高興的樣子,“你倒是對你師兄了解的透徹,那我呢?”
Advertisement
玄天赦斜他一眼,“總沒有某人對我的了解透徹,這兩百餘年,都在換着法子地盯着我。”
孟汲只來回來去地看着兩人的你來我往,越聽臉上越多了茫然的神色。最後還是小孩子心性占了上風,跺了跺腳,噘嘴問道,“師父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呀!”
玄天赦這才意識到自己與寒訣相處慣了,便是沒留意孟汲還在一側,有些尴尬地輕咳了兩聲,“沒事兒,不過朋友間的插科打诨罷了。”
“朋友?”寒訣挑眉。
玄天赦哼了一聲,雖眼刀一瞥,但是發紅的耳尖卻出賣了他。看他這副模樣,寒訣細微勾起唇角,但心裏卻像是開了花一般。
寒訣吹了啞哨,沒多一會兒便見林言實推門進來了。
只不過這次的林言實卻不同于往日玄天赦所見的中年男人,他不過二十來歲,修長臉頰圓圓眼睛,看着倒有幾分讨巧。可若不是寒訣喚了一聲“言實”,便是玄天赦也猜不出這人是誰。
林言實向玄天赦作了個揖,又向寒訣恭恭敬敬地行了屠仙宗之禮,詢問道,“不知宗主這次有何吩咐?”
寒訣也是經久未見他的真實面皮,也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麽換上這幅面容了?”
林言實摸摸自己真實的臉面,笑道,“是,宗主也知,那再好的人皮面具,戴久了總是要松快松快的。”
寒訣颔首,“我們不再崇澤多做停留了,明日便啓程回屠仙宗。對了,鬼佛那邊你也安排着,就告訴他有個他的熟人要去便罷了。”
“是。”林言實應聲,便退下處理了。
玄天赦有些揶揄地瞧着寒訣,“你倒是個甩手掌櫃,去哪都有人幫襯着。”
這下寒訣臉上倒有些光彩了,他像是邀功一般說道,“那我創立屠仙宗,不便是想要為自己圖個方便嘛。”
玄天赦哼了一聲,只道,“我還以為你是厭惡了仙門,覺得他們僞善,才取這屠盡天下仙門的意思。”
“當然有這一層含義。但建來為自己行方便,這不也在常理之中嘛。只是……”寒訣眼波一轉,“只是不知道你這師兄見了鬼佛,作何表現呢。我倒是當真期待呢!”
“你現下竟還敢拿我師兄打趣!”玄天赦怒目,“只不過我也在擔憂師兄與鬼佛這相隔百年再見,會是何等樣式。”
寒訣癟嘴,有些喪氣,“你甚至自己都在期待他倆見面的樣子,怎麽還埋怨上我了。”
玄天赦不願理他,卻忽然想起方才林言實的面容,便生生轉了話題,“我在林管事身側感受不到他有靈力波動,而你又說過他在你身側服侍了已有二十餘年。他作為一個普通人,又如何葆有的青春?”
“他可不是什麽普通人,他是人魔混血。只不過這事情他自己都不知曉罷了,孟汲,你可別給我捅出去。”寒訣單獨叫了在一旁發呆的孟汲,卻是信任極了玄天赦的模樣。
孟汲一怔,有些難為情地看着玄天赦,“師父,他嫌棄我!”
玄天赦揉了一把孟汲柔軟的發絲,寬慰道,“沒有的汲兒,他不敢。只不過這事先不要往外說,寒訣肯定會有他自己的打算的。是吧?”
“是是。”寒訣
“別理他了汲兒,回去告訴你師伯明日便啓程去屠仙宗了。”玄天赦将孟汲送出了門,自己也更不願留下,便“哐”的一聲撞上了門,只留寒訣一人在屋內不知所謂。
翌日一早便啓了程。
玄天赦這下更不願意見寒訣,又唯恐孟汲和寒訣吵吵起來,便帶着孟汲與白凜同乘,留那邊一對“父子”面面相觑。
屠仙宗仍是如玄天赦上次來的時候那方模樣,一座碧瓦紅牆的院落,往裏是層層疊疊依山修建的房舍。
張仲琰領着屠仙宗衆弟子正跪拜在地,恭迎他們的主子寒帝歸。
他知曉寒訣要帶一他熟識之人來這屠仙宗,一早便想到是玄天赦。但他沒曾想到,玄天赦從馬車上扶下的,竟是他心心念念,而又百餘年不敢想見的徒弟,白凜。
“凜兒?!”
“師父……”白凜也未曾想到自己竟是還未入這屠仙宗大門,便已重逢了自己闊別百年的師父。他本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準備着平平靜靜地見張仲琰,卻沒想到這一眼,便落下了淚來。
孟汲趕忙送上手帕,卻仍止不住白凜的淚珠,只“吧嗒吧嗒”地落了一地。
兩人便就着如此景色,背對着屠仙宗的大門,背對着這屠仙宗的衆弟子,相看無言起來。
玄天赦嘆了口氣,默默拉着孟汲退了兩步。那邊寒訣已遣散了衆弟子,朝玄天赦挑挑眉,又朝着白凜二人方向努努嘴。
“走吧。”玄天赦說道。
張仲琰上前兩步,站定在白凜的輪椅面前,拾起孟汲塞在白凜手上的帕子,為他細細擦幹了眼淚。
“凜兒,許久不見,你竟還如往常一般這麽愛掉眼淚,當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白凜抽泣着,卻有些惡狠狠地說道,“師父是怎麽舍得抛下我的?嗯?”
“你既已與玄天赦和宗主通過氣,便也知曉當年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了吧。”張仲琰俯身,只瞧着白凜心裏更加難受起來。
“我知,我知師父你為了我才堕了魔。”白凜擡手細細描繪着張仲琰面具下已然被毀了容的面貌。他師父啊,從來都是默默為自己付出,可是他不配啊。
他不配他師父、他妹妹為自己,寧肯豁出性命去。
可白凜卻顯然忘了,若不是自己如此之好,又怎能得這些人的舍命相待?
“可師父,你知道嗎,我寧可我自己去死,我也希望你和夢兒好好活着。你知道嗎!”白凜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顫抖的聲線卻将他暴露無遺,“師父,夢兒她……夢兒她沒了。”
張仲琰只一下下地撫着白凜的發絲,順着他的語氣接了下去,便是,“我已知曉。凜兒,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兄妹二人。若是當時夢兒執意要走,我是拼死也将她留下,便沒有其他事情發生了。”
白凜拼命地搖頭,只說,“與你何幹?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我在周家人面前說漏了嘴,說出了招魂幡的下落。若不是我,哪裏會有後面那麽多人,那麽多人的死啊!”
白凜已是泣不成聲,左右開弓抽着自己,看得張仲琰心疼極了,只當上前禁锢住他的雙手,一遍遍的說道。
“凜兒,與你無關,這事情當真與你無關啊!一切都是命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師徒相見 分外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