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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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鳴鋒大會擇選法器的日子了, 也正如白凜所言,玄天赦所在的組別便是當日的第一組。
玄天赦四處張望了一番,卻沒見到白凜過來。倒是阿春見他心不在焉,便嘲諷了兩句。自那件事之後, 阿春也知曉自己與玄天赦是再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便直接撕破了臉面。
“喲, 玄天赦你不是抱上玄武峰的大腿,怎得還要和我們這群人一起去鳴鋒大會?”
玄天赦瞥他一眼, 并無回應。
但阿春卻頗為不要臉地繼續嘲諷着,“你那位好師兄我見今日沒有到場啊?怎得,是不是也不想搭理你了。怪不得你最近成日裏都呆在外門, 也不往玄武峰跑了,是你那親親師兄也看出你是個什麽東西了吧?”
“呵,閉嘴吧,瞧你那嫉妒的樣子, 惡心死了。”玄天赦雖不想生事,但他總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主兒。血氣方剛的少年人,總是有按捺不住性子的時候, 更別提阿春這話着實有些過分了。
玄天赦這些日子從白凜那拿了幾本會神凝氣的秘籍,便只呆在外門潛心修煉着, 足不出戶。如今倒被阿春反咬一口,說他是被白凜撇下了,當真好笑。
“瞧你瞧你, 我不就說了兩句實話,你就咋呼極了。看看你渾身上下哪還有一絲半點靈修的穩重?”阿春捋捋頭發, 笑道。
“我做什麽事情都與你無關,你只要自己做好你自己該做的就行了。”
“我該做什麽啊?”阿春翻了個白眼, “你的活計都被管事安排給我們了,誰叫你尋了個高枝兒,竟然攀附上了玄武峰。我時常想啊,還不如當時我幫你把罪責一把抗下,那受了穿骨之刑,出入了玄武峰的豈不是我了。”
玄天赦聽他提前先前自己被穿了琵琶骨的事情,臉上笑意便是愈加的冷冽起來,他彎了彎眉目,道,“也不知當時當日是誰逼得我一人承下了罪責?也不知是誰提議的去戲耍管事,是誰主導的這一場好戲?現下你倒還有臉提起這事,當真不要臉之至。”
“哪能啊?當然是合該你一人做事一人當,便是別人提起當日之事,也只會說你玄天赦不識擡舉、不肯低頭認錯,與我何幹?你可別是聽岔了,我方才說的是,若是我幫你。”阿春聽他說自己不要臉,便将不要臉貫徹下去了。他咬了“幫”字的重音,挑着眉看着玄天赦。
玄天赦險些惱怒出手,卻忽然憶起這是鳴鋒大會的擇選現場,若是他動了手,恐怕直接會被轟下山去。他見阿春看着他高高揚起的右手,臉上便是一陣抑制不住的笑意,瞬間也明白了這人做的也是激怒他的打算。
瞧這阿春的算盤打的多好。
玄天赦便改怒為喜,右手輕輕放置在阿春的頭上,細細幫他捋了發絲。他溫和地說道,“阿春你瞧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連着頭上落了東西都看不見。若非我瞧見了,你等下便是要在衆位仙師面前出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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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春見他手放下,剛想着喊“你要作甚”,可話到嘴頭,卻看見玄天赦更了表情,一下便憋得臉頰通紅。
一旁他組的外門弟子,見此也指指點點,倒還有的正說着,“你瞧那邊,他們師兄弟感情當真是好啊。”
阿春一拂衣袖,恨恨地說道,“玄天赦你等着。”
玄天赦也不甘示弱,“等便等了,我時刻候着你。”
正巧那邊擇選開始了,四峰分坐兩端,玄天赦此組便徑直朝着玄武峰那塊去了。
管事如白凜所言地将玄天赦安排到了第一,玄天赦也便高高興興地備着去挑出他師兄準備送予他的那柄古劍。可事發突然,他卻沒想到就在他緩步走向前去準備擇選出來的時候,阿春竟搶先一步直直地跪在了張仲琰的前面,哭喊着。
“張首座,我也不知這玄天赦送了管事什麽禮,他竟然買通了管事讓他排在首位,而将與他小有過節的我編排在了末位。我們本該抽簽決定着首末,可卻被他買通了管事,我便是不服的!您也知曉,這首位與末位便是相去甚遠,我身處末位便是只有別人選剩下的了。”
玄天赦竟不知何時阿春知曉了白凜安排管事的事情,還有這張仲琰厭惡他的情況,竟将自己玩弄地如魚得水。他心下一涼,慌極了。
阿春奸計得逞般地瞥了玄天赦一眼,又說,“我知張首座您最為公平公正,請您為我與其他師兄弟主持公道。”
後側衆人便也是當年與阿春沆瀣一氣陷害玄天赦的,他們當然站定了阿春的那一側,也都随着應和道,“請張首座主持公道。”
張仲琰不喜玄天赦是衆所周知的事情,這下聽聞他人說玄天赦的不好,便更是怒上心頭。他冷眼瞧着玄天赦那在他看來不思悔改、暗害同門的表情表現,更是怒火中燒,立馬呵斥道,“玄天赦!”
玄天赦聽聞便知事情已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可他餘光瞥見白凜所造與他的古劍,又咬着嘴唇不想就此作罷。他便快走兩步上前,與阿春并排跪在張仲琰面前,厲聲道,“張首座明鑒,弟子并無此番舉動,不信可以請出管事作證!”
張仲琰哪裏聽得他的辯解,只道,“詭辯!”
阿春垂着頭,帶着哭腔地說道,“管事既已被你收買,他自然是替你作證的,要不他也不會讓你光明正大的排在首位了。”
張仲琰的方向看不清阿春的表情,可玄天赦卻看得真真切切,那阿春貪婪的笑意讓玄天赦反胃,厭惡至極。
“玄天赦你還不知悔改!”張仲琰拍了桌子,“本座就判你待所有外門弟子全部擇選完法器後,若有剩餘便可擇選,若無,便赤手空拳吧!”
玄天赦沉默良久,還是垂着頭道了句,“是。”
一瞬間他便感受到了何為天昏地暗,他本以為自己從此之後便能擺脫這悲慘的命運。從前是父母雙亡也罷,是玄安城百姓不待見他也罷,更甚是石中靈不要他了,是他受了穿骨之刑都好。可他以為他遇見了師兄,他以為自己的日子會愈加地變好的。可是呢?可是他連白凜的送他的法器都選不到保不住,他不在乎着他到底能不能有自己的法器,他只在乎他師兄送他的。
沒有了,不見了。
他當如何?他該如何!他什麽都沒了……
玄天赦渾渾噩噩地竟不知自己是怎麽等到所有人都選完了法器。
明明是正午時分的太陽,灑在他的身上卻讓他覺得冷極了,他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留在這四象門了,他再也不能陪伴在師兄左右了。
玄天赦仰天大笑了起來,卻是淚流滿面。他便像着往常一樣,攥着他的小石頭,明明他知曉他的石中靈也不會再出現了,可他還是如往常一般對着他的石中靈說道,“石中靈啊石中靈,你說我悲哀嗎?我連這麽一點都護不住,我該當如何?我看着阿春那副貪婪的、可恨的面容,我當真想要沖上去撕碎了他,可我不能,我不敢!我與他們有什麽過節,竟然非要如此待我,我恨啊!”
隐隐約約間,他便聽到有人在說着,“若是他們不在便好了,若是他們消失便好了……”
玄天赦猛地睜開雙眼,環顧四周卻未見一人人影,他問道,“你是誰?”
卻沒人應答,他便又低頭翻來覆去地看着小石頭,“是你嗎,石中靈?是你回來了對吧!石中靈,你說讓他們消失是什麽意思?對……你說得對,若是他們再也不在這四象門裏,便無人欺辱我陷害我了。沒錯,我便可借着這次鳴鋒大會将他們排除在外,又或者……我是否能讓他們就此在這鳴鋒大會上消失殆盡?呵呵,你說得太對了!”
白凜來的時候,玄天赦便像是魔怔了一般嘴裏自己瞎念叨着什麽。白凜一下通紅了雙眼,緊抱着玄天赦帶着哽咽的語調,“阿赦,是師兄沒有來觀禮才鬧成這樣,你不要吓師兄好嗎?”
玄天赦驀地清明了起來,看着抱着他的白凜笑道,“師兄我想好了,我一定會有辦法的。”
“什麽?”白凜詫異。
“無妨,師兄你可見那邊還有什麽剩餘的法器,我便選了吧。”玄天赦擡手抹去白凜眼角的水跡,還寬慰着為他心急火燎的白凜。
“好。”
臺子上便只剩下一柄龍首琵琶了,玄天赦猜測着是朱雀峰造與女子的。那龍首琵琶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白玉雕成的琴頭磕着飛龍,再接下去是白玉為相蒼木為品。好不漂亮,可惜卻不知為何沒人擇選。
“師兄你瞧,這琵琶雕琢的花紋倒是與你本要送我的古劍相差無幾,也算是緣分了。只不過不知那古劍終是花落誰家,我當真羨慕極了。”
白凜見玄天赦嘴角雖勾出笑意的痕跡,但他曾經那明澈幹淨的眼神,卻變了樣子。白凜有些心慌,他不知怎了,覺得面前的玄天赦便不再是原先的玄天赦了。
玄天赦見白凜瞧着他發呆,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道,“師兄放心,我不會記恨張首座的,就如同往日一樣,他只是懲罰我教育我罷了。”
白凜嘆了口氣,卻只是拍拍玄天赦的肩膀。
有一些事,大概真的不一樣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別問我為什麽選琵琶
問就是……我彈琵琶彈了快二十年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