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精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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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這由頭便尋好了。
先四象門玄武峰首座張仲琰的蹤跡算是找到了, 作為張仲琰唯一的弟子,白凜義無反顧地親自出行去尋找師父,也是理所當然。這理由一出,便是玄武峰座下弟子再有怨言, 也覓不出旁的理由反駁。
況且, 這白凜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玄武峰座下事由早便全權由弟子代行,多他一個少他一雙, 也并不是什麽難辦的事情。
只是玄天赦勸白凜的時候,倒是廢了些口舌,最終還是搬出了張仲琰這才說動了白凜。
白凜心裏有些打鼓, 他從未做過如此離經叛道之事,若非因着玄天赦與張仲琰的緣故,便是逼死他,他也不願上那魔修的宗門去。
玄天赦為了安撫白凜這兩日的情緒, 便遣了孟汲帶着雪芽兒去跟寒訣坐了一部馬車,自己帶着不願見寒訣的白凜一輛。
“阿赦,我總是心裏慌張極了。”
玄天赦給白凜細細掖好腿上的薄被, 問道,“怎麽了?”
白凜把白夢餘下來的遺物琉璃羽扇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又說道,“夢兒她,為什麽呀?還有師父, 師父他當時知曉了什麽事情?”
“不清楚,”玄天赦搖頭, “左不過見了他的面就知道了。”
“還有……”白凜勉強擠出個笑意,看了看自己的身型, “我現在算個什麽?先頭寒訣說過我身上有股子詭異的香味,那香味,你知道是什麽的,對吧?”
玄天赦見他問起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嘆了口氣,也不願多說。便不說他自己現下尚且還不清楚寒訣口中這屍香到底是什麽,便是真的如寒訣所說,那他也便不願告知白凜真的真相。
他的師兄已經太過可憐了,他已經失去了自己剛剛過門妻子、妹妹,就連崇敬的師父也為了自己永堕魔道,若是再将他已是個怪物的事情也說出來,那便是真真要了他的命。
玄天赦忽然憶起了寒訣曾告訴他的事情,那是在雪芽兒出現了異樣表現的時候。
雪芽兒雖然化了人型,但是他修煉時日尚短,還控制不利落自己的妖氣,時不時的露出個小耳朵小尾巴出來,有些過分可愛。他最愛粘着白凜,若是白凜不在,便時時刻刻跟着孟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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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汲阿汲,我們去哪裏玩吧?”
雪芽兒受了寒訣的指點,在短短半月便妖氣大增,不僅話說得流利多了,便是這個頭也抽條了不少。不大幾日,便像是十歲孩童一般的模樣了,看上去和常日裏營養不良的孟汲都要比肩了。
孟汲拉回蹦蹦跳跳的雪芽兒,訓道,“師父說了讓你我二人今日必得習會這三章的意思,不能出去玩!”
雪芽兒噘嘴,“阿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常日裏都帶我出去玩的,我還記得我們出去抓魚的時候,你還跌在水裏了,傻死了。”
“勿言!”孟汲漲紅了雙頰,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我沒有!我……我現在拜了師父了,我現在有家了。師父教我讀書識字是為我好,我不能再辜負師父的一片好意,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回到在桐陵那可憐巴巴、看人臉色為生的日子了。”
“哦。”雪芽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想要為自己活着了。師父說得對,人若是不為自己改變什麽,便永遠是個失敗者。”
“好嘛,那我跟你一起讀書吧。”
雪芽兒也定定地坐下,看着書籍入了神,直到夕陽西下,孟汲喊他去吃晚飯,都未曾從書籍裏擡起頭來。
“雪芽兒!”孟汲有些詫異,這小靈獸平日裏最在意吃喝玩樂,吃還是擺在第一位的,若是連吃飯都叫不起他,便是不對勁兒了。想到此,他便動手推了推雪芽兒的肩膀。
雪芽兒這才回過神來,看着面前的孟汲,拱了拱手道,“這不是仙女廟裏的乞兒哥哥嗎,怎得會出現在我四象門後山?”
孟汲尚還些摸不着頭腦,以為雪芽兒與他開着玩笑,還呵斥道,“雪芽兒,你在做何?可不要跟我逗悶子了,師父師伯那邊還等着我們去吃飯呢。”
“雪芽兒?”雪芽兒皺皺眉頭,卻是一臉的奇怪,“乞兒哥哥竟是連我兄弟二人都分辨不出了,我是雪艾兒啊。說起來,我弟弟與我主人白夢呢?我記得我在暈過去之前,主子在被周修冶攻擊。不過看你如此,便是應當沒事了吧。”
孟汲這下便是慌亂了手腳,不知該如何跟雪芽兒繼續說下去,便直愣愣地道,“白夢姐姐,她已經仙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雪芽兒不敢置信地晃了兩下,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孟汲抱不動雪芽兒,便着急忙慌地叫來了玄天赦。等待雪芽兒蘇醒過來之後,便又是那一副貪吃貪玩、吊兒郎當的模樣。孟汲問他說自己是雪艾兒的事情,便是只得了雪芽兒一個奇奇怪怪的眼光和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的頭。
這便是第一次,後又來了三次。
每次都是雪艾兒都是在雪芽兒定睛幹什麽事情的時候便會忽然出現,沒多一會兒便又猛然消失。
“這事情有些奇怪,我便是猜測,是否是因為雪艾兒的魂魄在他被周修冶一掌拍死的同時,飄進了雪芽兒體內,讓雪芽兒變成了一體雙魂的存在?”玄天赦遍尋不到原因,便把自己認為最可能的解釋問與寒訣。
寒訣卻搖搖頭,好看的眉眼挑起,說道,“并非如此。你可知妖修是沒有魂魄的?”
“沒有魂魄?”玄天赦驚異,“怎麽可能?那雪芽兒是怎麽一回事?”
“妖修在他們為獸型的時候,便是一個空殼子,但是伴随着他們的修煉得宜,便會在身體裏慢慢凝結出一個精魄。這精魄不同于魂魄是可以轉世輪回的,精魄便是随着軀殼生而生死而死的。也就是說,便只有妖修這種不管是靈獸還是魔獸修煉成人型的,才會有精魄一說。”
“那你呢?你有沒有魂魄,或是說,你身體裏的是精魄嗎?”玄天赦問道。
寒訣“噗”的一下便笑了出來,“我嘛,兩者皆有。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我仙獸的身份,我卻有兩者,精魄是我的根基,但是我能感受到我的軀殼裏也住着一個活生生的魂魄。”
玄天赦颔首,這才有些放下心來。莫名其妙的,他不希望寒訣只是個有今生無來世之人。
寒訣似是看出了玄天赦心裏想了些什麽,笑意勾勒得更為漂亮起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拉住了玄天赦的衣袖,說道,“我……我大約猜到你師兄是怎麽回事了!”
“怎麽回事?!”玄天赦驟然聽聞,也是有些意外。
寒訣卻搖搖頭,“不,又感覺哪裏不太對……”
“到底如何?”
“白夢的一魂一魄支撐着白凜的兩百年生活與修煉,對吧?”寒訣見玄天赦點點頭,便繼續說道,“雖然他是活得與常人無異,但是這魂魄總歸不是他自己的,就算是血親也無濟于事。那麽,如此說來,他便如同于一個屍體修煉了兩百年,他……他有精魄!”
玄天赦乍一聽說,便是不能理解,但細想下來,這便是,“你的意思是——師兄他便如同妖修一般,在沒有習得人型之前,便只是個空殼子。待到人型修煉得當,便是對應着白夢的魂魄散去,他、他便有了精魄?這……”
“這當真聽起來有些可怕,是嗎?”寒訣嘆了口氣,“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們靈修都有一盞魂燈的,可否将你師兄的那一盞尋來一瞧?”
玄天赦點頭又搖頭,一時間哆嗦着嘴唇不該如何言語。他自然知曉白凜的魂燈存放在何處,悄沒聲息地将魂燈拎出來後,過然便瞧見那魂燈熄滅如人死,可白凜現下還活得好好的。
玄天赦不禁想到,若寒訣所言卻為事實,那這事實便是極為駭人了。他從未在任何書本典籍上看到過有關于屍體修煉的事情,也無從下手去怎麽幫助白凜恢複正常,他便只能把此事的解決辦法寄托于寒訣。
只是玄天赦沒有意識到的是,他竟然把寒訣當做了他的百科全書,便是有點問題也不願自己去探索了,全然問寒訣就好。
如此依賴。
“我只是在想,雖然我不甚了解妖修的法門是修煉出精魄,也更不知你們仙獸又是怎得獲悉了精魄和魂魄同時存在。但是我只想知曉,師兄現下若是真的是屍體修煉出精魄,以維持他的正常日常,那麽六界之中,他該何去何從呢?”
寒訣竟沒想到玄天赦的角度如此刁鑽,卻驀地想起了什麽事情一般,一瞬間竟白了臉。他嘆了口氣,再次睜眼與玄天赦說的時候,第一句便是,“阿赦,你先不要着急,我想這事情可能真的有些嚴重。”
玄天赦也挺直了腰背,面色凝重起來,問道,“何事?”
“便是白凜身份的事情。”寒訣也收斂了笑意,“白凜現下若真是屍體修煉出精魄,那便是不容于六界之間。若他的身份暴露,他定會被天道誅殺,天道是不允許此等異類存活于世間的,你懂嗎?”
“那……那可怎麽辦?!”
寒訣搖搖頭,繼而又嘆口氣安撫着玄天赦,“在一切事情并未下結論的時候,便不要用最悲觀的态度去面對。許是我猜錯了呢?”
其實兩人心裏明了,寒訣所言常理來說未曾錯過,便是先前白夢的事情也是一樣,他所猜測的,便是與事實真相相差無幾。
一時間,兩人竟相顧無言。
看來這去屠仙宗一事,便是要即日提上日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啓新地圖新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