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游戲
陽臺上。
原本只是想出來吹吹夜風,冷靜一下,卻意外見證一場震撼心靈的演奏。
這樣直面內心的沖擊力,是司杭在高檔音樂廳,都不曾體會到的。
他久久注視下方,再也不能将視線轉移。
身邊的楊涵看着電子血壓計中的心率逐漸上升:“司杭,你是在為他心跳加速嗎?你瘋了?”
司杭淡道:“完全不。”
心率依舊持上升狀态,楊涵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他怕自己做不好明天的工作,特地找司杭來練習。
結果,司杭給了他這麽大的驚喜。
牙關緊了又松,楊涵盡力穩住聲線:“他确實長得還可以,如果他是Omega,阿姨也許會接納的。不過性別這事,和出身一樣,沒辦法改變。”
“Beta嗎?”司杭閉上眼,須臾,他說,“何家有娶Beta的先例。”
電子溫度計掉落的聲音,楊涵猛地站起身:“你瘋了。”
他們這種人,婚姻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裏。
身為Alpha,與Omega繁衍優質後代,是默認的需要履行的社會責任。
“是有這個先例,但你知道他們有多慘嗎?何家一直不承認他們的婚事,後來他們孕有一子,竟想裝Omega蒙混過關。事情敗露後,被剝奪繼承權,被迫白手起家。最讓我不可思議的是,”楊涵越說,越是激動,“你居然真的動了娶私生子Beta的念頭。”
司杭側頭看着他:“注意你的言辭,我不想和你吵架。”
陽臺的門被怒氣沖沖地關上,司杭無奈起身,身後有一道熾烈的視線,促使他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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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個陽臺,傅異聞手臂搭在陽臺的欄杆上,看着這裏。
方才的對話,司杭不知道傅異聞聽到了多少,他只覺窘迫與尴尬,大步流星走進了卧室。
“他真辣,不是嗎?”顧浪毫不吝啬地誇贊。
傅異聞淡淡嗯了一聲,見狀,顧浪低頭失笑:“你少他媽裝不感興趣了,剛剛你那眼珠子,恨不得把人家全身舔過一遍吧?”
傅異聞:“他的眼睛很迷人。”
“眼睛?确實挺特別的。”顧浪回憶了一下盛雪河的眼睛,色澤淺淡,如覆霜雪,是一雙很冷淡的眼。他伸了個懶腰,“不說別的,你們倆站在一起,确實挺配的。可惜他是Beta,不過談戀愛的話,性別也沒那麽重要。”
“除了那堆我看不懂的數據,你真的會對其他人有感覺嗎?或者,其實你喜歡的是Alpha?”
傅異聞瞥了顧浪雙手護胸的誇張姿态一眼:“我對Alpha,Beta,Omega的感覺都一樣。”
直到傅異聞離開陽臺,從房間裏出去,顧浪才反應過來方才的對話,有一個漏洞。
傅異聞誇贊盛雪河的眼睛迷人。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盛雪河帶着絲巾,根本沒露出眼睛。
熱烈的鼓掌聲像是戰場的號角聲不斷吹響,正中央的盛雪河依舊沉浸在演奏中,許久,才被驚天動地的掌聲驚醒。
胸口在不斷起伏,過于投入的演奏耗盡心神,他站在原地,調整着呼吸節奏。
路由蹑手蹑腳地靠近,手中是剛編完的花環,但他身高不足,不能夠放在盛雪河的頭頂上。
一只手伸了過來,替路由放在盛雪河的頭頂上。
盛雪河伸手摘下眼部絲巾,對上傅異聞漆黑的眼神,下意識伸手去扶頭頂即将落下的異物,先有一只手搭了過來。
指尖在半空中有了短暫的觸碰,尴尬的氣氛并未出現,傅異聞很自然地替他扶穩頭頂花環:“很漂亮。”
指腹的溫度在琴身上留下一道指痕,發暗的區域迅速恢複原樣,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謝謝。”他回答。
自然地回到座位,樓上有不少人下樓,圍成的圈越來越大,氣氛也越來越熱鬧。
“盛雪河,你在國外是不是念的藝術學校?”徐淩有些激動。
盛雪河:“不算,但我學校會開設許多藝術類課程。”
徐淩不死心地問:“你這曲子是校內教授作的嗎?”
“不是,”盛雪河說,“突發的靈感,還有些粗糙。”
“你……”管這叫粗糙?
徐淩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無力地癱在那裏,他以為這是大師作曲,沒想到是盛雪河一時興起的臨時發揮!
他的老師曾告訴過他,有的人天生具有絕對音感,對音符有着無可比拟的掌控能力。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後天難以獲得。
很顯然,盛雪河就擁有這樣罕見到稀缺的絕對音感。
徐淩的垂頭喪氣,讓不少人産生了好奇。
有人追問具體院校,這并不是不能回答的問題:“A國皇家書院。”
這個院校的名字一出,徐淩張大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有人說:“有點耳熟。”
“這是全球最著名的貴族學校,裏面培養出多名總統與知名政客。有着嚴格的軍事化管理制度,最正宗的貴族教育。所有的授課教師都是行業大牛,入學标準極為嚴格,不僅需要優異成績,還要對思想品德、家庭背景等方面進行考核。可以這麽說,能上這所中學的人,都是世界頂級人才。”
“有這麽厲害嗎?”
“廢話!能順利畢業,也說明學生十分優秀了。為了保證學生日後申請大學,專業核心課牽扯到的內容都是學術級別的。古典學、宗教學、藝術學、音樂學……都是他們的基礎課程,不僅如此,他們還要修兩門以上的語言,這是必修。我哥之前就在這個學校,幾乎每周都要寫一篇5000字以上的學術論文,進行公開演講,相關行業大牛會在底下打分,還會進行全網直播。我小時候去看過,差點吓尿。不對——你才多大?這個年齡對不上,你是跳級了嗎?”
“嗯。”
“你就不會覺得,跟不上這個進度嗎?”徐淩艱澀開口。
“還好。”盛雪河不喜歡招搖,“我同學的歲數,都和我差不多。”
靜默片刻,徐淩幾乎要瘋了:“你念的還他媽是少年班?”
“如果你念的是少年班,該院校和MA、NJ、CA、MIT都有合作,你為什麽不直升,費勁地跑到國內來念國際班,再去申請國外大學?”
這就像是可以通關游戲,卻偏偏選擇抛棄所有裝備,以新手小白的身份重開游戲,選擇了最費勁的舍近求遠的方式。
探究的視線從四面八方傳來,盛雪河只是笑笑:“想換個環境。”
沒有人相信這個解釋,國際院的人在哀嚎:“你一個月學完我們一學期的課程也就算了,總分還排名第一。結果你早就能念世界名校了,還要不要人活了?”
“你們是不知道盛雪河有多牛,之前我有幸和他分到過一組。他效率極快,內容讓老師都挑不出錯誤,前期讨論、中期收集、後期彙報,全是他一個人做的。我就負責在旁邊幹瞪眼,還沒反應過來,我們小組就拿下了最高分,直到上臺拿獎我都是懵的,全程是被帶飛的!”
“雖然我和你們不是一組,但我和你們是一門課,看到你們組的發表,我人都傻了。總頁數98頁,畫面精美,圖表、數據應有盡有,參考40多個。你們之後的小組組長拉着我哭,說這時候跑還來得及嗎。”
“我之前以為,盛同學是怕落下進度,所以一直很拼,他的作業永遠是最早交的。現在想來,盛同學是覺得這些任務太簡單,是降維打擊吧。”盛雪河的班長宋宇感慨。
他們開始玩起了《根據回答猜問題》的游戲。提前将問題寫好,放進盒子裏。
抽中某一問題的人,需要選擇一名最符合該問題的人,剩餘人則需要根據這個人,才猜出具體問題。
路由看到抽到的問題後,直接笑了,緊跟着毫不猶豫選擇了顧浪。
所有人不懷好意地笑了,顧浪可是個尋開心的好人選。
“我要結束這個游戲了。”在所有人開口之前,顧浪舉手,高深莫測道,“看起來最帥的人。”
是沉默。
所有人笑得人仰馬翻,路由翻了個白眼,面無表情地用手臂比了個“X”。
顧浪故作訝異:“怎麽會不是這個答案?難道是,笑起來最好看的男人?或者魅力最大的男人?”
“差不多得了啊!”
“別不要臉。”
“別人是笑起來好看,你看起來好笑。”
“搞笑男是沒有前途的。”
路由:“正确答案很接近了!”
調侃的人懵了,他們方才都是在逗顧浪,結果在這群打趣的話中,藏着正确答案?
“最不要臉的人?”程思雨半笑半猜,話音剛落,身邊的唐凝忍不住笑,逗得大家夥直樂。
“哎程思雨,你這就過分了啊,什麽叫我不要臉……”顧浪話未說完,路由打了個響指,一愣,“還真是正确答案啊?小由子,我哪裏不要臉了,你給我解釋清楚。”
追到路由,報複似的薅了一把路由的頭,顧浪才開始抽下一個問題。看到這個問題,他“啊”了一聲,陷入了一場糾結。
“這個問題很難嗎?”
“說不定是不好選人,問題也許會比較差。”
“顧浪你別慫啊,游戲而已,大家不是玩不起。”
這個問題還真不大好選人,容易得罪人。幸好是他來抽,顧浪嘴上嚷嚷:“誰慫了啊,我不得深思熟慮,讓你們猜中。”
“介意加我一個嗎?”
身後傳來略有不自然的聲音,他們一齊扭頭,看到司杭走來。
幾乎瞬間,顧浪的眼就亮了起來:“司杭司杭,就他了。這個問題很好猜,你們好好猜啊。”
鴉雀無聲。
他們面面相觑,看着司杭欲言又止。司杭:“我玩得起,你們說吧。”
“那我就說了啊,”宋宇選擇當出頭鳥,打破這份沉寂,“脾氣最臭的人。”
有了宋宇,氣氛也活絡了起來。
“性格最強勢的人。”
“最沒禮貌的人!”
“我來我來,看到人不打招呼,也不搭理和他打招呼的人。”
司杭自黑:“最沒素質的人。”
楊涵扭頭:“你……”
驚訝的視線一齊朝司杭身邊聚集,司杭眼高于頂的傲慢衆所周知,就是這樣自傲的一個人,竟會拿自己開玩笑?
顧浪:“你們想想他是什麽學院的,想想那些教授的共同點是什麽?不是吧這都猜不出來?我就差把答案怼你們腦門上了,一群笨比!”
思索一番,盛雪河才緩緩開口:“最讓人擔憂發量的人?”
“對了。”顧浪打了個響指,“他不是化學競賽生嗎,成天呆實驗室搗鼓,熬夜少不了,禿頭是個大危機。”
司杭:“傅異聞也經常呆實驗室。”
旁觀的傅異聞突然被提及,無聲笑笑,顧浪來至傅異聞身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得幫好兄弟瞞着禿頭的秘密啊。”
唐凝也被逗笑了:“現在不是秘密啦。”
通過司杭方才的自黑,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歡聲笑語過後,輪到司杭去抽問題。
看到問題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司杭說出了盛雪河的名字。
顧浪接話很快:“看起來會被很多人暗戀的類型。”
“靠,被你搶先一步了,我想說這個的。”
“絕對是這個,沒得跑了。”
司杭搖頭:“你們可以往誇張、大膽的方向去想。”
盛雪河覺得十分有意思。雖說這是游戲,卻能反應出自己在別人眼裏的形象。
一直保持沉默的傅異聞也參與了話題:“有腳氣的人?”
盛雪河:……
愕然夾雜爆笑在院落中響起,拍桌聲倒地聲此起彼伏,最為震撼的不過是盛雪河,此刻他的神情空茫而又緊張,呆呆地看向傅異聞。
顧浪笑得肚子抽筋:“你真損。”
這時候笑顯然不好,但司杭實在憋不住笑,要笑不笑的樣子讓他看起來有些滑稽:“倒也不用這麽大膽。回答錯誤。”
“接吻次數最多的人。”
方才傅異聞的話,将氣氛活躍到了極點。楊涵的話,将氣氛一寸寸降了下來。
司杭用眼神警告楊涵,楊涵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好像要借此說明什麽似的。
“回答錯誤。”
這一次出聲的還是傅異聞:“看起來像是被人賣了,還會替人數錢的傻乎乎的人。”
盛雪河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無奈極了,爆笑再度傳來。
司杭說:“答對了。”
時間有些晚了,盡管他們提出要送孩子們回家,孩子們還是拒絕。明天是實踐的最後一天,不舍的情緒在擴散蔓延。
顧浪惦記着自己的蛋:“我那顆蛋還沒孵出來,不會折了吧。”
傅異聞:“要去看看嗎?如果發育成熟,可以用人工方式打開。”
“蛋?”盛雪河突然冒出。
顧浪:“生物學院那裏養了一批蜥蜴,有一只母蜥蜴體質虛弱,産下了一批劣質蛋。傅異聞拿來自己孵了,哦對了,母蜥蜴的剖腹産還是傅異聞做的呢。”
盛雪河是驚訝的,但一想到對方是傅異聞,好像會給母蜥蜴做剖腹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要一起去看看嗎?”
半夜出宿舍樓需要登記,做好登記手冊,顧浪從角落裏拉出一輛三輪車:“什麽眼神?相信我的技術好嗎。”
盛雪河很想相信顧浪,但一路上起伏不定,讓他後悔做出随行的決定。倒是傅異聞面色如常,仿佛早就習慣了顧浪的糟糕車技。
一個颠簸,若不是傅異聞拉住了他,他一定已經跪在地上。
重新坐回去,盛雪河猶豫已久,還是問出了口:“我真的有腳氣嗎?”
前方顧浪被逗出急剎,又是一個劇烈颠簸,傅異聞無奈道:“你行不行?不行換我來。”
“別別別,我媽要是知道我讓你來騎三輪,得把我腿打斷。”顧浪道,“你放心,你沒腳氣。不過我也沒湊近了聞,具體的你問傅異聞吧,晚上跟你睡的人是他。”
盛雪河又看向傅異聞,雖說是游戲,但他還是有些在意的。
自己對夢游時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麽尴尬的事,對方卻顧及自己顏面沒有提出,會讓他很愧疚。
萬一真的把傅異聞熏到了……
盛雪河奇怪,他洗澡極其認真,也勤換洗,從沒聞到過怪味啊?
“沒有,那是我随口說的。”
他是看到盛雪河一臉好奇的樣子,感覺有些可愛,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捉弄盛雪河,才說的這番話。
沒想到盛雪河當真了。
“不過,”傅異聞淡淡斂下眸,昏暗的光線襯得他英挺的五官有些莫測,“我敢帶你出來,你還真敢跟?”