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補魂
=====================
還未等白凜反應, 便有玄武峰座下弟子前來通報,“首座,方才弟子巡視的時候,正巧見到大門守衛正與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說話, 那小男孩話都說不清楚卻指名道姓要見您。弟子覺得有異, 便留了個心眼。”
白凜有些疑惑, 他不曾下山,又何故會認識一個約五六歲的小男孩, 便問道,“是何樣子?有無名姓?”
座下弟子答道,“并無。”
白凜轉看向玄天赦的方向, 見玄天赦也對他搖搖頭,便道,“左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領他進來吧。”
“是。”
剛等那弟子退出木屋, 便見一個白色的圓球滴溜溜地滾了進來,一頭紮進了白凜的懷裏。那圓球活脫脫地長了一副貓的模樣,通體白色, 只有臉的兩側與尾巴呈灰褐色,一雙藍色眸子像寶石一般好看。
“雪芽兒?”孟汲看着那小圓球分明是熟悉的樣子。
雪芽兒見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便“喵”的一聲應了下來。又抖抖耳朵上的毛,從嘴裏吐出個含滿了口水的丹藥,推到白凜的身上, 瞪着圓圓的眼睛看着白凜。
白凜也未曾想到,現下竟然能遇到白夢的靈獸, 一時間悲喜交加,不知該如何言語。
倒是玄天赦拿起這丹藥看了又看, 說道,“師兄,這恐怕就是夢兒用命給你煉就的丹藥。”
白凜十分訝異,問道,“阿赦,你說的是為何意?”
“師兄,你雖知曉夢兒死于周修冶之手,卻不明白夢兒為何一定要以死煉就這丹藥。”玄天赦看着白凜搖搖頭,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樣,便繼續道,“這是你的救命丹藥啊。我從周修冶的口中得知,當年你為夢兒擋刀已死,但是是周元霜利用了招魂幡抽取了夢兒的一魂一魄,去喚你醒來。”
“為了讓你複生,周元霜賠上了一條命,而夢兒和你,卻是共用着這三魂七魄。招魂幡可以讓死人起死回生,卻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現下這丹藥就是為了修補你不全的魂魄所煉制。孟汲曾偷偷看到夢兒用招魂幡煉丹,我便大膽猜測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你說……”白凜茫然地看着玄天赦,古井一般的雙瞳卻泛起了一絲漣漪,“夢兒是為了我才死的?她為什麽!”
孟汲沉吟片刻,還是将自己所知曉的事情講了出來,“師伯,其實我偷偷見過白夢姐姐煉丹,她偶爾的時候還會哭着向那些魂魄道歉說,是她對不起他們,她殺了無辜的人她該死。”
Advertisement
玄天赦斥道,“汲兒,休得胡說!”
白凜嘆了口氣,颔首道,“阿赦,讓他說下去吧。”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只不過偶爾透過門窗看見白夢姐姐的動作,便想着是不是姐姐為了師伯,去殺了什麽無辜的人?”
旁邊一直未做聲的寒訣搭了話,“我想……這丹藥周家三十六口是絕絕不夠用來制作的,白夢為了湊齊魂魄的數量,便殺了些她認為無辜的人。”
玄天赦見白凜臉色并無過多變化,便也道,“想來也是,汲兒原先曾告知我,周修冶現身的時候,白夢正在用一個叫阿芫的中年女子的魂魄煉制丹藥。周修冶見這阿芫便激動極了。我便猜測,這阿芫便是周修冶的夫人。思來想去,恐怕周修冶也知這種修補魂魄的方式。”
“沒錯,但是我卻在想另一個問題。”寒訣皺眉,狹長的眸子中透出點點奇異的星光。
“什麽問題?”
“白夢死了,她魂飛魄散,那白凜身體裏那一魂一魄是該散去?還是繼續留存下來?”
又結合着方才寒訣說白凜身上有一股子屍香的事情,玄天赦有些不敢繼續思索下去。若是繼續呢?便是白夢的一魂一魄已經散去,他師兄現下是個沒有魂魄的軀殼罷了,亦或者哪裏來的孤魂野鬼上了白凜的身,撐着他沒有故去。
這麽說又行不通,先前白凜能保留自己的記憶與思緒,便是因着只有白夢一魂一魄的緣故。若是真的孤魂野鬼上了身,白凜不至于不知情,而存留了他們共同的記憶。玄天赦又憶起在董家村遇到的小錦,也是個沒有魂魄的軀殼,卻遠不同于白凜現下的模樣。
那麽到底,白凜現在是什麽呢?……
愈加思慮便愈加的毛骨悚然起來,玄天赦不禁打了個哆嗦,向寒訣的方向貼近了幾分。
寒訣眼尖,朝着玄天赦貼近的方向便迎了上去,捏捏玄天赦的手讓他不必在意。
白凜一時間也沒了話語,他不過一時間便接收了如此之多的信息,心下亂得像團麻,怎麽也解不開。
卻見另一端被忽視許久的雪芽兒哼唧了兩聲,“騰”地一下坐在了地上。衆人再看他的時候,便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憋着嘴坐在地上。他穿着灰白相間的衣裳,頭頂上還餘着兩只耳朵動來動去,藍色的雙眸含着煙水一般咕溜溜地轉着。
衆人這才明白原是座下弟子所說的小男孩正是化了型的雪芽兒,也怪不得他為何一直吵嚷着要見白凜。
雪芽兒見自己又變成了人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連着小手小腳一起扒着白凜的衣袂就往上爬,卻因為白凜失了雙腿的空檔褲管,讓雪芽兒有些使不上力氣。玄天赦見狀便抄起雪芽兒放在了白凜的膝蓋上,雪芽兒高興極了,用小手摟着白凜的脖子喊道“白凜白凜”。
白凜摟住雪芽兒搖搖欲墜的身子,問道,“雪芽兒,你怎麽就化形了?”
雪芽兒話雖說不清楚,卻還是斷斷續續地解釋着,“白夢、叫我、叫我送丹藥!吃、白凜吃!”
“雪芽兒知道這是什麽丹藥嗎?”
“補魂!救、救白凜!”
寒訣與玄天赦相視一眼,果不其然,這丹藥真的是用來與白凜修補魂魄的。只是不知這魂魄,是否還需要修補罷了。
雪芽兒又順着白凜的輪椅往下爬,把剛剛不小心掉落的丹藥拾起來,拿袖口擦了擦,遞到白凜的面前,說道,“雪芽兒、不髒!吃吃!”
白凜接過丹藥,不知所措地看向玄天赦的方向,“阿赦這……”
“吃吧,左不過有魂補魂,無魂也無妨。”倒是寒訣先點了頭,玄天赦便也應和了一聲。
白凜便仰頭将丹藥吞下,衆人等待了片刻,也并無任何反應。
白凜嘆了口氣,又想起他那可憐的妹妹到死都在想着自己,一時間便又難過地淚如雨下,惹得玄天赦頗為無奈地又要與他擦拭眼淚。
哭罷,白凜仍抽抽泣泣地問道,“阿赦,你和寒公子的反噬解了嗎?”
“解了的,便是在被困董家村的時候便解了。寒訣他……”玄天赦有些猶豫,卻不知是否該将寒訣的真實身份告知白凜,又更不知該如何去訴說張仲琰竟屬寒訣的部下一事。
寒訣倒無所謂地聳肩,道,“阿赦在糾結有一件事要不要告訴你。”
白凜問道,“什麽事?”
“便是我是屠仙宗宗主一事。哦對了,”寒訣勾起嘴角,臉上浮現了些揶揄的神色,“還有鬼佛張仲琰,到底是為何要擇了屠仙宗堕入魔道。倒是本座很嫉妒呢,這張仲琰、這白夢、這周元霜,甚至還有阿赦,你到底與了他們何等好處,竟紛紛為你出生入死?”
“你說師父也是為了我?”
“當然!”寒訣肯定道,“鬼佛曾與我說過,若非當日算出你的‘無命之局’,便不會心魔入體、幾近崩潰,可惜了他。當時的狀況我便只能順着他的氣,讓他堕入魔道才能堪堪保他一條命。”
白凜聽聞此信,便又是幾欲昏厥,他眼前一片烏黑。
他想過張仲琰有苦衷,他卻沒有想過這個苦衷便是自己,便只有自己。
是了,寒訣說的對,他何德何能能讓這些人為他出生入死?若早知如此,他倒不如當時被砍得透透的,再也不要醒來。
玄天赦知曉自己師兄性子,本是想着娓娓道來此事,卻沒想到寒訣竟一股腦地将所有事情輕描淡寫一說,倒是自己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寒訣卻拉過玄天赦與他咬着耳朵,“早說與晚說,都是知不知曉的問題,我不信你師兄在經歷這麽多之後,還要去尋死覓活。那可不值當這麽多人為他做的這麽多事了,你說對吧?”
玄天赦嘆氣,環顧四周又道,“現下該如何?你瞅着這滿屋子,魔修妖修有了,孟汲還用着那陰毒法器,還有我這師兄,也是現下連個身份都尋不到。單單說上去,便只有我一個正常人了。”
“慌什麽?你若說着這滿屋子都不是正常人,便是最适合我屠仙宗那妖魔鬼怪、蛇鬼牛神的地界了。”寒訣朝玄天赦眨眨眼。
“你的意思是,将所有人在事情未查明之前,安排到屠仙宗暫住?”玄天赦皺眉,“這大約是個好辦法。但是旁的人也就罷了,我師兄便是這玄武峰的首座,又怎得私自以靈修身份去了你這魔修宗門?”
寒訣笑道,“便是随便尋個由頭就好了,哪有這麽多瑣事?你瞧着那張仲琰在堕魔入我屠仙宗之時,不也還是玄武峰首座嗎?”
玄天赦卻是長籲一口,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雪芽兒是個憨批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